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父母，很多都有对贫困和不稳定的恐惧，并把这种恐惧带到教育情绪里：希望孩子能够走一条安稳的路，希望孩子未来能够挣大钱，能够出人头地，能够摆脱我们心里的这种恐惧。于是，我们经常忽略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和交流……


一、


7月21日上午10点左右，悉尼华人区Chatswood，一名14岁华裔少女脖子上鲜血直流，惊恐地在街上奔跑尖叫：“救命，救命，他要杀了我。”而女孩口中声称要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52岁的华人父亲。





这位父亲在自家住宅捅伤女儿后，随即独自一人来到悉尼北岸的Chatswood Chase购物中心，从4楼纵身跳下，当场殒命。





事后，一位邻居表示，这对华裔家庭2013年搬到这里，花费170万澳元买下了Nicholson街这栋房子，家庭关系一直剑拔弩张，“他们很低调，并不与人常来常往，但经常可以听到房间里传出争吵声、打架声。”





然而就在人们纷纷猜测这位父亲是否经常辱骂和殴打女儿时，澳洲媒体却揭开了事情的另外一面。


就在今年7月3日，女孩父母曾出于自保的目的，向澳洲法院申请了暴力禁止令。7月17日，女孩再一次出现过激行为，将母亲打得头破血流。7月19日，女孩在Surry Hills儿童法庭认罪，罪名包括殴打、破坏公共财产等...获保释后返回家中。


英国《每日邮报》采访了这个华裔家庭的朋友，朋友透露，“女孩今年14岁，跟这个年龄的其他孩子一样，她顽皮而又叛逆。”在这位友人眼中，女孩属于典型的青春期叛逆少女。


“孩子父母从小在中国长大，接受的是传统的中式教育，但他们的孩子从小在悉尼生活，接受西方教育长大，这种文化和观念差异是巨大的。他们很难理解彼此。”朋友认为，两种文化的冲突和碰撞，或许才是导致悲剧产生的根源。


目前，女孩正在当地儿童医院接受治疗，生命体征已恢复平稳。而她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


二、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华裔一代和二代，因文化教育差异发生的家庭悲剧了。


2010年11月，加拿大多伦多一小区内发生了凶杀案。三名歹徒将一家三口带入地下室枪决，母亲当场毙命，父亲因子弹射偏侥幸未死。24岁的女儿詹尼佛被绑在楼梯上，挣脱捆绑后用手机报警。


经过四年调查，警方发现了案件的漏洞，最终查明是詹尼佛和其男友丹尼尔雇人预谋行凶，计划杀死父母后，继承遗产后共同生活。


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毕竟，在周围人眼里，詹尼佛品学兼优，对父母言听计从。她4岁开始学钢琴、花样滑冰，从小获奖无数，如果不是韧带受伤，原计划都要冲击2010年冬奥会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表象。上中学后的詹尼佛，学习成绩下降，因为怕被责骂，她连续假造了高中四年的成绩单。12年级时因为微积分不及格，原本录取她的大学撤回了录取通知书。之后，她继续撒谎，每天去公共图书馆伪造笔记，晚上“放学”回家...


纸包不住火，谎言最终还是被揭穿了。被揭穿后，父母开始对她严厉管制，没收电脑手机，让她与男友断绝来往，计算她汽车的里程数以控制她的活动路径...最后，詹尼佛动了杀心，男友也跟随加入到计划中。



詹尼佛的父母


心酸的是，在被歹徒处决前，母亲还恳求凶手不要伤害女儿。她哪里能想到，这场凶杀案的背后操控者，正是在她生命最后时刻还想要保护的女儿。


2015年，詹尼佛和她的男友均以一级谋杀罪被判处无期徒刑，25年不得假释。詹尼佛父亲申请终生禁止与她交流。


这起曾经震惊加拿大华人圈的命案，《华盛顿邮报》的报道直指是因为亚裔移民子女在西方社会承受了过重压力，才会演变成一曲望女成凤的“虎爸悲歌”。 





詹尼佛的父母是越南华裔，多年前移民加拿大。他们吃苦耐劳，买房置业，并希望后代也可以同样优秀，因而对詹尼佛姐弟的教育重视异常。


上学、参加补习班、学钢琴和滑冰，每天10点后才能睡觉，全年无休。不许化妆打扮，不许去同学家玩，更不允许谈恋爱……这是詹尼佛多年生活的常态。


面对审讯，她痛苦地表示：“成绩一旦下滑，父母就火冒三丈。”她不会抗拒，怨气又难以消散，慢慢地，詹尼佛的内心走向了分裂。她就像一只不断被压缩的弹簧，在重压下没有底线地妥协，直到抵达爆发的临界点……


三、


有人说，悲剧背后是传统中式教育的锅。


这样的结论未免有失偏颇。中式教育并不乏成功的范例，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虎妈”蔡美儿。


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蔡美儿，于2011年出版《虎妈战歌》，她在书中自称对两个女儿“采用咒骂、威胁、贿赂、利诱等种种高压手段，要求孩子沿着父母为其选择的道路努力”。一度引发了中西方教育方式的全球大讨论。


如今，蔡美儿的大女儿索菲亚，以优异成绩从哈佛本科毕业后加入了美国陆军成为了一名二级少尉，后又就读耶鲁法学院，获法律博士学位。妹妹露露则正就读于哈佛艺术历史系。


不仅如此，两个女儿在谈及母亲对自己的教育时，都充满了感激，“人们认为严厉的家长教育会让小孩缺乏自信。但我觉得我比一些人自信很多，因为我的自信是自己争取来的。我的母亲给我了赢得自信心的工具。”


明明都是以“高压”“严厉”为特点的中式教育，为何有的父母养出的是叛逆乖张的不良少女，虎妈的教育方式却取得了如此良性的结果呢？



要知道，虎妈虽然在孩子的学业上步步紧逼，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默感，也时常会带孩子出去旅游放松。她会给孩子基本的自由，在得知小女儿确实不喜欢练琴而喜欢网球后，“虎妈”做出了让步，让女儿尽情接受网球训练。


在孩子们成年之后，虎妈更是选择了彻底放手，选课、考试、作业，她统统不再管束；孩子是否谈恋爱、男朋友情况如何，她也从不过问。


也就是说，所谓的严厉，不是不顾子女意愿的一意孤行，而是在严厉的同时，伴随有理解与温情脉脉的一面。孩子能感受到父母的关心和爱，这才是健康成长的核心要素之一。


虽然中式教育不背锅。但不可否认的是，前文中的14岁华裔少女也好，詹尼佛也好，她们的境遇在亚裔、尤其是华人家庭中非常普遍。


2015年，在《挑战不可能》节目中，董卿谈及自己的童年时泪流满面，“每天早上要我到操场跑1000米，不许照镜子，要背诗背古文，寒暑假去饭店做清洁工，还不让妈妈给我做新衣服。”


如果要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只能和父母撒谎是去同学家学习，因为父母禁止她参加这类活动。中学毕业时想报考艺校，遭到父亲暴打。这一度让董卿想到以自杀威胁父母，“那时我家住在6楼，我经常会在阳台边想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董卿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报社副总编，母亲是大学物理老师。但他们依然逃不脱华人家庭的固化思维：家长往往只在乎自己的愿望，忽视孩子的内心感受。


这类家长以“爱”之名对孩子好，把自认为对孩子有益的统统塞给孩子，像赶鸭子上架般，一路催着孩子往前走。殊不知孩子内心充满了压力，毫无幸福感可言。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最终出现心理创伤、人格扭曲，也就不足为奇了。


望子成龙固然是人之常情，但最起码要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个体去关怀体谅。正如《追风筝的人》中所写的：“孩子又不是图画练习册，你不能光顾着要涂上自己喜欢的色彩。”孩子最终，是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自己手中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