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实在饿极了,偶尔见到刚刚吐出红缨的包谷就掰下,连穗子一起嚼咽了下去;有时遇上正在成长的高粱,也往下咽;包米秆、高粱秆都嚼了水吞下;碰上野果、野菜,都不问三七二十一,弄进肚子,聊以果腹。
韩东山 6park.com几位旅首长这么闲叙,但没有影响他们服从大局的信心,他们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王震的命令。
7月25日,右翼部队在长岗岭一带召开会议。王震决定,将干部旅分散行动,即一部随三五九旅继续西进;一部组成若干游击支队,就地坚持斗争;一部化装转移。
7月26日,王震即将此情况电告李先念、任质斌、文建武并报中央,指出:鉴于敌情严重,战斗频繁,为精干部队,且为其自己生存计,已将干部分股潜伏游击或化装转移,请通知各解放区收容。
7月26日的上午,干部旅政委张成台,在三官殿的山坡上一座低矮的石屋前作了简短的动员,要求大家自由编组,李学先也参加了动员会。
张成台说:“我知道大家从感情上讲是不愿意离开主力部队的。可目前情况,只有化整为零,分散游击,才会有新的生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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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团、42团的干部们是能理解上级的意图的,但他们感情仍然接受不了,他们舍不得离开患难与共的部队。
李学先也和大家心情一样,他拉着42团的团长王才贵的手说:“才贵,到陕南坚持游击,情况虽然险恶,但不会坚持不下去的,这里的群众基础较好!”
许子威站在王才贵的背后,神情严肃地一声不吭。李学先说:“子威,你怎么不高兴呀?”
许子威说:“离开大家,高兴不起来。”因分散行动决定后,王才贵和许子威被任命为陕南独立游击支队的司令员和政委。
李学先又与四十一团和警卫团的白相国、鲁持久、孙石、任子衡、黄绍久、姜明斋等同志话别,这些同志将分别组成人数不等的游击队或游击小组,独立进行活动。 6park.com
李学先 6park.com
李学先对他们说:“打游击,大家都有一套。但现在你们面临的困难很多,求发展的同时,惟求生存。请各自保重!”
李学先重情重义的性格,在即将与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分别时,又一次得到验证。
任子衡上前拉住李学先的手,哽咽着说:“副旅长,在你的领导下,我感到痛快。鲍鱼岭一仗,我们能生还而出,仰仗你的军事指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见面,但我任子衡会永远记着你的!”
任子衡的情感宣泄,很快感染了白相国、鲁持久、孙石、黄绍久、姜明斋等,他们都湿润着眼睛,与李学先诉说别离之情。
42团晚上,分散行动的各支队,在359旅的火力掩护下,分头从长沟口、土地岭、三官殿、石窑子一带,从敌阵地的缝隙中穿插出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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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行动的游击支队和各游击大队,如同鸟儿飞向了辽阔的天空,在群众的支持下获得了生机。这暂且不说,再说化装转移的干部们,如何安全转移的事。
由于李学先在陕南一带打仗多年,对地理民情乃至地下党都十分熟悉,他主动提出负责安排一部分干部的转移。
在右翼部队行动过程中,李学先先后找到多个地下组织,通过地下组织又联系到一些可靠的“堡垒户”。
这些“堡垒户”,有的是贫下中农,也有的是可靠的殷实人家。于是,一批批干部,经过化装后,由地下党的同志负责转送到“堡垒户”人家,再一步步向陕北转移。
经过李学先的努力奔走,有四五十名男女干部,分别化装通过蒋军军队的封锁线,巧妙地与沿途的敌军警、宪、特周旋,分三批安全地到达延安。
当干部旅大批干部分别踏上征途之际,干部旅政委、原中原局组织部副部长张成台,中原军区供给部长吴先元和夫人闵汉清,中原局副秘书长李其祥等,也准备化装突围转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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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先在张成台等同志出发前去看望了他们。
张成台、吴先元是通过哥老会的关系化装转移的。李学先听了后有点不放心,问张成台:“这些封建帮派关系可靠吗?”
张成台说:“已经了解过了,哥老会的组织还比较严密,也讲义气,我们随身还带有哥老会的印章和密语呢!”
吴先元对李学先说:“前面路程还很艰难,你又负过伤,还是和我们一道走吧!”
李学先还是用老话回答:“我这人是拿惯了枪杆子的,离不开部队!”
临别前,吴先元对李学先说:“这次化装出走,警卫员和马匹都用不上了,还是送给你吧!” 6park.com
吴先元 6park.com
李学先谢过之后,吴先元的警卫员罗元忠,就牵着马匹随李学先回到部队。
可令人惋惜的是,张成台一行五人,于8月10日遭到当地伪保长殷克明的暗算。
事情是这样的,张成台一行于8月9日晚到达镇安县朱家沟小沟口村,借宿哥老会成员张吉贵、杜明月家中。
此事偶然被村文家庙里的和尚得知,该和尚立即向伪乡长范德先告密。范德先得报后便指使伪小沟口村伪保长殷克明和保丁詹贤孝、詹贤维等前去盘查。
3人在张、杜家偷偷查探一番,果然发现有5个操外地口音的人留宿,而且还发现了他们随身携带有不少银元,遂产生谋财害命的念头。
8月10日拂晓,殷克明和副保长陈尤均带领保丁詹贤孝、朱吉学等19人,携带利刃,前往小沟口村,将张成台等5名同志残忍杀害,遗体遗弃在村里废弃的石灰窑中。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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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的同志们后来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悲痛。李学先也伤感不已,想起与张成台、吴先元交往中的种种事情,越发悲伤。
1946年11月,李学先率部转战陕南,途径镇安县朱家沟小沟口时,特地让警卫员王启彪组建侦察分队,为张成台复仇。
李学先给王启彪下了死命令:必须拿到凶手的项上人头,我们要用这颗人头祭奠牺牲的张政委。
不久,王启彪带着侦察分队利用夜色突袭朱家沟,活捉了伪乡长范德先和保丁詹贤孝,高密的和尚听说此事后被吓死。可惜主谋殷克明跑掉了(建国后被处决)。
之后,王启彪根据詹贤孝的口供,又在废弃的石灰窑里找到了牺牲烈士的遗骨。
按李学先的指示,王启彪砍了范德先、詹贤孝的人头,为牺牲的同志报了仇。重新埋葬烈士遗骨,并立碑留念。 6park.com
位于镇安县米粮寺村庙垭子的张成台等12烈士墓 6park.com
可惜359旅没多久就离开了镇安县,蒋军卷土重来,在殷克明的指使下将墓碑推倒,又挖出遗骨,重新丢弃。
1954年清明节,当地收敛烈士遗骨,并将其与在剿匪战斗牺牲的7名解放军战士,一同合葬在镇安县米粮寺村庙垭子苍翠清幽的树林中。
对范德先的惩罚,大大震慑了当地的反动势力,此后这一带再没有发生过杀害我军流散人员的事件。
至此,中原军区干部旅,就从我军的建制中撤销了,剩下的兵力则编入了359旅。
中原军区干部旅(14旅)与其他兄弟部队一样,是一支英勇顽强、不畏艰苦的部队,是西进突围的一支劲旅。 6park.com
陕南秦岭 6park.com
干部旅组建时,共计3800余人。经过艰苦的征战后,到同年的8月份分散游击为止,保存了一千余人,北上到达延安的约六百人,转移到其他解放区的有三四百人,还有一个营三百人转入左翼部队。干部旅在中原突围中,有三分之二的力量保存了下来。
秦岭给干部旅亮出“红牌”,干部旅没有就此止步,就此休息,而是转移到新的战斗岗位上英勇奋战,成为后来发展武装、开辟新的根据地的骨干和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