文|袁公博
编辑|t
引言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诗圣杜甫写了一首送给族弟的诗：“且喜河南定，不问邺城围，百战今谁在，三年望汝归。”
杜甫本人被称为诗圣，他的诗则被称为“诗史”，就是说，他的诗经常反映当时的历史现实。这首诗也不例外，诗中可见，杜甫的这个弟弟应该是参加那场坑爹的邺城之围。
从语气中可以看出，敏锐的杜甫已经感觉战事不妙。果不其然，几年后，杜甫又有诗回忆：“邺中事反复，死人积如丘。”
唐军邺城大败，是安史之乱的重要转折点。 6park.com
（石壕吏） 6park.com
一、邺城大战
唐军兵临邺城之前，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一年多以前，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杀死。
安禄山集团的状况有点像清末民初的北洋集团，表面上是个盒子，里面是散装的。
袁世凯一死，北洋集团分裂，安禄山死后，安庆绪也镇不住场子，手下将领完全不听指挥。
这不奇怪，自从府兵制破产，唐王朝改行职业兵以来，“兵为将有”就成了唐王朝的锢疾，我们能造老李家的反？为啥不能造你老安家的反？ 6park.com
（安史之乱） 6park.com
这些将领带着自己的军队，就像一个个黑社会山头一样，黑社会的原则是：只服能打的。因此，除了老领导安禄山，谁都不服，老领导的儿子也不行。
安庆绪确实不能打。
一年之内，不但丢了两京，又在获嘉，卫州，愁思岗三连败，连弟弟都死了，里子面子一块丢。安庆绪只能龟缩在邺城，拼命给史思明发求救信号。
史思明看着这个废柴，十分失望，他和安禄山关系微妙，安禄山对他喻防于用，连造反这件大事都没和他商量，只是事后给了他三千兵，“使定河北”，可见不信任。
但是他对安禄山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后者曾经差点杀死他。他对安庆绪就没这些情感了，失望的结果是，史思明反正了。 6park.com
（安禄山） 6park.com
李光弼建议趁机除掉史思明，这个建议还是中肯的，可惜时机不对。李亨派人暗杀史思明，事机不密，史思明识破了计谋后，降而复叛。
安庆绪和史思明本来是各唱各的调，这么一折腾，把两人打成了同仇敌忾。史思明复叛后，出兵解救安庆绪，与唐军会战于邺城。
《资治通鉴》上说，唐军共有九路节度使，六十万大军，李唐两大战神郭子仪、李光弼都在，更有安西、北庭节度使李嗣源助阵。
李嗣源曾在香积寺身先士卒，勇猛异常，虽说香积寺之战蕃兵出了大力，但是李嗣源的战斗精神还是很可观的。 6park.com
（史思明） 6park.com
史思明只有5万人，外加一个不能打的废柴安庆绪。按说强弱立判，高下分明，唐军应该摧枯拉朽，一举荡平安、史叛军才对。
一场诡异的沙尘暴袭来，沙尘之内，对面不见人，“跬步不辩物色”。唐军登时大乱，史思明趁机掩杀，九路节度使各自逃散。
李嗣源本已受伤，闻听金鼓之声，激动之余，创口迸裂而死。此战过后，叛军声势复振，本将平息的叛乱又折腾了四年。 6park.com
（网络图片） 6park.com
二、沙尘之中到底发生了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难道唐军失败的原因只是因为李唐王朝不重视环境保护？
双方的条件应该是等同的，为什么史思明的军队不受影响？火眼金睛的孙猴子都怕黄风怪，难道史思明有定风丹？
郭子仪的部队撤出战场后，一路跑回老巢河阳，基本没受损失，不像大乱溃退的样子。 6park.com
（战争） 6park.com
《资治通鉴考异》给我们记载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郭子仪部下仆固怀恩与吴思礼有嫌隙，在邺城战场，仆固怀恩遇到吴思礼，趁人不备，发冷箭射死了吴思礼，诈称吴思礼阵亡。郭子仪见到这一幕，怀疑仆固怀恩叛变，脱身先走，各路大军见郭子仪跑了，也争相溃逃，于是唐军大败。
考察当时的形势，这个故事比那场诡异的沙尘暴合理得多。 6park.com
（郭子仪） 6park.com
唐军大败的内部原因，就是诸将互不统属。九路大军，没有固定统帅，只派了个太监鱼朝恩居中调停，如何能一条心？
杜甫在诗中也说：“袛残邺城不日得，独任朔方无限功”，指出应该独任郭子仪，说明时人也明白缺乏统帅有很大的隐患。
那么李亨是弱智吗？大家都看得出来就他不理解？
其实李亨也是有苦衷的，我们考察当初安史之乱爆发的原因，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安禄山权力太大，威望太高，以至于生出不臣之心。 6park.com
（郭子仪） 6park.com
如果真的“独任朔方”，谁能保证郭子仪不是下一个安禄山？
越渴越吃盐，安史之乱后，还要任用节度使，本来就是无奈之举。
你说郭子仪是忠臣，安禄山替李唐打仗时难道不是忠臣？
李亨觉得，安庆绪早已是瓮中之鳖，唐军精锐尽出，就是没有统一指挥，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还不用承担郭子仪做大的风险，多好。
可惜他高估了唐军，也低估了安庆绪在老窝的战斗力。 6park.com
（李亨） 6park.com
三、两京易取，河北难收
首先，唐军战斗力没有想象中强，九大节度使，听上去吓人。但经考据，唐军实际人数在11万左右，且质量不佳，九节度使中的四个是安史之乱后临时拼凑的，战斗力很成疑问，而史思明手下都是多年征战的老兵，本来就是李唐王朝的主力野战军。
其次，史思明的部队人数少，战斗力却很强，史思明的部队主力是骑兵，多为回纥、契丹、室韦等少数民族，弓马娴熟，至德元年（756年）史思明兵临常山城时，就有两万名骑兵。唐军的骑兵，无论数量和质量都不如史思明。 6park.com
（骑兵） 6park.com
最后，安禄山父子在河北经营多年，深得民望。有人问了，安禄山进长安的时候明明很残暴，怎么会得民望？
其实这不难理解，对自己人不错和对外人残暴不冲突，安史之乱结束后很久，河北民间还称安禄山父子、史思明父子为“四圣”，可见民望之高。
唐军围困邺城时，城中饥荒，鼠肉都能卖高价，军士把土墙里的桔梗拆出来喂马，仍然死战不降，正是因为安禄山父子得人心。
安、史叛军看上去穷途末路，其实仍有战力，加之唐军主将不和，外强中干，这就是邺城战败的真实原因。 6park.com
（河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