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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和卓之乱(十九)库车城破(西域系列之五十七)
送交者: Michaelliu888[♂☆★★铁面钟馗★★☆♂] 于 2020-01-21 22:55 已读 2727 次 6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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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半路一把刀

尔哈善自以为围困库车万无一失,而敌军几次和清军对阵,又都是以清军大胜而告终,因此根本不把小和卓霍集占一方放在眼里,在库车城外是终日饮酒下棋。

六月二十三日傍晚,围城的一个索伦老兵发现库车城内骆驼高声鸣叫,情况异常,向雅尔哈善汇报,反倒遭到了雅尔哈善的嘲笑。

那么,这个索伦老兵的判断是否正确呢?

事实证明,这个索伦老兵的判断是正确的,霍集占正是准备要突围出城。

要说还是那个索伦老兵常年征战,经验丰富,所以一听城内骆驼的叫声,就知道这是要准备逃跑。

反观雅尔哈善,枉为一军主帅,对这些军旅常识是一窍不通,还自以为是。


 

这样就到了六月二十三的子夜时分,霍集占乘着夜色,率领残兵四百多人冲出了库车西门, 计划是逃向沙雅尔。

但是我们知道,库车西门外通往沙雅尔的道路,早就有清军把守啊。

那么负责把守西门外这条路的是谁呢?正是副都统、领队大臣顺德讷。

但是奇怪的时,霍集占带着这四百来人,竟然就这么乘着夜色,三更时分,闯过了顺德讷的阵地,跑了,顺德讷根本没拦住。

要说清军围困库车这么久,等的就是库车城内的敌人出来啊,现在可好,人家出来了,结果就这么让人家冲了过去,而且更奇葩的是,顺德讷也没有组织队伍去追杀。如果说是因为你麻痹大意,一时松懈,那么为什么连追都不追呢?

顺德讷事后的解释是:因为天黑,怕吃亏,所以是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才派了一百人去追。

那还能追上个毛啊,霍集占早就渡过渭干河,影子都没了。


要说顺德讷这个人,实际上还是一个工作积极,一心想建功立业的人。他是在乾隆十九年征战准噶尔的时候,崭露头角,从一个小兵被提拔为侍卫,第二年又升为头等侍卫,曾经前往哈萨克,和阿布赉汗交涉过阿睦尔撒纳的事儿,而且牛掰的是,顺德讷在出使哈萨克回来的半道上,撞上了降而复叛的准噶尔头领,就手就把人家给打趴下抓住了。所以乾隆认为他是一个可造之材,很欣赏,提拔任命他为副都统、领队大臣,随雅尔哈善讨伐大小和卓。

而且乾隆还特意下旨,让顺德讷在巴里坤休息一阵再去南疆。放在今天,也就是等于给顺德讷特意给了个休假。

要知道满清的皇帝对底下的官员,那可都是非常苛刻的,基本上都是一天到晚拿着鞭子抽着往前赶。在满清皇帝的眼中,所有文臣武将,那都是自己的家奴而已。所以能让顺德讷休个假,说明是非常恩典了。

但是顺德讷一心想立功,所以主动放弃休假,没在巴里坤休息,而是冒着酷暑,直接赶往吐鲁番,与雅尔哈善汇合,杀奔了库车。

 

这么一个人,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让大小和卓逃脱,而且还不敢追赶的事啊。所以后来乾隆也比较疑惑,一再告知兆惠去库车后,一定要详细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另有隐情?

 

那么按照雅尔哈善的说法,自己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霍集占跑了。

当然,实际上当时他也并不清楚跑了的就是霍集占,只是知道跑了一部分敌军。直到六月二十五日,沙雅尔来降的阿三和卓前来,这才清楚了霍集占在库车的整个情况。

 

小和卓霍集占二十三日夜带了四百多人突破顺德讷的防守,之后连夜渡过渭干河。过了河后,霍集占解散了大部分人马。因为本身霍集占所带的人马都是从各城征集的,所以现在是各回各家。他自己则带了一百名精兵,直奔阿克苏方向而去。

而被霍集占解散的人马中,就有从沙雅尔征集的兵,所以这些沙雅尔的兵于二十四日回到沙雅,阿三和卓才知道了详情,然后又汇报给了雅尔哈善。

 

雅尔哈善当时就吓尿了。自己玩忽职守,竟然放走了霍集占,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这事瞒肯定是瞒不住,所以雅尔哈善就在汇报中,拼命推卸责任,所有的锅都甩给顺德讷背。说是顺德讷不仅借口天黑,不去追霍集占,而且第二天天亮了还磨磨蹭蹭,在自己的一再催促和补救下,才派兵去追的。因此:“顺德讷疏脱贼众,违误军令,罪无可逭”。

在奏折中,雅尔哈善同时提出,顺德讷这个领队大臣现在是已经不能用了,而军中本身领队大臣就少,因此请再派两个领队大臣来协助工作。





乾隆接到奏报后这个气啊。

小和卓霍集占进入库车城,本身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只要将库车城困死,小和卓被擒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大和卓本来就态度摇摆,不是很愿意叛清,只要小和卓被擒,南疆各城势必土崩瓦解,大和卓波罗尼都很可能就此投降,回部平定指日可待。现在可好,你们第一不知道霍集占就在城中;第二还让霍集占在严密包围中突围了;第三竟然怕天黑吃亏不去追赶,这叫什么围城杀敌?

乾隆在谕旨中对顺德讷、雅尔哈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说顺德讷是“真怯懦昏聩之极”,接到圣旨后立即革职。“以兵丁效力”,就是直接一抹到底,当小兵。

对于雅尔哈善,乾隆说:虽然顺德讷罪无可逭,但是“雅尔哈善等身为将军、参赞大臣,所司何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独无罪乎?”你们都没有责任吗?

但是不管再怎么骂,毕竟霍集占是跑了。乾隆再气也没办法:“今渠魁远遁。朕亦无可训谕,督兆惠速往协助雅尔哈善等。”

就是说现在敌人头目跑了。你们还能叫我说什么?所以我是“无可训谕”,对你们是没什么说的了,叫兆惠火速赶往南疆,协助雅尔哈善等人。

“能从此奋勉,一面攻围库车,一面擒剿霍集占,尚是自赎之路,否则惟有按律治罪而已。”

就是说现在雅尔哈善你们以此为深刻教训,奋勇争先,拿下库车,抓住霍集占,戴罪立功。否则那就按照军法严惩。

 

接着乾隆又下了一道圣旨,令工部尚书纳穆扎尔、户部侍郎三泰前往库车,立即上路,一路之上每天都要上报进展。

同时下旨给兆惠。说:“雅尔哈善参奏顺德讷疏脱霍集占,深为可恨,伊等无福成功,将自来送死之贼任其兔脱,尚可委用耶?今征西一事,全付之兆惠矣。”

就是说雅尔哈善、顺德讷这帮家伙,竟然让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能任用他们吗?所以是兆惠进入南疆后全权负责。

乾隆指示兆惠,如果到了库车,将雅尔哈善、哈宁阿等人严加查办议罪,就是严肃追责,怎么可能让他们推诿给顺德讷就完了?而对于顺德讷,如果真是如雅尔哈善所说,放跑了敌人,那么立即于军营内就地正法,然后示众。如果顺德讷另有隐情,那么查明后上报再做处理。



兆惠发完了旨,乾隆坐在紫禁城里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遍,越想越来气,因此又下了一道旨,将雅尔哈善、哈宁阿撤职,任命纳穆扎尔为靖逆将军,接替雅尔哈善;三泰为参赞大臣,接替哈宁阿。

乾隆新任命的纳穆札尔,也写作纳木扎尔,是蒙古正白旗人,他的爸爸就是个都统。纳穆札尔从蓝翎侍卫干起,一直干到了镶蓝旗满洲副都统、正红旗满洲都统、工部尚书,相当于今天建设部、水利部的部长。

纳穆札尔曾经在西藏、外蒙都工作过,参与过平定阿睦尔撒纳、青滚杂卜。


而三泰则是汉军正白旗人,他的爷爷、爸爸也都是都统。不过三泰虽然是汉八旗人,但实际上是满族,也是从蓝翎侍卫干起,一路干到了正红旗汉军副都统、吏部侍郎、户部侍郎等。

 

乾隆在将雅尔哈善、哈宁阿撤职的命令中,再次纠结霍集占逃脱这事儿。说雅尔哈善你们当初虽然不知道霍集占入城,但不是缴获了霍集占的旗帜了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警觉?不深究霍集占的去向?两天后,霍集占又亲自率军,从库车城内出城挑战,你们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他吗?而且库车城被围这么久,忽然又出城挑战,本身这个情况就比较异常,你们也没有产生疑问,认真分析吗?

由此可见,雅尔哈善、哈宁阿就没有亲临战场。

对于霍集占之所以要进库车城,乾隆分析:肯定是库车城里有霍集占牵挂的人或者很重要的人。而现在霍集占逃走,库车城的守将阿卜都克勒木,肯定也是和他一起跑了,城里现在留下的,也必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因此,等我这道谕旨到了库车,雅尔哈善应该已经拿下库车了。所以,现在能不能拿下库车都不是该考虑的事儿,该考虑的,就是怎样抓住霍集占。

 

其实我们事后看,乾隆的这个分析是错的。库车城的守将虽然是霍集占的心腹阿卜都克勒木,但应该并不值得为了他进库车,赌上全局。而鄂对的老婆热依木,即使是霍集占真的想霸占她,而她也真的在库车城内,也不值得霍集占冒险钻进一座被围困的死城。

而事实上,阿卜都克勒木也并没有随着霍集占一起逃走,反倒是二人约定,霍集占逃出后,重新组织兵马,再来救援库车。

乾隆之所以分析的不对,是因为乾隆的分析是基于正常的思维逻辑,而霍集占不是。更重要的是乾隆实际上并不了解南疆的回人(维吾尔人),更不了解那种宗教的狂热。

 

对于雅尔哈善、哈宁阿二人的处理,乾隆指示是雅尔哈善免职后,送往北疆屯田,哈宁阿则免职后军前效力。同时指示,雅尔哈善只有抓住了霍集占才能够赎罪,否则即使是拿下了阿克苏,也不能将功折罪。

但是乾隆同时又加了一句,说无论是兆惠也好、纳穆扎尔也好,不要以为我这样说是宽恕了雅尔哈善,绝不是,因为“此次失机,非寻常可比。”

因此,指示纳穆扎尔一到军营就收了雅尔哈善靖逆将军的大印。但如果兆惠也到了南疆,那么还是以兆惠为主帅,一切听从兆惠指挥。另外顺德讷放跑了霍集占这件事,如果坐实了是顺德讷渎职,那么还是就地正法,如果是雅尔哈善、哈宁阿、顺德讷三人互相推诿扯皮或者另有隐情,那么就统统押送到北京审讯。

对于额敏和卓,乾隆也提出了批评。

乾隆在谕旨里说:额敏和卓虽然是回人(维吾尔人),与雅尔哈善等不同,但也不能说没有失职,但是考虑到额敏和卓一直都比较勤恳做事,所以这次暂不追究责任。等兆惠到了南疆,继续在兆惠手下工作,以观后效。

其实对于额敏和卓,乾隆也清楚,首先雅尔哈善对额敏和卓就看不上,因此额敏和卓在雅尔哈善面前也没什么话语权,更别说鄂对、色提巴尔迪、噶岱默特等人了。其次征服南疆,很多工作还需要额敏和卓等人来做,而且重用额敏和卓等人,也是给其他回人树立一个样板。但是毕竟额敏和卓是办事大臣,不批评也不行,因此等于是口头警告。

从这段时间乾隆的指示看,乾隆是对放跑霍集占一事耿耿于怀,非常的气愤和纠结,所以是反复不断的下旨说这件事儿,对雅尔哈善等人的处理也是层层加码。另一方面,乾隆坐在紫禁城里是天天琢磨库车这边怎么办?一会儿一个主意,想起来一件事儿就赶紧下一道旨,基本上是一道接着一道。 


这时候,陕甘总督黄廷桂汇报,说新铸造的大炮,已经造好了两个。

因为库车这边需要的大炮数量比较多,所以当初黄廷桂的建议是造好了两个就运过去两个,不必等全部造好了一起运送。乾隆也表示同意。但是黄廷桂汇报说:这个大炮运送起来太麻烦了,运费高不说,重点是运送的慢。因此建议,不如把铸造大炮的工匠和部分原材料直接运往库车,在当地造,会快很多。

乾隆看了黄廷桂的建议,批准同意,但是事后又专门给兆惠等人下旨,说攻城这事儿,也不一定非要靠大炮不可,“朕意攻城不必专恃大礮(炮),当霍集占逃入库车时,围守果严,即无礮又岂能逃出?若如雅尔哈善听贼出入毫无防范,虽有大礮亦复何用?”

就是说当初如果库车真被围死了,就算没有大炮,霍集占也跑不了。而像雅尔哈善这样玩忽职守,就算有了大炮又能有什么用?

 

那么当乾隆在北京一道又一道圣旨往下发的时候,雅尔哈善又在干什么呢?

首先是受降赛里木、沙雅尔两地。

 

六月二十九日,雅尔哈善接到驻守沙勒达朗隘口的官兵报告,阿瓜斯伯凯终于率赛里木五百余户前来。雅尔哈善将所有来降人员安置在距离清军大营东十五里的村庄,派侍卫宁古礼等人,与玉素甫一道,负责具体的人员安置、兵器收缴工作。同时派鄂对迎接阿瓜斯伯凯前来清军大营。

同时,雅尔哈善派玉素甫等人,跟随阿三和卓前往沙雅接收。沙雅是一共有三百余户。一千一百余人,人口、牲畜、兵器什么的都登记造册,人员进行安置,将沙雅尔原伯克玛哈默第,安排到军中随军效力。

这样,库车城南面的沙雅、东北面的赛里木,俱已归降,就只剩下库车一座孤城了。


 

同时雅尔哈善等人也查明,一开始到库车递交劝降文书的原库尔勒伯克,托克托等三人均已遇害,被霍集占所杀。乾隆接到汇报后,立即指示:听说托克托还有一个儿子,现在查明他在什么地方,授予官职进行抚慰。马英德、官住二人的情况则按照相关程序进行抚恤。

雅尔哈善所做的另一件事儿,就是向乾隆汇报:说自己打算与哈宁阿分兵。由哈宁阿继续攻打库车城,而自己,则去攻打阿克苏。

乾隆接到这份奏报之后,心里面算是稍稍欣慰了一点,说:雅尔哈善汇报将沙雅尔的回众安置完毕后,即刻进兵阿克苏,“想亦自知纵贼之罪。且看伊等效力如何?若能擒获霍集占,则前罪皆可宽宥。”

就是说雅尔哈善现在进军阿克苏,看来是知道自己的罪过了,那就看雅尔哈善的表现。只要能抓住霍集占,前罪都可以宽大处理。

 

但是雅尔哈善在给乾隆的汇报中,却并没有说自己要带多少兵马进军阿克苏,也没有说具体的步骤。所以乾隆就很是怀疑,因此又给兆惠、纳穆扎尔下旨,说你们赶快去南疆,看看雅尔哈善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他既然说要与哈宁阿分兵,自己带兵去攻打阿克苏等地,但一没有说他和哈宁阿各带多少兵,二没有说沿途怎样设立台站传递军情等事宜,“看来伊等似知疏脱霍集占之罪。且聊以奏请进兵,茍延旦夕。若果如此,居心必至偾事。”

就是说雅尔哈善自知罪大,现在是谎称分兵进军,糊弄我来拖延时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么雅尔哈善真的是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去进攻安克苏了吗?

还真没有,乾隆还真是一眼就看穿了雅尔哈善的把戏。

雅尔哈善这样做,其实就是为自己争取时间,以打下库车城。

雅尔哈善的想法是,只要打下了库车,那么自己的罪应该就能抵消,至少也能减轻。至于进军阿克苏等城,雅尔哈善是根本不敢,没那个胆量和把握。

因为路途关系,所以乾隆在北京下的一道道圣旨,实际上还在路上,雅尔哈善还都没看见。因此雅尔哈善根本不知道,乾隆的意思是你就算打下了阿克苏都不能抵罪,何况库车?

 

因为雅尔哈善不知道乾隆的最新指示,所以就拼了命的让手下攻城。

这时候,雅尔哈善手下的绿旗兵提督马得胜,给雅尔哈善建议,有一个办法可以攻破库车城。什么办法呢?就是挖地道。

马得胜的计划是:让手下兵丁暗地里挖地道挖到库车城的城墙根下,然后埋下大量炸药,将城墙炸开缺口,自然就能冲入库车城内了。

雅尔哈善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此立即让马得胜全权负责,具体安排绿旗兵的一个千总常继春,带着人挖地道。同时派了一个副将叫达世朗的,负责防止敌人发觉后阻碍。

雅尔哈善心里面急啊,这皇上问罪的圣旨是说到就到,因此是下令昼夜不停的挖,计划是七月十九日,挖到城墙根下。

但是我们知道,你在城外挖地道这事儿,最重要的,是要保密性好,不能让城内的敌人知道,但是雅尔哈善一心想着早日攻破库车赎罪,所以不断地催促进程。

《圣武记》上说,由于雅尔哈善督促昼夜不停的挖地道,所以守城敌军就发现了清军晚上挖地道的灯火。所谓:“守城贼瞥见地下灯光。”

但《圣武记》的这个说法也很让人不明白,灯光在地底下,怎么能够透到地面上呢?除非是你挖着挖着给塌方了一段啊。

最有可能的是,挖地道是有动静的,所以等挖近了城墙,挖掘的声音就能被敌人察觉。

 

这样到了七月十七日夜,眼见着地道离城墙根只有两丈多远的时候,城内的库车守军在夜色中偷偷溜出城外,在挖地道的清军后方,十来丈的位置,横着挖开地道,然后扔入早已备好的木柴放火,而当时正在挖地道的清兵有十个人,被困在地道中活活熏死。

《平定准噶尔方略》、《清实录》以及《圣武记》等都说这10个清兵是被“焚死”,也就是烧死,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只能是被烟熏后窒息而死。古人在记述事件时往往不谨慎,反正跟火有关就是焚烧而死。不过更离谱的是《清史稿》,《清史稿·列传一百一》的说法是“於城内为横沟,水入隧,我兵皆没。”也就是说,是库车守军在城内挖开了地道,灌入了水,淹死了清兵。

按说《清史稿》主要是根据《清实录》来编纂的,所以这个错误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因此也难怪前人说《清史稿》成书仓促,错讹甚多了。

 

那么清军在库车城下挖地道,不是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副将达世朗,防止敌军出城阻碍吗?人家库车城内跑出来那么多人,又是挖开地道,又是投入柴禾点燃,你这个副将在哪儿呢?作为挖地道的主要责任人马得胜又在干什么呢?

显然是都在睡大觉,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事实上雅尔哈善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事的,这就说明,马得胜等人必定是当夜并不知道敌人出城挖开地道的事儿,等到早上才发现,然后再上报给了雅尔哈善。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由此可见,雅尔哈善管理下的部队,军纪也的确是够涣散的了。


 

而雅尔哈善呢,出了问题还是先甩锅,上报情况的时候是故技重施,一股脑的把责任都推给马得胜。

说自己还对马得胜、达世朗等人反复强调过,距离城墙越近,越要加强防范,如果有敌人出城,就放枪炮还击,但是他们根本不听,疏于职守。因此“实属昏聩溺职”。

所以说一位给属下甩锅的领导,必定就是一个无能的领导,一个好的领导,第一条就是要有担当。而且遇上这样的一位领导,谁又能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呢?

更搞笑的是,雅尔哈善还翻旧账。为了证明马得胜等人不行,又在奏报里扯了一大堆马得胜以往管理绿旗兵的种种劣迹,来说明马得胜带领下的绿旗兵管理混乱、纪律松懈。

具体则说了三条:

第一条是马得胜手下的军官为了不上前线,在哈喇沙尔的时候自残养伤,而且伤养好了也不归队;第二条是绿旗兵兵丁窃取公款和马匹逃跑,当了逃兵,至今也没抓到;第三条是绿旗兵运送口粮的官兵二千四百名,结果到了库车后一清点少了四百六十多名,到哪儿去了马得胜也说不清。

雅尔哈善还说:这个马得胜秉性懦弱,七月下旬的时候,卡伦有兵丁发现有十几个敌军。结果马得胜吓得脸色都变了,到处给人说敌人大军将至,赶紧派索伦兵御敌,“军中传为笑谈。”等等。

 

满清的所谓绿旗兵,也叫绿营兵。最早是改编投降的明军,所以绿旗兵主要都是汉人,后来的陕甘绿旗兵则也有大量的回族人。满清皇帝对绿旗兵的战斗力都心中有数,打心底里是看不上这些汉人士兵的。说实话这也不能说是满清皇帝有什么民族歧视,整个清代,绿旗兵的表现的确都不怎么地,打仗不行,毛病不少。远远比不上满兵的战斗力,当然也就更没法和蒙古、索伦、锡伯兵的战斗力比了。而后来八旗子弟变得不堪一击,那都是后话了。


雅尔哈善自然是知道皇帝看不起这些绿旗兵,因此就在奏报里使劲地贬低马得胜、贬低绿旗兵,来以次为自己开脱。

但问题是,就算这些绿旗兵再差劲、再不行,难道不都是你手下的吗?你是主官、是统帅啊。你是怎么管理的?你说的越多,不是正说明恰恰是你雅尔哈善管理混乱、纪律松懈、一塌糊涂吗?

 

乾隆接到这份奏报后,第一道旨先颁给了陕甘总督黄廷桂,说雅尔哈善汇报,有绿旗兵盗取公款、马、驼逃脱,另外还有四百六十多个绿旗兵不知去向,现在给我查。这些绿旗兵如果逃跑,只能是回内地,因此从哈密、巴里坤、安西——也就是今天的甘肃酒泉——开始,一直到这些绿旗兵的原籍,都进行通缉。一经抓获,不论主犯从犯,一律就地正法,以肃军纪。

 

第二道旨颁给兆惠,继续催促兆惠前往回部接替雅尔哈善。

在这道旨里,乾隆对雅尔哈善的震怒之情是溢于言表。如果说前面乾隆还对雅尔哈善抱有一丝希望的话,现在则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恨不能把雅尔哈善大卸八块来解气。乾隆在谕旨里说:

先不说清军挖地道被毁这事儿,雅尔哈善这个库车的奏报上来,首先就说明雅尔哈善根本没有分兵去阿克苏啊。你前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要分一部分兵去打阿克苏,我还挺欣慰,觉得你知道有罪,要将功折罪,还下旨勉励。你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其次,马得胜固然有罪,那你雅尔哈善作为主帅呢?“其素无纪律可知。”

同时,乾隆也开始翻旧账,是新账老账一起算,说:雅尔哈善一去库车,托克托等三人就被擒,雅尔哈善就心存恐惧,把进军回部的责任都推给额敏和卓,当时朕就降旨对雅尔哈善进行了批评。后来雅尔哈善又说:如果打下库车,就将库车城焚毁,然后回兵哈喇沙尔、吐鲁番等地,来年再进军回部。那么当时朕也对雅尔哈善进行了批评:你如果打下了库车,又撤军到哈喇沙尔、吐鲁番,一方面会令我方士气松懈,另一方,那些被降服的回众又怎么安排?

到今天我又接到了雅尔哈善的折子,说从抓获的俘虏口中得知,这个俘虏曾和二十多个回人一起出城打草。那么人家既然可以出城打草,是不是也可以出城收获粮食?是不是也可以随意的往来消息?这样的话,围城又围了个什么呢?

马得胜派兵挖地道,被敌人横截挖断,烧死我兵丁,我军竟然没有一个人知觉?又有什么兵丁盗取公款逃跑等等,是“毫无忌惮,可见军营调度乖方,全无纪律,已非一日。”

乾隆接着说:无论是顺德讷放走霍集占,还是马得胜挖地道失败,雅尔哈善的奏报都是漏洞百出,东拉西扯,“始参顺徳讷以卸过,继参马得胜以诿咎,并无一语引罪。殊不思身任元戎指麾诸将者,谁之责欤?此而不置之于法,国宪安在?”

就是说雅尔哈善先是弹劾顺德讷推卸责任,然后又是弹劾马得胜推卸责任,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话说自己的错。雅尔哈善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是主将,这些错是谁的责任吗?这种情况如果不依法严惩,那么国家法度何在?

因此乾隆再次明确告知兆惠,抵达库车后,立即将雅尔哈善、哈宁阿、顺德讷三人革职,押解进京。

 

到了这一步,雅尔哈善不仅政治生命,而且身家性命也是彻底终结了。所以说领导最恨下属什么?首先就是欺上瞒下,糊弄领导;其次就是出了问题推诿责任。雅尔哈善走到这一步,完全都是自己一步步作的。

 

这样时间就到了乾隆二十三年的八月。

八月初二,库车守军忽然出城,和清军小规模接触了一下之后又返回了城里,到了八月初五的晚上,夜半时分忽然风雨大作。库车守将阿卜都克勒木率领四五十骑自库车北门冲出,向沙勒达朗隘口方向突围。而这一次,清军依然没有拦住突围的敌军,只是射死了三人,雅尔哈善立即派遣顺德讷等人分别追击。

与此同时,库车西门又有四五十骑向沙雅尔方向突围,库车南门则有十余骑突围,这两拨人马,倒是尽数被清军歼灭。


 

南门的突围敌军被清军歼灭后,南门内随即走出五名回人,来到了负责守卫南门的总兵阎相师面前,要求归顺投诚。这五名回人对阎相师说:“我等合城回众,早欲投诚,因为阿卜都克勒木所制,未敢擅动,今伊既逃去,我等情愿归降。”

就是说库车城内的老百姓早就想投降了,但是因为阿卜都克勒木,没办法投降。现在他逃了,这才终于能归降了。

 

第二日,库车城在原底层伯克阿济等率领下,举城投降,库车城终于被清军占领。雅尔哈善则一方面派哈宁阿等人进城受降、清查。一方面派兵至沙勒达朗等出收割麦田,同时向乾隆汇报,等顺德讷追剿阿卜都克勒木回来后,进剿阿克苏。

然而,接到了战报的乾隆却愈发震怒,大发雷霆,一再怒斥雅尔哈善做事荒唐,“殊不可解”,就是难以让人理解,一个劲的催促兆惠,火速赶往南疆,接替雅尔哈善。

 

那么。雅尔哈善等人是否抓住了阿卜都克勒木?又怎样具体处理库车的投降?兆惠又赶到了那里?乾隆又为什么对库车的占领大发雷霆呢?

 

敬请留意《大小和卓之乱(二十)阿克苏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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