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地看到有报道称新西兰如何清廉，国会议员用公款买瓶酒喝，被发现后都要辞职云云。国际上还有个机构叫透明国际，每年发布一个清廉指数排行榜，新西兰长期以来都在前三名的范围内，最新的一期（2017年）的清廉指数，新西兰高居榜首。中国大陆排名第77。 如果光从这个排行榜来看，大概的观感应该是新西兰极其清廉，中国清廉程度在全球平均线以下，或者直接点说就是比较腐败。以我在新西兰十几年的生活经验看，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假如说新西兰比中国清廉一些，那我也不反对，但清廉程度的差距绝不可能是第1名跟第77名的差距，充其量也就是伯仲之间。

当然这方面我也不是专家，具体这个清廉指数怎么算出来的我也搞不清楚，要想定量地分析清廉腐败程度，其实也并不可能。这里只谈个人观感。

先简单地举个例子。我家附近有个十字路口，最近在修路。修路的距离并不长，大约500米到1000米的长度，主要的修整内容是把人行道拓宽，电线杆子移一下，柏油路面重新铺一下，路面的停车位以及马路上的标线重新画一遍。大概就这样的一个工程，你猜干了多久，至少已经1年多了，现在还没有搞完。每天那个路口，除非夜深人静的时候，全都堵得一塌糊涂。这工程要在中国，我看撑死了2星期就搞定。遇到有人抓进度，说不定一夜之间完活，也一点不令人奇怪。工程的内容差不多，工期拖长了几十倍，我估计新西兰修路的花费比中国高10倍甚至以上，这个估计可能并不夸张。

为什么举这个例子？因为这样的例子在新西兰有普遍性。新西兰的民主选举可不是只在大选时才出现，是各个层级时不时都会出现的事情。选市长，选市议员，选区议员，甚至小学还有个校董会，全是民主选举的。这类民选机构职责就是管理公共资金，处理公共事务，典型的用别人的钱干别人的事。效率差一些，那很容易被理解和谅解的。这类机构还基本上不受制约。总理并不能免掉市长，市长也不能免掉市议员，即便是小学校董会成员，只要没有明显的贪腐行为，比如利用公款去买了酒喝，他就能干完整个任期。唯一的制约就是下次选举，那就下回分解吧。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直接的，明显的贪腐行为很少见，偶尔被曝光，那基本上当事人就要辞职，这大概是新西兰清廉指数这么高的缘故。

但那些暗地里的，不那么直接的贪腐行为，就很罕见了。偶尔也有曝光，那牵涉的金额就不是买瓶酒这种数额，通常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纽币。但这种案例非常罕见，罕见到什么程度呢，可能要好几年才能见到一起上新闻的。

有人说这不正好证明了新西兰的清廉吗？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这倒是可能证明了新西兰的贪腐是一种隐性的系统性的贪腐。我当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能靠推测。我是这么推测的。同样的工程在新西兰要花费10倍以上的费用，这如果是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那请中国公司来干不就好了吗？有人说中国公司不能遵守新西兰的法律标准。这当然可以是个理由，那可以搞个中新合资公司嘛，中国人负责干活，新西兰人负责法律合规。然而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但外国公司不能进入这些公共工程市场，本国公司要进入这一类市场也极其困难。其实修路的公司就那么几家，十几年来根本就没有新面孔出现。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能接这些工程的公司，就是那几家和各个层级的民选机构有关系的公司。或者说，很可能这几家公司和市议员，区议员共同维持了这么一个垄断市场，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根本就进不来，圈子里面的人，以某种隐蔽的圈内人共同接受的方式分享垄断利润。如何进入这个圈子呢？那就是在民主选举中获胜。

所以，民主制度有2面性，一方面尊重了民意，提高了人权。另一方面它把许多事情的责任虚化，你最后找不到该为某件事情的最终后果负责的人，但同时某个小圈子的人可以共同在办这件事情的时候为自己安全地谋取好处，最后还能获得清廉的好名声。

一件事情，如果听起来象童话般美丽，那它可能就是童话。所谓新西兰是全世界最清廉国家这样的话，也就听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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