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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洲被俘后,大惑不解,反复追问陈毅:粟裕为何料定我必走莱芜
送交者: 牛员外[♂☆★★★★湖边健走★★★★☆♂] 于 2022-01-25 21:58 已读 8652 次 10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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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地区,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这里有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临沂。有两座相连的小山,山上长着一种植物,花开如雀。

令人惊奇的是,这种植物,茎叶完全相同,却花色各异,一山金黄,一 山银白,故因花色而得名:金雀山和银雀山。

1972年,在银雀山下,一座汉墓中同时出土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两部兵法竹简,一时轰动,全球瞩目!

无独有偶,1947年,粟裕在临沂构想一场歼敌大战时,居然也与这两部兵法密切相关。 6park.com


1947年1月下旬,鲁南大捷之后,粟裕立即率部集结在临沂周围,进行休整。利用大战之间的短暂间隙,陈毅、粟裕抓紧办了几件大事:

一:将华东野战军和部分地方主力,统一整编为11个步兵纵队和一个特种兵纵队,统一了部队序列、番号和编制。各部队调整、充实了基层组织,以提高战斗力,特别是提高连续作战能力。

二:召开了干部会议,传达了中央的指示,总结了七个月的作战经验。陈毅在会上作报告,号召军内团结、军民团结。强调树立整体观念,统一意志、统一组织、统一制度、统一指挥。要边打仗、边建设,尽量减轻人民负担。

三:抓紧政治思想教育,狠抓战术、技术训练,开展军事训练竞赛。

四:精兵简政,合并苏、鲁地方机关,统一和健全支前组织。

在休整期间,毛主席曾打电报指示:“利用敌人大举进攻前夜,全军休整,多一天,好一天,休整即是胜利。”

原打算休整半个月,可是没那么多时间,他们只休整了十天,敌人便于1月31日发动了 新的进攻。

在鲁南,敌人一战被歼主力五万之众,蒋介石大怒,把陈诚叫去,当面狠狠地训斥了 一顿。陈诚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大冷天,急汗居然把厚呢子军服也湿透了。

自从抗战胜利,担任三军总参谋长以来,陈诚第一次受到蒋介石如此严厉的痛骂,这就难怪他如此紧张了。蒋介石要他拿出一个消灭共军的计划,假如再失败,就拿他开刀。 6park.com


为了表现自己的勤政,也为了表示自己消灭对方的决心,陈诚亲自坐飞机视察了鲁南战场。可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大地像披上了银白色的冬装,显得分外洁净, 分外妖烧!哪里还有戴之奇被毙、马励武、周毓英被俘的影子?哪里还有大拼搏、大厮杀的激战痕迹?

这一切已经过去,成为历史,早被瑞雪掩盖得干干净净!

然而,再大的雪,也无法抹去陈诚的凄楚与创痛,也无法抹去陈诚的担心与焦虑。飞行视察归来,他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蒋介石要他代替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的指挥,在鲁南创造一个鼓舞军心的奇迹,难啊!

陈诚反复地看着桌上的几份战地情报,像玩纸牌一样,挪过来,又摆过去,份份都清清楚楚地表明,共军华东主力集结在临沂一线。

“临沂,是山东解放区的中心城市,是首府。那么,因其必将固守而予以重创,岂不妙哉?共军作战,变化多端。怎样才能达到将其重创的目的呢?”

陈诚经过苦思冥想,终于发明了一个所谓“豆腐渣”战术。

他让欧震统领8个整编师计20多个旅,由陇海线东段,正面分左、中、右三路,由南向北推进。第三绥靖区副司令长官李仙洲指挥3个军9个师,分两路,从胶济、明水、淄博,由北向南压过来,来个南北夹击,双管齐下,妄图将我军华东主力,消灭在临沂一线。

即使三十多万国军,全是“豆腐渣”,也足以胀死共军。况且,他还绝妙地在“豆腐渣”里安排了“铁核桃”,左路里夹有整编十一师,中路里夹有整编七十四师,右路中夹有整编二十五师,柔中有刚呢!不死也叫对方掉几个牙,掉牙就是重创嘛。

于是,陈诚这个设想称之为“管饱方案”,呈报给了蒋介石。蒋介石一看,气个半死。怎么,解放军要吃掉我们,你就管饱?他要吃多少,你就给多少?真是荒唐!

后来,蒋介石仔细地看了方案全文,觉得内容还是有实用价值的,就请美军顾问巴大维将军等一起研究,又作了一些补充,正式命名为《鲁南会战计划》,由陈诚亲自负责实施。

陈诚吸取了过去被分割围歼的教训,下了死命令,要求各部队“集中兵力、稳打稳扎,齐头并进,,避免突击”。如果谁冒进,必拿首席长官问责!陈诚要以此方针,来免遭各个击破之灾。 6park.com


与此同时,临沂华东野战军指挥所里,炉火烧得正旺。连日来,粟裕一直忙着分析各方面情况,研究对策,构想各种歼敌方案,有时甚至一连五六个小时,站在地图前沉思。他认为,敌人的“管饱方案”确确实实是暗藏杀机,不可等闲视之。

警卫员牛洪经过教导团培训毕业后,被分到一师当作战参谋。他曾几次要求像其他学员一样,充实第一线,到基层部队去当连、营长,未被批准。但是,无论去一师机关还是下部队,这一回肯定要离开粟司令了,于是他便把照顾首长的任务,委托给了医生俞杰。

俞杰看到首长一连数日,废寝忘食地在地图前看着,有时用手比划比划,有时自言自语,显得更加瘦弱了,心里十分焦急。他想制止粟裕这样干,必须尽量按时起居饮食。

然而,陈总早有命令:粟总在地图前沉思,构想歼敌方案时,任何人不准干扰。他想起了牛洪临走时说过,碰到这种情况,实在不行时,可找陈总帮忙,定能解决问题。 于是,俞杰找来了陈毅与谭震林。

粟裕见陈、谭两位来了,便主动汇报说:“华东战场,自从开战以来,敌我双方都把重点放在南线。这一次,敌之精锐也是南线较集中。因此,中央也要求我们,将南线敌人进行分割围歼。但是,这次敌人采取稳打稳扎、齐头并进方针,我们曾用小部队试过,敌人一遇到打击,立即停止前进,就地修筑工事,等待其他部队齐头后再并进,有时一天只前进十几公里。当然,我们可以耐心地诱敌深入,到临沂附近再打。然而,要把南线之敌割裂开来,相当困难。”

粟裕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手指迅速指向北线,指着李仙洲集团说:“北线之敌,乘虚南下,攻击我侧背,当然也不能轻视。不过与南线敌人比较,兵力较弱,内部矛盾较多,李仙洲本人,打仗也不内行。如我军突然北上,歼灭他们较有把握。”

陈毅、谭震林听到这里,均点头表示同意。粟裕又接着说:“要消灭北线之敌,首先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是思想问题,这是我华东野战军统一整编之后的第一仗,而前两仗又打得很好,士气正旺。现突然北撤,指战员们可能会思想不通。我们从苏中退到苏北,又从苏北退到鲁南时,战士们就说:反攻反攻,反到山东,手拿煎饼,,口咬大葱。形势大好,思想不通,有啥意见,打回华中。”

粟裕说到这里,大家觉得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顿时一起笑出声来。

“当然,我们可以做工作。最后一打胜仗,问题也就解决了。难办的是第二点,为了解决我们驻在临沂一带,二十多万部队的吃住与作战,大量粮草、物资、弹药从四面八方运来。现在又突然向北转移,除了思想问题之外,气候寒冷又多雨雪,在山区道路条件差,又只有挑担、小车等运输工具,会给后勤、支前带来巨大困难,任务极其艰巨。第三是保密,十数万人,长途拔涉,兼程北上,要不让敌人知晓,本身就是一项艰巨而细致的工作。” 6park.com


陈毅说:“既然南线敌人重兵密集,战机难寻,而北线敌人孤军深入,威胁我后方,我们不如改变原定作战计划,置南线重兵于不顾,而主力北上,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北线之敌。”粟裕一听,便又沉思起来。

陈毅指了指谭震林后又对粟裕说:“伙计,题目由我们出,文章由你来作。在交卷前,先去参加政治部机关搞的堆雪人比赛,如何?”

谁知,粟裕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顿时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时只听见粟裕大声地说:“对,陈老总说得对,用兵之道,欲往西却示于东,我们就遵照陈总的意见,来一个示形于鲁南,决胜于鲁中。 ”

话音刚落,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参谋们,一个个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当晚(1947年2月5日),粟裕拿三个作战方案与陈、谭商量,经陈、谭同意后,立即电告中央军委:

我们准备:第一,派第二纵队向东南挺进,歼击位于白塔埠附近的叛军郝鹏举部,并直接威胁海州,造成敌之错觉,迫使其东援。再以第三纵队、第四纵队配合第二纵队,在运动中歼灭东援之敌。如敌主力不来增援,或仅以小部队来援,而左、中两路敌人迅速向临沂挺进,则我集中全力,歼敌第十一师于沂河西。

第二,如第一方案未能吸引敌人东援或北进,则除以一个纵队位于临沂以南,以监视敌人外,主力均集结在临沂以北地区,休整待机。

第三,如南线之敌仍不北进,或北进时不便歼灭,则留一个纵队与敌纠缠,其余主力急行北上,彻底解决北线敌人。

电报着重强调了执行第三方案的好处:现南线敌人兵力达63个团,我亦集中了56个团,在此情况下,与敌决战,尚无把握。临沂不能轻易放弃,但就目前形势看,还不是必守的据点。而北线之敌威胁我后方,我二十多万部队,如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弹药给养将无处供应,伤兵医院便无处安排。因此,必须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北上,先解后顾之忧。 6park.com


电报发出后,粟裕信心十足地说:“这次敌人又会在战略指导上,再犯一次攻其必争之地的教条性错误。我们丢了如皋、海安,,赢得了宿北战役的胜利。他们不懂,中国是个农业国,我们今天的战争,是在以农村为根据地的环境中进行的,尚无死守一点的必要。”

“且看他们以对待工业发达国家的办法,采取战略轰炸,在我们临沂整整炸了一个星期,结果如呢?只不过炸毁了几辆旧汽车和几间茅棚,远远不够他们的炸弹钱呢。我军如置临沂而不守,转兵北上,
很可能使敌人误认为我军因历次战役,伤亡过大,不能再战,改变其集中态势而分散兵力,这将为我们今后歼敌,留下无穷的余地。”

次日晨,毛主席复电已到,表示完全同意第三种方案。

粟裕认为,在撤离临沂前,必须先打一个大胜仗,以稳定民心和鼓舞士气。故命令二纵照原计划,对白塔埠郝鹏举部发起攻击。仅仅一日便大获全胜,一举歼灭其两个师,生擒郝鹏举本人。

郝鹏举抗战期间,曾担任汪伪淮海省省长兼第六路军总指挥。1946年春,在我新四军强大攻势下,于鲁南宣布“起义”,可是不久又叛变投向蒋介石,枪杀我联络人员。蒋介石将其所部改编为第四十二集团军,任命郝为总司令。此次交手,仅一昼夜,郝鹏举便被活捉。

陈毅、粟裕、谭震林正在研究工作时,二纵派员请示如何处置郝鹏举。陈毅以郝投机取巧而致身败名裂为例,警告各蓄意与人民为敌的反动军队,当即挥毫批示:“教尔作人不作人,教尔不苟竟狗苟。而今俯首尔就擒,仍自教尔分人狗。”

陈毅写完,又写了个“杀” 字。粟裕觉得,郝是俘虏,由部队来处决不妥,便建议二纵将郝鹏举押送至解放区,交人民政府处理。后由地方政府将其公审后处决。

当二纵歼灭郝鹏举部后,左、中两路之敌,仍不前进,却就地修筑工事。其右路之敌,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向后退缩到与中、左路敌军齐头为止。于是我军决心放弃临沂,果断北上。

这时,留在南线负责与敌周旋的二位纵队领导来找粟裕,粟裕一看,便知其来意。他们是担心,仗打小了,敌人会认为他们不是主力而不上当。仗打得大了,又怕兵力不够而吃亏。所以粟裕便先发制人,劈头便问:“孙膑有个增兵减灶之计,你们知道吗?”

“知道。”两位纵队领导疑惑不解地点点头。

“那么这一回,你们来一个减兵增灶之计如何?”

两人开始一怔,随即哈哈笑出声来,异口同声地说:“哎呀,粟司令,你真不够朋友,你都想好了,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们一夜没睡好觉。”

说完,两人转身要走,陈毅大喊一声:“站住!” 6park.com


两人只好站住了。陈毅对他们说:“你们要协同地方,大量征集门板、木料,在临沂及其以南采取宽大正面防御,构筑三线阵地,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造成我主力就在临沂一带的假象,迷惑敌人节节阻击,与敌纠缠。”

“注意,声势愈大愈好,要迎合敌人同我决战的心理。”谭震林也作了补充。

他们依计而行,不但搞了三线阵地,摆岀了决战的架式,而且灶台、草铺处处皆是,标语口号满天乱飞,大大迷惑了敌人。

在撤离临沂之前,粟裕还亲自找兖州附近的地方武装领导人谈话,布置他们:“一定要积极进逼兖州,并在运河上架设桥梁,声言要与刘邓中原部队会合,造成我军主力西渡的样子。如果部队不够,可以白天过河,夜里再回来。总之,由你们明修栈道,而主力暗渡陈仓。”

原计划在北线打两仗:一打王耀武的嫡系第七十三军及李仙洲总队,二打敌第四十六军,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结束战斗。因而,粟裕要求南线钳制部队,在北线打响后,再放弃临沂。

当我主力部队,冒着严寒,日行百余里,刚刚隐蔽地抵达指定集合地点时,不料南线之敌,突然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与速度,于2月15日进入临沂,与我北线预定发起战斗的时间仅有四天。

如果南线之敌,不在临沂停留,而是继续前进的话,快则可在我北线打响的第二天,慢则第四天与北线李仙洲集团会师,可使我军处于极其不利的境地。

妙就妙在,敌人相信,在临沂南侧及临沂周围进行交战的,就是华东共军的主力; 妙就妙在,敌人认为,西渡运河的游击队,就是被他们在临沂歼灭得差不多的陈、粟残部。

国民党中宣部长官彭学沛在南京声称:“攻占临沂,为国军在鲁南决战的空前大胜。”

陈诚在徐州更是大吹大擂: “陈、粟残部屡经重创,已无力与国军决战,企图偷渡运河,欲与刘、邓部会合。国军正在追剿中,定将陈、粟残部消灭在运河以东,山东大局指日可定。”国民党的一些官办报纸,还特发了“鲁南决战,空前大胜”的号外。

但是,坐镇济南的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王耀武,却认为,如果粟裕决心死守临沂的话,国军不付出十万人的代价,是不可能进入临沂的。因此,临沂守备部队,不是华东共军的主力;西渡运河的部队,虽然数量不少,但装备较差,不像被打败的陈、粟残部,而费县发现有共军向西北运动的迹象,尽管数目不详,却很可能是共
军主力,意在吃掉北线国军。

王耀武感到问题严重,在国民党军侵占临沂的第二天,立即调整部署,命令北线所有部队全线退缩,第四十六军从新泰撤退到颜庄地区,七十三军与李仙洲总部,撤退到莱芜地区;第三十六军从蒙阴、师口一带撤退到镇口、上有庄一线;第十二军的两个师,撤退到胶济路以北,担任张店、明水一线的守备。

在敌人已经突然全线后撤的情况下,我军以第一、第六纵队组成的左路军,以第八、第九纵队组成的右路军,以第四、第七纵队组成的中路军,尚未全部到齐。有的兵团负责人有些急了:我们在这样的大冷天,一连数日,日夜兼程赶到这里,眼看就要吃到的大肥肉,
居然让他跑了。不行,去找粟司令。 6park.com


他们提出要求:以右路军切断敌之退路,以左路军向莱芜挺进,即使不能将敌全歼,也可以吃掉它的尾巴。这种主张,把不少人说动心了,但粟裕坚决反对,决不许打无准备之仗。

粟裕指出:“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也。”提岀这种意见的同志尽管不高兴,但粟裕坚决不同意,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

事后,粟裕自己也十分感慨地回忆起这段小插曲:“我是士兵出身的人,我当然理解他们的心情。然而,幸亏当时没有同意,否则, 部队一伸出去,莱芜大捷就很难说了。”

在国民党方面,王耀武的意见,也不是所有人能够理解与支持的。正在兴头上的陈诚,对王耀武的行为十分生气,哪里能容得王耀武如此蔑视上峰,大骂王耀武与委座离心离德,严令李仙洲重新占领新泰,向蒙阴进击切断共军西逃之路。

陈诚还搬出尚方宝剑:总裁严申“歼灭华东共军主力,在此一举”。李仙洲迫于无奈,不得不再命令第四十六军和第七十三军,赶回新泰和颜庄地区。

粟裕得知这一情况,大喜过望,就在这数万敌军举行往返大旅行,成为疲乏之师的时候,我军已为他们准备了大口袋:以第一、第八纵队攻打莱芜;第四纵队攻打颜庄;第七纵队切断敌四十六军与七十三军的联系;第六纵队全力攻打口镇,并配合第十纵队和独立师打击可能自明水来援之敌;第九纵队控制博山以南,全力对付可能自博山的来援之敌。

王耀武对陈诚的命令十分恼火,又无可奈何,故竭尽全力,侦察我军动向,他始终感觉到我军主力,已经北移,只是苦于无确实之证据。当我军部署甫定,王耀武也侦知我右路军在鲁村集结的信息,特别是第一纵队第一师,已在莱芜以西等了整整三天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

王耀武马上断定,我军有进攻新泰、莱芜的意图,匆匆忙忙再次下令,要第四十六军、第七十三军军部率一九三师连夜北撤,第七十三军的七十七师火速自张店经博山南下归建。

我华东野战军指挥部里,作战参谋们把来自各方的情报,经过归纳、综合、分析,得知王耀武重新调兵遣将的消息,立即报告粟裕,并请示怎么办。

粟裕见参谋们都围了过来,便微笑着对他们说: “《孙子兵法》中有这样的话: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担负着人民的重托,我们是能够驾驭战场变化取得胜利的。”

粟裕说到这里,顺手拿起粗粗的红蓝铅笔,指着军用地图说:“既然敌人的情况变了,我们也变一变吧,不过我们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吃掉他们。”

随着粟裕的讲话,作战室的气氛显得格外轻松,参谋们从首长的神态中已经得到信息:大胜仗快到手了。于是一个个会心地笑 。

这时作战处长迅速地记下粟裕的新命令:第一纵队仍攻莱芜敌第十五师及李仙洲总部,如敌第一九三师向其靠拢,则以第四纵队及八纵的一个师协助一纵围歼该敌。八纵的其他部队会同九纵歼灭南下归建的敌第七十七师,并以第七纵队切断颜庄敌第四十六军与莱芜第十七师之间联系,其他各部队任务不变。

战斗本定于20日下午3时正式开始,这样,李仙洲即使得到情报,敌四十六军再向莱芜靠拢也就来不及了。但是,由于敌七十七师提前赶到,我担负将其歼灭的第八、第九纵队,不得不早于规定时间两小时,在何庄附近首先打响。 6park.com


李仙洲得知七十七师挨打,急忙命令第四十六军星夜北撤莱芜,并拟派一九三师两个团,于21日上午自莱芜北援。

是时,八纵、九纵部队既要歼灭敌七十七师,又要切断敌四十六军的退路,同时还要阻击莱芜之敌向东北方向增援,无疑压力很大。粟裕又根据这个情况,命令第四、第七两个纵队,于当晚火速插到莱芜、颜庄之间,务必切断敌四十六军的退路,第四纵队参加攻击莱芜之敌。

粟裕要求:第一,八纵、九纵尽快歼灭南下归建的敌军第七十七师;第二,要迅速完成以莱芜为中心的合围。

20日晚,第一、第六纵队分别对莱芜外围和口镇之敌发起攻击,第十纵队抢占了锦阳关。至21日拂晓,第八、第九纵队已全歼了敌第七十七师,击毙敌师长田君健。

首战告捷,我军将士人人振奋,而李仙洲却感到格外恐慌,不断地向济南王耀武呼救。粟裕当然也十分高兴,第八、第九纵队解决了敌七十七师之后,可以作为机动兵力,用于主要方向的作战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情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我第四纵队与第七纵队因行军路线交叉,耽误了时间,未能及时切断颜庄与莱芜之间的联系,致使敌第四十六军,乘机进入了莱芜城,与城内之敌会合,并会同敌七十三军,各自占领了城北的几个阵地。

这样一来,无疑给我攻城部队,增加了许多困难。粟裕当机立断,命令两纵队白天行军,不顾敌机空袭,排除一切干扰,继续前进。

第四纵队以安庄为目标,第七纵队以盘龙、红埠为目标,坚决插入。并令第八纵队从博山南下,与第一纵队会合,共同围歼莱芜。

经一天激战,至22日上午,四纵、 七纵、八纵均胜利到达粟裕指定的地点。这时,粟裕突然命令全体参战部队,暂时停止攻击。于是,粟裕的指挥部里,电话不断,内容只有一个:为什么停止攻击?

那么,究竟为什么暂停攻击呢?粟裕认为,我军北上歼敌的决策,战役目标明确,兵力集中,战场广阔,回旋余地大。尽管多次出现重大突然变化,也由于我军应变处理及时、果断、正确而始终处于主动地位。

现在,我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莱芜地区包围得像铁桶一般,而且兵力部署已经展开,敌人要想成功突围比登天还难。

此时李仙洲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固守。他们虽然兵多将广,但过于集中,密度太大,我们一炮可杀伤其很多人,一枪也可杀伤其两三人。若敌固守莱芜,我们便于23日夜发起总攻。

二是突围。如敌突围,则更好,我们可以放敌出来,在运动中歼灭他们。善于野战, 是我华东野战军最突出的特长。暂停攻击,一是为了让全军将士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精神饱满地歼灭敌人。二是为了等敌人作出突围的决策。

粟裕还特地对军以上干部说:“《孙子兵法》上有围师必阙,穷寇勿追的用兵法则。这是前人的经验,我们应该重视,但一定要具体分析、灵活运用。如果我们拼命围攻莱芜,不但费时、费物和代价大,而且难免损伤城内民众,所以我们要实行围三阙一、网开一面的办法,把敌人放出来打。”

“我命令正面阻击部队,适当后缩,诱敌出城,就是这个道理。待敌决定岀城,我们一定要沉住气,等到敌人全部岀城之后,我们再迅速入城,坚决堵住其退路,一定不要让他们退回去。一定要把他们紧紧包围住,这时,不但不能网开一面,连一条缝也不能开。我们的目的是要全歼该敌。请大家注意,一定要全歼李仙洲集团。”

处在重围之下,即将被歼的李仙洲,守逃两难,束手无策。只得不停地向济南、向徐州、向南京苦喊求救。

济南的王耀武,明知中计,李仙洲集团难逃被歼的下场,但也无可奈何。他原本打算让李仙洲固守待援,但是,谁去支援呢?临沂的南线部队不行,即使王耀武能调动他们,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若是济南出兵?济南兵力有限,万一兵出济南之后,粟裕来个乘虚而入,我还没到莱芜,济南、莱芜两城皆失,

那就非同小可了。常言道困兽犹斗,求生的欲望,可能会使处于无援之绝境的李仙洲,孤注一掷,冒险突围。如果李部能突围到明水及其以南地区,不仅可解口镇之围,而且可东援淄博,向西加强济南的防卫。

王耀武想到这里,不顾陈诚的压力与反对,立即强令李仙洲率部往口镇、明水突围,同时派副参谋长罗辛理携信去南京,直接向蒋介石报告战况与突围的决定。

蒋介石只得同意他的突围撤退计划,并派空军副司令王叔铭,亲自驾机和指挥大批飞机对我军进行轰炸扫射,掩护李仙洲集团突围。

23日晨,李仙洲迫不及待地指挥部队分两路,平行向北突围, 将总部和大量车辆辎重夹在中间,向北猛突击。粟裕命令正面阻击部队,边打边退,千万不可把敌人赶回城去。

时至中午,李部后卫终于脱离了莱芜。李仙洲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心里分外庆幸:总算突围出来了。 6park.com


他摘下帽子,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安详地坐在美式吉普车上,看着车外的景色。

他感到这里好像很熟,好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噢,想起来了,这里就是闻名天下的古战场,是当年孙膑围歼庞涓的马陵古道。

他和王耀武在这里打猎时,曾讨论过《孙膑兵法》中 “禽庞涓”的“禽”字,是“俘虏”之意,还是“杀死”之意?他想到这里, 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从头顶冷到了脚底,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突然,他大喊道:“快,快,快离开这不祥之地! ”然而,已经不行了,他率领的六万人马,已经钻进了我事先设计好的大口袋之中。

粟裕命令四纵一师,火速进莱芜,并作好战斗准备。又命令正面阻击部队,坚决阻击李仙洲集团,不得让敌人前进一步。下午一时,敌所有退路均被切断,粟裕下命令全线出击。

一声令下,地动山摇。我各参战纵队,从四面八方压向敌人,实行多路穿插猛打猛冲的战术,将敌全部人马、车辆挤在东西六七里,南北仅三四里的狭小山沟里。

敌人乱成一团,前进无门,后退无路,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敌中将副司令李仙洲及其部队计4.6万余人被生俘。这时正好是下午5点,从开始总攻到活捉李仙洲,刚好整整四个小时。

当时,一离开莱芜就一心想逃命的敌七十三军军长韩浚,率千余人乘隙钻出包围圈,会同口镇溃逃的残敌共计五千余人,向博山逃窜。

来到博山脚下,韩浚不禁哈哈大笑:“人说粟裕用兵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如果在这里埋伏一支部队,我们这五千余众,恐怕是一个也逃不脱了。”

然而,韩浚话音刚落,就听见枪声四起,满山遍野,红旗飘扬,军号嚎亮。原来在这里等待多时的九纵,已经将他们牢牢地包围了。果然,五千多人,一个也未逃脱,韩浚本人也成了俘虏。至此莱芜战役全部结束。

这一仗,从2月20日下午开始至23日结束,正好三天时间,共全歼敌7个师5.6万多人。连同打阻击、打援等配合作战一起,计歼敌7万多人。

紧接着,粟裕命令部队发扬连续作战精神,乘胜扩大战果,席卷胶济铁路沿线250多公里,解放了县城13个,重镇数十座,使鲁中、渤海、胶东、滨海四个解放区连成了一片。

这一仗,敌我双方统帅部和战役指挥员,都作了精心策划,都投入了各自可能集中的兵力。作战过程中,情况变化之多,变化之快,变化之大都是少有的。战斗结果,我军与敌军伤亡之比是一比九,
这在古今中外的大兵团作战的战例中,也是极其罕见的。它反映了我军大兵团作战的水平,也反映战役指挥员战争指导艺术的水平。

这一仗,也给了国民党反动派以沉重的打击。次日晚,一架飞机像是特意赶来吊丧似地,缓缓落在济南机场上。飞机里,在前呼后拥之中,钻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此人就是蒋介石,专程来仲裁比莱芜大战还要“激烈”的官司。

王耀武责怪陈诚瞎指挥,不采纳下级意见而导致失败;陈诚责怪王耀武不听指挥,只会越级告状,延误军机而致失败,实际上是抱怨蒋介石,干涉其军事职权而遭败绩。气得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七窍生烟,一怒之下,撤销了薛岳的徐州绥署,改由顾祝同率陆军总部移驻徐州统一指挥。

可怜的薛岳,就这样夹在王耀武和陈诚之间,当了替罪羊。冤枉吗?谁叫你是杂牌出身呢!

随即蒋介石匆匆飞回南京。蒋介石虽然平息了陈诚、王耀武之间的争吵,却平息不了国民党内部的恐慌和不安。张群说要寻找更好的办法来恢复和谈。张治中则唉声叹气,说如果和谈没有办法,只好听天由命。就连美国大使司徒雷登,也故意放出了和谈空气。

在国民党军队中震动就更大了。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要求休整,声称:“本师装备不适合山地作战。”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则请病假,要求长期养病。王耀武给李天霞的信就说得更直接、更清楚 了:“莱芜战役,损失惨重,百年教训,刻骨铭心。”

这一仗,也有一个人引起了粟裕的注意,这就是坐镇济南的王耀武。粟裕过去与王耀武多次打交道,如1934年12月在谭家桥战斗中,粟裕曾亲手将王耀武的得力干将周志道打成重伤。

粟裕认为,王耀武在国民党将领中是个能干的人物,指挥上大胆果断,能够不顾陈诚的压力,命令其部队一天一夜后撤200华里,这是不简单的。 6park.com


李仙洲被俘后,受到了陈毅的特别接见,两人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在谈话中,李仙洲问陈毅:“你们怎么能料定我必走莱芜,又是怎么做到和我同时进入莱芜地界的?”

陈毅笑道:“这个问题,你得问我们的粟司令。”

李仙洲大惑不解,反复追问陈毅:粟裕为何能断定我们必走莱芜呢?

陈毅笑而不语。

虽然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但李仙洲直到做了俘虏,都不知道怎么败的,可见他和粟裕之间的巨大差距。

胜利的喜悦传到了延安。毛主席欣喜异常,哼着家乡小调在窑洞里来回走着。这时,他看见周恩来站在门口,忙说:“恩来,快请进来。” 6park.com


“主席,你下令嘉奖莱芜战役全体参战将士,电报已经发出了。粟裕同志回电说,这次缴获了大量作战物资,仅周村一地,就有贮满弹药武器的三个大仓库,以及一百多万斤粮食,再加上五万俘虏,战果辉煌啊。他们打算通过休整,进一步扩大部队,改善装备。”

“能扩展多少部队?”毛主席很有兴趣地问道。

“整个华东野战军,逐步扩展到35万人以上。”

“很好,非常好。”毛主席指着桌上说,“你看看这份材料,蒋介石一怒之下,撤掉了徐州的薛岳,由顾祝同率陆军总部移驻徐州,统一指挥。薛岳这个人用兵机敏果断,颇能打仗,而顾祝同却历来是粟裕手下败将,这无异于以庸才代替干将,蒋某人此举,我看是自取灭亡。华东战场又有好戏看了。”

周恩来也笑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准备离开这里。毛主席说: “恩来,慢走,为庆祝莱芜大捷,预祝华东战场更大胜利,我们干一 杯如何?”

周恩来知道,毛主席平时极少饮酒。尽管前线常有缴获的好酒送来,他也多转送他人。今天,毛主席有这样好的兴致,周恩来自然不能不留下来喝一杯了。警卫员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斟了满满两杯,毛泽东率先一饮而尽。

这一晚,毛主席睡得很香,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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