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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篇2
送交者: 打左踢右[♂★打左踢右★♂] 于 2016-01-18 23:29 已读 89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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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转一篇关于国共成败分析的好文。 由 打左踢右 于 2016-01-18 23:27

艰难的工业
  经济重建首先就是恢复生产。由于多年战争,中国原有经济体系被割裂,生产力或多或少受到影响,抗战胜利后亟待恢复与重建。有利面是,日资产业被接收,既增加了国家经济实力,又减少了外资对华资的挤压,恢复与重建的市

场需求旺盛,对经济是重要的刺激因素。不利面亦非常明显,政局不稳,社会不安,交通受阻,内战重起,统一市场无法形成;东北、华北工矿业集中地区受到战争影响,损失严重;币值不稳定,通货膨胀压力巨大,各方投资意愿低落

;总体而言,经济恢复与重建可谓困难与机遇并存。
  1945年11月26日,国民政府设立最高经济委员会,作为负 责全国经济工作的枢纽性机构。兼任该会委员长的行政院院长宋子文,提出战后经济政策纲领为:(1)扶助民间事业,协调国营民 营关系,使它们的配置轻重合理;(2)平

衡政府收支,协调各部门利益;(3)与友邦进行经济合作,坦白互惠。
  从宋子文公布的经济政策纲领来看,其无一策关注生产的组织与恢复。而其主导的金融开放与经济自由化政策,对生产企业几乎是一场灾难。 
  让我们简单设想一下当时民营企业面临的困境。首先物价飞涨,原材料成本大增。接着是人力成本大增——因为物价飞涨,为了平息民怨,宋子文当局在1946年4月宣布“全民涨工资”!不仅是公务员与军人涨工资,还规定了企业职

员与工人最低工资标准。这个政策对日益艰难的企业是雪上加霜。等到好不容易把产品生产出来了,结果又遇到廉价美国货的竞争!因为法币币值被人为高估,所以原本卖2元的美国货现在只卖1元,这让国内的民营企业怎么活?所以,

当时民营企业纷纷把厂子关掉,放弃实业,投资商业——大家都去炒黄金、炒美元,囤积物资。这不仅加剧了经济的混乱,更重要的是企业都放弃实业去做投机生意,这在经济学上叫做“产业空心化”。这在任何经济体都是非常严重的

危机。
  1947年全国各行业产量与1936年全国总产量比较,火柴为0.70,棉纱0.67,煤0.52, 面粉0.37,钢0.17,铁0,05,只有电为1.21,棉布为1.28。由此可见,即使战后国民政府接收了大量日伪资产,但是由于错误的经济政策,全国轻

工业产量大减,远未恢复到战前水平,而重工业与战前相比差距更大。
  工业生产的倒退不仅导致社会物资短缺,对军工生产也产生不利的影响。
  根据国民党方面的档案,在抗战时期,国民党方面的主要弹药装备的最高年产量为:步枪139200支,机枪20400挺,82迫击炮2520门,79步枪子弹252000000发,山野炮弹780000发,82迫击炮弹 2140000发,手榴弹5100000枚,60炮可月产350

门,60炮弹月产10万发。
  而到了内战时期的1948年上半年,月产中正式步枪 13000支,轻机枪1000-1200挺,重机枪500挺,82迫击炮250-300门,60炮700门左右,步机枪子弹2500万发,82迫击炮弹 10万发左右,60迫击炮弹12万发左右。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接受

大量日伪军工企业——产量比较大的包括武汉兵工厂、沈阳兵工厂。但是即使包括这些接受工厂产量在内,除了60炮等少数装备弹药外,其军工生产能力并未有发展,甚至有所退步,如果扣除这些接受工厂的产量,原有兵工企业产量相比抗

战期间出现大幅度减产。
  战争期间,为什么兵工生产会减产?不是国民党政府不重视,而是兵工生产需要一个完整的工业系统来支撑——包括化工、机械、重工业等等,当全社会工业生产都因为国民党政府错误的经济政策而在倒退时,兵工生产很难不受影

响。
  民营企业不仅面临着廉价美国货的冲击,另一方面还面临着官僚资本的压力——好吧,我们用通俗一点的话来描述,就是民国版的“国进民退”。

失控的官僚资本
  战后由于接收了大量日伪产业,这些产业除部分出售外,其它部分都成为国家资本。由于错误的经济政策以及战乱的影响,使民间投资与外资在中国投资都在逐年萎缩,而国家资本反而急速膨胀。抗战胜利后国家资本已在中国产业

资本中占据了相当优势,在金融资本中则占据压倒优 势。1936—1948年,在产业资本中,外资年均下降16. 35%,民营资本年均下降2.05%,只有国家资本年均增长6.72% 0按1936年币值计,战后国家资本占中国 资本总值(142亿元)的

54% (战前为32%),其中产业资本占 64% (战前为22%),金融资本占89% (战前为59%)——如果抗战胜利后执政党不是国民党,这样的经济基础差点让我认为这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战后国家资本的膨胀,一方面是原有单位规模的扩大,如四行二局、资源委员会等,另一方面是新建了若干垄断性公司,如中国纺织建设公司、中国蚕丝公司、中国盐业公司等,其中尤以中国纺 织建设公司最引起社会关注与非议。

战后接收的日伪产业以棉纺织 业最成规模(仅上海一地就接收了纱锭96万枚,织机1.7万台), 虽然民营呼声很高,然政府以“一时难以确定价格标准,无法标售,益以鉴于当时商人方面,对于原有之商营纱厂,尚难继续经 营,自无

余力再行承购”为理由,于1945年12月成立国家控股 的中纺公司,总公司设于上海,另在天津、青岛和东北设有分公 司。据1947年的统计,中纺公司下属85家企业,囊括了纺织业的 几乎所有部门,有员工7.5万人,纱锭176万锭,线锭

35万锭, 布机3.6万台,纱线锭占全国总数的44%,布机占55%,棉纱产 量占全国总产量的40%,棉布占70%,居于垄断地位。中纺公司 享有种种特权,如低息贷款、官价外汇、低价美棉等,还可免于政 府限额收购,垄断棉纺业进出口贸

易,以低吸高拋方式谋利,对于民营纺织业具有特殊优势地位。
  战后发展最快的原有国家资本单位首推资源委员会。1946年5月,资源委员会由原隶属于经济部改为直属行政院,其任务是:创办开发及管理经营国营基本重工业,办理政府指定之其他国营工矿 事业。对其下属的庞大产业,资委会

决定,对于后方战时事业,纯 为战时需要者停办,适应地方需要者转让地方,有价值者酌量紧 缩,属于基本工业者继续维持;对于接收的敌伪产业,化零为整, 集中力量全力经营,力求企业化。1947年,资源委员会下属96个 单位,

291个厂矿,员工22.3万人。生产量占全国产量的百分比 为,电力50%以上,煤炭33%,石油100%,钢铁80%,有色金 属的绝大部分,可以说基本上控制了全国的重工业生产。资源委 员会1946年盈余365亿元,1947年盈余1317亿元,但盈

余率由 1946年的13. 4%急剧下降到1947年的2. 56%,显示其经济效益在 战乱影响下已无法得到保证。
  国进民退对任何一个经济体都是巨大的伤害。国家资本依靠垄断权力以及国家各种优惠政策扶持,与民企完全是不平等的竞争。国家资本愈是扩张,民企的生存空间愈小,社会经济活力愈低。但是,国家资本扩张对国民党政府却又

巨大的诱惑力——因为,国家资本的扩张不仅增加了大量油水丰厚的职位可以安插权贵私人,另一方面,国家资本的扩张可以方便政府更好的掌控经济,最重要的是,国家资本让政府多了一个“钱袋子”。
  以中纺公司为例,1947年账面纯利润5932亿元, 其中上缴国库4087亿元,每年无偿供应军用布匹300余万匹,价值超过1000亿元,以及配售公教人员实物棉布等等(对比当前的垄断央企,借助垄断权力与国家巨额补贴每年摄取丰厚

的利润,但是上缴红利却不到5%,连国民党的官僚资本也远远不如,还得意洋洋自诩“共和国之子”——真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因此,国家资本对于国民党的意义不仅仅是个人或团体的利益(如宋子文、孔 祥熙或CC系),它对于维

系整个国民党统治的作用不可低估,这也是国民党在各界反对的情况下坚持国营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 国家资本的发展还与国民党奉行的经济理念以及后起国家通过计划经济方式追求现代化的模式不无联系。
  但由于国家资本企业机构庞 大、人浮于事、管理混乱,其生产效率远不如民营企业。1947年国家资本占全部产业资本的64%,但其产值只占全国总产值的42%, 其中经营情况最好的电力工业,设备容量占全国的74%,但发电 量只占

61%,由于国营企业占据很多资源却只能产出很少效益,按照《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的评述:“抗战胜利后,国家垄断资本虽然因接收了巨额的敌伪产业和美国的援助而高度膨胀,但并没有发挥生产力的作用,而是处于瘫痪状态。 它

像一个充气的巨人,貌似强大,内部却是孱弱的。”

  对于官僚资本问题,即使在国民党内部亦有不少反对声音,各个不同派系间更因利益不同而因此互相冲突,借机发难,在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上对国家资本扩张的批评达到顶峰。
  1946年3月5日,六届二中全会举行第四次会议,集中讨论经济问 题。萧铮(中执委)首先发言,表示对经济报告“根本不满”,认 为经济问题在于忽视民生主义,没有实行平均地权、节制资本,反 而培养了官僚资本,统制经济亦

全失败,派遣接收人员不廉,社会 指摘甚多。他直率地提出,这些失策之处,应由经济部负责,经济 部长如承认错误,应即辞职,否则,全会应予罢免。
  赖琏(中执委、海外部副部长)认为:凡是利 用政治地位,运用公家资金及其他力量,操纵物价,把持国营事业,破坏国家信用,就是官僚资本;而官僚资本猖獗的结果,使工商凋敝,建设无从着手,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全国财

富渐渐集中 到少数人手中,可谓是危机四伏,大难临头。他要求必须实行官商分开,实行官吏财产登记,绝对不许官吏经商,以消灭官僚资本。
  吴铸人(中执委)认为:当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经济,如果 经济问题没有适当解决办法,前途将不堪设想;而经济问题之不易 解决,是官僚资本的作祟。他疾呼,这些人就是革命的对象,我们 千万不可做失去人心的事。
  吴绍澍(中执委、上海市副市长)在发言中指责中国纺织建 设公司带头涨价,应对上海的物价上涨负责。他质问宋子文对人民 和公务员活不下去的情况是不是知道?提出行政院长应为此负责, 如果说没有办法,可以向二中全会辞

职。
  郑亦同(候补中执委)说,国民党本来不准官吏经商,但现 在官吏经商遍地都是,此问题不解决,任何经济部长也无办法。希 望中央或监察院加以调查,政府官吏藉其地位掩护以经商的有多少 人?他们做的金融、商业和工业究竟

有多少财产?调查清楚以后, 拿公允的办法去处理。
  在当天的讨论中,以刘健群(中执委、三青团副书记长)的 发言最为慷慨激昂,他强烈批评财政和经济部的报告既没有看到整 个问题的严重性,也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认为现在的问题十分严 重,时机非常迫切,因此向主管当局

疾呼:有办法的赶快拿出来, 没办法的说出来;有办法的担起来,没办法的放下来。他的发言得到全场的鼓掌欢呼,于此亦可见当时的场内气氛。

  这些言论 固然不乏国民党党内斗争因素,但这一问题能够公开见之于传媒, 并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共鸣,显见又不单是国民党党内矛盾问题,官 僚资本及其引发之社会矛盾已成为国民党官方也无法讳言的不争事 实。可是各级官僚

毕竟是国民党统治的重要基础,因此国民党始终不能痛下决心,采取合适的方法,解决官僚资本问题,只能听任其发展招致社会越来越大的不满,成为导致其统治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1948年,国民党在军事危机与经济危机的双重压迫下最后一搏——强行推动金圆券改制。为此蒋经国亲赴上海坐镇“打虎”。最后还是因为官僚资本的阻碍(杨子公司案),让金圆券改制功亏一篑。
  以史为鉴,对当下国企的认识以及改革方向不无意义。

经济领域的“淮海战役”之一:金圆券改革
  1948年及1950年,民国经济中心上海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对当时中国国运影响是决定性的,其重要性怎么评估都不过分。其一,为国民党政府以上海为主战场的金圆券改制;其二,则是中共入主上海后主导的“两白一黑”

战争(即银元、大米、棉纱、煤炭战争)。这两件大事中博奕双方对抗之激烈,动用资源的规模之巨大不亚于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这两场经济领域的“淮海战役”结局也迥然不同。国民党政府金圆券改制惨败,而中共“两白一黑”战

争大获全胜。两场战争的结局基本也决定了国共双方在大陆的命运。现在,首先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国民党政府国民党政府金圆券改制的过程。

  金圆券改革是国民党政府在经济即将崩溃前的最后一搏。为了保证金圆券改制的成功,国民党政府倾尽全力其力度不亚于打一场决定国运的战争,但是,由于其财经指导思想上的根本错误,加上前线军事上的失利以及日益恶化的经

济行驶,导致其金圆券改革以惨败收场。金圆券改革的失败基本上就决定了国民党政权在大陆的命运。
  1948年5月,国民政府“行宪国大”后,蒋介石就职总统, 改任翁文灏为行政院长。翁任命王云五为财政部长,俞鸿钧为中央银行总裁。蒋介石决定进行币制改革,并将此赌注压到翁文灏内阁头上。自此,金圆券进入紧锣密鼓的筹

划之中。
  王云五执掌财政,引起国民政府内外一阵喧哗。
  王本是商务印书馆的大出版商,于中国文教事业多有贡献,被誉为“学问界恩人”。1946年1月,以无党派人士参加政协会议, 被蒋介石任命为经济部长。翁文灏上台后,蒋介石原拟仍由俞鸿钧任财政部长,但俞此前刚就任中央银

行总裁,与原总裁张嘉正办理交接手续,蒋介石遂嘱翁文灏自己物色财长。翁与王云五平素私交不错,又鉴于王在行政院副院长任内研究过财政,于是选其掌财。王云五自称起始无意此职,“在固辞不获之后,惟一的诱惑使我勉允担任

此席,就是对于改革币制之憧憬。”各界人士对此任命颇感惊奇,认为王云五与财政金融素少渊源,仅凭其商务的管理经验,堪当财政重责?“学问界恩人”与“学问界达人”有本质区别吧!所以,不但媒介对王大加嘲讽,国民政府立

法院也对其持不信任态度。
  翁内阁组成后,蒋介石对王云五和俞鸿钧都作了币制改革的指示,要他们分别组织专家研究,拿出具体方案。最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蒋否决了俞鸿钧计划,而采纳了王云五方案。
  当时俞鸿钧在上海指定了一个4人研究小组, 成员有中央银行稽核处长兼上海金融管理局长李立侠、南开大学经济系教授兼中央银行顾问吴大业、中央银行经济研究处副处长方善佳、汉口金融管理局长林崇镛(后接替李立侠上海金

融管理局长之职)。4 人小组一致认为:在内战继续进行的情况下,币制不宜作根本性改革,如果骤然一改,就会垮得更快。鉴于财政收支差额太大,可在不改变法币本位的基础上,另由中央银行一种称为金圆的货币,作为买卖外汇及

缴纳税收之用,不在市面上流通。用此办法,大致使收入提高到相当于支出的40%到50%。俞鸿钧予以首肯,并令4人小组拟定了具体方案。尔后, 俞携此方案赴南京请示蒋介石,满以为会得到大加赞赏,却不料立即遭到否诀,蒋认为

这一方案不能应付当时的局面。俞回到上海对4人小组说, 看来蒋要采用财政部的方案了。 
  客观的评价,俞鸿钧4人小组的金圆方案是对日益恶化的国民党经济形势的一种“徐徐调理”的方案。而蒋介石不懂经济,觉得“调理”太慢,偏要用“立竿见影”的虎狼之药,这对沉疴已深的经济体是个非常危险的选择。

王云五就职财长,踌躇满志,迅即秘密投入到币改计划的研究中去,自称“无日不是念兹在兹”。他首先分别问议财政部的主管人员,令其检呈有关币改的旧案和意见。为了保守秘密,不使财部人员知晓这些做法与币改有关系,王云五

故意作出只听取意见的样子,不表示个人看法。他还对秘书处资料室所剪贴保存的历年国内关于币改的七、八十种资料,一一阅读和归纳。费尽一番心思后,王认为“改革币制,一方面固然必须尽力搜求获得可能控制的发行准备金,他

方面还须配合其他种种措施。所谓配合的措施,便是关于平衡国内收支,平衡国际收支以及管制经济金融等事项。”为此, 他亲自草拟了一道《改革币制平抑物价平衡国内及国际收支的联合方案》。
  1948年7月7日,王云五将此案送交翁文灏,二人没有分歧,随即于次日谒见蒋介石。蒋原则上表示同意,但为慎重起见,又指定俞鸿钧及专家严家淦、刘攻芸、徐柏园(注:严家淦时任台湾财政厅长,刘攻芸为中央银行副总裁,徐

柏圆为财政部次长),与翁文灏、王云五一起再加研究,草拟具体办法。至此,作为财政部次长的徐柏园才知道顶头上司王云五竟有这样一个亲自操刀的方案。24日,翁文颢在广播电台发表讲话,称当局正在筹划削减通货膨胀的办法,

但未公开具体内容。
  7月9日至28日间,翁文灏、王云五、俞鸿钧及3 位专家对王云五案进行了数次讨论,仅作了少许修改。29日,一同前往浙江旅游圣地莫干山,晋见在此疗养的蒋介石。蒋说:“王云五所拟金圆券方案,设法挽救财政,收集金银、外

币,管制物价,都是必要的措施。”他问俞鸿钧印刷新钞票能否赶得上,俞说:“新印金圆券已来不及,但中央银行尚存有新印的钞票,数量足够应用。可以先用飞机密运各中心市场以便总统命令发表后,就作为金圆券发行。”蒋嘱各

位先行准备,等候决定。
  8月19日下午3时,蒋介石主持召开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讨论币改方案。王云五不是国民党员,按例不能与会,但会议需要他对改革币制作一说明,故破例出席。会上,币改方案略加修正通过。下午6时, 行政院会议继续讨论已在

国民党中政会上通过的币改方案,经过4 个小时的讨论予以通过。当晚,蒋介石以总统名义发布《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行政院以全文交广播放。20日,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及其他有影响的大报,都刊发了这一命令。同时

,又公布了《金圆券发行办法》等4项办法。将“紧急处分令”和各种办法综合起来, 其主要内容有4项:
  第一,金圆券每元法定合纯金0.22217公分,由中央银行发行, 面额分为1元、5元、10元、50元、100元五种。发行总额以20亿元为限。
  第二、金圆券1元折合法币300万元,折合东北流通券30万元。(注:东北流通券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中央银行在东北发行的纸币。金圆券发行后,限期收回。)
  第三,私人不得持有黄金、白银和外汇,限期于9月30 日以前收兑黄金、白银、银币和外国币券,违反规定不于限期内兑换者,一律没收。
  第四,全国各地各种物品及劳务价格应照1948年8月19 日以前的水平冻结。
  以上4点不难看出国民党政府改制金圆券的基本思路。首先,强制冻结物价,然后以行政命令强行收取民间黄金与外汇。按照王云五的设想,货币发行不是要贵重金属与外汇作为基础吗?如果在民间能收取足够的黄金与外汇,那么,

金圆券就有了坚实的基础,币值一稳定自然物价就能稳定。
  8月20日当天,金圆券发行准备监理会宣告成立, 负责监督检查金圆券的发行及准备情形。蒋介石与王云五召见上海工商界、金融界巨头20余人,希望他们支持财经命令。翁文灏在行政院也邀请京沪工商界、金融界人士座谈,希望

协力执行各项办法。21日,蒋介石命令各大都市派遣经济督导员,监督各地执行政策,派俞鸿钧为上海区经济管制督导员、蒋经国协助督导(注:蒋经国名副实正。上海是中国财金中枢。财经命令能否得以实施,于上海关系甚大。蒋介

石派太子亲赴上海督导,足见其用心良苦。);张厉生为天津区经济管制督导员,王抚洲协助督导;宋子文(时任广东省政府主席)为广州区经济管制督导员,霍宝树协助督导。

蒋太子上海打虎记
  为了保证金圆券改制成功,行政院经济管制委员会下设三大机构,分别是物资调节委员会、检查委员会、物价审议委员会。其中检查委员会是重中之重,由蒋经国亲自负责。
  金圆券能否改制成功,上海这个金融中心是关键。为此蒋太子亲赴上海坐镇。
  为了保证金圆券发行在上海成功,蒋经国很是花了一番力气。
  组织层面。调动戡乱建国总队第二、四、五大队到上海,以此为基础,在上海招收15000人(大部分为青年学生)成立“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
  在上海成立“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干部培训班”,培训经管干部。
  调“中正学社”五人领导小组前往上海,作为蒋太子指挥机构协助统筹指挥。
  动员与宣传层面。组织10万人大检阅。参加者包括军人、警察、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上海各行业公会以及各界人士。检阅后举行全市示威游行。沿途高呼口号“打倒奸商”、“不准囤积居奇”、“不准抗拒不卖”,口号声振天地

,为金圆券改制大肆造势。
  管制层面。在上海各行业都派遣督导员坐镇监督。
  将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在上海各个交通路口设置多个检查站,检查过往车辆、行人是否携带违禁物资与金银。
  另由经检大队搜集情报、检查仓库、登记物资,防止商人囤积居奇。
  蒋氏父子甚至亲自出马,威逼金融单位与工商界交出金银与外汇。
  9月6日,蒋介石在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扩大会议上发表杀气腾腾讲话:“目前尚有一个问题,即商业银行对于政府法令尚存观望态度,其所保留之黄金、白银及外汇,仍未遵照政府的规定移交于中央银行……届时如再虚与委蛇,观

望延拓,那政府只有依法处理,不得不采取进一步的措置予以严厉的制裁。”
  蒋经国在上海直接约谈金融界、工商界人士,胁迫其申报登记资产,交出金银外汇。煤炭大王、火柴大王刘鸿生对所属企业负责人说:“蒋太子满脸杀气,向工商界人物大发雷霆。他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不敷衍不行啊,要防他下

毒手!”刘氏企业被迫忍痛交出黄金800条(每条合10两),美钞230万元、银元数千枚。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经理陈光甫,曾为国民政府赴美奔波借款,颇受蒋介石赏识,此时也不得不向中央银行移存现金外汇114万美元。金城银行总经

理周作民不敢住在家里, 几乎每晚换个地方,后装病住在虹桥疗养院,“警察局曾派人来行要周具结,非经批准,不准擅离上海,当将具结书送到医院,由周鉴字,此外别无举动。”
  严峻刑法
  约谈之后就是杀鸡骇猴:
  财政部秘书因泄露机密罪被判刑。
  与孙科有关系的林王公司经理王春哲以私逃外汇罪,被处以死刑;
  淞沪警备司令部科长张尼亚、大队长戚再玉以贪污舞弊罪被枪决。
  申新纺织总经理荣鸿元、美丰证券公司总经理韦伯祥、中国水泥公司常务董事胡国梁、申新纱厂大老板荣鸿元等一大批工商界人士以私逃外汇、窝藏黄金罪,逮捕入狱。
  在多重手段下,金圆券改制一开始颇有“奇效”。
  老百姓害怕“违者没收”或被投入监牢,只好将金银外币向银行兑换金圆券。8月23日金圆券发行的第一天,上海、南京、 杭州等地银行,前往兑换者颇多。为此,俞鸿钧特打电话向王云五表示祝贺。25日,据上海《大公报》报道

,各行收兑工作更为紧张,在外滩中央银行门前:“有许多人早晨六、七时排队,到下午一、二时还没有兑到。交通和中国农民银行挤兑的人也不少,交通银行只兑一百号就截止,中国银行则因24日所发号码未及全部兑清,今日起暂不

再发新号码。央行今日起虽委托大陆、盐业等行代兑黄金,但因准备手续关系,大陆等银行并未开始收兑。因此中央银行兑金者更为拥挤,门警用尽力气还不容易维持秩序。”到28 日金圆券发行一周时,已有金银外币折合2720余万美元

兑换成金圆券。在此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麻烦, 如常因黄金成色发生纠纷,收兑工作受到影响;又因金圆券未注明“金圆”字样,有些市民认为这可能是以前没有发行的法币,于是对金圆将来的发行数额表示怀疑;原来作为法币辅币

的旧镍币,现改作金圆券辅币行使,百姓真伪难辨,争端迭起。
  普通百姓,多迫于压力,能按规定办事,轮到工商、金融资本家,他们虽然比普通百姓了解国民政府经济危机的内幕,对金圆券的前途忧心重重,但是在蒋经国杀气腾腾的威逼下,不得不表面表示妥协。
  国民政府在强制收兑金银外汇的同时,又强迫冻结物价,禁止囤积居奇。9月9日,行政院特别公布了《实施取缔日用重要物品囤积居奇办法补充要点》,规定“各地工厂商号所存储之成品及货品,如不尽量供应市销或超过八·一九

限价,以居奇论。 “蒋经国在上海命令:商店即使无货,也不准关门。如若暗中抬价,则将没收封存。他对违令大商人也施以严厉打击,将米商万墨林、杜月笙之子杜维屏、纸商詹沛霖等,以囤积居奇或投机倒把罪,逮捕入狱。”大多

数上海市民对于蒋氏对付罪恶昭彰之主要人物及流氓所运用之'铁腕'政策咸为称快。蒋经国博得“打虎英雄”称号。
  由于国民党政府的铁腕措施,普通百姓和工商金融资本家的被迫就范,竟使资金市场与商品市场在币制改革后的40天里,出现了“奇迹”,如收兑金银外汇取得了一定进展,利率有所下降,商品价格也多控制在金圆券发行前的水平

。

但这是政治”铁拳“与病体经济较量所产生的”成效“,带有相当程度的虚假性,其隐伏的巨大危机是显而易见的。一是金圆券发行额超出预期计划,在前半个月内就多发行了8千余万元, 以致立法委员皮德中在立法会议上感叹:“这

不是通货膨胀是什么?”二是商品市场上,物价虽稳,却是有市无货,商人们寻找一切机会躲藏商品,减少亏损。一些商人为逃货物登记,甚至宁肯多付数倍的运费,让货物留在车皮内,让火车象一个活动仓库似的在上海附近的无锡、

镇江等处漫游。同时,他们还唆使一些流氓和无业游民,在市面上抢购日用必需品,以期造成心理上的恐慌,迫使政府放弃限价政策。在北平,有“数种物资,因限价关系,来源不易,而黑市于是活跃。”三是生产企业也陷入困境。 上

海工厂因物价冻结,企图停工,但蒋经国声称倘若如此,将予没收,“彼等不得不以其生产品亏本出售。”
  纵观国民党政府金圆券改制政策,其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对黄金白银与外汇过于关注,而物资生产、物资调集则缺乏基本的重视。实际上,任何一个经济社会,不管是稳定物价还是稳定经济——物资供应才是根本,才是王道。货

币不管是纸质货币还是贵重金属甚至外汇,没有物资做保障一切都是浮云——国民党高层至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其金圆券改制纵有铁腕高压,也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政治高压下,商户虽不敢涨价,但是却可以不进货来对抗。于是,商品市场愈见枯竭,北平“所有粮食店油盐店均空空如洗,不特按照官价购不到一切,即按黑价亦无觅处。”上海“商店纷纷藉词休息, 甚至民众赖以生活之食粮肉

类亦均无法购置,以致造成人心空前之恐慌。”
  这时民众还把希望寄托在“打虎英雄”蒋经国身上。北京《新生报》发表社论:“我们希望当局再创打虎纪录,借人头,平物价。”但蒋经国也乏术可用了。他在10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一切都在做黑市买卖,”“一般中产阶级,

因为买不到东西而怨恨,工人因小菜涨价而表示不满,现在到了四面楚歌的时候。”
  至此,金圆券改制已经失败,国民党当局只是差个承认失败的台阶了。这个台阶就是著名的杨子案。
  以孔祥熙之子孔令侃为董事长的扬子建业公司,囤积物资举上海皆知。蒋经国迫于压力,下令查封该公司所有仓库。打开杨子公司仓库发现,其中土特产、棉纱、日用品、钢管、大米等应有尽有,堆得满坑满谷。众目睽睽下,都在

看蒋经国怎么办这个案子。孔令侃向姨妈宋美龄求援,宋又请蒋介石为孔放绿灯。蒋介石匆忙从东北前线赶到上海,立刻召小蒋觐见,父子一番密谈,最后由老蒋承担一切责任下令小蒋放人。时人都评价蒋介石“不爱江山爱美人”,蒋

经国反倒成为悲剧英雄,被迫辞职离沪。
  其实,就算办了杨子公司也挽救不了金圆券的命运。
  杨子案后国民党行政院终于认输,于10月26日调整八·一九限价,规定:“如系国产货品,按产地收购价格或原料价格予以调整。进口货按进口成本调整。”28日,又决定粮食可自由买卖,货物可计本定价,承认币改失败。11月1日

,颁布了《改善经济管制补充办法》,正式宣告放弃限价政策。3日,翁文灏内阁总辞职。行政院长由孙科继任,财政部长由徐堪接任。但王云五并未过度沮丧,他引以自豪的是:为蒋介石政权搜刮了2 亿美元的金银外汇,否则,台湾恐

怕要吃香蕉皮了!就此角度而言,王氏的确“功不可没”。
  截至11月9日,金圆券已发行19亿余元,与法定20 亿元限额非常接近。俞鸿钧密电蒋介石:军政费增加极巨,请尽快放宽发行限额。11日,行政院公布《修正金圆券发行办法》,《修正人民所存金银外币处理办法》决定取消金圆券

发行最高限额;准许人民持有外币,银行开始可以流通;金圆券存入中央银行一年后,可折提黄金或银币;对外汇率由原来1美金折合4金圆券增至20金圆券。
  11月20日,中央银行开始办理存款兑换金银业务,并委托中交农三行同时办理。自此,各存兑处人潮如涌,万头攒动,争相挤兑。在上海,许多人头一天晚上露宿在黄浦江边划船上,以待次日破晓到银行优先抢兑。12月23日,约10

万人挤兑黄金,因拥挤不堪,导致7人死亡,105人受伤。俞鸿钧因此被免去中央银行总裁职务,由刘芸接替。
  金圆券发行限额放开后,顿成一泻千里之势。到11月底,发行32亿元,12月底达到81亿元。许多地方发生严重钞荒,向中央银行告急,中央银行又向财政部诉苦:“近来国库支出激增,券源短绌,供应时虞不及。各地方需要券料,

虽经竭力设法运济,仍患绠短汲深,无以解决困难。”到1949年4月, 金圆券发行总额升至5万亿元,5月更增至67万亿元,6月竟达到130万亿元,为1948年8月底的24万多倍。票额也越来越大,从100元、500元、1000 元、5000元到1万元

、5万元、10万元,乃至50万元、100万元的大钞, 相继印行,以致有人说当时国统区百业凋零,唯印钞业“欣欣向荣,一枝独秀”。
  金圆券“贬值之速,已经不是早晚市价不同,而是按钟点计算了。”机关职员“领工资拿到金圆券后,马上就换成银元、美钞或黄金,如果稍有延迟,即要蒙受贬值损失。有时一个办公室十来个人,管生活的人领取工资后,先不发

给本人,而是先跑到市场换成银元、港币或美钞,再来按人分发。”普通百姓也是如此,拿到金圆券马上就兑换金银或抢购东西。抢购风潮、抢米风潮一浪高过一浪,据统计,全国有40多个城市出现抢米风潮,参加群众17万人。上海抢

米风潮一天曾涉及27处。 许多商店的店主、 店员破天荒地说自己的商品质量不好,劝阻顾客别买,顾客哪管那么多,见什么买什么,“有一苦力从货架上抓了几盒青霉素。店主吃了一惊,问他是否知道青霉素的用途,苦力回答说:'管

他娘的,反正它比钞票值钱。'”上海“小花园一带的女鞋,连清朝以来几十年最老式的不论大脚小脚穿的各种鞋都被抢购一空。”
  到1949年5月,金圆券已买不到什么东西了,500万元只能和1948年9月的1元买等量的商品。上海大米每石卖金圆券4.4亿元, 若以每石米320万粒计,买1粒就要130多元。 金圆券发行10个月的贬值速度, 比法币发行14年的贬值速度

快得多。
  许多地区干脆拒用金圆券了。中央银行桂林、柳州、梧州、南宁、康定、宝鸡、吉安、南昌、哈密、兰州等地分行先后电陈总部:“各该地市面及机关行使银元,拒用金圆券。”连部队也不要金圆券了,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电陈:5

月份发出薪饷金券,各部队以市场拒收, 均原封退还。他请求财政部改发银元,以免运送金圆券徒增机费负担。
  中国人民解放军4月23日占领南京,5月27日攻取上海,6月5日下令禁止金圆券流通。国民政府逃往广州后,仍继续发行金圆券,但“多数地方已不通用,即在少数尚能通用之城市,其价值亦逐日惨跌,几同废纸。”甚至广州,“所

有交易非港币莫属,金圆券则完全拒用。鉴于”恢复金圆券之信用殆不可能,改革币制似已无可避免,“广州国民政府重演故伎,于7月3日停发金圆券,改行银元券(注:一种更短命的纸币, 1949年11月30日停发。),发行仅10个月的

金圆券就此收场。
  蒋介石在1948年10月曾声称:“共产党最怕两件事,一个是世界大战,而明年大战就可爆发;再一个是改革币制,稳定经济。”事实证明, 世界大战爆发只是蒋介石的一厢情愿,而金圆券改制不过是国民党经济奄奄一息使用的一剂

虎狼药。此药不仅没能挽救国民党的经济,反而加速了国民党政权的毁灭。此药一下,国民党已经生机断绝。
  金圆券唯一的作用,只是为国民党政权败退台湾守刮了大量金银。据中央银行统计,全国在金圆券改制期间共收黄金1677000两,美元49851000元,港币86097000元,银元23564000元,白银8881000两,这些金银与外汇后来绝大部分

都运到台湾。
  国民党搜刮的金银外汇大部份来自于城市中产阶级与升斗小民。由于金圆券改制失败。民众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只是一堆废纸。仅此一项可以想象民众对国民党政权的愤怒!
  国民党政府在经济领域的“淮海战役”遭遇惨败,那么中共呢?他们支撑规模宏大的解放战争的经济基础是什么?他们又用什么手段来赢得另一场经济领域的“淮海战役”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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