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废科举 兴学堂”

清末“废科举 兴学堂”是关系全民教育，和庶民是否有升迁机会的大事。百年后我们重新检讨，看来废科举是过激了，兴学堂是好的。

过去把科举简单化为“八股”，康有为专门为废科举上过折子，耸人听闻地向光绪帝说：八股再不废除，我们就要亡国了。因为科举折磨人几十年，考成老头身体不行了。用煽惑的语言，把科举考试妖魔化。
其实科举考试，并非只考八股文。科举考试分三场，第一场八股文，四书五经；第二场是关于经书的考试，包括 “论、诰、表、判” 等内容；第三场叫”策问”，给你提出很多治国安邦、国计民生的题目。在第二场中，什么叫“诰”？诰就是皇帝给大臣发布的谕旨，你要模仿皇帝的口气，写一篇“诰”的文章。什么叫“表”？表就是大臣要向皇帝上奏书，你要模仿大臣的语气，给皇帝写一封奏书，难度非常大。就像现在王沪宁，给习近平写一上书，你让中央领导看了过得去，恐怕比较难。然后模仿中央领导人、模仿总理，写一篇类似对臣下的训话，也很难。什么叫“判”，判就是给你4-5个案例，让你判这个案子。你没有一定法律知识和一定的经验，是很难判的。

第三场是“策问”，策问一般问3-5道题，通常第一道，是传统问题，关于史学的典籍源流的问题，第二道，问你关于吏治的问题，地方官在地方怎么去治理？在一个地方采取什么样的办法。第三道，问你怎么治水？你作为一个地方官，怎么去治理河道？江南的乡试题目，关于河道问题是最多的，这些题不好答，技术性强。如果考科举者仅仅会八股文，没有看过治河的书，没有读过有关吏治和法律文献，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科举制是个综合性体系，不仅是教育制度、考试制度，又是官僚选拔制度。为什么叫科举？就是科与举并列，科是考试，教育，同时有选举选拔。有的外国人说，中国的科举制度，是中国民主的雏形，科和举结合在一起，就是中国的代议制初步，因为被选拔上来的，多来自民间。西方历史上就没有科举考试的办法。

考中秀才，基本没戏，不能当官，但是秀才在地方上，可以免除劳役，可以少交税，在地方上的地位高，大家都尊重，你就变成了士绅；如果考上举人，就可以当县长、县令，成了中层干部；如果再往上考到进士，就变成了中央领导，成为翰林院大学士，变成最高一级的，皇帝的左膀右臂。许多有名人物，都是科举出身，文天祥，林则徐，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都是。民国以后的，徐世昌总统，大军阀吴佩孚，陈独秀，都是进士或秀才。
   
科举制最重要的功能，是身份分配，和促成身份上下流动，这种身份不是固定的阶层。中国在唐朝以后没有贵族制。贵族制终身是贵族，子子孙孙都是贵族，享受爵位和爵号，占有的资产也是固定的，但是中国到唐宋转型，唐宋以后，所有官员的身份，都是流动的，这是由科举制带来的重大突破，官员不能当一辈子官，你会退休，退休之后，从中央官员回到家乡变成士绅，为家乡服务。科举制度可使贫民庶民有机会进到上层，并保持上下流动。

1905年，清廷在西学洋务的冲击压力下，慈禧批准了袁世凯的奏请，废止科举。第二年以“留学生考试章程” 代替科举，“洋科举” 每年考一次，在海外入学3年就可应考，考外文，所习科目，考了6年，有1388人考取 “工科进士”， “商科进士” 等，四书五经人文部分不考了，变成只考洋务，没有人文基础了。

科举废止之后，农村没有秀才了，民国以来，农村又发生所谓“农民运动”，农村遭到很大破坏，士绅被消灭了，农民利益受损。其实农村打土豪，大多是痞子流氓出动，正经农民不是主角。直到今天，农村政治文化重建，还是很大的工程。

中国现在每年有公务员考试，考试被选上就分配成为政府公务员。但每年通过考试招收的公务员很少，大约是2万人，比起全国“吃皇粮”的8000万干部队伍，微不足道。而每年报考的人数，大约有100万，被录取的机会，十分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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