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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沿袭和制度设计中,浅析宋代东宫衰微之原因
送交者: wwwyu[♂★★★★声望勋衔17★★★★♂] 于 2020-06-03 0:01 已读 726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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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在古代以宗法制为核心的封建社会里借指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指太子所居住的宫殿和办事的机构,因而东宫也被称为“储宫”;第二层含义,就是指皇太子本人。如在唐朝经学家孔颖达所奏疏中所言:“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

那么,所谓东宫官制度,则是教育、培养和扶持太子所建立的,为保证皇权长久袭成、和平有序过渡而存在的一整套的机构设置和制度安排。

显然,东宫和东宫官制度相互依存,互为体现,东宫强势与否,从其制度的设定中就可以略知一二。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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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殷周时期,东宫官制度就已经存在。到了汉代,这一套制度得以正式建立。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不断完善,在唐初,东宫官制度已经发展到了顶峰。正如宋代朱熹评价的那样:

《唐六典》载东宫官制甚详,如一小朝廷。置詹事以统众务,则犹朝廷之尚书省也。置左右二春坊以领众局,则犹中书、门下省也。左右春坊又皆设官,有各率其属之意。崇文馆犹如朝廷之内阁,赞善大夫犹朝廷之谏议大夫。

唐朝中央政府有三省六部,东宫则设有“小三省六部”。詹事府对应着尚书省,左春坊对应着中书省,右春坊对应着门下省,并且“左右春坊又皆设官,有各率其属之意”。显然,在唐初之时,作为皇权分割而来的储权,称东宫为“小朝廷”并无其过。 6park.com

唐初东宫职能设置 6park.com

但是在唐太宗之后,东宫官制便一再受到削减。到了宋朝,东宫官制又得到进一步虚化。“因事而设”、“随宜而定”成为了宋代对待东宫官制的主流意识。

随之而来的,就是曾经可以被看作“小朝廷”的东宫,渐渐变成了设置苟简、难以独立运行、职能衰弱的一个虚置机构,东宫也从国家第二的权力中心,逐渐沦落为名存实废的闲散之地,地位骤降,被朝官所疏离。

那么以“建制立章著称”的宋朝,为何会让“天下本”的皇储衰弱至此呢?

而作为稳定皇权、巩固统治秩序而存在的东宫,又为何会沦落到“苟简”的地步,成为被“架空”的非实体机构呢?

今天,我将会从历史沿袭和制度设计两个方面,浅析宋朝东宫衰微的深层次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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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皇权与储权之争:东宫衰弱已成趋势

东宫是储权的载体,而储权自存在的那一刻起便来自于皇权的分割。在古代封建社会君主专制的一元体制之下,东宫成为了仅次于皇权的权力中心。更进一步说,储权始终威胁着皇权的完整性,皇权与储权之争已是定势。

在此基础上,东宫与朝廷分庭抗礼则成为历朝历代君主不得不防范的事情。据《册府元龟》中记载:

然自唐室至于五代,东宫之职,王府之属,或总领佗务,或授左降分司致仕官,不专为宫府之任。

天宝后,武臣及藩镇牙校、幕府僚佐,亦多检校东宫之职,以为散官。

也就是说,从唐代初期东宫发展到鼎盛时期之后,自中唐到五代十国,东宫的官员或总领其他事务,或者是从高位退休下来的官员,并不专门为东宫任命官员。而从天宝年间后,东宫的官员大多是闲散官员的安置之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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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代十国时期,国家君王更是不再将设东宫视为“立太子”的标志,而是将授予京兆府尹之位看作选取国家继承人的新方式。

东宫,逐渐从一个职能完备、人员齐全的皇太子办事机构,变成了升降贬谪官员的场所,而太子的地位,也随着东宫的衰落,渐渐降低,仅仅成为了“无实权的皇权继承者”。

而宋朝承接于五代十国,更难以摆脱前朝的影响,更何况宋代将“不遑立储贰”认为是朝代更迭、政局动荡的原因之一。他们认为,正是因为选立太子而造成国家权力分裂严重,进而导致国家战乱频仍,江山难以稳定,因此宋代君臣对东宫和太子的设立更加保持警觉。

这一点我们从宋朝的主要皇帝在储位时间表就可以看出。 6park.com

宋朝的主要皇帝在储位时间表 6park.com

宋代皇储在位时间打破了我们对皇太子的一贯认知,并且在此过程中,宋朝衍生出“立储才设东宫”的惯例。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宋代对设东宫立皇子非常之谨慎。这不仅由于宋朝对五代十国的历史沿袭,更是由于历史教训影响了宋代君臣对东宫认识的主流认知。

当然,宋代还通过一系列的制度设计,使得东宫更加“衰微”。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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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削弱东宫,巩固皇权,以制度安排避免内乱

相对于唐初,宋朝对东宫官制更加注重“苟简”和限制,不断削弱东宫权力,巩固皇权。虽然宋朝的东宫官制度承袭唐制,但是在职能安排上却刻意实体虚化,即东宫的官员大多沦为有名无权的“阶官”。

如在宋英宗治平三年始置讲读官为皇太子讲读经史,成为北宋东宫里唯一有“职掌”的官员。这也是宋代东宫官员官失其职的体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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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在唐初拥有着兵权的东宫,也在宋代的“三衙制度”的设立下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所谓“三衙制度”,就是京都禁军兵权制度。曾经威风不已的东宫十率,到了宋朝仅仅成为了官员的除授或者责降之用,而不再掌率府兵及其职事。这就表明,宋代的储君不再掌有兵权,军队调度派遣的权力集皇帝一身。

当然,宋朝还建立了“资善堂”进一步架空东宫。 所谓资善堂,是启蒙、教育、培养皇子之地,皇子到龄后便前去资善堂听读,而不受教于东宫,进而导致资善堂的政治职能先于东宫,东宫的政治地位再次被皇权削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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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宋朝通过“苟简”机构、裁汰官员、安置散官等方式,将东宫架空为一个实体虚化的非职能机构,从而形成了特殊的立储制度。而皇储则作为了“视善问安”之用,即每日必问安、每餐必在左,成为了忠君孝父的典范。如在宋孝宗时期,太子詹事王十朋就说:“太子之职,在与问安视膳而已,至于抚军监国,皆非得已事也。”

在《鹤林玉露》中,秘书少监兼太子侍读杨万里就说这么一段话:

民无二主,国无二君,今陛下在上,而又置参决,是国有二君也。自古未有国贰而不危者,盖国有贰,则天下向背之心生;向背之心生,则彼此之党立,彼此之党立,则谗间之言启;谗间之言启,则父子之隙开。开者不可复合,隙者不可复全。

在宋朝,就连太子身边的官员,都在反对太子进入国家权力的中心,宁可“视善问安”,都不可“置参决”。

因此而言,宋朝的君臣对“次权力中心”的发展有着极高的警觉性,他们通过一系列的制度设计,限制和架空东宫,使其从原来的具有实权和职能的机构,逐渐变为多以“阶官”和“散官”为主的虚化机构。而晚立储君甚至不立储君的惯例,既减少了东宫在帝国权力中心的影响,又间接遏制了东宫发展的可能。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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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衰微之后,是稳定政局,兼顾各方的必然结果

宋朝刻意削弱东宫的影响,但绝非自毁根基,不顾帝国之延续。相反,在历史沿袭和制度设计的背后,显示出的是宋代君臣“巧妙”的安排。

他们不但能够充分地认识到皇储作为“天下本”的重要性,更是清醒地看到了东宫参政议政带来的巨大弊端。

因为帝储矛盾并非一朝一代之产物,而是在帝国建立之日起,君王与臣子便不得不深究细想之事务。稍有不慎,则会祸国殃民。当然,如何既能发挥出东宫的作用,又能够保证皇权的完整性,成为历朝历代帝王头疼不已的事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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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唐宣宗时期,就有“若建太子,则朕遂为闲人”之担心,在宋太宗时期,又有“四海心属太子,欲置我何地”之忧虑。在东宫日益强大、威胁到帝国统治之时,其削弱、限制就成为了不得不为之的必然趋势。

而宋朝却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困扰数百年的问题解决得刚刚好。他们将“苟简”东宫作为削弱皇储势力的首要办法,不断裁汰东宫机构、人员,将它逐渐变为散官聚集之地,令其再无起事之能力。同时,宋朝又注重成立资善堂、东宫射堂等机构保证皇储的文化教养和武艺培育,让其能够在“晚年立储”的惯例之下,还能够肩负起治理帝国之责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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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程颢将宋朝“百年无内乱”列为“自三代之后,本朝有超越古今者五事”之首位,宋朝东宫衰微,不仅是历史沿袭下的制度缺失,而是在沿袭前代基础上的刻意为之。在宋朝“不足以为太子之聪明,增太子之盛德”的主流意识之下,皇储“视善问安”、进修读学是在当时的发展水准之下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样做不仅巧妙地缓和了帝储间的矛盾,降低了发生风险的可能,更在宋朝进一步的制度设计之下,使得储权还能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避免其对皇权产生威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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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总结

东宫兴起,是帝国为维护统治必然为之。但储权最终来源于皇权,其主要目的就是维护皇权、拥护皇权。由此,在东宫不断强盛之时,其衰微就是在封建君主下的必然趋势。

宋朝承接了自中唐以来东宫凋敝的趋势,但其更注重通过制度设计,既完整地保留了东宫所需承担的职能责任,又有效防止其威胁影响皇权在国家统治中的作用。

可以说,宋代君臣用自己高超的智慧和巧妙的安排,织了一张“似疏而实密”的网,将各个方面都考虑在内。在限制储权的同时,却又兼顾了太子的培养,使得宋朝百年而无内乱,成为历代之楷模。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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