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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噩梦——汉家铁骑
送交者: wwwyu[♂★★★★声望勋衔18★★★★♂] 于 2019-10-09 23:14 已读 686 次 2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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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块巨大的石碑上刻着骄傲的文字竖立在高山之上,向后世子孙昭示,中国军队进兵七百哩,攻入敌人的心脏地区。鲜卑人是东方鞑靼种族的一个部落,要报复过去所忍受的伤害和耻辱。经过一千三百年的统治以后,公元1世纪末叶,单于的权力完全遭到摧毁。”

当史学家爱德华·吉本用充满赞叹的笔调在其名著《罗马帝国兴衰史》中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距其所描述的历史事件所发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近十七个世纪,吉本笔下提到的历史事件是公元91年,东汉王朝一位名叫窦宪的名将率领一支大军出征居延塞(今阿尔泰山),在一个叫金微山的地方大破匈奴军队,匈奴单于率余众远遁大漠深处,后不知所终,盛极一时的游牧帝国匈奴就此灭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匈奴在遭遇窦宪的致命打击之前,已经与它的死对头汉王朝对掐了300多年,期间爆发大小战争无数,匈奴帝国在一系列的战争中败多胜少,并就此被逐渐削弱,最终以“公元1世纪末叶,单于的权力完全遭到摧毁。”而告终。吉本对这个草原霸主的兴衰史远不如对罗马帝国的兴衰史来的浓烈,况且这也并非他的《罗马帝国兴衰史》的主旨,因而对前3个世纪的汉匈战争的描写极为简略,只怕读者看完后仍是一头雾水:大汉王朝固然是当时的亚洲第一强大帝国不假,但匈奴帝国好歹也称雄于漠北,制霸于西域。况且吉本随后也提到,1世纪之后,匈奴残部西迁欧洲,大败哥特人,重创罗马帝国,足见匈奴骑兵战斗力之强悍。那汉朝究竟靠的什么秘密武器,得以在对这一凶悍的草原帝国的对决中不断占据上风并最终战而胜之的呢?

答案很简单:一是强大的国力,二是汉王朝拥有比匈奴骑兵更强悍的骑兵——大汉铁骑。

骑兵是一个古老的兵种,早在公元前4世纪人类就驯服了第一批马匹并加以骑乘,一般认为公元前9世纪出现的亚述骑兵是世界上第一批正规骑兵,在中国,游牧的民族也很早就学会了骑马作战,公元前664年,齐桓公“破屠何(当时辽西一小方国)而骑寇服”(《管子 小匡篇》,这是中国国最早的关于骑兵的记载。然而由于种种条件所限,直至战国前期,中原王朝在战争中对马匹的使用一直限制在驾驭战车作战上,到了公元前302年,赵国名君赵武灵王深感笨重的战车在崎岖的地形条件下作战不便,对付快速灵活的游牧民族骑兵时劣势更为明显,于是推行“胡服骑射”政策,各国纷纷加以效仿,从此骑兵开始逐渐取代战车兵在军中的地位,战国末年骑兵已逐渐成为各国军队的主力,秦灭六国的一系列关键战役中都活跃着骑兵的影子。而秦亡后,汉王朝的创立者刘邦在于对手楚霸王项羽的争斗中也意识到了骑兵在战争中的可怕威力。于是利用秦军降军为主,建立起了第一支汉军骑兵队。在随后的击败项羽,一统天下的过程中,这支生力军起到了重要作用,从此骑兵一直牢牢占据着汉朝军队的主力位置。

看到这里,读者心中只怕又会生出新的疑虑:汉军骑兵是建立起来了,但他们又是如何在实战中压倒狼群一般的匈奴骑兵的呢?

由于史料的匮乏,这似乎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但早在公元前2世纪,智者晁错就在自己给皇帝的奏疏中进行了阐述:“匈奴人的优势有三:1。在山坡、溪流这类险峻的地形作战的时候、匈奴人的马力比我们来得强;2。在险要地形作战的时候,如果选择骑在马上对射,匈奴骑兵的箭法要强于我们;3。一旦后援不济,他们的战士更能忍饥挨饿。

不过陛下不必为此担忧,咱们的小伙子也有自己的长处:1。虽然我们的马不如他们的马更能翻山越岭,但如果把战场从山地搬到平原地带来,那我们的骑兵和车兵就可以很轻易地冲乱他们的阵脚;2。虽然在射术上匈奴人强一头,但他们的弓箭射程不如我们的强弩,近距离作战时我们手里的长戟也更占便宜;3。我们在长短兵器、弓弩和铠甲性能上都更胜一筹,如果我们各个兵种配合密切,一起发动冲锋,那他们就更抵挡不了了;4。就算我军不冲击他们的阵型,只要我们的骑射手集中火力朝他们不停的放箭,他们的革笥和木盾也完全保护不了他们的身体。最后一点最重要,一旦战事演变成骑兵下马肉搏,剑戟相交,那么匈奴人就会被我们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区区不到400字,清晰地点明了取胜的不二法门:以近身肉搏为主的汉军骑兵想要压倒以骑射为主的匈奴骑兵,就得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的两大优势:1。装备、2。阵型。

汉军在装备和阵型上的长处何在?不妨先来一一解析下汉匈双方的装备:

汉代的兵器总称为“五兵”,对五兵的解释,史家众说纷纭,但按现代史学界的一般说法,分为“长”、“短”、“远射”三大类。长兵器有长矛、长戟等,短兵器则以刀和剑为主,远射兵器有弓、弩和矢。

长兵器:

戟:戟是先秦战车兵常用的一种青铜长兵器,汉代开始为骑兵所使用,质地也改为钢质,长戟顶端尖锐,戟旁横生有开刃的铁枝,枝头为弯曲下垂状,使得整个戟头看起来活像一个“卜”字,因而有“卜形戟”之称。戟不仅适用于骑兵突击冲刺,同时具备刺、钩、啄、割等作战方式,是一种多功能型兵器。

矛:从出土的《尹湾武库兵簿》来看,长矛在汉军中使用率更高于戟,秦汉时在矛头两面开刃,演变出新式兵器“矟”(又称“铍”),这种大型长矛茎体扁平,宽为六面,外形与短剑酷似。

匈奴骑兵的长兵器叫“鋋”,是一种铁柄短矛,近可用来击刺,远可投掷。长度远不如戟和矛,长兵相接时相当吃亏。 6park.com

秦始皇陵出土的“铍” 6park.com

短兵器:

剑:剑由剑身和剑把两部分构成,剑身中线部位叫“剑脊”,剑身前段开刃,即为常说的“剑锋”, 形状窄而薄,经过淬火工艺后变得更加坚硬而锋利,但剑脊则并未淬火,以保持原有韧性,这样剑体刚柔结合,变得更加坚固耐用。汉代长剑长约1米左右,以横劈为主,以避免冲锋时带来的冲力把骑士从没有马镫和马鞍的马背上掀下来。

刀:汉代长剑有2个弊端:1。 由于剑是两面开刃的,这样剑身不可避免会变得比较薄,劈砍时容易折断;2。 挥剑时只能用一面劈向敌人,剑锋的另一刃岂不成了多余?因而随着骑兵战的兴起,更适宜用于劈斩的刀就应运而生,取代剑成为汉军骑兵短兵器的主力。根据出土文物显示:汉代马刀刀身平直,以优质高碳钢制成,长约80~120厘米,仅一侧开刃,另一侧则为加厚的刀脊,以保证不易发生折断。由于刀柄末端嵌有一扁圆环状物,因此后人将汉代马刀称为“环首刀”。 6park.com

1. 为西汉出土环首刀残片,2为东汉出土环首刀 6park.com

匈奴骑兵的短兵器同样只有一种:刀。根据苏联考古学家对匈奴古墓的发掘报告称:匈奴人所用刀仍是青铜制成。

最后对比下远射兵器:

弓:西汉时的弓主要为复合弓类,长度为130厘米左右,材料为竹子或木头,弓体表面用丝绢缠绕。配有专门盛放的容器。

弩:弩是对弓的改良,确切的说,是一种有臂的弓,汉代的强弩上装有铜郭,不仅使弩臂强度增加,弹射力和射程也一并提高。汉代弩箭的另一大特色是拥有了“望山”: 有喜欢看《兵临城下》之类狙击手题材电影的读者一定对各种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印象深刻,如果把弩弓比作先秦时的狙击步枪,那望山就是步枪上的瞄准镜。望山上刻有刻度,弩骑兵不必像弓骑兵那样随拉随发,可以将弓弦挂上弩机,从容瞄准后再发射,大大提升了弩弓的精准度。

弩的射程和强度是按“石”来算的,汉代最常见的为六石弩,据考证张力为184。1千克,射程260米,而弓的最远射程仅为138。6米,差距明显。无怪乎唐人感慨道:这简直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利器。

靠着精度高,射程远,威力大这几个优点,弩很快成为汉军远程武器乃至所有兵器中的绝对主力,也是对匈作战的一大杀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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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汉代箭镞以青铜质为主,箭锋为三棱圆锥体,因形状类似羊头而被称为“羊头簇”。 箭矢按长短分为约为67厘米左右的短箭和约为80厘米左右的长箭。一名弩手一般配有50支长箭。

匈奴骑兵显然不会用弩,但可惜的是他们所用的弓也于史无载,当是太简陋的缘故。

另外,汉代骑兵所用的长短装备还有匕首、短戟、长斧等,因比较少见,这里不再赘述。

说完了进攻用的装备,再来看看防御用的装备,汉代防御用装备有甲、胄和盾牌三种。

甲:先秦铠甲多为皮质。汉代冶铁技术有了质的飞跃,为优质铁甲的大量装备提供了必备的技术支持。汉代铁甲外表涂有黑色防锈漆,所以又叫“玄甲”。玄甲经脱碳处理,韧性十足,在胸、腹、腰、背、臂、颈乃至下体要害部位都有严密的防护措施。西汉时期铁甲以麻绳层叠活动编缀而成,兼顾了防护性和灵活性。铠甲内部垫上外革内绢的衬里,既照顾到了穿戴的舒适性,又避免了在骑乘的颠簸中产生的甲片摩擦对骑士皮肤造成的伤害。 6park.com

秦汉铠甲对比 6park.com


胄: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头盔,由长方形或鱼鳞形甲片叠压编缀而成,看上去有些像一个倒扣的碗。胄和铠甲一样内有衬里,有的胄带有护耳和护颈。

盾:汉代骑兵所用盾外表为正圆形(东汉为椭圆形),中部向外凸出,由于骑兵冲锋时一只手要照顾缰绳,所以骑兵用盾牌背部设有两根带子,可以将盾牌系在骑兵的左边胳膊上。盾牌制作材料有木材、皮革和钢铁。

值得一提的是,汉代盾牌并非单纯的防御类武器,例如一种叫做“钩镶”的盾牌:这种盾牌的表面的上下两端安有两根长长的钩刺,使用者既可用于阻挡敌人进攻,又可将盾牌横推而出,用钩刺杀伤敌人,或者干脆用钩刺钩住对方兵器再用另一只手持的短兵器杀伤敌人。在汉代的壁画中时常可以见到一手持环首刀,一手持钩镶的武士。

匈奴骑兵的防具,从晁错的奏章中就可以看出,只是简陋的皮甲和木制的盾牌而已,根本无法抵挡汉军的铁质兵器的攻击。

骑兵和其他兵种最大的不同在于骑兵是骑马的,战马是骑兵作战的重要保证,因而人需要装备兵器,马同样也需要马具,汉代的马具有辔头、马鞍、马镫等

辔头:东周时候就出现了辔头,其中最主要的部件叫马衔,也就是俗称的“马嚼子”:夹在马的门齿牙龈上,骑士一拉缰绳,马感到牙龈一紧就会自动停下。其他部件就无需多言了。

马鞍:马鞍决定着骑手在马背上坐得是否稳当,是骑兵作战发挥的关键因素,先秦时骑兵尚未成型,自然也没有像样的马鞍,汉代的马鞍只是战马背部铺上一层丝织的毯式鞍鞯,坐毯下方系有肚带和鞧带(系于马屁股上),这种“鞍鞯”没有鞍桥,尚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马鞍。

马镫:目前公认中国最早出现的马镫为西晋时的产物,但汉代兵簿中曾出现过“上马鞩”一词,有人推测可能是系在马鞍一侧垂下来的皮质绳套,便于骑手上马一类的东西,由于没有实物出土,尚只是揣测。 6park.com

杨家湾骑兵兵俑复原图 6park.com



最后,汉军骑兵在进行远征时一般会带上一匹副马,作为中途替换之用。

匈奴骑兵的马具和弓箭一样,于史无载,很可能根本没有。

考虑到汉匈之前鏖战上百年,匈奴人若拥有威力强大的兵器,汉史不会不加记载,因而很可能他们就只有这些了。现在读者们可以深刻理解晁错那番话的意味了吧:

长兵器对战时:匈奴人既没有远可刺,退可钩的长戟,也没有一发数百步的弩弓。汉军可以轻松地在安全距离刺杀或射杀匈奴兵,而后者却无能为力。

论装备防护:匈奴骑兵的皮甲木盾虽然也有一定防护性能,但比起汉军的层叠编成的札甲、鱼鳞甲以及皮盾、铁盾就差了一档次了,更何况汉军还拥有能攻能守的“钩镶”。

论步战:兵器上的差异就不说了,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士力能毌弓,尽为甲骑。”,马上对射他们的确占优,但当时没有马鞍和马镫,因而骑兵到达战场后下马步战是常有的事,这时汉军就能充分发挥他们接受过专业步兵训练的优势(按西汉军制,每个汉军士兵在入伍后的第2年中都得同时担任步兵和骑兵),相反从小到老只会骑马的匈奴人一下马就和鱼儿离水一样只能干瞪眼。

到目前为止,相信读者已经能很好地理解汉军骑兵的装备优势,那么现在我们来看看汉军在阵型上的优势:

晁错先生的汉匈大战论文中关于汉军骑兵5大优点的第3点已经简述了汉军骑兵军阵的结构,说骑兵军阵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实际情况是它是由轻骑兵、重骑兵、步兵、战车兵组成的多兵种协同作战方阵。

汉代的协同作战军阵是建立在从夏商周时代起数百年漫长实战演化基础上的。“阵而后战,兵法之常。”,中国的军事家很早就意识到方阵对提高军队作战效率所起到的作用,古往今来的兵书中对于军阵的描述比比皆是,然而先秦时期骑兵还处于不受重视的境地,战国的著名兵书《六韬》中所列举的各种胜败因素中明确指出骑兵只能作为步兵的辅助兵种使用,只能承担斥候、小规模奇袭任务而不可以正面攻击敌方步兵主力。既然骑兵地位如此之低,那骑兵方阵自然更无从谈起。到了秦汉时期,骑兵地位不断上升,汉朝政府干脆规定只有天水、陇西、上郡等民风强悍,专出强兵名将的边境地区的人民才有担任正式骑兵的资格,这代表着到了汉代,骑兵不但已经成为一支独立作战兵种,还在军阵中起着头号中坚的作用。

1965年在陕西咸阳的杨家湾出土了大批汉代兵马俑,为我们揭示了汉代军阵的真面目:

当时总共发掘出了11个俑坑,总体呈竖长形,分为前后两组:第一组为4个步兵俑坑和2个骑兵俑坑,后一组则为4个骑兵俑坑,两组之间为一个战车俑坑。估计为指挥用的阵胆。骑兵俑中又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重骑兵持矛着铠,乘坐高头大马,轻骑兵不着铠,手持弓弩。8个俑坑中轻重骑兵混编,以重骑兵为多。

著名兵法家孙膑,对军阵有过段简单而经典的评论,大意是把阵比作剑,需要有锋(前锋部队)和后(后卫部队),将士才能放心大胆地奋勇作战。如果汉军军阵是严格遵循孙膑的作战思维来排列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前后6个骑兵队无疑组成了杨家湾汉军军阵的锋和后。作为阵锋的2个骑兵队的重骑兵可以乘敌不备,率先发动攻击,利用厚甲长兵在匈奴骑兵队中撞出几个缺口来,而后身后的4个步兵方阵可以跟进巩固战果。而一旦遇上敌人先攻,阵锋中的轻骑兵和步兵可以先利用弓弩远距离打击冲击过来的匈奴骑兵,阻滞他们的攻势,阵后的4个骑兵队则可以乘机发动,迂回到敌军侧翼或后方进行前后夹攻。倘若遭遇敌人伏击,军阵四面受敌,则阵锋和阵后也能在阵胆战车队的指挥下同时守住队伍头尾,不至于混乱,近距离交战时骑兵的环首刀和步兵的长戟钩镶长短相配,互为支援,对只有短矛铜刀的匈奴骑兵足以形成压倒性优势。 6park.com

杨家湾出土汉代骑兵俑 6park.com

先贤有句话说的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上面总结出的种种战法只是根据固定的兵器和军阵所作的猜想而已,即便实际情形确实如此,那也不过是某场战斗中的一般打法罢了,并不能上升到战术层面。而在介绍汉军战术之前,我们不妨来回顾一下汉匈战争的起源,也算是个过渡:

公元前2世纪的匈奴帝国正处于它的巅峰时期,匈奴的一代雄主冒顿单于东伐西讨,破东胡,击月氏,并楼烦,服丁零等国,匈奴赫然成为一个东至兴安岭、西达北海。南近燕、代的一个庞大的草原霸王。

当匈奴统治了漠北到西域的广大地区后,它就将目标瞄准了新兴的汉王朝。公元前200年,冒顿亲率40万大军,将汉高祖刘邦包围在白登山,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无法对抗以骑兵为主的匈奴军队,被围困了7天7夜,贿赂了单于的阏氏方才得脱。这一仗让汉朝人意识到了这个马背上的帝国有多么可怕。此后汉朝一面赠送大量金银财物和美女以维持与匈奴那脆弱不堪的和平,一面采取种种措施——增收赋税,设立专门养马机构,鼓励民间养马等以加紧扩建自己的骑兵队伍。到了汉方的雄主汉武帝出场的时候,汉朝已经能够组建起一支十多万人的骑兵集团军。而与匈奴爆发全面战争之前,汉朝的军队也并没有闲着:匈奴动不动撕毁和平协议,入侵边郡,杀略吏民;外部隐患重重,内部也不得安宁,汉朝分封的异姓、同姓诸侯王不断发动叛乱,在抵御匈奴的入侵,以及平定诸侯之乱的大大小小的实战中,汉军骑兵磨练出了以下几种常用战术:1。 长途奔袭、2分进合击、3。迂回作战、4。环形防御。

单从字面意义上看,这几种战术未免显得枯燥,因此这里只是简述一下,具体的后面章节将结合实际战例予以阐述。

装备有了,阵型有了,战术也有了,实际应用中能发挥多大作用还是个问题。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汉朝在马邑伏击匈奴失败,汉匈正式撕破脸皮,汉军骑兵也迎来了一场场“大考”的机会,从元光6年(公元前129年)到元朔6年(公元前123年)这7年时间内,汉匈之间恶战5场,虽说是互有胜负,但汉朝一方有两大收获:一是大大磨砺了己方骑兵,使他们熟悉了与匈奴作战的环境,匈奴人的作战风格,增加了经验;二是发掘出了一员优秀的骑兵将领:卫青。

西汉时期并不像后世的东汉到唐代那样门阀横行,从文官到武将都讲究门第的高低,这就为牧羊人出身的卫青提供了登上历史舞台的通道。一次次大战证明,这个年轻人在指挥骑兵作战方面堪称大师级:前面所述的长途奔袭、分进合击、迂回作战等骑兵战术在他的手中被运用地出神入化,匈奴人一对上卫青,就意味着他们要倒霉了:卫青从龙城一路打到塞北,次次告捷,很快他就从一名车骑将军一跃荣升为为汉军骑兵集团军的总司令。

元朔6年,汉朝再度大规模出击了:大将军卫青为总指挥,统辖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兵分6路从定襄出发。

看官说教,上面寥寥数行中,已经清楚交代了汉军骑兵的上述常用战术中的两种。哪两种?长途奔袭和分进合击。

1。 长途奔袭:骑兵最大的强项在于其出众的机动性,因此骑兵的作战范围远远超出步兵、弓弩兵等其他兵种,如果能将骑兵集中使用,并保证军队随时能得到充分的补给和休息的话,那么就可以长驱直入,深入敌境腹地,对敌军军事要点进行出其不意的打击。

2分进合击:揸开五指打人,哪根手指造成的伤害都不如一记握紧的重拳造成的伤害大。但这种打法照样有特别的长处:首先巴掌的打击面要比拳头来的宽,几路出击可以同时扫荡多个地域,敌军难以隐藏;其次部队分为几支,也不容易被敌人聚而歼之;三来各支部队之间可以彼此协作,相互间有个照应,也可以从多个角度共同打击敌人,令敌军首尾无法兼顾。汉高祖刘邦彻底击败项羽的垓下之战中,就从别的方向召集了张良和彭越两支援军,三路进击,合围了项羽的楚军。两汉300年对游牧民族的主动进攻中,多采取此法。

西汉铁骑的这2种战术在卫青的统辖下从未失手过,这次也不例外,他取得了俘斩匈奴军一万多人的战果,然而他所得的还不止这些:他在清点部队的时候发现,有2个将军和1个票姚校尉不见了,2个将军是右将军苏建和前将军赵信。票姚校尉名叫霍去病,是卫青的侄儿。

霍去病去哪了?这个18岁的毛头小伙仗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把长途奔袭战术玩到了让他叔叔都吓出一身冷汗的地步:他居然带着800个和他一样胆大包天的轻骑兵,独自寻找匈奴军队主力决战去了。等卫青发觉的时候,他已经被自己侄儿抛在数百里开外了。

无论是司马迁还是班固都没有告诉我们霍去病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我们可以从事后的战报推测出大体过程:这支小队伍一路狂奔,直到在沙漠深处看到了匈奴人的炊烟才停下,之后他们把马匹通通藏了起来,偷偷摸进了敌军大营。匈奴人想必认为自己窝在这么个沙漠里的旮旯是很安全的,因此全无防备。霍去病和他的伙伴们得以充分发挥汉军骑兵步战和近战的优势,在匈奴人营帐里杀了个痛快,最后他们砍下来的匈奴人的脑袋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的脑袋的总和:其中最有价值的一颗是藉若侯栾提产的,论辈分他还是现任单于祖父一辈的老人了。 没想到今天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手上。

老侯爷都被宰掉了,剩下的匈奴人彻底失去了意志,纷纷跪地投降,霍去病等人也杀累了,就把他们绑成一串,带回了汉军大营。估计卫青在那里已经等得两眼冒火,打算亲自去搜了。但他看到侄儿拎回来的一长串脑袋,和一大堆垂头丧气的匈奴战俘——里面有匈奴的相国、当户(匈奴官职之一),最有身份的一个俘虏是伊稚斜单于的姑父栾提罗姑。他的满腔怒火瞬间转化为了满腔喜悦。自然,事后的论功行赏是少不了霍去病一份的,他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这孩子可以算是汉朝方面的第三个大收获,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成长为与他的叔叔一样耀眼的汉代将星,也将和他叔叔一样,成为历史上罕见的骑兵战大师。

当然,这一战汉军并非只有收获,损失一样很惨:战马死亡十多万匹不说,那2个将军和属下的3000骑兵中也只有苏建一个人逃回来,前将军赵信本来就是匈奴降将,这次和苏建一起被包围,见势不妙,干脆再度投降匈奴。这还不算,他给匈奴时任单于伊稚斜出了个相当毒辣的主意:将匈奴王庭连同本部内迁到漠北,并在阗颜山盖起了军事基地——这是匈奴人遏制汉军长途奔袭的杀招,以逸待劳。 汉骑实力确实强悍,但再强他们也是凡夫俗子,骑的也是人界的凡马,而不是天马,是凡人凡马,赶的路长了,总会疲劳的。更何况大漠以北环境恶劣,极度缺水,风沙漫天,匈奴人生长在沙漠,早习惯了,而从中原的汉军骑兵只会因水土不服而战斗力大减,再加上人困马乏,匈奴骑兵就可以很轻松地击败他们。

不过就又发掘出了霍去病而言,汉朝的得失比还是相当划得来的,元朔6年以后的大战霍去病一场也没落下,而且和卫青一样,一场未输:匈奴王庭搬走了,但汉军并不上当,而是频频出击匈奴他部。匈奴折兰王、卢侯王、单桓、酋涂王等一大堆高级贵族连同匈奴的祭天金人都成了霍去病的战利品。被汉军彻底打怕了的匈奴浑邪王、休屠王投降了汉朝。连同他们一起投降的除了麾下的十万部众外,还有浑邪王和休屠王负责镇守的匈奴西部广大地区。汉武帝旋即从关东内地迁移大批百姓填补了这些地区,设置了武威,酒泉,张掖,敦煌4郡,从此汉朝在水草丰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河西站稳了脚跟,又打开了通向西域的门户。等于是无情斩断了匈奴的左臂。再加上卫青之前的战果,匈奴的势力已是日渐衰微。这种情况下,直接进攻匈奴王庭的时机已经成熟。

元狩4年(公元前119年)春,汉军吹响了总攻的号角:卫青、霍去骑各自统领精骑5万,所征调的战马中,光用精粮喂养的就有10万匹,从民间搜罗来的私家马匹又有4万匹,随同出征的步卒和军夫也有数十万之多。可以说汉朝自开国以来,从未征调过如此庞大的战马、粮草和骑兵。这也彰显了汉武帝彻底根除匈奴这一心腹大祸的决心。

汉武帝是下定了决心的,但运气似乎并不站在他们一边,先是将军李广迷了路,直到战斗结束也没能赶到战场,削弱了汉军兵力。接着是卫青,他从定襄出发后,过了几天几夜才发现了敌军。不幸的是,此时他的骑兵队已经奔行长达千余里,疲累不已,而他面对的却是伊稚斜单于统帅的,养精蓄锐已久的匈奴军主力。

这种情况下只有“长途”,奔袭不起来了,敌人准备充分,想来个硬碰硬的主动出击或乘其不备也不现实。而友军要么迷路(比如李广),要么另有任务(比如霍去病),合击同样办不到。一切似乎都在赵信的预料之中,现在就看卫青的临场发挥了。

而单于似乎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他下令匈奴大军率先发动攻击,他要用一场大胜来洗刷这些年的耻辱。 6park.com

卫青的影视剧形象(摘自《汉武大帝》陆剑民饰) 6park.com



但卫青毕竟是卫青,他眉头一皱,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先以5000人马应战,但并不和匈奴军发生正面冲突,而是让5000骑兵全体下马,玩起了汉军的另一种常用战术:环形防御。

环形防御:匈奴人对汉人的战术很简单,几百年来不外乎利用马力优势,进入汉境骚扰一把就跑或在草原主场打伏击。前一种让边郡军民受害深重,后一种则让深入匈奴境内进剿匈奴匪徒的汉军吃尽苦头,但吃了几次苦头后,汉军也总结出了应对之策:环形阵。

环形阵并不复杂,不外乎在主将的指挥下,所有兵士环成一圈,中央收缩,四面向敌,这样所有人全身的要害和破绽都可以得到战友的掩护,阵锋和阵后化为一体,就不容易被敌军骑兵抓住弱点了。虽然这一战法多用于步兵应对骑兵时,但汉军骑兵经常下马作战,所以他们一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中了游牧骑兵优势兵力的埋伏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战法来自保。汉军时常还利用随军携带的筑营工具制造出种种障碍以阻遏敌军骑兵的冲击,当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以后,他们就可以乘机寻找敌军的薄弱部位以突围而出。

除了大摆环形阵外,卫青还拿出了一项利器,一种绝对的秘密武器:武钢车。

环形阵的要诀是限制匈奴骑兵的机动力,为此除了要发挥弩箭在火力和射程上的优点外,还必须利用手头的工具制造障碍,让匈奴骑兵无法正面冲击己方军阵。而武钢车就是最好的选择。

武钢车为何人所发明,不得而知,但孙子和吴子兵法中都提到过这种有巾有盖的战车。可见它春秋战国时就投入应用了。 至于武钢车本身的特点,顾名思义:车身用钢铁铸就,坚固无比,再加上有幔巾和车盖的防护,可以说是绝佳的防御屏障,匈奴骑兵不但冲不进汉军阵地,他们所发射的弓箭再密集也很难伤到躲在车后面的汉军士兵,而汉兵却可以利用车身为掩护,朝暴露在旷野中的匈奴骑兵尽情放箭。更绝的是,武钢车本身也装备有强弓硬弩(读者不妨把它想象成古代的装甲车),配合汉军骑兵所携带的强弓硬弩,钢铁长城后时不时就迸射出阵阵密集的箭雨,令掠阵的匈奴骑兵死伤惨重。

汉军盖起了装甲车攻击阵,匈奴军却缺乏破阵用的火箭筒或榴弹炮这样的重火力。伊稚斜单于束手无策,也只能让匈奴军轮番上阵攻击汉军前锋,他现在只剩一张牌可打:把战斗拖进夜里。届时,就算汉军的“狙击步枪”再多,毕竟没有红外线夜视镜,也会失去准头,而狼一样的匈奴骑兵则可以尽情发挥对本地地理环境熟悉的优势,迂回突袭汉军。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眼看红日就要西沉,伊稚斜单于在等候着,数万尚未出击的匈奴骑兵也在等候着。

战场即将坠入黑暗之中,上帝却另作了一番安排。他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权杖,一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旋即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伸手间不见人影。

卫青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唯一扭转劣势的机会,他立刻下达了总攻令。或者说,打出了汉军骑兵在接战时最经常打出的一场战术牌:迂回作战。

在战争中,我们常常遇到这种情形:敌方的阵锋十分坚固,以至于正面强攻会给部队带来巨大伤亡。这时的明智做法就是再度利用骑兵在机动力上的优势,迅速绕道而行,从侧后方攻击敌军军阵的阵后。由于敌方为加强阵锋,势必削弱阵后的力量,因而这种战术往往能收到奇效,汉军军阵中骑兵部队是布置在阵型最前方的左右两翼的,估计就有出于方便迂回的考量。

当下匈奴骑兵正风沙缠缠绵绵纠结不清,正是绕道侧袭的大好时机。

靠着大自然的掩护和顽强的斗志。在车阵背后休整了一天的汉军骑兵如狼似虎般地扑到了匈奴军队的近前,或者说,完成了对匈奴军队的合围。匈奴骑兵不可能没有发觉,但他们现在既辨不清撤退方向,也无法射中那些越来越近的模糊身影。

弓箭对射战变成了近身肉搏战,而这正是汉军所擅长的。因一场沙漠里常见的沙尘暴,汉军牢牢抓住了战场主动权。

而伊稚斜单于虽然主力尚存,但他明白这场战斗的胜利已不再属于己方所有。 三十六计走为上,趁着风沙未停。单于乘坐六匹健骡,在数百名精锐铁骑的护卫下从西北方向成功突围

主将已去,匈奴群狼们却毫不知情,依旧和汉军奋勇厮杀,直到风沙渐渐平息,他们才知道已经被自己的单于抛弃,大乱之下四散逃走。漠北之战遂以汉军全胜而告终。 擒斩匈奴军19000余人,赵信辛辛苦苦盖起的,作为防御汉军进攻之用的军事基地和里面储存的粮食全被汉军烧个精光。

卫青追出200多里,并未抓到单于,这胆小鬼跑得倒挺快,甚至连匈奴贵族也追不上他,以至于以为他已死。右谷蠡王自立为单于,直到多日后伊稚斜活着回来,右谷蠡王才自去单于尊号。

卫青在漠北血战的同时,霍去病从代郡出塞,绝大漠二千余里。大破匈奴左贤王部,擒获匈奴贵族80余人,男女7万多人。志得意满的霍去病为纪念胜利,登上狼居胥山(今内蒙古今狼山,在克什克腾旗西北至阿巴嘎旗一带)祭拜天地。从此“封狼居胥”成为众多军人一生苦苦追寻的最高荣誉。

经过漠北大战的沉重打击,伊稚斜再也无力与汉廷全面对抗了,他听从了赵信的建议,竟主动向汉武帝写信求和。 汉军损失也不小,士卒战死病死者即有数万,战马死亡更达十余万之多,出关时汉军公私马匹共计14万,入关后一清点只有3万多了。

不过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汉武帝对匈奴用兵10年,最终导致匈奴势力遭到严重削弱。单于远遁漠北,漠南无王庭。在今后的数十年时间里,虽然汉匈仍不断交手且互有胜负,但匈奴帝国再也没有恢复冒顿时代的盛况。

漠北大战后13年,卫青病逝,卒年不详,但应不超过40来岁,而在11年前,也就是公元前116年,霍去病已经去世,年仅23岁,这2个人是西汉军事长河乃至中国军事历史长河中最壮观的两朵浪花,可惜浪花起的快去的也快。

卫青、霍去病死后,汉武帝再无出色将才,加之马匹损耗严重,也再未大规模进击匈奴。流窜到远方的匈奴人养好了伤,又重新操起了在汉朝边郡烧杀抢掠的勾当。汉军一旦反击,他们就又撒丫子跑回沙漠深处去。双方打打停停,一晃一个多世纪就这么过去了。草原上的牧民还是过着天苍苍野茫茫的生活,中原却起了巨大的变故:外戚王莽称帝,建立了大新朝,西汉王朝寿终正寝了。

新朝上位,新政不断:复古改制、革新货币、禁止田地买卖……每一项改革都令天下人苦不堪言,全国性的倒莽运动不可避免地爆发,中原大地一时间烽火连天,扰攘不已,无暇再顾及漠北那头了。相比之下匈奴利用这段时间修生养息,实力迅速恢复。到了王莽被推翻,东汉王朝建立之时,匈奴骑兵再度成为北方边境的梦魇,频频入寇,甚至出兵支持东汉军阀作乱。而东汉初立,国力残破不堪,加之也缺乏卫、霍这样的骑兵战大师,因此只能采取消极防守的对策,甚至将防线后撤。自然,这样只能使得匈奴人的气焰更加嚣张,西北边区大部陷落。

好在这种严峻的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匈奴很快因为单于继承权之争而陷入无尽的内乱之中,最终分裂为南北二部,南匈奴害怕被北匈奴攻灭,竟主动派遣使者前往中原,表示愿意内附,东汉王朝自是求之不得,立刻予以接纳。南匈奴附汉令匈奴力量大为削弱,再加上天灾不断,势力更为衰微。东汉抓住时机,与南匈奴一起不断反击北匈奴:先是于永平15年(公元72年)派窦固、耿忠北伐,接着在永元元年(公元89年),在南匈奴单于屯屠何的怂恿下,又策划了一场规模更大的复仇之战:名将窦宪、耿秉出朔方、会合南匈奴单于、度辽将军邓鸿,三路出击。

东汉时期的骑兵作战,在特点上与西汉时期已经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特色是骑兵军团的成分开始出现变化:由于在东汉初年,河西、晋北等边郡要地相继沦陷于匈奴之手,汉军丧失了许多骑兵兵源的补充地以及优良牧场,这使得东汉王朝要组建一支庞大的骑兵队变得极为困难。

巧妇也是难为无米之炊的,但锅内无米可以锅外找嘛。锅外是啥好米?异族骑兵。

使用异族骑兵是中原王朝的传统,战国时期就有招募胡骑作战的记载,西汉政府设有专门由投降的匈奴、西戎人组成的“属国骑兵”,东汉王朝骑士匮乏,干脆大规模征发南匈奴、鲜卑、乌桓等游牧民族的军队编入汉军作战。这些熟知草原地理环境和草原民族作战方式的胡骑的加入,大大扭转了东汉军队毫无对匈作战经验,只会到处瞎打转的现状。

除了有了“少民兄弟”的协助外,东汉骑兵还拥有一项优势:马种的改良

匈奴人对汉军的最大优势就在于马匹的性能上,前头晁错老先生也把这一点列为匈奴骑兵长处部分的首位。根据地理位置判断,匈奴骑兵的坐骑当为蒙古马种。蒙古马身材矮小,但在耐力和耐寒方面是中原马匹远远不及的。

匈奴马对汉马的碾压结束于汉武帝朝晚期,为了改良汉马马种,汉武帝不惜花费4年时间,两度远征西域王国大宛,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但也是值得的,大宛马的极品——汗血宝马最终流入汉朝,这一传说中的“天马”和来自乌孙、康居等国的良马一起与中原马匹杂交,繁殖下的混血马种无论从耐力还是速度而言,都已不下于匈奴军马。

拥有以上两种秘密武器的汉军已经能更为巧妙的深入匈奴腹地进行打击。说的白话一点,就是西汉骑兵打的是“长途奔袭” 战,而东汉骑兵打的就是“国际长途奔袭”战了。

这一次,窦宪一路推进到了今外蒙古西南部的涿邪山。歇定下来的窦宪没有直接下达全面攻击命令,而是精心挑选了匈奴精锐骑兵万余,由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率领,率先朝稽落山进攻。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先试探一番北匈奴军的实力外,还可以起到消耗南匈奴力量的作用。

曾西控西域,北破鲜卑的匈奴铁骑在一连串内外因素的打击下,战斗力已削弱到出乎窦宪意料之外的程度。稽落山一战,单于率领的匈奴本部竟然不敌一万多人的汉军前锋,单于本人效仿伊稚斜前辈的榜样率先开溜了,窦宪大军主力四处出击,一路追砍到了私渠海以北,俘斩无数,单单前来归降的北匈奴部落就有81个,20多万人。

窦宪也没想到自己的战果竟然如此之大,意气风发之余,他学着霍去病的样子,登上燕然山,让中护军班固(大名鼎鼎的《汉书》的作者)在山上刻石立碑,作为这场大胜的纪念。而垂头丧气到极点的北匈奴单于只好朝汉朝求和,还把自己的弟弟派出去当人质。

北匈奴单于的霉运并未到此为止,他的求和态度的确挺诚恳,可有2个人不认为有放过他的必要:一个是南匈奴单于屯屠何,另一个就是窦宪。

南北匈奴分裂后,彼此混战数十年,相互之间仇恨早已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加之屯屠何也有乘机消灭北匈奴取而代之的野心,因而他再度上表,怂恿汉朝继续攻伐北匈奴。

窦宪战功是大大的,但人品却是坏坏的,他占着是当朝太后的亲戚,在京师横行不法,对他的弹劾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这次远征北匈奴,也是他极力促成的结果:他想借此洗刷自己的罪名。现在彻底解决百年来边郡心腹大患的盖世功绩近在眼前,他自然不打算让它白白溜走。

汉军的两大首脑一拍即合,北匈奴单于的悲惨命运也就注定了,第二年十月,还在睡梦中的他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率领南匈奴骑兵8000,又来了次长途奔袭,乘着夜色的掩护把他的营帐给围了。毫无准备的单于无力抵挡,带伤突围而走,妻子部众数千人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南匈奴骑兵刚来,东汉骑兵又至,永元3年(公元91年),窦宪派遣的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又从居延塞出击,在金微山(今阿尔泰山附近)给旧创未复的单于添上一道深深的新伤:可怜的单于这次连老妈都丢给了汉人,名王以下5000人被杀。充分贯彻窦宪心狠手辣搞人就要搞死精神的东汉骑兵循着单于的号哭声,骑着中原新型战马,出塞追击达5000余里之多,创下了“国际长途奔袭”战术的汉尼斯纪录。此战为为期三个多世纪的汉匈战争画上了句号,昔日横行无忌的匈奴帝国就此覆亡,余部全部成了汉王朝治下的少数民族。

1600多年后,吉本先生写下本篇开头的那句话的时候,想必他的脑海中也回荡着大汉骑兵驰骋塞外,耀武扬威时的场景吧。

草原帝国退出历史的大舞台了,并不意味着汉骑也一并退出。大汉的历史还在继续,汉家男儿还将在国内外的战场不断上演一幕幕好戏。

公元2世纪末爆发的十常侍之乱把东汉王朝也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各地的军阀们借着诛杀把持朝政,祸乱天下的宦官之名,纷纷朝首都洛阳进军。最后以董卓为首的西凉军阀控制了洛阳,皇权的威信就此彻底崩坏,朝廷名存实亡。太守、刺史、州牧们纷纷拼命扩充自己的军力,地方政权之间为扩充地盘而互相攻伐的火拼频频发生,混乱程度较新莽末年有过之而不及。历史车轮就此开进精彩纷呈的三国时代。

三国时代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乱世的主题永远是战争。有了战争,军队就有了用武之地。军队有了用武之地,作为军队特别兵种的骑兵在乱世中所起到的作用自是不言而喻。

三国时代的骑兵战比起两汉骑兵战又有了自己的特色:装备和战术均有革新。

从防具上看,骑兵防护能力大大增强了,首先是铠甲的形制更复杂,也更坚固了,西汉前期骑兵装备的札甲到了东汉已为甲片多呈鱼鳞形或树叶形的鱼鳞甲所取代,鱼鳞甲甲片型号较小,但穿戴者活动起来更为自如,编缀也更细密,汉代古墓出土的鱼鳞甲所用甲片竟达2800余片。当时还出现了黑光铠、筒袖铠、明光铠等新型铠甲。

盾牌也有所改进,盾牌表面蒙上了牛皮,抗弓箭穿透性能更强。 6park.com

汉代出土鱼鳞甲复原图 6park.com



兵器上的变化主要体现在长兵器的应用更为普及,东汉末年,长矛、长戟、长刀开始更多地出现在骑士们的手中,三国名将关羽、吕布、马超等都是此道的高手。

至于马具,成形马鞍和马镫都在三国时代出现,马鞍的鞍桥前高后低,骑士既不易从马上摔下,又便于下马。而铁制马铠的成形,使得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部队的编制成为可能。

长兵器的广泛应用、防护能力的增加、马具的变化均意味着三国骑兵的战术开始从穿插迂回朝冲锋陷阵转化,典型的例证就是当时长戟旁边的铁枝由横生变为上翘,显然是为了方便突刺而设计的。著名战例有有公孙瓒持矛突鲜卑骑兵阵、吕布常山大破张燕之战等。

三国时期但凡拥有一定实力的军阀都相当重视己方骑兵的建设,而在这方面又以名人曹操的成就最为斐然。

三国头号枭雄曹操从29岁起,生活就一直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对骑兵在战争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有着深刻的认识。因而对曹家骑兵队的建设极为重视。看过日本漫画《龙狼传》的读者一定对曹操麾下的“虎豹骑”有着深刻印象,历史上曹操也确实拥有这么一支精锐骑兵队,尽管限于史料,这支部队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担任虎豹骑领军大将的曹纯、曹真、曹休等均为曹氏族人,这支骑兵队在曹军中的不二地位可见一斑。

自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曹操以反董卓为名起兵起来,先后扫平了黄巾军众多余部、吕布、袁术、刘备等割据势力,渐渐成为纵横山东、河南的大军阀。

曹操势力的不断扩张,引起了另一个大军阀:河北霸主袁绍的不安,袁绍也是以反董卓为名起兵的,在山东、河北、辽东一带罕逢敌手,野心越来越大的他决不能容忍自己身旁出现一个与自己相抗衡的对手。建安5年(公元200年),袁绍不顾手下谋士劝阻,派大将颜良为先锋进兵白马(今河南安阳滑县),袁曹战争正式爆发。

论地盘和兵力,袁绍明显在曹操之上,由于得到北方少数民族乌桓等部的支持,袁家军骑兵规模同样强于曹操。但在战略层面,袁绍就远不是曹操的对手了。

袁绍准备进攻曹操之前,曹操正忙于攻打占领徐州的刘备,谋士田丰曾劝袁绍乘曹军主力出击的机会,攻击曹操守备空虚的主基地许都(今河南许昌),袁绍没有听从。致使曹操轻松打跑了刘备,巩固了后方。这次正式开战,他又中了曹操的声东击西之策,误以为曹军要渡过黄河,于是亲率主力西向,这一下留守白马的颜良就孤立了。

曹操见袁绍中计,立刻派大将张辽、关羽为先锋,对白马实施了一次突袭.

无论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还是为三国志作注的裴松之都没有告诉我们这场战斗的双方具体兵力比。但考虑到曹操的军力本就远在颜良之下,而要执行长途战术只能用轻骑兵,因此此役曹军兵力远在袁军之下无疑。

战前,提起袁绍军骑兵,曹操曾感慨地说:“他(袁绍)单马甲就有300具,我拼了老命只能凑出十具来。”马甲在三国时期仍是稀有的奢侈品,从这方面可以看出,曹军骑兵不仅在兵力上处于下风,装备上也远不如袁军骑兵。

因此虽然曹军在战术上胜了一筹,形势依旧严峻。

当然,曹操一方也并非全无优势。第一他们毕竟是进攻的一方,在战役开始阶段就争取到了主动权,转化为具体成果就是抢占了袁军大营对面的山头,也就是战场的制高点。这样他们就可以尽情俯瞰到敌军军阵的详细情况,而颜良却对曹军情况一无所知。

第二点更重要,从史料记载来看,虽然曹军轻骑是由关羽和张辽共同带队,但曹操出于对关羽的信任,给了他便宜处置的权利,因而曹军骑兵的主将实际上是关羽。再看袁绍一方,虽然颜良也是袁绍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但比起三国战神关羽来说还是差了一截。差距不仅仅是武功上的,还包括对战场地形、己方优势、战斗时机的把握上。

关羽深知这样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最好的选择就是乘曹军刚刚抵达,斗志正旺的时候发动战斗。当颜良还在咆哮着,逼着因临时遇敌而乱成一团的袁军士兵排好阵势的时候。关羽早利用己在高处的优势,迅速探明了袁军军阵的薄弱之处,与袁军主将所处的中军位置。二话不说带着一帮凶猛的骁骑从山上直冲下来。

关羽本就武艺非凡,高屋建瓯的地势对曹军骑兵也起到了冲击加成的作用(不理解的读者可以试着玩玩《幕府:全面战争》体验一把。),再加上突破点选择得当。袁军无力抵挡,阵型竟硬生生地被曹军骑兵撕裂。张辽的后军飞速跟进,将关羽打出的缺口继续扩大,令袁军各军阵之间彼此无法支援,更无法侧击关羽。后者得以长驱直入,在万军之中一下就刺死了颜良,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袁军被这个不要命的猛男吓得两股战战,一哄而散。

关羽本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徐州之战中刘备败走,关羽和刘备的妻小一起被俘,曹操对关羽和刘备家属极尽厚待,关羽感动之下遂暂时为曹操效力。袁绍当初要是听从了田丰的计策,何至于葬送了颜良的命?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三国演义》影响力巨大,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但从白马一战他“刺”倒颜良再斩首的记录来看,他真实使用的兵器很可能是一支铁戟和一把短刀。

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关羽在袁军正面撞开一个大口,而后由张辽率领后军跟进扩大战果的做法正是前面提到的冲锋陷阵战术的又一个典型战例。

袁绍损失了一员爱将,一怒之下亲自前来报仇,曹操不慌不忙,将白马运来的辎重运到延津(今河南新乡)作为诱饵,自己则与600骑兵在延津以南解鞍以待。袁军先锋骑将文丑果然上当,派兵抢劫曹军辎重。乘着袁绍军骑兵乱作一团之际,休整充足的曹军骑兵突然出击,大破袁军,文丑在乱军中被杀。

点评:不惜牺牲辎重,扰乱敌军阵型,而后乘机逆袭,以少胜多,曹操在骑兵战术和节奏的把握上都堪称精妙。

白马和延津连胜两阵,斩杀的又都是袁军名将。袁绍一方大受打击,垂头丧气不已,相比之下曹操那方凯歌不断,士气暴涨。曹操抓住这一良机,与袁军主力决战于官渡。官渡之战中,袁绍谋士许攸投降曹操,说出了袁军军粮的囤积地点——乌巢。曹操亲率虎豹骑乘夜衔枚偷袭乌巢,烧毁袁军全部粮草,乘势挥师大败袁军。袁绍只率领800轻骑逃去。7万多士兵命丧曹军之手。

官渡一战击溃了袁绍军主力,奠定了袁曹之战的胜局。也决定了中国北方格局的走向。袁绍官渡大败后,又羞又怒,吐血而死。曹操逐一扫清袁绍剩下的势力,统一了北中国大部。

袁绍是被消灭了,但位于辽西的游牧民族乌桓部落却乘河北一时无主之机,大肆入寇,成为北方边郡新的威胁。袁绍活着的时候,和乌桓酋长蹋顿有交清,他的儿子袁尚、袁熙投奔了蹋顿,可想而知,在这两位的煽动下,乌桓对河北,辽东一带的骚扰只会变本加厉。

强如袁绍都被我灭了,还怕你一个小小蹋顿?建安12年(公元207年),曹操点起大军出卢龙要塞,远征蹋顿,打算顺带连袁绍余党一起灭了。

西汉时期,汉军北征匈奴时候,最有效的战术无非是骑兵长途奔袭,迂回作战。这次曹操一点不落地用上了,只是鉴于情况有别——右北平到卢龙的道路在暴雨的侵袭下泥泞难行,而乌桓为防止被奔袭,又派兵守住要道——作了些许调整,他在必经之路上留下告示:宣称现在路没法走,俺秋冬季节再来。一面却暗地悄悄出塞,爬山了徐无山(今河北唐山玉田县附近),让军士硬生生在山谷中开出一条长达五百里的道路中来,经过白檀、平冈,向东直指乌桓老巢柳城(今辽宁省朝阳县)。

这,也可以算是声东击西战术和迂回战术的结合把。

头脑简单的乌桓人被曹操的告示所迷惑,以为还可以安歇到秋天呢。蹋顿正和袁家兄弟推杯换盏,狂饮大笑不止,突然探马来报:曹军已经挺进柳城200里以外。

三个人手里的酒杯同时掉到了地上,曹操这个老骗子!

骂骂咧咧的蹋顿与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袁家兄弟一起匆匆出战。当年8月,两军在白狼山(今辽宁喀左县大阳山)相遇。

尽管曹操出的是奇兵,但他的劣势还是很明显的,为了让骑兵队能轻装上阵,他听从谋士郭嘉的策略,把辎重都丢在后方,这就意味着曹军骑兵不可能打持久战。

粮草没了还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曹军骑兵一昧追求速度,把笨重家伙——铠甲全和辎重一起留在了后头。中原骑兵的最大优势——良好的防护性能不复存在!

长途奔袭对后勤压力极大,强如西汉武帝时期,维持一次十余万骑的远征也闹到国库破产。何况曹操手里只有北方几个饱受战火蹂躏,残破不堪的地盘?因而这次曹家远征军骑兵的数量不可能很多,很可能只有1万人左右。但可以肯定的是,曹操亲征,虎豹骑精锐定在其中。

补给接济不上,披甲者很少,兵力远在乌桓之下(乌桓骑兵有数万人),加之突然遭遇,曹军困乏之余根本来不及休整。更要命的是,袁尚袁熙率领的袁家军残部正在乌桓军阵营中,这意味着蹋顿对曹军惯用的作战方式与弱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此时曹操一方的局面,比起元狩4年卫青所处的状况何止凶险十倍!连曹操左右骁骑都开始动摇了。

曹操本人呢?如果他也和手下一样心慌慌的话,那他还是盖世枭雄曹操吗?只见他亲自登上白狼山高处,朝下眺望了一圈,一抹自信的微笑浮现在曹操的嘴角: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曹操何来的自信?很简单,乌桓军队虽然凶悍,但比起匈奴来还是差了老远。晁错说过:在平原摆好阵型,匈奴已不是汉军的对手。乌桓更糟,蹋顿大概来的太匆忙,只见乌桓骑兵乱哄哄地挤在一起,根本连个阵型都没有。再有一点,蹋顿对地利的把握显然并不在行,虽然是主场作战,但他并未抢占白狼山山头,而是任由曹军在此布好阵势,游牧骑兵在险峻地形作战的优势也不复存在了。

回头再粗略看看战场形势:曹军长途奔袭、抢占战场制高点,乌桓军阵势不整……读者是不是有这么个感觉?这简直就是白马之战的重现嘛。既然蹋顿犯了这么多和颜良一样的错误,那曹操只要模仿关羽的做法:一鼓作气,乘高下击就是了。

但情况还是略有不同的,主动权掌握在乌桓军手里,所以曹操要比关羽更快,否则等蹋顿整理好队伍,曹军所有优势将不复存在!

曹操当即拔剑大呼:孩子们,别再等了,乘现在出击!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呐喊,曹军骑兵宛如水银泻地,从白狼山上冲杀下来。死中求生的意念,加上至上而下冲击加成,令曹军攻势猛不可当。乌桓的乌合之众瞬间如塔罗牌一般一齐崩塌。虎豹骑骑兵在猛将张辽的率领下,东挑西杀,锐不可当,蹋顿无力指挥,竟被当场斩于马下!

曹军大获全胜,蹋顿以下名王全被斩首,俘获乌桓及袁军不下20万!壮哉,名将张辽!壮哉,曹军!壮哉,虎豹骑勇士! 6park.com

曹操和虎豹骑 6park.com



袁尚袁熙希望彻底破灭,他们投奔辽东太守公孙康。没多久,公孙康砍了他们的头,献给曹操,袁绍残余势力彻底肃清。北方边民再度得到了安宁。

至此以后,除了西北边境的羌族外,北方再无能威胁到曹操的割据势力存在。志得意满的曹操决定乘势南下,南方大震,荆州归降。曹操兴奋之余,大造车船,打算饮马长江——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三国一号主角刘备和江南孙家联手,在赤壁送给曹操平生最耻辱一败,终结了曹操统一全国野心的同时,也确定了三国鼎立的局势。

南头暂时吃不下了,曹操把大败的一股子气全撒回到北方,他要清除后方唯一一个不安定因素:占据天水、安定等十郡的羌人势力。

自东汉安帝时期第一次举起反抗朝廷的大旗以来,西北一带的羌人部落始终是汉王朝边境的一个心腹大患,大小起义不断。东汉末年中原陷入混战,西北当地的汉族豪强开始借助羌人势力壮大自己,将汉族先进的步骑战术教授给羌人,更令羌军战斗力大增。可以说十郡以马超、韩遂等地方豪强为首的武装力量,是一块硬骨头。

但再硬的骨头,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也是要啃上一啃的,建安16年(公元211年)7月,曹操率众西征。

如果要分析双方各自的形势的话。那对于曹军最不利的地方有二:1.西凉军本土作战,熟悉各地地形,因而率先掐住了各处战略要道,包括潼关、渭水等地。2.西凉羌军从汉人那学来了一手出色的长矛战法,玩过即时战略游戏的同志都知道,长矛兵是骑兵最大的克星。因而面对西凉军,曹军的所有骑兵战术似乎都玩不转了,连虎豹骑似乎也施展不开来。

但这些都难不倒身经百战的曹操。他利用分进合击的战术,成功在马超眼皮底下强渡渭水。

马超不断派出轻骑骚扰曹军,让曹操无法安心安营扎寨。此时已进入9月,气温骤降,天寒地冻,曹操让军士担水泼在地上,迅速结起了一层冰。几万人一齐担水、泼水,一夜之间,一座壮观的冰城拔地而起。在这座临时要塞面前,西凉军骑兵接连碰壁,曹军在渭水很快站稳了脚跟。

马超陷入困境,本来他的计划就是利用主场优势,层层设卡,用游牧民族擅长的游击战术让曹军疲于奔命,最后支撑不住败退。现在曹军连“城池”都盖起来了,他还怎么游击?

马超多次想引曹操出来决战,曹操说没门,虽然形势已经逐渐缓和,但羌人依旧凶悍,打法又克曹军。贸然应战即使能得胜,损失也很大,他要磨下去,把羌人的气焰给磨平,磨空。

曹操既不和、也不战,马超对冰城的夜袭又均以失利告终。日子一天天过去,羌人的战意渐渐松懈下去。曹操还利用各种计策,挑拨马超和韩遂之间的关系,西凉军内部越发不稳起来。

眼看一个月就要过去了,曹操知道,是该出击的时候了。于是他答应了马超的挑战,憋闷了许久的曹军和西凉军终于得以交手。我们从残存的记载中无法推导出西凉军的阵型,但可以得知曹军仍沿用汉军骑兵数百年来惯用的重骑兵、步兵在前,轻骑兵在后的军阵。

与以往不同的是,曹操并未使用“重骑正面突击——打开缺口——后军骑兵+步兵跟进巩固”的打法,西凉军善使长矛,重骑兵强突等于送死。因而甫一开打,曹军率先出击的虽然还是骑兵队,但却不是阵锋的那2支,而是担任阵后的4队轻骑兵。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突阵用的长戟或马矟,而是弩机和长弓。

弩的威力,读者在前文中已有了相当了解。而历经与游牧民族数百年的交锋,中原骑兵的骑射术已大为精进,甚至发展处了双手交互射击的技术。即便骑在马上对射,汉军骑兵手中的长弓也再不逊于游牧骑兵。

羌军手中的长矛固然威力无穷,但毕竟不是投枪,打击不到离得远远的敌人。而他们又是山地作战民族,并不擅长骑射,因而在远距离对射方面,羌军无论是弓术还是弓弩性能都明显处于下风。

曹军骑兵箭雨如飞蝗而下,羌军只能被动挨打,一时死伤无数,阵势浮动了起来。马超恨得咬牙切齿,但即使咬碎了牙,也毫无办法。

见羌军渐渐不支,曹操令旗一挥,阵锋的重骑兵队出击了——有人要问了,轻骑兵还在射杀西凉军,重骑兵这时出战,不怕被误伤么?这样问的读者,可以回头看看本篇的汉军骑兵战术介绍:汉军骑兵不但可以正面突击,还能迂回侧袭!此时羌军士兵正极力抵御着正面汉军的远程火力,无暇顾及己方侧翼,正是迂回作战的最好机会!

曹军重骑兵轻松突入羌军军阵之中,这下羌军再也支持不住了,环首刀、钩镶、长戟、马矟四下飞舞,羌军大乱,四散奔逃。马超再骁勇,也弹压不住,只能跟随者一道溃退。曹军大破西凉军,西凉大将成宜、李堪等被斩,杨遂、马超逃奔凉州。

潼关之战全歼西凉军主力,自东汉中期起降伏无定的西北各郡彻底被制服。曹操南征再无后顾之忧。从此以北方为势力范围的曹魏政权与以南方为势力范围的刘备—孙权政权连年交锋,成为后三国时代的主旋律。

潼关一战也是汉朝骑兵对游牧骑兵最后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了,9年后,曹操病逝,曹操长子曹丕废掉东汉末代君王汉献帝,改国号为魏。400多年的汉朝历史走到了尽头。

曹丕篡位称帝后,中原战场上虽时不时出现几场精彩的骑兵战,但与汉朝已然无关。公元310年,匈奴人刘聪率胡人大军灭掉西晋王朝,建立了个与汉人完全无关的“汉朝”,中国历史从此进入了五胡乱华的时代:胡族骑兵横行天下,而失去了骑兵来源地北方的汉人政权只能用步兵勉强抵挡着胡骑南下的铁蹄。

当我们看到汉人政权对入主中原的游牧政权的优势不再,反被后者死死压制的时候,相信大家都会格外怀念昔日大汉铁骑横扫漠北的英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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