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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月3日         响溪——雪峰山后乡招待所 6park.com
因为要翻雪峰山，早上破例7点起床（平时是8点）。也不等把东西完全晒干就收拾好行李出发。旁边住家里的人光看着不说话，明知我们没吃饭要翻山，也不客气一句。走出几百米后，我问路边两家可否借火做饭。一家说没有柴了。另一家说自己也正要做饭吃。我问可否多做点一起吃，我们交钱。他又支支吾吾说不方便。没办法，我只好要了点开水，吃了两个昨天饭店买的冷包子。丽丽说不饿，什么也没吃。 6park.com
听说4公里外有个饭店，结果走了不到3公里就到了。老板娘30多岁。她说现在时间还早，没有现成米饭，我们只好等。 6park.com
提起早上没人愿意帮助我们做饭，丽丽就生气；“湖南没遇一个好人，全冷冰冰的。”停了一下又说：“湘西是山区，照理人应该热情才对的。你看广西山区的人多好。” 6park.com
我说，也许是历史上湘西土匪多，山民们都养成了谨慎冷漠的习惯。 6park.com
“唉，早知道这样，我们来湘西干什么？”丽丽叹气说。 6park.com
当然现在已无退路，只有向前、爬山。但愿今后能遇到好一些的人。 6park.com
“翻过山以后，得洗衣服了，要不然人家总把咱们当叫花子。”丽丽想了想，又说。 6park.com
不错，我们的衣服整个都太脏了，更别说领口、袖口了！ 6park.com
饭做好了：一个素炒白菜3元，一个炒鸡蛋3元，米饭每人1.5元，随便吃。鸡蛋是用辣椒炒的，丽丽非常喜欢，我就尝了一点，全让她吃了。米饭我吃了三碗，丽丽吃了两碗。老板娘告诉我们从这儿开始算正式爬山，上坡有15公里，很陡。想起我们曾经有一次爬陡坡，3个小时只爬了4公里，我担心一天翻不过去，又让丽丽去旁边一个小卖部买了够吃两顿的点心，做好了在山腰宿营的准备，以防万一。 6park.com
“你爱吃什么就买什么，别管我，也别管贵不贵。”我叮嘱她。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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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开始正式爬山。我们准备打持久战，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挪。 6park.com
我对丽丽说，“别着急，咱们就像两只小甲虫，一点一点往上固拥，固拥固拥就到顶了，然后一翻身，出溜一下就滚到山那边去了。” 6park.com
丽丽这次倒是认真听着，没有反驳。 6park.com
很好的柏油公路，摆着巨大的“之”字，坡并不像人们告诉我们的那么陡。吃饱喝足的我们，又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爬上几个“之”字后，往下看，公路就在脚下面盘来盘去。往上看，山还有很高，景色也很好看，我和丽丽一致认为应该照相留念。拍了一张后，又爬了几个“之”字，再看，景更好，于是又拍，如此反复拍了三四张。 6park.com
因为预先别人一致说上坡有15公里，所以我们就边爬坡边看路旁的里程碑。每爬完一公里，我都要停在路碑边，大声向落在后面的丽丽喊一声，然后做一个“V”型手势，以示鼓励。 6park.com
今天不冷，我们都只穿一件薄毛衣。路上清澈的山溪随处可见，喝水一点不用发愁。我一般在自行车左边推车，推累了，我就倒倒手，到自行车右边去推。再累了，我们就停下来歇一会儿。不过这种情况不多，我们停下来主要是为了看风景。 6park.com
风景很好看：高高的山峰一片苍翠，白白的绕来绕去的公路像一条飘带， 6park.com
飘带上慢慢上爬和飞快下驶的汽车；散在山坳间的梯田，山坡上悠闲吃草的黄牛，山谷里炊烟袅袅的村庄…… 6park.com
山里很静，只有上坡汽车吃力的轰鸣声，和下坡汽车吱吱的刹车声。偶尔在小山凹里有几只艳丽的小鸟跳来跳去，也不鸣叫。 6park.com
就这样边爬坡边看景，不知不觉已爬了6公里，又爬了一会儿，绕过一个弯，我和丽丽不由同时一愣：怎么，到顶了？ 6park.com
这看来像个山顶。一个饭店，几个工棚，一群闲谈的人，而公路开始向下斜了。我又惊又喜又疑，问一个穿着像道班工人的中年男人：“前面还有上坡吗？” 6park.com
“没了。”他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这两个推自行车上来的人。（一路上，除了我俩，没有别的骑车人。） 6park.com
“前面基本上全是下坡了。”另一个人补充说。 6park.com
咦，就这么到顶了？所有人都说有15公里的雪峰山，怎么才爬了7公里就完了？我和丽丽互相看着，仍不敢相信。那么多人向我们描绘的难爬的雪峰山，让我们担心了半天的雪峰山，就这么简单地到顶了？ 6park.com
原计划在山顶照相留念，可公路在山头上平平地伸展，看不出是山顶。我们只好在一个有特点的松树皮小屋前照了一张自拍合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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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下山了，我们才领略到了雪峰山的险，原来险在山的这一边！公路急速地拐来拐去，路边几乎处处写着“险！”“慢！”“特险！”“坡陡弯急，只可一、二档下山！”等等。更有一处写着“险中险！”还有两处立着“血字碑”，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在此翻车死了多少多少人。 6park.com
在下坡极陡处，路面都用一种中间带凹圆孔的方砖铺成，以增加路面摩擦力。凡遇到这种情况，我和丽丽都不敢骑，下来推。主要是因为太陡，其次是因为太颠。说实话，我走过不少大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陡的坡，也没见过这种专门铺着带孔方砖的路面。 6park.com
看到坡这么陡，我招呼丽丽停下来重新调整车闸。我有意把车闸调到不用手捏闸皮也挨着车圈。即使这样，下大坡时，我心里也有些紧张，不住祈祷丽丽的车闸可千万不要出毛病！（我的车闸出毛病，我可以用脚刹车。） 6park.com
只有在坡较缓时，我们才停下来看看两边山谷里的风景。山谷很深很深，公路这时不再走“之”字，而是在基本上一样高的群山腰间绕来绕去，颇有点川藏公路的风采。 6park.com
下山时，我们不敢太靠边骑。只要没汽车，我们一律就在公路中间骑。跟在后面的丽丽也不让我回头张望她，以免我车歪向崖边。（有一次我回头看她跟上没有，她叫喊着把我大训一顿。）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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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全下到山脚。 6park.com
又走了一段路，我们在一家路边小店停下吃午饭。小店很干净，老板也挺热情。 6park.com
“你们从哪来？”老板边给我们倒洗脸水边问。 6park.com
“从广西骑车来。”我说。 6park.com
“广西人？” 6park.com
“北京人。她是河北人。”我说。 6park.com
 “你们从北京来这儿，要骑多少天？”老板边倒茶边跟我们搭话儿。 6park.com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们从广西骑来的，要回北京去！”丽丽最耐不起别人忘记已说过的话。 6park.com
老板并不生气，微笑着点点头：“这么说你们是从雪峰山那边翻过来的？” 6park.com
“嗯。”丽丽这才有些高兴，“我们是今天早上开始翻的。” 6park.com
“不简单。你们已经翻过来了，我原以为你们正要翻过去呢。” 6park.com
停了一下，老板又说：“从这边翻要难一些，从那边翻要容易些。” 6park.com
他说的对。这边的坡比我们爬的那边要陡得多，也长得多。而且路面也不好，柏油路、特殊的防滑砖路和土路相间。说实话，如果我们是从这边翻雪峰山，真没准一天翻不过去。 6park.com
饭很快端上来，一个辣椒炒鸡蛋3块，素炒菜苔3块，米饭还是两人3块，随便吃。 6park.com
饭店里有一台电视，正在放电视剧《围城》。我和丽丽都喜欢看，边吃边看，吃完饭不想走，还接着看。毕竟刚翻过在湖南号称“天险”的雪峰山，挺自豪，犒劳犒劳自己，也顺便休息一下。 6park.com
老板仍然很热情，又给我们一人端来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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