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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白银
里皮辞去中国国家队主教练职务好几天了。按照中国足球的惯例,这会刚好到了体育媒体们推出一系列报道,抨击“前任主教练N宗罪”的时段了。
不管立场如何,这些报道都会泄露出一些确凿的细节。比如《足球报》就说,足协认为对于里皮,是失控的。里皮的球员大名单中,原本没有李可,但足协跟里皮进行谈话,让里皮带上李可,最后李可进了大名单。
但这不是强塞球员,干预用人吗?
不过,这些事情,在国足发生,早习以为常。同样让人习以为常的,就是国足为什么不行?并且,国足不只是不行,还一直不行,并且以后也继续不行。
一顿嘲讽狂欢以后,过嘴瘾的过完了,但依然没几个人出来把事情讲清楚。
我们先来回到几个场景:
2014年,拿到亚冠不久的张琳芃,没错,就是这次踢进了乌龙球的张琳芃,在接受香港电台采访时说:中国足球太复杂了。作为一支球队还是要以踢比赛为最终目的,去国家队的时间很短,每年也就是这么几次,但是去了之后还是感觉不好。比如,我们在亚洲杯预选赛中和沙特打,比赛当天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会,所有人都感觉不理解,到底是为了什么?领导还要讲根本是与足球无关的,开了三个多小时会,接着就比赛了,这太不职业了!
比赛前的关键时间,没有踩场,没有主教练战术布置,而是领导开会,开完了就出场。牢记八荣八耻坚持不忘初心的队员,在那一场比赛中,0比0战平已经提前出线的沙特。
不过这已经是中国足球环境最好的时候了,那些中超俱乐部队长被活埋,国足队长未完成目标被庄家绑架的故事,已经逐渐离开了足球界。只是,他们的阴影,不会离开。
这一次,国足在世预赛上输球叙利亚,过亿年薪的主教练里皮愤而辞职。赛前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呢?
世预赛前,国足召开征战2022世界杯誓师大会,会上,前上海国际港务(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现任中国足球协会主席陈戌源发表讲话,并给每位国教以及教练团队发了《红星照我去战斗》一书。 6park.com
6park.com 6park.com 6park.com里皮手上拿的是什么? 6park.com
6park.com就是这本战前精神辅导:
小小竹排江中游
滔滔江水向东流
红星闪闪亮
照我去战斗
革命重担挑肩上
党的教导记心头
革命代代如潮涌
前赴后继跟党走呀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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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支球队都叫特能输
中超的足球俱乐部,是国足人才的训练与提供营。俱乐部水平,和国足水平是关联挂钩的。
俱乐部里,传播最多的关键词是什么?
广州猴大,北京龟安、上海上狗、山东驴能…
稍不留神,都要觉得自己关注了一个动物联赛。这些都是球迷间的相互攻击,为了达到踏踩和侮辱对方球队的精神胜利,动物谐音就直接扣到了各个俱乐部头上。最先被扣上帽子的,是广州恒大。
2011赛季,广州恒大以升班马姿态征战中超。赛季初引进冯潇霆、张琳芃、杨昊、杨君、克莱奥、雷纳托、保隆、赵源熙等强力内外援。最终提前4轮获得中超联赛冠军,缔造了中国的凯泽斯劳滕神话,即升班马在顶级联赛第一年就夺得冠军。
这支黑马的忽然搅局,给传统的几家强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甚至打破了原有的游戏规则。此前几家抢冠的局面,自此被恒大一家垄断八年之久。由于广州恒大在买人引援方面的豪气粗暴,并且其前身“广州广药”有过打假球被罚的历史。“暴发户”、“没底蕴”、“没文化”等标签被北京等地球迷贴上以后,因南方人身高不如北方,“猴子”这种充满了歧视的称谓也由此产生。 6park.com
6park.com赢下北京国安后,山东鲁能球员乌索带着乌龟毛绒玩具谢场,并作出割喉手势。
充斥着各种族群歧视的言行也开始在联赛盛行。2014年10月1日,足协杯半决赛首回合,PPTV解说员的周亮在播报江苏舜天球员出场名单时,直称:“1号苏北狗;2号苏北狗;3号来自巴西的苏北狗;4号来自黎巴嫩的苏北狗…”
你要说,球迷群体本身就是狭隘、充满攻击性、承载着猛烈的情绪,认为这就是足球,我不敢苟同。但要说中国球迷之前并不会这样,恒大来打破规则以后,才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混战,也言过其实了。二十多年来,中国球迷的枪管就从来没凉过。那时候是单纯的过嘴瘾和发泄情绪上的爽或者不爽,而现在,增添了更多的反复失望与反复重建带来的痛苦和压力而已。
90年代末,英国人、万国群星足球俱乐部董事长Rowan Simons携女友在北京工体看球,当数万名球迷齐声高喊傻逼时,不懂中文的女友问Rowan“他们在喊什么?” “Stupid vagina(愚蠢的阴道)”Rowan 回答
2002年世界杯,中国踢进了决赛圈,小组赛对阵哥斯达黎加、土耳其、巴西。在当时,各媒体都表达出他们的乐观——3比0拿下哥斯达黎加,打防反为主1比0偷鸡土耳其,最后跟巴西的话,死守球门,力争踢平。这样一来,积7分,小组出线不是什么问题了。不过,结果是中国队三战全输。对阵巴西的比赛是第三场,此时中国队已经小组出局,但无论媒体还是社会,都希望中国队起码进巴西一球,以“挽回颜面”。最终,中国队以0比4告负。 6park.com
6park.com世界杯铩羽而归的国足,引燃了国内民众巨大的愤怒,他们恨铁不成钢,他们感到耻辱,他们认为这些球员不争气,肇俊哲扣过卡夫中了门框那次射门,“要换做我早就进了”。我当时的语文老师,给肇俊哲所在的俱乐部寄去了一封信,质疑他的左腿是不是因为踢假球被打断过,声称代表全班的学生希望他退役。街边一个摩修店球迷,直接拿起了一箱子的工具砸向了电视机。彼时彼刻,满街的“傻嗨”不绝于耳。
没有人去想过,中国足球职业化才多久;巴西的足球传统;以及当时名震天下的三叉戟,大罗小罗里瓦尔多等,在整个足球历史上,代表着什么样的水平。面对巴西,彼时的中国队依然能打出机会来,已经表现出相当的水平了。可是没人管这些,反正你输球了。其他的,那时候不会管,现在也不会管。
所以其实,球迷的感情,从来都不必去照顾的,只要你做好了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对得起所有的人。否则,在中国,你干不了足球这行。因为在这个体制里,能表现出彩,那是意外。
不过,里皮的感情,国足的球员还是要去照顾的。目前这支国足,在里皮看来,是他带过最差的球队了。不过,一开始可不这样。
“只要中国球员有信心,在亚洲范围内可以和任何一支球队抗衡。”
里皮曾多次与球队传达他三年来一以贯之的理念。只是,这支球队不断输球,早已摧毁了他的信心。
中伊之战,成了一场没有压力的比赛,因为里皮知道会输,但输的结果他却从未预料到:“我今晚对他们没有感谢…在重要比赛中有如此失误…我预计过要输,但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输掉比赛。”
中场回到更衣室的里皮,近乎疯狂的咆哮,质问着后防线球员为何能有如此低级的失误,伴随着吼声,屋子里一切能摔打的东西,都没能逃过老帅的愤怒之手。
然而,当里皮回到球场后,外界根本看不出,他在几分钟之前在更衣室发疯的像一头猛兽。有跟队记者统计,像这样的咆哮,这几年来里皮不下10次发作,最后愤而辞职,是因为他觉得,中国的国家队,已经完全没救了。烂到了他无法为过亿的年薪去忍耐的地步。
现在的我们都在说,2002年是中国足球最好的时候,现在啊,基本是烂透了。不过其实,年轻人,凡事不要太气馁,我们看长远一些,十几年以后你会发现,这还远不是谷底。现在这支确实烂到家的国足,已经是未来十几年里,水平最高的中国国家队了。
随着地产业务的衰退,如果这次国足世预赛最终被淘汰,进不了世界杯。那国内包括俱乐部在内的足球热,也真的要到了拐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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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协领导终究还是个官
十多年前,中国足球有很多离奇的事曾发生,虽然后来足球反腐运动轰轰烈烈,但这些离奇的事件现在也还正在发生,并将继续发生在国足身上。
“中方领队”,是国足一直以来很有特色的一个职务,即使时任国家队主教练是中国人,国家队依然会设置一个领队角色。领队可不只是带领一下队伍跑跑圈这么简单。由于教练及团队与足协之间,都是商业合同关系,“毕竟不是自己人”。而国足的领队,都出自于足协管理部门的干部,职务相当于足协外派驻扎在国家队的钦差大臣。在球队的管理、训练安排、球员的去留,领队都拥有发言权。 6park.com
6park.com蔚少辉与时任国足主教练
将领队职权发挥得最极致的人,非蔚少辉莫属了。蔚少辉,人称“四爷”,曾经中国足球一手遮天的人物。
蔚少辉此前在足协担任裁委会主任,2006年年底,蔚少辉接任朱和元成为国家队领队,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2010年年初,历时约40个月1200多天。然而这短时间绝对是中国足球最“黑暗”的时期,当时圈内流行这样一句话:“想进国足,拿钱找四爷”,蔚少辉对国足球员明码标价,进入集训名单一个价,想要上场比赛又是一个价。
所以,即使国足有主教练,但选谁进国家队,不给谁进国家队,基本上都是领队说了算。在后来足协反腐曝光的行贿名单里,不仅仅有王霄、闫峰这种球迷几乎不认识的边缘国脚,也有像郑智这种球队的核心球员。郑智作为国家队不可或缺的中场核心,需要送蔚少辉一个LV行李箱,才有机会入选国足大名单。 6park.com
6park.com2007年8月,中国足协召开的教练委员会工作会议上,正式确定“两队一总”方针,即一名总教练(杜伊),统领两支球队(国足和国奥)。同时,足协还任命了福拉多担任国足的执行教练。双教练制度先不吐槽,杜伊到来以后,和领队蔚少辉之间的冲突,简直到了宫斗的地步。
杜伊刚来初期,蔚少辉通过资金输送等方式拉拢杜伊,加入他的游戏阵营。不过杜伊这个耿直老头并未买账,还狠怼过几次蔚领队。最后换来的是工作根本没法开展。在08年进行的世预赛对阵澳大利亚前,杜伊与队员一起来到机场,才知道蔚少辉让工作人员不要给杜伊买前往澳大利亚的机票。在世预赛国足战胜澳大利亚的比赛后,蔚少辉带领球员在更衣室高喊:“杜伊,傻B”。一起前往督战的中国足协副主席谢亚龙,就在一旁,不闻不问。
当杜伊离开中国足球后,他毫无顾忌的开始专栏上公开抨击蔚少辉。他爆料国家队球员在比赛前夜还在通宵打麻将,而蔚少辉根本不闻不问。他每天都会给杜伊推荐一些球员,希望这些没有什么水平的人能上场比赛。姜宁是杜伊最看重的球员,但杜伊根本不敢使用,因为那些来自蔚少辉身边的球员会“针对”他。杜伊称,“这个球队已经完全被蔚少辉控制了,他简直就是球队的黑社会。”
这些荒唐旧事,似乎都早已随足球反腐消逝。但至今,国足依然有举重若轻的“领队”职务。现任领队为郭炳颜,在2016年,时任中超球队华夏幸福主教练李铁,在郭炳颜声称要打电话给中超执行局取消秦皇岛举办中超的资格后,炮轰郭炳颜:
“他的权力真的很大。现在国家队并没有完全把有实力的球员召进国家队。李昂就是因为之前跟领队发生过冲突,所以无法进入国家队。郑智、姜至鹏,为什么进不了国家队,为什么中超冠军、亚冠冠军的队长无法进国家队?我真的想不出来。”
李铁这段话,明确地在告诉人们——要召哪个队员进国家队,国家队领队是具有决定权力的。 6park.com
6park.com很快,李铁前往足协跟郭炳颜道歉。
回到国足最辉煌的2002年。带队冲进了世界杯决赛圈的米卢是否就会好过一些?时任足协副主席南勇就批评过他说,米卢每次来汇报国足情况,就两三页纸几十句话,太简单了,对国家队不够重视。老油条米卢,后来“深谙了中国当地文化”,“学会了做人”,方才获得了一丝操作空间。但在世界杯之后,“神奇教练”很快就被神奇地做掉了。
指鹿为马、一顿乱搞,这最容易让团队离心离德了。在国足里乱入的行政力量,可不止是领队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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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协领导一拍脑袋
2005年那届世青赛,国青队的表现真的是非常抢眼,令人耳目一新。在德国老帅克劳琛的率领下,国青队小组赛三战全胜,连续拿下土耳其、乌克兰、巴拿马,攻入9球以小组第一的成绩出线。最后2比3在淘汰赛输给德国。
克劳琛一方面对这些球员的培养,有很大功劳,另一方面,对这些球员的技术特点都非常了解,给他们设计的战术也非常适合他们发挥。所以那一届世青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6park.com
6park.com不过,在世青赛比赛前,足协就确定了要辞退克劳琛。要知道,那时候新的足协领导团队刚上任,克劳琛属于前任任命的,留着他出了成绩是前任的功劳。 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