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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所料,玉米穗显摆“徐家汇”...其实完全可以不提地名
送交者: 诺尔特[☆品衔R4☆] 于 2019-06-17 1:32 已读 44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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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下象棋 (上)
送交者: 与父亲下象棋 (上)送交者: 玉米穗[♂首辅宰相★★★★★♂] 于 2019-06-16 10:44 已读 307 次 4 赞 大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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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以前有很多象棋书,有关于象棋开局布局中局残局的,有胡荣华杨官磷李义挺王嘉良等那个时代的象棋大师们的对局集,还有许多象棋期刊。期刊太多,书橱里放不下,父亲将它们按年份装订在一起,叠床架屋累在壁橱里,高高的几大摞。逢年过节家里大扫除时,母亲看到那些积了厚厚灰尘的象棋期刊,气便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要当旧书报卖了。可是父亲不干,拿个小板凳坐在小山似的期刊堆前整理,一面吹拂着期刊上的积灰,一面兴致勃勃地翻阅其中的棋局实例,一看老半天。

  父亲年轻时爱下象棋,许多人说他象棋下得好,并似乎因此对他挺佩服的样子。他那时有些老同学常来家里玩,一起喝酒聊天,其中有个山东大汉也爱下棋,喝得高兴了,打开话匣子向幼年的本人夸耀他与父亲当初在F大学读书时去附近五角场下棋的得意往事。据那大汉说那时五角场有摆棋摊的人。顾客与之对弈,输了付给棋主一角钱,赢了则棋主付给顾客一盒象棋(估计价钱应在一角钱之上)。那大汉说父亲与他常去五角场征讨那些摆棋摊的,去时背一个空包,回时包里总是装满了一盒盒的象棋。以至于后来那些摆棋摊的都认识他们俩,见了他们两个便拱手请他们高抬贵手不要砸了他们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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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光荣往事在我们一个邻居那里也得到了证实。那邻居说有一次他去五角场,正看到父亲与摆棋摊的在那里厮杀,边上围了一圈看棋的,父亲怀里抱着幼小的弟弟,弟弟在那里哭闹,结果父亲输了第一局。摆棋摊的向父亲要钱,父亲说:不是说好三局二胜吗。摆棋摊的说小孩太闹,不下了。边上的看客抱不平纷纷说那摆棋摊的耍赖。我们那邻居便把弟弟抱过去哄着,让父亲专心下棋。结果父亲连赢了后两局。

  我年幼时不会下棋,对象棋也没兴趣。不过当初的一些有关父亲下棋情形的记忆碎片倒一直没有随着时光迁移而消失。碎片之一是:每逢过年时,父亲总带着我们全家去徐家汇衡山路看望他的一个本家老乡。那老乡是个老革命,父亲十四岁时,他将父亲从老家乡下带出参军,后来部队南下,他和父亲都到了上海。过年时去那老乡家看望那老乡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他的其他老乡或从前的战友。到了下午他们总是将台子上的什物移走,摆上棋盘下棋。父亲推脱着不下,可他们总是簇拥着父亲坐在中间,其他人轮番坐到父亲对面与他对弈,几个人轮番上阵却没人赢得了父亲。偶尔有与他下和棋的,对手已是十分激动和兴高采烈的样子。那些人对父亲都是一脸心悦诚服的表情。

  另一个记忆碎片是这样的:有一回我们住的那个宿舍大院里有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在空地上摆了桌子下象棋,两个人在中间下,其余的围在周围看,一边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议论纷纷。我那时还小,也混在一边瞎看热闹。那时父亲正好下班回家路过,见有人下棋,驻足看了两三分钟,给他们指了一步棋,说车沉底叫将,对方就完了。下棋的那些人抬头极其不以为然地打量着父亲说:没见那是马口吗?父亲在棋盘上比划着告诉他们:他马如果吃了你的车,你这样走这样走,他还有救吗?这叫弃子入局,是绝杀的棋。说完父亲信步而去,那帮大孩子按父亲所说在棋盘上摆弄一番,见果然如父亲所说,惊奇佩服之余打听刚才那人是谁。我那时混在一边看着父亲习惯性地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已经远去了的背影,心里无比得意。

  但也不尽都是愉快的回忆。也有让我曾经耿耿于怀许久不能释然的事情。其一是父亲后来在他工作单位里棋逢对手遇到了一个象棋手段高强的“小苏州”,那个小苏州与父亲互有输赢,赢面还稍大于父亲。本来父亲赢棋也好输棋也罢,与我并没有什么相干。可是父亲有个习惯,下棋之后回到家中常常还会独自取出棋盘棋子复盘,以总结胜败之经验教训。当他复盘时发现自己因一步错棋而至大好形势逆转江山尽失之时,心情便会郁闷起来,一面自言自语埋怨自己说:这棋明明是该赢的,怎么会走成这样,真是臭。那时我或弟弟如果不格外小心,就会引火烧身自讨没趣。记得有一回我学校里考试成绩奇烂无比,踮脚伸脖离及格线还差一大截。那试卷需要家长签名,那天我暗自祈祷老天帮忙让小苏州输个一败涂地,使父亲有个好心情。可是父亲回到家中闷闷不乐,一看便知老天爷无视了我的祈祷。晚饭后,趁着父亲复盘之前心情尚未大坏之时,我从书包里取出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惴惴地让父亲签字。结果可想而知,父亲当时对我的训斥和责怪让我永远记住了“小苏州”。

  另一件事发生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回我生病住进五角场那边体育学院对面的军医大学。病房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其余都是大人,那些大人为打发时光常常与我下棋。我下的不好,但仍然经常取胜。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姓杨的军人,来查病房时有时立在一边看我下棋,有时会夸赞两句说:这个小孩棋下得不错。那时病房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叫做国庆的病友就会哈哈大笑地说:杨医生怎么看的棋?那么臭的棋还说好。后来有一回当着杨医生的面,那个国庆与我下棋,将我杀得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他一边下一边还看着杨医生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时我便恼羞成怒地喊将起来:你比我大那么多,赢我有什么了不起?有种你跟我爸爸下,他让你一个车,照样杀你个片甲无回。杨医生和国庆听了都哈哈直乐,但我心里十分恼怒,心想待父亲来时,定要让他好好杀杀那国庆的威风。可是父亲来看我时,我叫他与那个国庆下棋,父亲却没下。国庆对父亲说了之前与我下棋的事儿,说他是成心逗我玩儿的。两个大人嘻嘻哈哈一团和气,让我十分失望,心里也对父亲不满。后来与父亲在病房外散步时,我忍不住又提此事。父亲有些不耐烦地说:别人那是逗你玩呢,你何苦当真。输了就输了,不服气就好好练习,下次再下。让爸爸去同他下,赢了也不是你的本事嘛。那话让我张口结舌感觉羞愧难当。但我心里想:不下就不下,总有一天,我让你也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待续)♂首辅宰相★★★★★♂] 于 2019-06-16 10:44 已读 307 次 4 赞 大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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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以前有很多象棋书,有关于象棋开局布局中局残局的,有胡荣华杨官磷李义挺王嘉良等那个时代的象棋大师们的对局集,还有许多象棋期刊。期刊太多,书橱里放不下,父亲将它们按年份装订在一起,叠床架屋累在壁橱里,高高的几大摞。逢年过节家里大扫除时,母亲看到那些积了厚厚灰尘的象棋期刊,气便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要当旧书报卖了。可是父亲不干,拿个小板凳坐在小山似的期刊堆前整理,一面吹拂着期刊上的积灰,一面兴致勃勃地翻阅其中的棋局实例,一看老半天。

  父亲年轻时爱下象棋,许多人说他象棋下得好,并似乎因此对他挺佩服的样子。他那时有些老同学常来家里玩,一起喝酒聊天,其中有个山东大汉也爱下棋,喝得高兴了,打开话匣子向幼年的本人夸耀他与父亲当初在F大学读书时去附近五角场下棋的得意往事。据那大汉说那时五角场有摆棋摊的人。顾客与之对弈,输了付给棋主一角钱,赢了则棋主付给顾客一盒象棋(估计价钱应在一角钱之上)。那大汉说父亲与他常去五角场征讨那些摆棋摊的,去时背一个空包,回时包里总是装满了一盒盒的象棋。以至于后来那些摆棋摊的都认识他们俩,见了他们两个便拱手请他们高抬贵手不要砸了他们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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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光荣往事在我们一个邻居那里也得到了证实。那邻居说有一次他去五角场,正看到父亲与摆棋摊的在那里厮杀,边上围了一圈看棋的,父亲怀里抱着幼小的弟弟,弟弟在那里哭闹,结果父亲输了第一局。摆棋摊的向父亲要钱,父亲说:不是说好三局二胜吗。摆棋摊的说小孩太闹,不下了。边上的看客抱不平纷纷说那摆棋摊的耍赖。我们那邻居便把弟弟抱过去哄着,让父亲专心下棋。结果父亲连赢了后两局。

  我年幼时不会下棋,对象棋也没兴趣。不过当初的一些有关父亲下棋情形的记忆碎片倒一直没有随着时光迁移而消失。碎片之一是:每逢过年时,父亲总带着我们全家去徐家汇衡山路看望他的一个本家老乡。那老乡是个老革命,父亲十四岁时,他将父亲从老家乡下带出参军,后来部队南下,他和父亲都到了上海。过年时去那老乡家看望那老乡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他的其他老乡或从前的战友。到了下午他们总是将台子上的什物移走,摆上棋盘下棋。父亲推脱着不下,可他们总是簇拥着父亲坐在中间,其他人轮番坐到父亲对面与他对弈,几个人轮番上阵却没人赢得了父亲。偶尔有与他下和棋的,对手已是十分激动和兴高采烈的样子。那些人对父亲都是一脸心悦诚服的表情。

  另一个记忆碎片是这样的:有一回我们住的那个宿舍大院里有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在空地上摆了桌子下象棋,两个人在中间下,其余的围在周围看,一边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议论纷纷。我那时还小,也混在一边瞎看热闹。那时父亲正好下班回家路过,见有人下棋,驻足看了两三分钟,给他们指了一步棋,说车沉底叫将,对方就完了。下棋的那些人抬头极其不以为然地打量着父亲说:没见那是马口吗?父亲在棋盘上比划着告诉他们:他马如果吃了你的车,你这样走这样走,他还有救吗?这叫弃子入局,是绝杀的棋。说完父亲信步而去,那帮大孩子按父亲所说在棋盘上摆弄一番,见果然如父亲所说,惊奇佩服之余打听刚才那人是谁。我那时混在一边看着父亲习惯性地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已经远去了的背影,心里无比得意。

  但也不尽都是愉快的回忆。也有让我曾经耿耿于怀许久不能释然的事情。其一是父亲后来在他工作单位里棋逢对手遇到了一个象棋手段高强的“小苏州”,那个小苏州与父亲互有输赢,赢面还稍大于父亲。本来父亲赢棋也好输棋也罢,与我并没有什么相干。可是父亲有个习惯,下棋之后回到家中常常还会独自取出棋盘棋子复盘,以总结胜败之经验教训。当他复盘时发现自己因一步错棋而至大好形势逆转江山尽失之时,心情便会郁闷起来,一面自言自语埋怨自己说:这棋明明是该赢的,怎么会走成这样,真是臭。那时我或弟弟如果不格外小心,就会引火烧身自讨没趣。记得有一回我学校里考试成绩奇烂无比,踮脚伸脖离及格线还差一大截。那试卷需要家长签名,那天我暗自祈祷老天帮忙让小苏州输个一败涂地,使父亲有个好心情。可是父亲回到家中闷闷不乐,一看便知老天爷无视了我的祈祷。晚饭后,趁着父亲复盘之前心情尚未大坏之时,我从书包里取出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惴惴地让父亲签字。结果可想而知,父亲当时对我的训斥和责怪让我永远记住了“小苏州”。

  另一件事发生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回我生病住进五角场那边体育学院对面的军医大学。病房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其余都是大人,那些大人为打发时光常常与我下棋。我下的不好,但仍然经常取胜。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姓杨的军人,来查病房时有时立在一边看我下棋,有时会夸赞两句说:这个小孩棋下得不错。那时病房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叫做国庆的病友就会哈哈大笑地说:杨医生怎么看的棋?那么臭的棋还说好。后来有一回当着杨医生的面,那个国庆与我下棋,将我杀得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他一边下一边还看着杨医生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时我便恼羞成怒地喊将起来:你比我大那么多,赢我有什么了不起?有种你跟我爸爸下,他让你一个车,照样杀你个片甲无回。杨医生和国庆听了都哈哈直乐,但我心里十分恼怒,心想待父亲来时,定要让他好好杀杀那国庆的威风。可是父亲来看我时,我叫他与那个国庆下棋,父亲却没下。国庆对父亲说了之前与我下棋的事儿,说他是成心逗我玩儿的。两个大人嘻嘻哈哈一团和气,让我十分失望,心里也对父亲不满。后来与父亲在病房外散步时,我忍不住又提此事。父亲有些不耐烦地说:别人那是逗你玩呢,你何苦当真。输了就输了,不服气就好好练习,下次再下。让爸爸去同他下,赢了也不是你的本事嘛。那话让我张口结舌感觉羞愧难当。但我心里想:不下就不下,总有一天,我让你也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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