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哀宗即位时的形势图
金国求和,南宋选择观望?这不是南宋君臣的一贯作风啊。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然不是了。
其实,南宋这一次的反常表现,也是有原因的。
“开禧北伐”失败后,宋金签署“嘉定和议”。
按照协议要求,南宋向金国称臣,岁币从四十万涨到六十万两。并且,南宋还得向金国一次性支付三百万两的犒军银(实际就是赔款)。
称臣纳贡这种常规操作都不提了,三百万的赔款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南宋虽然富裕,但税赋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金国如此狮子大开口,自然是让南宋上下愤慨不已。
所以,当得知蒙金开战,蒙古军在野狐岭之战中大败金军的消息后,南宋国内的主流态度是大呼打得好!
金人欺负我们宋人多年,如今可算是有人能治治那帮可恨的家伙了。
当然,随着1214年五月,金宣宗迁都开封,金军一溃千里,蒙古军长驱直入,当年金国吞辽灭宋的一幕涌现在不少人的眼前。南宋内部随即便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比如当时一个叫乔行简的大臣就认为,现在宋金是唇亡齿寒,户破堂危的关系。虽是此前两家有世仇,但女真入主中原几十年,如今已经汉化,信奉孔子,读六经,衣冠文物,有类中华了。而蒙古人茹毛饮血,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城池夷为平地,太可怕了。如果大宋不想重蹈覆辙,就应该给金国输血,帮助金国抗击蒙古。
时任工部侍郎的徐应龙也担忧地说:金国如果亡了,蒙古人必然是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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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说,乔行简和徐应龙的主张和担忧是非常明智的。
这就跟当年宋徽宗主张伐辽的时候,邓洵武提出的反对观点一样:与强金为邻,难道好于与弱辽为邻?我们应该扶弱抑强,而不是趁人之危。
但问题是,理论是理论。
理论上明智的事情,现实中并不一定行得通。
一方面,宋金积怨太深,金国长年对宋朝的压迫让宋朝人一时难以转变观念。
乔行简和徐应龙的主张虽然有预见性,但并不符合舆情。当时很多人围攻他们,国子监的太学生们甚至还上书朝廷,要求将他们斩首以谢天下!
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朝堂之上没人再敢乱讲话。宋宁宗经过慎重考虑,最终采纳了真德秀的建议:停止岁贡,坐山观虎斗。
另一方面,金国也不可能真心与南宋联盟。
因为就在宋朝停贡后,金宣宗便以此为借口,发兵攻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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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朝人看来,南宋停贡,金国可以谈嘛。就算南宋铁了心不给钱,那也是实力使然,毕竟金国都被蒙古揍成这般模样了,现在应该是金国低三下四求宋朝援助,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对宋朝趾高气扬,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
金宣宗此举,说明金国从来就没有联宋的诚意,只是把宋朝当成了提款机和保险箱。一旦形势不对,随时准备鸠占鹊巢。
所以说,宋金联合抗蒙,理论上是明智之举,但在当时根本行不通。
当然,金宣宗死后,即位的金哀宗是个明事理的人,他非常有诚意,屡次下令严禁边将侵扰南宋,极力缓和宋金矛盾。
但现在有两个很现实的问题没人能解决。
第一,南宋凭什么信任金哀宗呢?谁能保证金哀宗不是在作秀呢?
第二,宋金结盟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却很难。
比如说,双方各出多少兵?各承担多少义务?这些问题要如何理清?
如果这些问题理不清,大家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两家还怎么结盟?
所以,当金哀宗主动求和后,南宋的态度便是听其言,观其行,暂不做官方回应。
得不到南宋的支持,金哀宗没办法,只能联合西夏抗击蒙古。
可是,就在金夏签订盟约后不久,成吉思汗便率十万大军杀向了西夏。
这一战,西夏被蒙古灭国。金军出兵增援西夏,也被蒙古军重创。
没了西夏,宋朝也不帮忙,金国只能以河南、关中一隅之地独抗蒙古大军了。
如果此时的金国皇帝仍然是昏庸的金宣宗,金国肯定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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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年形势图
不过,好在现在的皇帝是金哀宗。金哀宗之前的改革,现在也起到了效果。
1228年,携灭西夏之余威,蒙古大将赤老温率八千精骑南下,围攻庆阳,随后直扑大昌原(位于甘肃宁县)。
驻守彬州的金将移剌蒲阿奉命前去迎敌。
开战之前,移剌蒲阿询问诸将:你们谁愿意出任前锋?
在场的人知道,去了等于送死,因而一时无人敢请战。
见大家都不敢去,完颜陈和尚应声而出,披甲上马,头也不回地带着麾下的四百名忠孝军直奔敌阵。
或许,就连主帅移剌蒲阿也认为这仗打不赢,去四百人是送死,去四千人也是送死。既然去多少人都是白搭,那不如就牺牲完颜陈和尚,让他去试试蒙古军的底细。
然而,这一战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吃惊了。
完颜陈和尚遭遇蒙古军后,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其麾下的忠孝军也是个个不畏生死,奋勇杀敌。最终,完颜陈和尚率四百忠孝军以不畏生死的气魄和精湛的骑射本领,大败了八千蒙古骑兵。
战后,消息传开,金国上下空前振奋。赤老温与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齐名,号称蒙古”四杰“,世袭“答剌罕”称号,享有九罪不罚特权。面对这样的对手,完颜陈和尚竟然赢了,而且还是以少胜多,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于是一时之间,完颜陈和尚的大名蜚声之外,连升多级,被金哀宗任命为定远大将军、平凉府判官,世袭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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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战对蒙古而言并不算什么。
此时的蒙古汗国,蒙古军加上色目人和其他民族组成的仆从军,高达几十万之巨。损失万把人,对蒙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并且,此时的蒙古本部也有更重要的事,没工夫搭理金国。
什么重要的事呢?推选新大汗。
成吉思汗在临死前,曾指定其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
但由于成吉思汗死后,其四子拖雷不服,与兄长窝阔台争夺汗位。加之当时的蒙古仍然实行部落议事会制度,托雷在蒙古贵族中的影响力很大,这导致窝阔台不能因成吉思汗的遗命而顺利继位。蒙古的汗位也因此空缺了两年。
蒙古人很忙,暂时不打了,金国也不能闲着。趁着这个空窗期,金哀宗一面整军备战,一面继续与南宋议和。
1229年,金哀宗下令,将此前侵宋期间俘虏的宋军放归宋境。
见金哀宗确实有议和诚意,南宋上下渐渐开始相信金国不再南侵,宋廷内部对援助金国抗击蒙古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不过就在宋金关系稍有起色时,蒙古那边的汗位之争结束了。
1229年八月,在二哥察合台的全力支持下,窝阔台经库里勒台大会,成为蒙古汗国的新任大汗。
同年九月,窝阔台调集兵马,对金国发动全面战争。
开战之前,托雷建议窝阔台实施成吉思汗生前制定的灭金方案。即假道于宋,经宋朝的兴元府(陕西汉中)、金州(陕西安康)、均州(湖北丹江口),绕开金军布防严密的潼关和黄河防线,直攻开封。
但是窝阔台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按照成吉思汗生前的意思部署。他认为金国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直接正面强攻,上去一脚踹倒就好了,费那么多事干啥?
于是,蒙古军便在窝阔台的亲自率领下,兵分两路,对金军的关河防线(关指潼关,河指黄河)发起了正面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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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路蒙古军,一路由史天泽统领,突袭黄河以北的卫州(河南汲县),吸引驻防潼关的金军主力增援至开封一带。
另一路由窝阔台亲领,计划趁金军主力被吸引至开封时,西渡黄河,拿下关中。
卫州是开封的北大门,如果卫州不保,则开封也守不住。
面对蒙古军的围城,金哀宗没有选择,只得派完颜合达率十万兵马救援。
金军抵达卫州附近后,完颜陈和尚再次主动请战,率三千忠孝军对蒙古军发起突袭。
这一次,蒙古军如先前的大昌原之战一样,兵力又是金军的十几倍。
不过,完颜陈和尚再次以少胜多,打得蒙古军阵脚大乱。史天泽见打不过,只得下令撤退。
得知围攻卫州失利,此时正指挥部队围攻长安的窝阔台立即改变攻击方向,对潼关发动强攻。
但金军在潼关的防御工事很坚固,蒙古军围攻了两个月,始终没能攻克潼关。
屡战屡败,损失惨重,灰头土脸的窝阔台从蒙古本部调来大将速不台,命其率领四万人马(实际应该只有两万人),从今天的陕西商洛境内开辟小道,绕到潼关背后。
获悉了蒙古军的动向,完颜合达命完颜陈和尚为先锋,大将樊泽为后继,前去拦截。
这一战被称为“倒回谷之战”。速不台的实际兵力约两万,完颜陈和尚和樊泽的兵力只有一万一。兵力上,蒙古军占有优势。
并且,速不台还是蒙古名将。
成吉思汗西征时,速不台曾在“迦勒迦河之战”中,以不到三万人,大败八万罗斯联军,阵斩联军四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了六个罗斯联军王公和七十多个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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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力不占优势,并且对方还是名将,完颜陈和尚这一次是凶多吉少。
然而,奇迹再次发生了。
蒙金两军遭遇后,完颜陈和尚指挥一千忠孝军首先对蒙古军进行突击。
蒙古军在平原上很厉害,但不擅长在山地作战。面对金军的突袭,一时之间,蒙古军的阵型大乱。
当然,速不台的名将称号也不是吹的。他很快稳定了军心,指挥所部对完颜陈和尚进行合围。
但就在蒙古军即将合围完颜陈和尚之际,樊泽率领的一万金军赶到了战场。
面对突然杀出的金军,刚刚稳定下来的蒙古军,立马又是军心涣散。
最终,在完颜陈和尚和樊泽的内外夹击下,蒙古军死伤惨重,溃围而走。
战后,速不台因战败而遭到窝阔台的责骂。速不台在一怒之下,转投到了托雷麾下。
自己新君登基,屡战屡败,麾下大将还跳槽了。此时的窝阔台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无奈之下,窝阔台只好调整计划,执行成吉思汗生前制定的灭金方案。
1131年四月,蒙古军围攻凤翔(陕西宝鸡)。金军兵力不足,救援不力,凤翔最终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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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军攻陷凤翔
拿下了凤翔,窝阔台随即下令,将蒙古军分为三队:
窝阔台亲领中军,进攻关河中部防线。
蒙古大将斡陈那颜统领左军,从济南出发,进攻关河东部防线。
拖雷统领右军,作为此次进攻的主攻队伍,从凤翔出发,渡过渭水,进入大散关,计划借道南宋,沿着陈仓道抵达汉中,随后沿着汉水东进,进入金国腹地。
九月,蒙古三路大军完成战备工作,正式对金国发动进攻。
面对蒙古军的进攻,金哀宗收缩战线,放弃长安,将关中金军全部调往潼关。
与此同时,金哀宗火速从各地抽调十五万精锐金军,派往禹山一带阻击拖雷。
见黄河防线空虚,窝阔台立即推进,一举攻下河中府,俘虏了金将完颜讹可。
与此同时,托雷的西路军也按原定计划攻下大散关、天水军(甘肃天水)、成州(甘肃成县)等地,兵临沔州(陕西略阳)城下。
为了借道,托雷派人到沔州城内找守将张宣谈判。
使者跟张宣讲,你们被金国欺负,现在我们帮你们报仇,你们只需要让开一条道,我们就能替你们报仇。
这个时候,南宋的选择成了金国灭亡的关键。
如果南宋选择帮助蒙古,金国必亡。
幸运的是,南宋有明白人,张宣看穿了蒙古人的狼子野心,一刀砍了蒙使,果断拒绝了托雷的借道要求。
但很不幸的是,南宋实在太弱了。张宣拒绝托雷的借道要求后,托雷大怒,率军直接攻下了沔州。
随后,托雷又继续向南进攻,劫掠四川,残杀了近十万老百姓。
蒙古军的暴行,吓到了南宋朝廷。
无奈之下,宋朝只好求和,并派人给蒙古军引路。
最终在宋朝的默许下,托雷率部按原定行军路线杀到了邓州,完成了对开封的战略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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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人说,宋朝皇帝迂腐至极,先前联金灭辽,吃了大亏。后来又联蒙灭金,记吃不记打。
实际上,所谓的联蒙灭金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当时的南宋,实力太弱了,弱到连拒绝蒙古的选择权都没有了。南宋其实是被蒙古强行绑架到了灭金的战车上。不想答应都不行。
1232年正月,见开封被围,金哀宗孤注一掷,将先前派去堵截托雷的十五万金军调回开封。
如果这十五万金军能顺利抵达开封城下,或许金国还能多撑两年。
但很可惜,这支金国最后的精锐部队在行至三峰山时,遭到蒙古军的伏击。
而在被伏击之前,金军因为遭到蒙古军的频繁袭扰,吃不好,睡不好,全军上下疲惫不堪,战斗力孱弱。
因而,这场三峰山之战,金军大败,十五万人被歼灭大部。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在完颜合达和完颜陈和尚率领下,退入均州(河南禹州)城内。
但完颜合达、完颜陈和尚率残部突围到钧州城后,还来不及休整,在后面追杀的蒙军马上就开始攻城。
最终,均州城被攻破,完颜合达和完颜陈和尚双双被杀。
经三峰山会战、钧州战役,金军主力丧失殆尽,良将尽死,自是再也无法与蒙军抗衡。
得知噩耗,龟缩在开封城内的金哀宗面如死灰。他几度想自杀,但都没能成功。
自杀不成,金哀宗就如先前的宋钦宗一样,一面组织开封城内的军民抵抗,一面派人去蒙营谈判。
面对金哀宗的求和,窝阔台表示可以议和,但要求金哀宗亲自到蒙古本部与自己面对面的谈。
金哀宗心想,去了就死定了,于是果断拒绝。
窝阔台见金哀宗仍想做困兽之斗,便命令速不台对开封发动围攻。
所幸,开封是一座坚城,蒙古军攻了好久都未能攻克。
加之,当时瘟疫横行,金军和蒙古军都饱受瘟疫袭扰。
因而蒙古军在围攻一段时间后,便主动撤除了对开封的围困。
蒙古军走了,金哀宗总算是可以舒一口气。
但是,蒙古军撤走之前将开封附近杀得鸡犬不留,金哀宗面对弹尽粮绝的困境,最终下了一个艰难决定,放弃开封,率领半个朝臣班底和数万军队去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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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有人问金哀宗,确定只带大臣和军队,不带后宫眷属吗?
金哀宗表示,后宫眷属不能带走。
因为一来,他是以招兵买马名义外出,不带家眷,可以安定开封城内的民心。
二来,带着一群女人,会严重拖慢行军速度。自己这是去逃命,不是去春游。
1232年十二月,金哀宗在与太后、皇后、公主等宗室痛哭告别后,带着大军逃到了卫州。
前面说了,卫州在黄河以北。此时的山西、河北已经沦陷,金哀宗不往南跑,反而往敌占区跑,明显是作死。
所以,金哀宗一行人抵达卫州不久后,很快就遭到了蒙古军的包围。
一场激战下来,随行的几万军队大部被歼灭。金哀宗走投无路,只得带着残存的几千人又南渡黄河,逃到了归德(河南商丘)。
得知金哀宗放弃开封逃跑,速不台一面派兵包围开封,一面派兵追杀金哀宗。
金哀宗这边,逃至归德后不久,安稳日子还没过两天,随行的两员大将蒲察官奴和马用就爆发了矛盾。
后来,两人的部队在城内火拼,马用以及归德知府石盏女鲁欢被杀,蒲察官奴成为最终赢家。
而金哀宗则在火拼后,惨遭蒲察官奴软禁,沦为傀儡。
开封那边,听闻金哀宗在外边的惨况,先前留在城内的另外半个朝臣班底人心惶惶。
见形势混乱,时任金国西面元帅的崔立发动叛乱,杀掉了不服他的官员,总揽朝政。
后来,蒙古军包围开封,崔立不做抵抗,而是身穿龙袍,带着仪仗卫队,出城拜见速不台。
他面见速不台的目的很简单——要求蒙古人立他为“儿皇帝”。
面对送上门来的儿子,速不台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
不过,速不台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决定耍一耍崔立。
不久后,速不台给崔立列了一份任务清单。
其一是烧掉开封城墙上的各种防御器械。
其二是搜刮城内的财富。
其三是搜捕跟随金帝出逃的官员的家眷,随同金银财宝一起送到蒙军大营。
崔立为了当“儿皇帝”,爽快地答应了所有条件。
回到开封后,崔立首先下令拆掉所有城防工事,然后又命令士兵挨家挨户搜查,并把搜出的美女和金银财宝全部送往蒙古军营。
受此影响,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开封城,立时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城内的老百姓备遭荼毒,生不如死。
折腾完老百姓,崔立把留在汴京城内的金国皇族也一锅端。
1233年四月,金国太后、皇后、嫔妃、皇子、公主、梁王、荆王和金国其他宗室共五百余人,被崔立用三十七辆宫车,送进了蒙古大营。
这些金国贵族知道自己的命运,女子肯定要沦为蒙古人的玩物,男子则必然成为奴隶。因而在押往漠北的路上,一行人是哭声震天。
金国灭亡后,南宋无名氏曾创作了一幅南宋军人对金国皇后施加性报复的《尝后图》。
很显然,这是无稽之谈。
开封陷落时,金国的后妃被一网打尽,金哀宗后来也没有立皇后。南宋去哪里找金国皇后进行性报复?
帝国高层被一网打尽的这一幕,简直就是靖康之变的重演。
这是报应吗?这就是报应!
当年完颜氏是如何虐待赵氏的,现在蒙古人就如何虐待完颜氏。
可是,女真族才多少人口?撑死也就是金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金国的皇族又有多少人?几千人顶了天了。
实际上,当中原大地陷入战火时,最倒霉的群体永远都是汉人。
金国灭宋,广大的汉人备受荼毒。
蒙古灭金,广大的汉人再一次备受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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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立帮蒙古人把开封洗劫一空,在家里坐等册封。
他觉得帮了这么大的忙,蒙古大汗必然重赏自己。
结果蒙古军进城后,打听城里谁家最有钱。老百姓说财宝都被崔立搜刮了,现在崔立家里最有钱。
蒙古兵一听,心想我管你崔立跟大汗有没有约定,你跟我又没约定,马上冲进崔立家,抢了个底儿掉,不但把所有的财宝抢走,还把崔立的妻妾瓜分个干净。
面对这一幕,崔立欲哭无泪。他知道城里的老百姓恨死自己了,现在就算自己想反水,也不可能有人自己造反。
一年后,崔立被部将干掉。开封城内的老百姓听说后,将崔立的尸体大卸八块。
开封那边是人间惨剧,此时沦为傀儡的金哀宗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
自从被蒲察官奴软禁后,金哀宗就寝食不安。
好不容易趁蒲察官奴麻痹大意,设下鸿门宴,将其干掉,蒙古军又杀了过来。
金哀宗无力抵挡,只能再次“搬家”,带着几百名随从和五十匹马,如同难民一样逃到蔡州。
蔡州就是现在的河南汝南。虽说这个对方也是一方风水宝地,但金哀宗逃到蔡州时,处境却很尴尬。
一方面,蔡州的粮储有限,金哀宗无法在此长期坚持。
另一方面,蔡州是金国的南部边疆,与南宋相距不过百里。金哀宗退至此处,已经无路可退了。
眼看蔡州不是久留之地,金哀宗便一改之前对南宋友善的态度,令大将武仙率十万大军攻打南宋边境重镇光化(湖北老河口)。打算以光化为突破口,进占汉中,继而谋取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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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金哀宗和当初的金宣宗一样,觉得我打不过蒙古人,难道还打不穿宋军那纸糊一样的防线?
结果,傲慢的金军是一脚踢到了钢板上,碰到了南宋中后期的头号名将孟珙。
这一战,宋军在孟珙的指挥下,斩敌三万,俘虏七万,打得武仙本人只带了六七个人仓皇逃回蔡州。
打不过宋朝,金哀宗无法挖南宋的肉,补自己的疮,接下来也只能窝在蔡州等死。
1233年八月,蒙古派人到南宋沟通,商议共同灭金。
金哀宗得知消息,急忙以乞粮为名,派出使者向宋人说:“蒙古灭国四十,以及西夏,西夏灭亡后到了大金,大金灭亡后必然危及大宋。唇亡齿寒,这是自然的道理。”
但是,此时的金国在南宋眼里已经不具备作为“唇”的价值了。就算出兵支援也无法避免金国灭亡的命运。
用孟拱的话说:金国灭亡已是定局,我们不如借灭金与蒙古搞好关系。起码这能给我们争取战备一点时间,以便日后与蒙古开战时,不至于太被动。
“当权以济事。不然,金灭,(蒙古)无厌,将及我矣”。——《宋史》
因而,宋朝果断拒绝了金哀宗的乞和。
宋朝不愿意伸以援手,金哀宗无可奈何,为了凝聚人心,他率领大臣跑到蔡州郊区,摆开香案,祈求老天爷帮忙,保住大金国祚。
还别说,这招还有点用。在拜天的现场,金军将士个个士气高昂,纷纷表示愿意与蔡州城共存亡,就算死也要拉两个蒙古兵垫背。
九月,蒙古军进攻蔡州。守城的金军拼死顽抗,数次打退蒙古军的进攻。
蒙古军中的汉军大将张柔急于立功,亲率敢死队攻城,差点被金军射杀。
这个张柔,就是张弘范的父亲。如果张柔当时被金兵打死,历史上肯定就没有张弘范了。
蔡州城始终拿不下,让蒙古军的负责人塔察儿很烦躁。
而就在这时,宋军的增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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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军围攻蔡州期间,南宋以孟珙为主将,领兵两万,运粮三十万石,抵达蔡州。
有了粮草,塔察儿也不急了。既然蔡州拿不下,那干脆围而不攻,把蔡州围起来,饿死城内的金军。反正宋军送来了粮草,吃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在围城期间,塔察儿与孟珙划定各自的围城地界、主攻方向,并约定互不侵犯。
据小道消息,由于孟珙痛揍武仙的事情在蒙古也传开了。而蒙古又是崇拜武力的民族。因而塔察儿与孟珙会面时,对其大加赞扬,不仅拉着他一起打猎、喝酒,后来还结拜为了兄弟。
两个月后,在蒙古军和宋军的围困下,蔡州城内弹尽粮绝,惨到了易子而食的程度。
1234年正月初十,即蔡州沦陷前夕,金哀宗深知无法再坚持。他不愿当亡国之君,遂下诏禅位,将皇位传给宗室出身的完颜承麟(完颜宗弼的后裔)。
起初,完颜承麟百般推辞。
后经金哀宗的苦苦哀求,说:“朕身体肥胖,不能策马出征。万一城陷,必难突围。考虑到你平昔身手矫健,而且有将才谋略,如果有幸逃脱的话,可延续国祚,这是朕的心意。”
故此,完颜承麟才答应继位。
正月十一,金哀宗为免遭侮辱,选择自缢而死。随即,完颜承麟一面按照金哀宗的意思,命人将其遗体火化。一面举行即位典礼,即皇帝位。
但即位典礼还在举行期间,蔡州城便被攻破。
完颜承麟非常勇敢,与蒙古军进行巷战,最终在巷战中被击杀。
金末帝完颜承麟从即位到被杀,只有一个小时。
完颜承麟死后,金国大臣完颜仲德率五百残兵集体投汝水殉国。
至此,立国一百二十年的金国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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