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印度] J・P・达尔维《喜马拉雅的失策》选译[克节朗之战] 由 马悲鸣 于 2020-06-21 10:11

　　第十三章	尼赫鲁的接管 6park.com
　　——一九六二年十月二日 6park.com
　　在森将军和乌姆拉欧将军之间的争执发生之后,德里照例慌忙地举行了多次会议和会晤——印度解决她的问题的万应药。九月三十日梅农从纽约返回，十月二日尼赫鲁从尼日利亚的拉各斯返回。最后，合适的人放到了合适的位置上。到目前为止，战争的高级指挥操在 平常只管国防生产，不管作战的副部长手里。 6park.com
　　尼赫鲁认为：政治、军事局势已经达到顶峰。在反对党主张采取积极行动的蛊惑下，在中国人入侵的激怒下，尼赫鲁决定要还击，而未弄清这在军事上意味着什么。迄今，他一直只是通过电话和电报以及在伦敦同梅农的一次偶然性的会晤来了解喜马拉雅边界上聚集起来的风暴的情况的。梅农和他的好战斗文官曾几次给尼赫鲁暗示：阻止中国人进一步入侵的时候已到，并给他描绘了一幅我们有机会获胜的光明图景。陆军军官们提出一、二次微不足道的抗议，但是，塔帕(Thapar）将军没有特别的力量去影响激动的总理或飞扬跋息的国防部长。在一九六二年只有考尔放个屁才是香的。尼赫鲁返回不到一天，在度假的考尔被召回，印度的命运现在操在他的手中。 6park.com
　　森将军无疑受了乌姆拉欧将军的影响，他现在已没有多少信心和好战性了。十月二日，他告诉国防部长在塔格拉地区现在中国人有一个营，并确认在前沿地区我们集结了三个营。森还对这部长说：十月十日以前，他的后勤保障可能完不成。这显然是乌姆拉欧所预料到的，因为森除了从电报上获悉一鳞半爪乐观的数字之外，他很少知道前沿地区集结的第一手资料。 6park.com
　　据报道，森还指出：“这是我们将首次用武力反对中国人，虽然理直气壮（正如至今我们干的那样，毫无阻挡地进入真空），但肯定会遭到严重的反击。” 6park.com
　　梅农对这些阴霾的预示的回答是下达了一道别开生面的命令：“中国人在东北边境地区，在冬季站稳脚跟前，政府的政策是向中国人施加压力。”有理由认为：森用了乌姆拉欧的判断作为他向参谋长和国防部长汇报的指导方针，假如他没有用，他要为不用这些材料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承担责任。假如森同意乌姆拉欧的观点，这似乎是很可能的，那么，梅农继续奢谈向中国人施加压力，就越出了他的职权范围。那时尼赫鲁仍在国外，国防委员会无权作这样最后的抉择。总之，政府的政策需要用更加明晰的语言加以阐发，因为不可能将“施加压力”轻而易举地变为切实可行的战斗命令的。在前线的指挥官们坚持认为他们的任务无法完成的情况下；这更不可能的了。唯一可能的就是放弃和改变赶走中国人的陈词滥调。 6park.com
　　据传，尼赫鲁先生曾同塔帕和森将军进行了会晤，并发现他们踌躇不决、吞吞吐吐。是给这些胆小如鼠的将军们和持怀疑态度的大兵们以某些安慰东西的时候了！他告诉他们：“他完全有理由认为，中国人不会采取果断措施还击我们。这是陈毅元帅在日内瓦所作的保证而引起的结果呢，还是尼赫鲁仍想把塔格拉争端局部化的佛爷心肠引起的呢？难道一个国家会无视国际舆论，向“和平使者”发起进攻吗？！总之，如果这些属实，那是不能激发士气的。军事的考虑也被抛进了废纸篓。我们在政治上盲目乐观，顽固坚持此时被总理认可的不能达到的军事目标。那些怀疑论者，对中国的友好保证保持缄默。“别傻了，中国人不会干什么的”，这是每当有人反对军事行动时，就抬出来麻痹人的妙论。 6park.com
　　即令我们被迫执行决议，我们也应该坚持众所公认的战争原则和军事战略原则。用不着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绝望地掉进中国人的陷阱。 6park.com
　　政府又起了其决策的作用。它第一个决策是“创造”一个军，并任命考尔为军长。速度加快了。政府的宣传机器开足了马力。考尔被授予从塔格拉地区赶走中国人的庄严使命。可以断言，尼赫鲁他自己果真没有发布命令的话，他也深知中途变更指挥的内幕。 6park.com
　　考尔走马上任了，并设法跟上形势参谋局长乔金德尔・辛格・狄龙（Joginder Singh Dhillon）对他作了简要的汇报，内容不详，我们只能猜测：他向考尔详谈了迄今发生的事件的背景。狄龙肯定解释了延缓执行政府赶走中国人的命令的理由。从九月十三日起，政府就在迫使军队执行。狄龙可能给考尔看了九月十二日、九月三十日乌姆拉欧写的两封信。据我们所知，考尔曾说过：“狄龙少将向我炎了过去我不在的几个星期的情况。”这句话所隐瞒的东西同它透露的东西一样多（即使不是更多的话）。 6park.com
　　可以预言，二月三日考尔被尼赫鲁叫去，并被告知：“我们必须用一切手段进行斗争。他（尼赫鲁）因此希望中国人恢复理智，从扯冬撤出。如果不撤，我们必须把他们从我们的领土上赶出去，或者至少尽我们最大努力这样做。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政府就会完全失去公众对它的信任。 6park.com
　　尼赫鲁先生对国际事务的看法是有远见的，但他对中国的看法，很明显是鼠目寸光、麻木不仁。似乎难以使人置信的是：直到十月三日，军事上的不平衡已很明显时，他还在考虑已由中国的侵略所暴露无遗的政府的疏忽大意，会使人们对政府失去信心的问题。军事上的失利，以及由此引起的严重后果，给国家带来的灾难，肯定远比政府及其主要成员的财产重要。尼赫鲁接受考尔倡导的军事冒险时，所依据的，并不是国家的利益，而是出于为了他自己和他私党的前途的政客考虑。这同尼赫鲁样的人物很不相称。用艾尔佛莱德・伐茨(Alfred Vagts1892—1986德国）在其《军国主义史》一书中的话说：“军人们一再看出他们被文官政府的野心、激怒和失策卷入战争的漩涡之中，而文官政府对它的军力有限几乎全然不知，对它发动的战争所必需的军事物资也几乎漠不关心。” 6park.com
　　当不可避免的灾祸临头的时候，尼赫鲁没有颜面，或者说没有勇气去承认错误或者求得人们对他的新的委托。他对人们要他辞职的动议连看也不看。他仅把他亲信的同事和军事要员作为替罪羊。这使世界上许多敬慕他的人大失所望。一九六七年六月，不太注意议会民主的纳赛尔总统，在埃及败给以色列之后，做出了较为体面的、民主的姿态。他接受了批一评，在人们再次把权力给他时，才继续执政。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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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撤掉乌姆拉欧将军是一个关键的决定。关于一夜之间指挥机构的变化，有很多蛊惑人心的狡辩，但是其中没有一点是正确的。一连串站不住脚的后方勤务方面的理由根本不能掩盖政府和陆军参谋长方面的严重失策。一九六二年东北边境特区战争最大的“如果”肯定是：“如果”总理本人不委任考尔来指挥，那很可能不会发生战争。愉快地赋予考尔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考尔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6park.com
　　考尔受领这个差使时，他知道他的所谓“军”是一种骗人的政治鬼把戏。就他的部队而言，这个军跟一般现代化的军毫无相同之处。除他接收的五旅和七旅之外，其他则一无所有。在众所周知的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考尔敢把自己同政府的孤注一掷联系在一起的理由是：“……就这样期望我去创造奇迹而立即开始战斗。我不能在印度处境危急之际，为有这明显的困难而进行争辩（原话如此）。因此我决定靠上帝保佑，充分利用我的这点力量（一个旅），尽量面对现实。”在众说纷纭的情况下，要赢得对抗中国人的胜利，一个指挥官在军事上创造奇迹，比靠上帝保佑和具有爱国的决心更重要。在当时的战场上，相对的实力和后方勤务都是重要的，它们具有压倒一切的决定性意义。对它们不加考虑，就会冒灾难性的危险。如果考尔将军不顾这些自古以来就有的原则而去故意去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他就不能为随之而来的整个陆军的失败而推卸自己的罪责。他在卖力去干别人认为做不到的事。他取代了由于职业良心而主张“争辩”的件乌姆拉欧。乌姆拉欧为何要被撤职呢？ 6park.com
　　考尔提出的一个理由是乌姆拉欧同他的顶头上司森将军的意见不一致；“塔帕将军和森中将决定撤换乌姆拉欧，因为他同森中将合不来”。抱歉的是，我们不知这个行动是否得到总理或国防部长的加许。他们不点头，撤换是不可能实现的。在梅农时代，“政府”生怕这种权力旁落。所以，这个啰嗦的问题仍未解答。是决定任命考尔之前撤乌姆拉欧的职，还是乌姆拉欧撤职后给考尔留下空缺？ 6park.com
　　九月三十日至十月二日期间，情况是不明朗的。 6park.com
　　如果森将军撤换乌姆拉欧是由于他的无能，那么他的三十三军的指挥职务也应该被撤消。不受信任的军长是不可能保持其军衔、职务的。 6park.com
　　还有人暗示：对一个指挥官来说，掌管阿萨姆、那加兰和东北边境特区的负担太重了。考尔说道：“乌姆拉欧至今一直处理东北边境特区的事务，根据他的军力来看，他负责的地域太宽了。”这是最不能使人信服的狡辩。考尔是参谋局长，他的职责是负责给野战单位分配所需军力的，军力的缺乏不是突然暴露出来的。考尔他自己来时除了其本人外，也没有什么军力。直到三日晚、四日晨，他才东拉西凑地把参谋人员配齐。他还会很快成为寄生虫，去吞食乌姆拉欧薄弱的“军力”。总之，很明显，解决、的办法是任命一位阿萨姆和那加兰地段阅的指挥官，让乌姆拉欧腾出手来集中指挥他所熟悉的东北边境特区的战斗。倘若他不是老是谈军事上要审慎而同意打中国人的话，难道政府会把他撤职吗？ 6park.com
　　最后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是政府为何不任命考尔当三十三军军长，而成立一个有名无实的军来照管固定的阿萨姆、那加兰地段。三十三军是一个流动的机构，有着一个能干的准将领导下干练的参谋班子和支撑作战所需的部队。 6park.com
　　必然的结论是：德里害怕因乌姆拉欧撤职发生问题，害怕有关军内和政治家们的意见分歧的真实情况泄漏出去，以至瓦解国家的士气。乌姆拉欧坚持要求给他时间，这是政府所不能同意的，印度公众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拉尿。至于总理是否介入选配一个“军长”来指挥一个旅，把所谓少量的、非暴力的、入侵的中国人赶走．还没有见到其他说法。考尔不是一个被大材小用的普通将领，我至今仍认为：乌姆拉欧将军之所以被无礼叫他靠边站，是由于他拒绝同那些主张在塔格拉山脊同中国人进行较量的人进行合作。很明显，考尔是被急需搞政治赌博的人选中的合式人选。他是为其他人所抵制的前进政策的主要鼓吹者，正值政府宠他之际，考尔不可能放弃实践其“阵地战”的理论，不可能不为他的战略辩解的。 6park.com
　　当没有军归考尔指挥的新闻大白于世之时，这就成了举世取笑的笑料。中国人抓住了我们过早泄露出来的“任务部队”以及印度报刊庆贺迫在眉尖的出征，向世界宣布：我们已蓄谋多年，准备战争。我们因忽略了古时日本的格言：国家应该“静静地、偷偷地去发动战争”，而付出了代价。当我们向世界宣告：我们决心赶走中国人（虽然是从我们声称是我们的领土赶走），并选了印度杰出的将领担当此任，就是我们的朋友也很难相信我们的和平诚意，也很难会相信中国人会背信弃义地进攻我们。这些权贵们给印度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历史是不会饶赦他们的。 6park.com
　　在乌姆拉欧将军离职之前，我倒想对这位将军赞赏一番，他在塔格拉事件中所起的作用很少为谈论印度失败的观察家和分析家所注意。他的深谋远虑和军事见解，在这个悲剧性时间的一开头就被忽略了。他的慎重的建议至今仍未引起重视。 6park.com
　　乌姆拉欧将军体格魁梧、性格开朗，他出自身在武士之邦——富有神话传说的拉贾斯坦贾依普尔 (Jaipur）的一个出名的拉加普特家庭里。这次战争中，当我首次遇到他时，我发觉元素冷静沉着。他很平易近人。他同森将军公开发生争执，因而工作上受到很大的压力。在他竭力反对给部队偷偷布置的完不成的任务时，曾陷入困境。他受到了冤枉，硬说他指挥因循守旧,没有把中国人赶走。尽管如此，他仍然冷静地剖析给他的军事任务，他断然拒绝过问政治，或者为了讨好那些政客而昧着良心去干缺德的事。他大胆而实际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是塔格拉事件中为数不多的敢于书陈己见的主角之一。他太直言不讳了，在当权者完成他们的自毁政策以前，他就被撤了职。 6park.com
　　遵照他祖先的尚武传统，乌姆拉欧深知他所指挥的部下。他有一次讲话是我永远不会忘怀的，在讨论判断的初稿时，他曾明晰预示：多半会发生一场大的冲突，并且丝毫没有实现我们国家目标或战略目标的机会。他说：你们这伙子官运亨通，你们将得到勋章，但是，那些将要无谓地牺牲他们生命的人又怎样呢？现在该清醒了，应该制定一个有一线成功希望的计划——即使我们还得等上六个月再动手。乌姆拉欧下意识地重复着奥京勒克(Claude Auchinleck 1884—1981英国）元帅说过的一句名言：“要看即将发起进攻者是否有一个好时机——如果没有，那你等于在谋害他们。” 6park.com
　　当赶走中国人的无理的命令把我们置于危险境地时，他同情我们，他尽量保护我们。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他表现出战场指挥员应有的品格——首要的是见义勇为的精神。在一九六二年九月这个最艰苦的岁月里，他是我所遇到的一位头脑清醒、沉着镇静的高级指挥官。 6park.com
　　假如当局采纳了他的意见，印度人民肯定会少丢些丑。他像历史上的优秀士兵一样襟怀坦白，并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受到了极可怕的处罚——立即撤职。用马尔勃罗公爵（John Churchill, 1st Duke of Marlborough 1650—1722英国)的话说：“在战争中免去一个将军的职务，那是个致命的打击。”那些炮制并给与这个“打击”的人则罪过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