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歼7C到歼20，一心铸重器 三线展宏图

歼7C飞机总设计师宋文骢歼7C出厂歼7C飞机武器配套歼7C飞机研制跟产歼7C飞机生产装配现场自己动手，解决工作用房成都所建立初期的老试验室
武晨　彭文晶　丁照蕾　田咪
　　1984年4月26日下午2时，四川省成都市。
　　机场跑道的一端，空军试飞员余明文登上一架崭新的银色战机，他检查了各类仪表后，向指挥塔报告飞机一切正常，请示是否可以起飞。
　　“起飞！”试飞指挥长果断地下达了起飞命令。蓦然，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余明文摁动电门，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向地面的人们挥手示意，飞机在跑道上徐徐滑行起来。突然，飞机加力呼啸，尾喷管吐出桔红的火焰。继而，飞机像一支利箭飞驰而去，瞬间便腾空而起，冲向蓝天！
　　飞行22分钟后，飞机安全着陆，张开阻力伞滑向机场跑道的另一端。此次飞行，意味着我国歼7C飞机（也称“歼7III飞机”）首飞成功。
　　歼7C不仅是航空工业成都所建设发展中首架成功首飞并交付服役的战机，为我国如今更多先进战机的孵化与成长铺就了必经的道路，也彰显着我国航空事业在国家三线建设中的巨大成就。
　　去三线 白纸上绘就宏图
　　1980年6月，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启动歼7C战斗机的试制工作。响应党中央关于三线建设的重大决策，第三机械工业部将歼7C的设计研制工作交给了航空工业成都所，航空工业成飞负责机身、前起落架、平尾、垂尾的生产，以及总装，航空工业贵飞承担机翼和主起落架的生产。
　　20世纪60年代起，党中央做出三线建设重大决策，我国航空、航天、冶金等多个行业的专业技术人员与职工开赴三线地区，开辟并形成了规模庞大、门类齐全的后方工业基地。航空工业成都所正是在此背景下建立。
　　1970年5月，第一批200余名科技人员、干部、工人到达祖国战略的大后方——四川成都，在武侯祠旁的原空军航校旧址落了脚。这便是航空工业成都所的前身，同黄田坝的航空工业成飞形成“一研一制、一所一厂”的格局。
　　建所初期，成都所全所职工三百余人，固定资产仅是航校部分营房以及几台机床、百余件绘图工具、百余台仪器，科研和交通条件极其有限。
　　成都所退休职工罗玉凤还记得，1970年刚刚建所的那些日子：“刚建所时，国家物资供应紧缺。为了改善全所人员的生活，后勤人员自己磨豆腐、建面包房，还种了水稻、红薯和蔬菜。每个人每年都必须义务劳动一个月，如插秧、拔草、割猪草……虽然很艰苦，但是大家却干劲十足。”
　　很多科研人员在参加三线建设、抵达成都前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北方。退休职工康泰钦这样回忆当年的工作环境：“夏天热得手上出汗粘图纸，冬天冻得伸不出手去拿计算尺、三角板、丁字尺、圆规、算盘……只有不断向手上哈热气，才能拿笔绘图，实在冷得受不了时，就只好在配发的铸铁做的炭火盒里，烧起后勤同志从乡下买来的木炭烤烤手，暖暖身子再干。”
　　艰苦而有限的条件并没有动摇创业者的锐志。在第三机械工业部的领导下，这群军工人团结一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努力排除当时社会动荡不安因素的干扰，在环境条件十分简陋、设备设施欠缺的情况下，咬紧牙关千方百计克服创业中的重重困难，边建设、边科研，创造条件，积极而又坚韧地开展科研工作。
　　歼7C就是在这样工业水平较低、技术储备不足、人才断层明显的背景下，在这里扎下根来，最终飞上云霄。也自此，我国歼击机设计的另一幅蓝图开始徐徐打开。
　　积极进取 歼7C闪耀自主研制光芒
　　1966年1月，我国第一架两倍声速的中高空战斗机歼7首飞成功。为适应部队作战需要，航空人马不停蹄，改型试制歼7飞机的“战役”于1968年8月正式打响；而这场“战役”的大部分工作，是在祖国的大西南完成的。
　　相比歼7飞机，歼7C的设计和制造工作量很大，新材料和新技术更多，产品涉及100多个厂所院校提供的400多项成品。改进改型后的歼7C将成为一种中高空、全天候的战斗机。
　　在总设计师宋文骢的带领下，歼7C研制团队承袭歼9方案研制过程积累的丰富资料、宝贵经验和技术成果，展现了积极进取的使命担当。
　　谈起歼7C的研制，宋文骢实事求是地说：“在80年代，打开国门，我们的飞机和别人比确实差距非常大。知耻而后勇，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追、只能干！不追、不干，没人会来同情你、施舍你，在前面等着你！”
　　接受研制任务后，宋文骢立马带领团队开展工作，短短两三个月里，走南闯北，行程数千公里，调研走访了8支空军部队和34个相关单位。白天，他们与飞行人员、地勤人员一起探讨飞机各系统性能的优劣，研究改进的措施和方法；晚上，他们就整理收集来的数据和素材，思考着设计方案的修改完善……马不停蹄地奔波中，研制团队对空军所需的该型飞机的战术技术要求愈发明朗，对开展歼7C飞机设计研制工作的重点日渐清晰。
　　宋文骢表示：“我们是在搞一代全新的飞机，和过去所有的飞机都不相同。既然是这样，我就首先告诫自己，也告诫搞设计的同志们，全过程必须按自行设计进行。必须结合我们国家的工业水平，走自己的路。”
　　全体设计人员按照“全过程必须按照自行设计进行”的要求，完整地走过了方案论证、总体设计、详细设计、试制、试飞验证到定型装备部队的全过程，终于在1984年将歼7C送上蓝天。1988年，歼7C设计定型，并于当年交付空军部队使用。
　　在歼7C的首飞和试制历程中，还发生了一段我国歼击机研制史上值得记录的故事：为了守住歼7C的首飞节点，面对突发事件的紧急情况，在歼7C行政指挥系统和设计师系统当机立断的决策下，航空工业成都所、成飞和航宇3个单位立下“军令状”，排除万难、日夜突击，用9天时间生产出前机身试验段，随后在7天内将新的、经过改进的火箭滑车与前机身试验段进行装配，并开展了必要的试验。在确认工作可靠和一切就绪后，又日夜兼程运到试验现场，仅用了6天时间，就将舱盖、座椅联动、火箭滑车等试验项目全部完成。在3家单位争分夺秒、一丝不苟的“无缝”衔接下，按常规需要耗时半年的火箭滑车地面抛盖弹射救生联动试验，硬生生地在一个月内完成了。这是歼7C飞机研制过程中创造的一个奇迹，这样不计得失、精诚团结的工作态度和作风被当时的航空工业部誉为“976精神”。
　　1999年建国50周年庆典上，由5架歼7C飞机和5架歼7D飞机各自组成空中梯队，威武地飞过天安门广场。
　　在歼7C长年累月的工程实践中，研制团队积累了大量宝贵的试验数据、技术资料和工程经验，磨砺出了较为系统的专业技术研发能力，也摸索出了不少适合大型系统工程管理的新路子。多年后，宋文骢总结了歼7C飞机研制中的几条经验：第一，建立总设计师体系；第二，建立技术经济责任制；第三，推广应用计划评审技术；第四，组织重大技术攻关；第五，坚持全过程质量管理。
　　“这么大的系统工程，不是凭少数单位和少数个人的积极性所能完成的任务。不把大家紧紧地抱成一个团，那就非乱套不可。”宋文骢说。
　　这些宝贵的科学管理制度和科研经验，保证了歼7C飞机总装一次成功、通电一次成功、全机静力试验一次成功、首飞一次成功的好战绩，也为我国航空工业后来多款先进战机的研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40年与60年 山河蓝天记得
　　如果说歼7C飞机的研制历程是一个缩影，凸显了航空工业在三线建设初期就刻在骨子里的不甘落后、敢于争先、勇于突破的力量，那么“二十年磨一剑”的歼10飞机，则再次体现了刻进了航空人骨子里矢志报国、自主创新、攻坚克难、协同奉献的基因。而在新一代隐身战机歼20的研制中，中国航空工业又确立了“更大的目标”：通过四代机的研制，真正建立一个可以同世界航空强国并驾齐驱、自主创新的软硬实力兼备的科研工业体系，实现与世界先进水平“同台竞技”。
　　如今，歼20已经装备人民空军，成为铸就我国蓝天长城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60年间，无数航空工业三线建设的先驱者，怀着建设航空工业新基地的巨大热情，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和我国航空事业发展，离开大城市，奔赴荒无人烟的偏远山沟，在无水、无电、无交通工具的条件下“战天斗地”，建设厂所和科研生产“两不误”。他们为祖国的航空事业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宝贵青春，甚至生命，创造出了不朽的航空工业“三线精神”，更身体力行地践行着“忠诚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勇攀高峰”的航空报国精神。
　　成都所退休职工黄娅平的这段话，更道出了所有新中国航空事业建设者们的心声：“我们航空人干惊天动地事，做默默无闻人；我相信，山河知道我们，蓝天知道我们，我们把毕生献给祖国的航空事业，祖国不会忘记我们。”
　　而今，三线地区军工、科技和经济远远落后的景象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在西南、西北等地纵深地区完成了布局的重大调整，为西部及中部地区经济、科技和文化发展贡献了积极力量，已经成为多个地区经济发展的中流砥柱。
　　迈上新征程，建功新时代。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将始终牢记习近平总书记的殷殷嘱托，加快构建航空工业现代化体系，鼓起改革决心、激发创新动力、扛起顶梁之责、担起时代之任，奋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航空强国新篇章，为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本报摄影　姜凤祥　朱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