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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畜的文革对未成年人泯灭人性的驯化
送交者: 军统六哥[☆品衔R4☆] 于 2021-01-09 22:10 已读 59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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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这些孩子受社会风气的影响很大,我经常跟着小伙伴去撒传单,因为我们是人民大学的教师子弟,所以传单有人大三红的、新人大的、红梅战斗兵团的,这些都是人民大学的群众组织,传单上写的全是些揭发批判“黑帮分子”“走资派”“叛徒”“特务”的文字,还有漫画,传单撒出去后,街头大人蜂拥而上,争抢传单,看了这样的情景,我们的心里很过瘾。我还经常把外面的一些宣传品带到学校,记得有一次我抢到了一幅“百丑图”,上面都是党政领导人的漫画像,从刘少奇开头,一直到省委书记和部长,孙纹绣老师当时还没被停职,她见到后很不满,叫我今后别拿这些东西来学校了。
我们小学的高年级同学很快都戴起了红袖箍,男女同学个个身穿绿军装,扎着皮带,还骑着自行车,下车后一定要手持钢丝锁,插着腰。这身打扮和姿势在当时的街头巷尾最时兴。钢丝锁可以随时抽打地富反坏右和走资派,也可以与对立的其他组织武斗,打群架,以此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其中六年级有位同学姓李,是个高干子弟,经常来我家找我哥哥,而我哥哥其实才四年级,特别喜欢跟着这位姓李的大哥混。 6park.com

  李大哥经常过来告诉我们兄弟三个,什么如今最流行,从他那里,我们知道了如何抢军帽、以后还知道了“拍婆子”。那时戴绿帽子很盛行,一次,他来的时候戴了顶厚帽子,也是绿的,两边的帽耳朵放下来很暖和,扎上去很帅气。我哥哥看见了也想要,我父亲设法去买了一顶,没想到戴了不几天就在街头被人家骑着自行车一把撸走了。李大哥知道后,问了被抢的位置,第二天便要了回来,我们因此更加钦佩这位大哥了。但没多久,他就因为参与武斗被拘留,被定为“联动分子”,后来又听说被释放,最终也没再见过。 6park.com

  文革前,我母亲为我们兄弟三个念过《红岩》,让我们背诵过《革命烈士诗抄》,在广播里听过《青春之歌》《王若飞在狱中》《革命一家》,看的电影有《满意不满意》《今天我休息》《锦上添花》《红日》《冰山上的来客》《昆仑山上一棵草》,文革开始,才知道这些都被定为毒草。当时的电影、小说好像绝大多数都被定为“封资修”的毒草,我读过一本由红卫兵编写的《60部小说毒在哪里》,读得非常细,还学会了里面的各种形容词。破“四旧”运动到来时,我家里赶紧将《普希金选集》《日日夜夜》《古文观止》等藏了起来,但院里的几位小朋友揭发我家里的小人书都是反动黑货,我只好将这些小人书抱了出去,这是些由《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改编的连环画。院里烧书的火堆整整燃烧了2天,许多线装书、世界名著都被中学来的红卫兵和大院里的小朋友扔进火中。 6park.com

  小说《红岩》作者罗广斌是叛徒而且最终畏罪自杀的有关文字和消息,我在大字报、红卫兵小报上看了不少,印象很深。觉得阶级斗争真是尖锐复杂,老师、叔叔、阿姨还有外面那么多人都是叛徒、特务、反革命,连《红岩》都是大叛徒写的大毒草,看来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定要绷紧。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一定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时刻警惕阶级斗争新动向,是我们早在文革前就接受的教育,文革中间又加剧了这种教育。那个时期,大人都投身文革,小孩基本没人管,想管也管不住了,打架、砸玻璃、起哄,成为孩子们的日常生活。我家住在张自忠路三号,从前称作铁狮子胡同一号,所以大家都叫铁一号。铁一号大院里谁家大人被揪出来了,我们就朝谁家扔石头,弹弹弓,欺负谁家的孩子,我们还特别警惕陌生人,一见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就会跟踪、尾随。院里的公共楼道和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灰楼,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全被砸碎了;学校里的玻璃也常常被同学们砸破,老师根本管不了。院里还常常被人举报有反动标语,警察不时跑来,又照相又侦查,但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看出毛主席三个字,其他模模糊糊,其实就是乱写乱画。 6park.com

  在街头看游斗是我们每天的生活内容。铁一号院子里的游斗是边走边斗,脖子上挂着大牌子,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最后走到那座民国老建筑灰楼前停下。这里是个较大的空间,既可以让过往行人都看见,也可以聚集起上百人。被斗的人都是站在台阶上,低头对着大门,一斗就是几个小时。也有斗争的群众认为被斗的不老实,就将几把椅子、凳子摞起来,让被斗的那位高高立在上面。我见过一位从欧洲留学回来的副教授,因为工资被冻结,实在没钱买东西吃,饿极了,就在东四九条副食品商店里偷了7分钱一包的人参果,结果被售货员当场抓住。批斗他时就是站在了两把椅子上面,好像演杂技那样,专门去取椅子的那位叔叔与我父母很熟,他说,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看清他的丑恶嘴脸呀。而马路上的游斗常常在卡车上,时常看到路上有游斗的卡车或缓缓驶过,或疾驶而去,上面不是一人就是数人,被两侧戴红袖箍的人按着头,反扭着胳膊,呈喷气式模样。卡车的驾驶棚顶安放着高音喇叭,插着红旗,一路呼喊着打到、砸烂的口号。 在学校里,被批斗次数最多也是最残酷的是田静一老师,大约快50岁了,以前她从未教过我,但我却在学校礼堂参加过多次批斗她的大会。每次在台上,她都被高年级同学强迫做“喷气式”。她的罪名是历史反革命加房东。我还被班级选为代表,上台批判田老师。那次批判会,我脚穿翻毛皮鞋,说到激愤处,猛一跺脚,吓得田老师向后一闪,以为我会踹她一脚。 文革发动没多久,红卫兵还将“勒令”贴到了我家门口、我的祖母当年被划定为地主成分,所以此时也在劫难逃。她每天被迫站在北京铁一号大门口,与几十个老弱病残的所谓“地富反坏右”加资本家一起受批斗,浑身沾满路人的吐沫,还有人不停地向他们身上扔石头,常常被砸得头破血流,最后又被一起遣送原籍劳动改造。临行那天,祖母被剃成阴阳头,不得不在头上裹着条头巾,正好我放学回家,在路上遇见她背着包袱往外走,她一见我就大声喊我的小名,而我却不敢上前。没想到这一喊,竟成永诀,回到上海嘉定娄塘老家后不久,她的尸体就漂浮在池塘里。当时公安局来电称“畏罪自杀”,可上世纪80年代我去嘉定,当地检察院却告诉我也有可能是他杀,真相一直难辨。那个年代,北京火车站的每一天都是一幕幕凄惨的景象,一群群年迈的所谓地富反坏右和资本家、反革命,有的被剃成阴阳头,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蓬头垢面,个个犹如被打上了印记,一看就是被遣返回乡的“黑七类”。他们拎着包袱,低头匆匆往车站里走,路人可以肆意向他们吐痰、扔石块,甚至踹一脚,打一拳。返乡的一路上,他们在车厢里也是乘客羞辱的对象,在长途汽车同样是众人欺负的弱者。

  我的母亲曾是中共上海地下党员,文革期间先被关押,后又送水泥厂劳动。1969年下放江西的前夕,军代表和我母亲的一个学生忽然来到我家,召集我们全家开会。那个女学生个头很高,其父是军级干部,所以披件军大衣,趾高气昂。她高声要求我们帮助母亲找出问题,认清历史,端正态度。幸亏我那时没有犯傻,最终也没有站出来揭发批判自己的母亲。而我家邻居的孩子,只比我大一岁,他的父亲在一所大学任党委副书记。一天,红卫兵将他的父亲揪来大院游斗,说是让邻居认清反革命黑帮分子真面目。他的父亲低着头,戴着纸糊的高帽,边走边敲锣,喊“我是黑帮”;而他,则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就套在他父亲的脖子上,嘴里不断高呼:我要和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划清界限!在我居住的那个大院里还有一家,父母分为两派,姐妹二人各随一派,天天家里争吵不休,互相揭发批判,都自称誓死捍卫毛泽东思想。

  高喊打倒 围观抄家 领教武斗 下放劳动

  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孩子除了学语录、唱颂歌、向领袖像鞠躬、批斗老师、打群架、砸玻璃外,就是每天等待喜报和捷报,学校要求我们晚上只要有重要广播,都必须在广播后到校集合,然后游行、学习。最新指示发表、全国山河一片红(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成立)、八届十二中全会召开、九大闭幕,我们无不上街庆祝,高呼口号,一直折腾到深夜。我们还参加浩浩荡荡的游行大军,相继到缅甸驻华大使馆、印尼驻华大使馆、苏联驻华大使馆门外示威,嘴里高呼过“打倒吴奈温”“打倒苏哈托”“打倒勃列日涅夫”“打倒柯西金”,尤其是苏联驻华大使馆前面那条路不知去过多少次,珍宝岛事件发生后,我们的游行更加起劲,嗓子都喊破了,那条路也早被改为“反修路”。但我也很奇怪,自那以后40来年,除了战斗英雄孙玉国的事迹外,珍宝岛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直离开了社会舆论的视野,难道领土问题也分时段? 打倒刘少奇、打倒刘邓陶、打倒彭罗陆杨、打倒杨余傅、打倒王关戚,是文革前期我们这些小学生都挂在嘴边的口号,而抄家,在那时最为常见,我经常跟着四周的小伙伴一起去看院子里的抄家,其情其景至今历历在目,只见屋主人低着头站在门外,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箱箱的东西被装上卡车运走,书籍、手稿、笔记本、相册、绘画、书法、首饰、存折等,都在被抄之列。那时的抄家由谁来定,似乎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据我所见,有专政机关,有群众组织,甚至也有几个红卫兵自己就能敲定。那个年月,夜半查户口也是一景,家里的大门半夜里突然就会被擂响,有人在外高喊查户口,每次开门后进来几个人,有时只有一两个人,既无证件,也无制服,手持手电筒,四下察看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我从红卫兵小报和父母的口中得知全国武斗很盛行,最厉害的是保定、郑州、柳州、重庆、武汉,远比人民大学的两派对垒凶残得多。有一位远方堂兄住在广西柳州,一天忽然间投奔到我家。据他说是躲在货车里逃出来的,他所在的那一派受到另一派和解放军的进攻,除了飞机,什么武器都用上了。有人用一根铁棍向他砸来,幸亏他用左臂一挡,才保住性命,可手臂却断了,我们因而称他为“断手哥哥”。我和父亲陪着“断手哥哥”去动物园,在那里看见一个比我还小的男孩正乞讨,“断手哥哥”告诉我们,这个男孩与他同在一列火车上逃出了广西,男孩的父母在武斗中双双丧生。 在小学,学习的榜样是刘文学,还有龙梅和玉荣,所以,我们脑海里被深深植入这样的意识:见到阶级敌人破坏一定要奋不顾身去斗争,见到集体和国家财产受损一定要舍生忘死去抢救,改革开放以后才知道,这与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未成年人教育截然相反。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文化教育是雕塑《收租院》,学校专门组织我们去电影院看纪录片,说是接受阶级斗争教育,结果留下了两个难忘的形象,一是水牢,二是大人也喝人奶。经过多少年之后,水牢大概人们早已忘却,可喝人奶竟然成为一种集体记忆延续下来,化作许多老板和领导的偏好。那时小孩子之间流行一首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听起来似乎个个崇尚拾金不昧,实际上歌词早被改成: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卖冰棍的手里边,卖冰棍的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孙子,找钱! 讲用会也是我们的课堂内容,讲用就是讲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经验,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所以讲的都是活学活用毛主席语录的经验。有时请外面的模范人物,也有时就是自己讲。大家讲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斗私批修、狠斗私心一闪,因为讲得过于频繁,所以就拼命想法编故事,不然,无话可讲。我们最喜欢编的是在路上如何捡到一毛钱、五分钱,原本想自己揣兜里,拿着买冰棍买糖果,后来想起了毛主席教导“要斗私批修”,所以就交给警察叔叔,或者老师。交警察叔叔可以瞎编,但交老师不能不确有其事,因此,有的同学就自己交出零用钱,以便获得表扬。劳动时想偷懒,后来脑海里响起了毛主席的教导,也是同学最爱讲的故事,这种故事的好处就是真假难辨,永远无法证明。

  在这样的环境和教育中,到了1969年,中共九大以后不久,我的一家被下放江西余江。我的父亲先去了那里的五七干校,过了大约半年,我们和母亲才从北京坐了2天2夜的火车到达鹰潭,当时鹰潭称镇,半夜又转乘轮船沿着信江,由水路抵达锦江镇。我的父母下放的五七干校在刘家站,一个小火车站,而我们兄弟三个则独自住在锦江镇,那年哥哥13岁、我12岁、弟弟9岁,自己照顾自己,一个季度才能与在干校劳动的父母团聚一次。我们吃饭可以去五七干校驻锦江联络处的食堂买,最困难的是去井台打水、挑水、洗衣服,稍一不慎就可能掉进井里,锦江镇位于信江中游,是座千年古镇,也是过去的县邑所在地,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还有座很有名气的天主教堂。可惜,自从私营商业被取消后,店铺大都关闭,成了住房。

  我家开始住在一家原先的裁缝铺里,面积不小,后面有灶间,前面有铺面,上面有阁楼,本来住在这里的裁缝一家早已经被下放到偏远村子里去了。因为这里潮湿,半年后我家又迁到不远处的一家楼上,楼下住的是房主,出身地主,他每天早晨都在两个民兵的押解下去劳动,可算一算年纪,1949年他也不过就是个少儿。

  锦江镇的中小学合在一处,已经改名为五七学校,其中小学只有5年纪。课本就是大字本的毛主席语录,再加点算术和唱歌,一周还有3天是劳动,往6公里之外的农场送粪。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一根扁担挑着两个箩筐,前后装着满满的大粪赶往农场,学校规定一天必须挑4个来回。唱歌除了唱毛主席的颂歌外就是歌颂解放军,有一首歌我至今记得,用的是当地民歌的调式:“我们地解放军好、解放军好、解放军好啊啊啊,毛泽东思想举得高,举得高,举得高奥奥奥……”学唱样板戏这时也已经进了课堂,一次,全班同学整整唱了一节课的郭建光“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在江西,解放军在任何场合都可以不排队。1970年的春节前夕,我哥哥一早就出去买凭票供应的节日肉,可排到傍晚才买到一个猪头,他说,肉都被前面的解放军家属买走了。从那时起,我和哥哥都想当解放军,当解放军起码有买东西不排队的特权。

  在五七干校,有几件事情让我产生了与通行的教育不大一致的模糊想法。我骑着自行车走了50多里路去刘家站看我父母,干校的男女一律分开居住,父母相距很远,我住在了我父亲那里。当我看见有些叔叔不但农活干得不错、盖房子的手艺挺高,而且喂猪也喂得好时,难免疑惑,因为几年来的教育都告诉我们,知识分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五谷不分。当时冯其庸与我父亲住在一个屋里,一下工就在那里埋头读书。他告诉我,他出身中农,从小就下地干活,都是白天务农,夜里躲在蚊帐里捧读,耕读是中国的传统。我父亲种的南瓜还让当地的老表很惊讶,听见一位老表问他:陈老师,您的南瓜为什么种得这么好啊,我父亲回答,多动脑子多看农业书就行了。后来五七干校被撤消后,他们在刘家站盖的一批房子竟成了当地的抢手货,因为质量特别好。 该学的不会 没用的都知道 扭曲的知识塞满一脑瓜
那年,我踏进了人民中学读初一,进了学校才发现,我居然连小数点、汉语拼音都不会,错别字连篇,好在我不算笨,也知道读书的好处,很快就赶上了,数学课拿到了90分以上,还学会了用汉语拼音查字典,历史、地理、语文老师都很喜欢我。这时,虽说还有考试,但考试不影响升学、无关毕业,再加上人人都知道未来不是当工人、入伍,就是下乡插队,所以没多少人听课。我们全班30多人,只有7位同学专心听讲,其他人都是在课堂上睡觉、聊天、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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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老师很有水平,我就读的人民中学,后改为165中学,有着百年历史,曾经是所教会学校,所以拥有不少一流的教师。数学老师刘淑训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我刚进学校时她还戴着大口罩在扫地,因为被怀疑为日本特务,后来终于走上讲台,依然留着个“特嫌”的尾巴。历史老师时宗本曾先后在辅仁大学和燕京大学读书,地理老师王守让则毕业于辅仁大学,即使1949年以后读大学的老师读的也是北京师范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但是,当时由于大学毕业的师资不足和政治的需要,已经开始让中学毕业的学生教书,主要教政治和当辅导员,结果,我们学校发生过多次老师和高中学生谈恋爱的风波。

  我在165中学读了初中和高中,共5年,有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化学、物理、外语、农业基础知识、工业基础知识,最后这两门新课程就是为了将来进工厂、下农村做准备的,后来的经历证明,基本没用。

  语文课其实和政治差不多,所有课文都围绕着阶级斗争,有的课文实在难以称之为语文范文,只能说是合乎当时政治需要的阶级斗争范文。鲁迅是当时推崇的文化巨人,已经被形容得比共产党员还共产党员了,所以,课本里必然会有他的文章,但都是《论雷峰塔的倒掉》《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友邦惊诧”论》《祥林嫂》《孔乙己》这样的文字,经过老师的解读,我们从中得到的是封建礼教吃人、反动势力一定要打倒这样的信息,从此也知道梁实秋、林语堂、杨荫榆都是反动派的帮凶。文言文虽说也被选入,但像《东郭先生》一类的文章,其目的就是告诉我们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课文里还有文革中的报刊文章,我记得选有一篇《杨水才》,因为杨水才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是毛主席赞扬的,他的“小车不倒只管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干革命”的豪言壮语是舆论宣传的。杨水才的事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不结婚,只读毛主席著作,有一次他问中学历史老师在讲什么课,回答是从猿到人,他马上批评道,讲那些干嘛,还是讲讲咱们的“老三篇”。

  外语课分英语和俄语,那个年代连中文课都没人听,如何上外语课?老师只好劝导大家,学英语是因为毛主席还在背英语单词,而学俄语是将来社会帝国主义侵略我们时可以用得上。我们学的英语是毛主席万岁、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还有一篇课文《半夜鸡叫》,里面别的没记住,可周扒皮的那句话:起来,干活去,你们这些懒鬼!人人都会。我们的英语老师姚景唐毕业于洛阳军事外语学院,教这些真是大材小用,记得他还教了一句缴枪不杀,我们也记住了,因为他说抗美援朝时,这句英语被改成“葡萄糖一根儿”,教会了所有战士,从此同学互相打闹时都喊“葡萄糖一根儿”。
  1971年,我们全家终于相继回到北京,又没多久,发生了九一三事件。 历史课就是鸦片战争、太平天国、义和团、五四运动,政治课则是10次路线斗争再加秋收起义、八一南昌起义、井冈山会师、五次反围剿、长征、遵义会议,那个时代,10次路线斗争,人人了如指掌,遵义会议挽救了党挽救了中国革命,是我们的基础知识。抗日战争,我们所知道的内容就是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而抗战的主力则是共产党。少量的革命电影也逐渐被解禁,《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小兵张嘎》出现在电影院里,成为我们这些孩子对抗战的基本认识,至于南京大屠杀、台儿庄战役、慰安妇,那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才知道的事情。平型关大捷曾经是我们了解最详细的抗日战役,连被歼灭人数、被击毁车辆的数字都记得很清楚,但“九一三”事件后就隐去不提了。

  文革前,我们这些少年儿童最响亮的口号是:时刻准备着!而文革期间,全国人民,也包括我们这些学生,“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准备打仗”自始至终响彻云霄。前些年,北京万寿路一家以鲍鱼闻名的餐馆,每天早晨员工培训的口号竟然也是这一句,足见这一口号早就渗透进我们的血液里。可以说,我们是在战备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拉练这个词,现在打开词典说是部队训练的一项内容,可我们这些初中学生当年经常离开学校、跑到郊区拉练,像士兵那样学会打背包、背背包,双腿肿痛、脚底磨泡,都是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为的是战争到来可以随时出征。比拉练更频繁的是在学校里挖防空洞,有一段时间每周下午都在那里挖掘,挖出的土就运到东单公园,我曾经多次跟车去公园卸土,如今公园里那座小山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们中学的防空洞与四周的防空洞还连成了一片。为了配合战备,政治课里增加了纳粹德国发动闪电战的内容,这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此外我们还常去电影院观看教育片,内容主要是老沙皇和新沙皇如何掠夺我国领土,如何亡我之心不死。
贴主:军统六哥于2021_01_09 22:13:3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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