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一家之言！ 6park.com



华国锋如何退出领袖位子 6park.com
毛泽东在他临死的最后一年，出人意外地任命华国锋为政府总理和中共的第一副主席，将党政大权交给了岌岌无名的华国锋。在那个时候，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中共高层，真正了解华国锋的人也为数不多。华国锋真正成为党内外万众注目的人物，是在他采取果断行动，抓捕了江青四人帮之后。华国锋正式成为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并被颂为英明领袖。只是好景不长，仅仅两年多以后，华国锋便被邓小平夺去了权力，然后黯然下台。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华国锋被刻意抹黑，而邓小平被过分美化了。后来人们发现，当年邓小平、陈云等人给华国锋的罪名全部都是诬陷不实之词。李锐先生在《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施滨海，2020）一书的序言中写道，邓小平、陈云都是参与毛泽东时代高层政治角逐过来的人，特别是邓小平，他是得了毛整人手法真传的人，他们都是政治老手。比较而言，华国锋要务实一些，在党内也远不如他们有盘根交错的背景。邓要取华而代之，不在于华是不是要搞“两个凡是”，是不是要继续贯彻“以阶级斗争为纲”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指导思想，坚持文化大革命左的思想政治路线，事实上，从华的政治实践来看，也找不到这个答案。问题关键在于，邓、陈这些人根本瞧不上华，同叶帅不一样，叶是诚心诚意要大家来辅助华成为党的名副其实接班人。

毛泽东死后，当时的决策层中共中央政治局一共只有19个人了，其中，华国锋是中共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政治局常委，王洪文、叶剑英是中共的副主席和政治局常委，张春桥是政治局常委。在1976年10月6日，华国锋在叶剑英和汪东兴的支持下，以隔离审查为名，逮捕了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这四个政治局委员。当天晚上，在叶剑英居住的北京西郊玉泉山9号楼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紧急会议，在北京的11个政治局委员出席了这次会议，其中有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汪东兴。在这个会议上，通报了对“四人帮”实行隔离审查的情况，并且做出决定：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按照中共当时的宪法以及毛泽东时期形成的惯例，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是一体的，华国锋出任中共中央主席，就必然同时出任中央军委主席。 6park.com

至此，华国锋终于成为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中共最高领导人，这个时候距离毛泽东死已经快一个月了。一般民主国家，总统死了副总统立刻宣誓继位；而帝制时代，皇帝死了太子也是立刻登基。毛泽东死后，中共却出现这样长时间的权力真空，很是令人费解。虽然说，此前华国锋已经是毛泽东亲自提名的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毛泽东死后，排名第一的领导人，但是，能否成为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似乎还存在着某些不确定性。而这个不确定性，可能正是华国锋决定抓捕四人帮的重要原因。 6park.com

抓捕四人帮后，参加10月6日晚上政治局会议紧急会议的其他10个政治局委员，就成了华国锋的权力基础。其中，叶剑英是中共的开国元帅，还是中共的副主席，在政治局当中，其资历和地位无人可比，成为华国锋最重要的支持者；但是，叶剑英从没有担任过军队的主官，没有亲自带过兵，在军队中并没有自己的嫡系人马，另外，叶剑英也没有在中央政府工作的经历。李先念在1954年便成为中共的副总理，而且，在文革期间也没有受到冲击，在毛泽东死后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和华国锋关系比较密切，当初抓捕四人帮，华国锋就是通过李先念联络的叶剑英。汪东兴是中央办公厅主任和中央警卫团的负责人，长期担任毛泽东的警卫工作，同时掌握着中央高层的警卫工作。但是，他在党内军内的威望并不高，中共实施军衔制的时候，汪东兴只是一个少将。除了以上三人外，还有两位军方的高级将领和两个毛泽东晚期提拔的人物，他们的情况这里就不多谈了。剩下的三个政治局委员，都是文革后期进入中央的工人农民代表，不过是装点门面的摆设，在中共高层基本上是无足轻重。由此可以看出，在中共高层，华国锋当时可以依靠的人非常有限，实力也远远不够。 6park.com

由于在抓捕四人帮的过程中，汪东兴起了特别重要的作用，因而得到了华国锋的信任和倚重，汪东兴的政治地位迅速抬升，成为中共党务工作的负责人。在华国锋成为中共的最高领导人之后，形成了这样一个政治格局：叶剑英主持军队工作，李先念主持政府工作，汪东兴主持党务工作，负责组织、宣传和意识形态等事务。只是，汪东兴长期从事保卫工作，思想简单、视野狭窄，水平有限，根本不足以胜任这样重要的工作。后来的情况证明，恰恰是汪东兴在工作上的失误，特别是宣传工作上的失策，给华国锋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尤其是，把华国锋的画像和毛泽东的画像并列，大搞新的个人崇拜，这种宣传手段是大大的败笔。当时，百姓对个人崇拜已经开始反感，对毛泽东更是厌烦透了，身居皇宫大内的汪东兴却依旧傲慢，不接地气，完全丧失了基本的政治嗅觉。 6park.com

而另一方面的邓小平，则抓住机会，开始施展他那一套老党棍阴暗手段。当时，邓小平已经被毛泽东再次打倒，解除了一切职务，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华国锋抓捕四人帮后的第三天，邓小平便给华国锋写了一封信：我衷心地拥护中央关于由华国锋同志担任党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的决定，我欢呼这个极其重要的决定对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意义。不仅在政治上、思想上华国锋同志是最适合的毛主席的接班人，就年龄来说可以使无产阶级领导的稳定性至少可以保证十五年或二十年之久，这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来说是何等重要啊！怎不令人欢欣鼓舞呢？我同全国人民一样，对这个伟大斗争的胜利，由衷地感到万分的喜悦，情不自禁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用这封短信表达我的内心的真诚的感情。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万岁！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胜利万岁！很有可能，邓小平的这封信加重了华国锋的错觉，让华国锋真的以为，他的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地位已经得到了各方面的拥护。 6park.com

抓捕四人帮后，叶剑英建议让邓小平出来工作，华国锋表示赞同。就在10月份，抓捕四人帮后不久，华国锋就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宣布了三条：第一条是请邓小平出来工作；第二条是要在中央会议上堂堂正正地出来；第三条是要为邓小平出来工作做好群众工作。可以说，华国锋对邓小平没有任何防范之心。然而，叶剑英却考虑得更为深远。原中共中央调查部副部长熊向晖的女儿熊蕾曾经写过一篇文章，《1976年，华国锋和叶剑英怎样联手的》，其中谈到了他的父亲和叶剑英的一次密谈。叶剑英表示，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要帮助树立华国锋的威信。叶剑英说，小平这个人哪，不甘寂寞，擅权，他一出来就会喧宾夺主，就显不出华主席来了（《炎黄春秋》2008年第10期）。 6park.com

叶剑英长期置身于中共的权力核心，对邓小平此人的认识很是深刻，然而，叶剑英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防止邓小平擅权。老谋深算的叶剑英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华国锋想必就更不会了。很有可能，华国锋太过自信了，以为有毛泽东的旨意，有毛泽东的法统，就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叶剑英大概也有类似的想法，认为华国锋受命于毛泽东，而且，已经成为党的主席和军委主席，地位确立之后，其他人只能辅佐。邓小平即便是擅权，也还不至于夺权。 6park.com

在毛泽东晚期，中国的经济已经濒临崩溃，百姓的生活极端困苦。华国锋正式担任中共中央主席之后，在恢复国家的经济上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而且派出了很多高级干部前往国外进行考察，华国锋确实非常急迫地想改变中国极端贫困落后的状况。但是，在高层的人事安排上，华国锋似乎用心不多。特别是党政军的主要干部，除了四人帮以及和四人帮关系比较密切的个别人，基本上维持了既有的格局。但是，这个人事格局对于他的权力的运行，并不十分得力。尤其是，当时的政治局委员当中，只有叶剑英、李先念等三四个人的资历和威望在党内军内有影响力，显然，人数太少了。在一个论资排辈的传统中，作为一个刚刚上位的新领袖，资历又浅，他需要一大批在党内、军内有威望的人来支持他，这些人或者已经被打倒，或者处在赋闲状态，需要华国锋迅速采取组织措施，解放他们。可是，华国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急迫性和严重性。当然，邓小平等人后来指责华国锋拖延和阻挠老干部恢复工作，这完全是恶意编造的谎言。邓小平利用这个谎言，让后来恢复工作的老干部敌视华国锋，借机夺走了华国锋的权力。 6park.com

事实上，华国锋当时真是求贤若渴，安排了一些老干部恢复工作，他本人就亲自登门看望赋闲在家的胡耀邦，请胡耀邦到中央党校工作，却被胡婉拒了。后来，在华国锋叶剑英的多次动员下，胡耀邦才出任了党校的副校长。华国锋早年曾经与胡耀邦在一起工作过，彼此非常熟悉。在胡耀邦担任党校副校长期间，华国锋先后两次和胡耀邦长谈，共商国是。最长的一次，两人的谈话持续了九个多小时。此外，华国锋还亲自请遭到压制的张爱萍出来工作，并任命他出任领导原子能工业的中央专委副主任。张爱萍是中共的开国上将，曾经担任过副总长，为人刚正，深受彭德怀的信任，而邓小平对张爱萍的评价则是，惹不起。由此可见，华国锋绝非不尊重老干部，更没有阻挠老干部恢复工作。只是，汪东兴主管的宣传机构没有对外广泛传播这些信息，没有借此提升华国锋在中共内部的威信。 6park.com

在中共这种崇尚枪杆子出政权的体制中，华国锋如果想要确保他在党内的领导地位，就需要得到军方的强力支持。华国锋成为英明领袖之后，一首由歌唱家郭兰英演唱的山西民歌《交城山》流行一时。歌词唱到，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交城的山水实在美，交城的大山里住过咱游击队，游击队里有一个华政委。华国锋没有在中共军队中工作的经历，这无疑是作为军委主席的一个重要的缺憾。或许，这首山西民歌就是在弥补华国锋的缺憾，同时拉近和军方的关系。只是，在中共大批高级将领依然在世的情况下，他这个游击队政委的资历实在是难以服人。 6park.com

虽然中共的元帅叶剑英支持华国锋，但是，叶剑英毕竟没有直接带过兵，在军中的亲信将领很少。对于华国锋来说，单单获得叶剑英的支持，还远远不够，他尤其需要得到更多军方将领的支持。在当时，除叶剑英外，还有刘伯承、徐向前、聂荣臻三个元帅活着，其中，徐向前是华国锋的山西同乡，对华国锋也算支持。此外，还有粟裕、黄克诚、谭政、萧劲光、罗瑞卿5个大将在世。其中，粟裕曾经担任过总参谋长，是当时的军委常委之一，而且，他和叶剑英的关系非常密切，而罗瑞卿与叶剑英的关系极为恶劣。巧合的是，邓小平恢复工作后，他掌握军队所依靠的正是罗瑞卿，后来叶剑英提议粟裕担任军委副主席却没有成功。邓小平从华国锋手中夺权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实际上，邓小平出山后，也用了不少的心思从叶剑英手中夺取军权。
粟裕曾经在1958年，被当作“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代表人物受到批判和斗争，并被剥夺了带兵的权力。1979年粟裕向中共中央提出平反的要求，然而，到死也没有能够实现，阻力就在邓小平那里。如果华国锋上任后，把熟悉军队事务当作一项重要的工作，粟裕的平反问题，也许很容易就解决了。设想一下，如果在邓小平恢复工作之前，华国锋就迅速给粟裕平反，使他进入政治局，成为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而不再让邓小平兼任总参谋长，邓小平在军队的影响力就会大为减小。再者，华国锋让张爱萍仅仅担任一个管理原子能的专门委员会的副主任，明显是大材小用。既然十分信任张爱萍，为什么不赋予他更大的职权和责任呢？至少也应该让张爱萍出任副总长，并进入政治局。另外，华国锋也可以在邓小平复出之前授予徐向前更大的权力。假如真是这样，军中有叶剑英、徐向前、粟裕以及张爱萍、苏振华的全力支持，或许可以抵制邓小平的擅权。华国锋在军界资历浅，固然是他的短板，但只要用上合适的人，就可以补上这块短板。毛泽东在军界有威望，固然和他长期带兵有关，但他真正控制军队，却是借助于彭德怀和林彪等军中大佬。 6park.com

叶剑英原本打算让邓小平晚点复出，但是，邓小平不断向叶剑英示好，他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结果，在华国锋并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邓小平重新掌握了权力，成为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国务院副总理，同时将党政军职务集于一身，实际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尽管，在名义上，叶剑英的地位还在邓小平之上。而且，邓小平重新掌权之后，又迅速安排其他一些老干部进入政治局，刁买人心，因而，强化了他在中共内部的影响力，让华国锋在高层的势力变得更加单薄，最终，导致华国锋逐渐失去了对政局的控制。时间就在1978年的年末，中共就是在此时召开了11届三中全会。
从控制全局的情况来看，华国锋有几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既然已经正式担任了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兼任国务院总理。特别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需要更多的政治盟友。他应该任命一个在中共内部有足够实力的自己的支持者，来出任总理。比如李先念，在1954年便成为中共的副总理，在抓捕四人帮的行动中也起到了重用作用，晋升总理也算是名正言顺。如果把权力分给李先念，李先念在高层中的分量就增加了，和华国锋的关系也就更密切了，对华国锋的支持也就更有力了。 6park.com

此外，还有一个更理想的总理人选，那就是彭真。彭真工作能力极强，在中共立国之初，刘少奇曾经提议由彭真担任总理。文革之前，中共一共有7个常委，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陈云、林彪、邓小平，仅次于这7个巨头的便是当时的北京市委书记彭真。邓小平那时是书记处的总书记，彭真号称是副总书记。文革结束后，那7个常委只有陈云和邓小平活了下来，彭真也渡过了文革。从这个角度看，彭真无疑是文革后中共政坛潜在的第三号人物，而且，彭真在中共内部影响力巨大。文革初期彭真曾经被投入监狱，林彪死后，彭真以带罪之身被流放到陕西安置。毛泽东死后，在彭真和家人从流放地乘飞机回到北京的时候，在北京的300多名高官自发地赶到机场迎接，这种情况在中共高层极为少见，足以显示彭真在中共高层的号召力。值得一提的是，彭真作为山西同乡，复出后非常支持华国锋。 6park.com

据施滨海先生的《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一书披露，1979年10月12日，华国锋开始他的西欧四国的国事访问。四天后，邓小平召集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耿飙、杨勇、王平、韦国清、胡耀邦、宋任穷等，商议11个大军区的司令政委等主要干部的调配问题。在这一段时间里，邓小平还找了一百多人谈话。11月10日，华国锋回到北京。次日，彭真到华国锋处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邓召集了很多人谈话，你要注意这个动向。你考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找他们谈话？华国锋说，你讲的这个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如果我也这样做，很有可能造成这个党的分裂，我负不起这个历史责任啊（《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326）。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彭真和华国锋之间的信任关系。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难以改变，华国锋这一边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即使彭真全力支持，恐怕也无济于事了。关键在于，彭真有能力，却没有可以抗衡邓小平的权力和地位。而这个问题，恰恰是华国锋可以解决的，却没有解决。如果华国锋事先有仔细的考虑和安排，那么，早就应该提拔彭真。虽然说彭真比邓小平大两岁，但是彭真的健康状况要远远好于邓小平。假如彭真成为中共的副主席和总理，彭真就有足够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和邓小平抗衡。也许，在那种情况下，邓小平根本就没有机会挑战华国锋了。顺便提一下，在即将失去最高权力的最后时刻，华国锋提议由彭真来担任中共的总书记，以表示对邓小平的抗议。到这个时候，一切都晚了。退一步讲，华国锋即使没有提拔彭真出任总理，也应该让李先念出任总理。让李先念出任总理，对华国锋来说，这原本是最简单事情。这时，邓小平再想挑战华国锋，就要先对付李先念，那李先念肯定不会轻易让步。 6park.com

另外，一些可以信任并且有能力的人物，华国锋却没有迅速重用。比如胡耀邦，原本就和华国锋非常熟悉，彼此也很欣赏，那么，为什么仅仅让胡耀邦担任党校的副校长呢，为什么不直接让胡耀邦出任中央组织部长呢？如果华国锋直接让胡耀邦担任中央组织部长，后来的局势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同样，对张爱萍也是大材小用。没有能够重用自己的支持者的结果便是，力量对比越来越不利于自己，最终导致局势完全失控。
在中共高层，叶剑英一直是华国锋最重要的支持者，直到最后关头。《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327页）一书还提到，1979年12月下旬，叶剑英从广东回到北京后，在与华国锋的谈话中，也谈到了彭真提出的邓小平私下活动的问题。华国峰向叶剑英表示，邓小平他要干，就让他干，反正他也是要搞经济的，要搞四个现代化建设的。党内再斗争，老百姓遭殃。 6park.com

1980年2月份，中共召开了11届5中全会。在这次会议上，曾经出席抓捕江青四人帮后那次政治局紧急会议的四个政治局委员正式辞去了职务，离开了中共政坛，其中就包括汪东兴。华国锋在中共政治局中越来越孤单了，他被正式夺去权力、逐出政坛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6park.com

面对邓小平的步步紧逼，华国锋已经萌生退意，这让叶剑英心情十分复杂。叶剑英不赞成变动华国锋的党主席和军委主席的职务。1980年5月，华国锋访问日本，乘坐专机由大阪回到上海。在此期间，叶剑英特地从外地飞临上海，与华国锋秘密会面，会面的内容无人知晓。此后，1980年8月30日深夜，叶剑英来到华国锋在北京的住所，两人促膝长谈，这可能是他们二人最后一次秘密会谈。30多年后，华国锋的妻子亲自向《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一书的作者施滨海先生披露了这次会谈的核心内容。叶剑英问，你在邓小平的问题上究竟准备怎么办？华国锋说，我准备辞掉一切职务。叶剑英问，邓小平比四人帮还厉害吗？（《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 327页，331页） 6park.com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叶剑英在最后关头，还在努力帮助华国锋，似乎还希望华国锋能够拿出对付四人帮的胆魄，放手一搏。只是华国锋已经决定交出权力，叶剑英只好放弃了。事实上，到了那个时候，叶剑英的处境也已经十分艰难，十分尴尬。对邓小平过河拆桥、专横跋扈，已经有些无可奈何。有人借用古人的两句名言分别概括叶剑英与邓小平的政治生涯，称叶剑英是“量小非君子”，而邓小平则是“无毒不丈夫”。叶剑英是否“量小非君子”姑且不论，邓小平却真是“无毒不丈夫”。值得注意的是，在和叶剑英最后的密谈中，华国锋再次提到，这个党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老百姓也经不起折腾了，正是在这种心态下，华国锋对于邓小平密谋夺权的行动基本上是听之任之。显然，就政治品质来讲，华国锋要远远好于邓小平。邓小平政治品质之卑劣，和毛泽东不相上下。在中共这种逆向淘汰的体制中，仅此一点也注定了华国锋的失败。1980年11月10日到12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连续召开九次会议，对华国锋进行最后的围剿，会议最后，华国锋提出辞去中共中央主席、军委主席职务，不再主持中央政治局、中央常委和中央军委工作。中央政治局随即形成定论，华国锋去职。到1981年6月，中共召开十一届六中全会，正式对外公开了华国锋辞职的消息。邓小平终于正式夺取了最高权力。 6park.com

回过头来看，华国锋在高层的人事布局上确实过于疏忽大意了。从政治谋略的角度来看，正式接任中共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之后，首要的事项应该是立即召开一次中央全会，甚至是，提前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正式确认自己的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的地位，而不是单单靠毛泽东“你办事我放心”的太子诏获得合法性。同时，确立新的政治局以及军队的指挥系统，选拔和安排自己的支持者进入政治局，给他们必要的权力和职责，扩大自己的政治同盟，巩固自己的权力基础。可以设想，如果华国锋在邓小平恢复工作之前，召开了中央全会或者全国代表大会，像彭真、粟裕、张爱萍以及胡耀邦等一批有能力、有影响力、并支持华国锋的重要人物进入政治局，获得正式权力，那么，华国锋的领导地位是难以撼动的。可惜，华国锋在这样重大的事项上却非常迟钝，几乎毫无作为，让邓小平钻了空子。 6park.com

高瑜曾经发表文章披露，到1981年6月的六中全会，华国锋被迫辞职已成定局。谁当党的主席，经过最激烈的较量。77岁的邓小平是最想当的，有人推举叶剑英，叶以80多岁推辞，但是他不同意邓小平，因为他根本不同意华国锋下来。最后新的党主席落在了胡耀邦头上，邓小平担任了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无疑想成为中共的主席，只是，在叶剑英等人的阻止下没有能够得逞，只得退而求其次，担任了中央军委主席。按照中共的规矩和毛泽东形成的惯例，党主席和军委主席原本是一体的，邓小平却强行将它分割了。邓小平为了夺权，完全是不择手段。军权在手的邓小平是实际上的中共最高领导人，只不过没有中共中央主席的名分。 6park.com

李锐在《历史转折中的华国锋》一书的序言中，特别提到了一件陈年往事。1959年夏的庐山会议上，彭德怀被毛泽东打成反党集团的首领。1962年彭德怀被允许回湖南调查研究，许多人是唯恐避之不及，华国锋却不同，不仅热情接待，请他吃饭，而且私下说了一句可能让自己大祸临头的话：“看来彭老总是对的”。李锐特别强调，说这样的话，那个年代是需要有勇气的，搞不好是会要付出政治代价甚至是生命代价的。李锐认为，华国锋那个时候政治上是有他自己的判断的。 6park.com

华国锋实际上是文革后最早提出把工作的重点转向经济建设，也是最早主张和实施要对外开放的。华国锋明确表示，现在我们的上层建筑确实不适应，非改革不可，并大胆提出“思想再解放一点”。原中共的副总理谷牧曾评价华国锋，是一个好人，在粉碎“四人帮”上有很大功劳，他不整人，他民主，不做坏事，他的错误主要是“两个凡是”。然而根据学者韩刚的研究，不仅当初邓小平、陈云撤销华国锋职务的所有罪名统统都是凭空捏造的，无一件是真实的，就是“两个凡是”也是诬陷的不实之词。 6park.com

华国锋登基之初，没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巩固个人权力之上，而是采取务实的态度，致力于挽救国民经济、改善中国的国际环境。结果，他的努力却变成了邓小平的成就，而他却承担了邓小平本来应该承担的责任。最终，在邓小平等人的围剿下，黯然离开了政治舞台。在中共这个体系中，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都必然遭到排斥，华国锋下台并不令人奇怪。假如华国锋没有下台的话，以华国锋的政治品质，中国或许是另一个样子。可以肯定，如果华国锋真的是挽救中国的那个人，那他就必定是灭亡中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