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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才女一等奖作品:《卖米》,感动无数人!
送交者: 男人魅力[♂★★★★重归宁静★★★★♂] 于 2020-12-27 8:34 已读 871 次 2 赞  

男人魅力的个人频道


作者:飞花

生活不易,愿我们都懂得忆苦思甜。

《卖米》曾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

我也是一个农民家庭的孩子,农民种地真的是不容易,希望现在的孩子们都能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珍惜粮食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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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让人心酸,总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心口堵塞着,不由想起三十年前的我们家里,只能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忆苦思甜,非常感谢和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本文没有华丽的词藻,内容却真情流露,饱含纯朴的感情,可惜作者走得太早了,愿作者在天堂过得幸福。

1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我叫起来了:「琼宝,今天是这里的场,我们担点米到场上卖了,好弄点钱给你爹买药。 」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看窗外,日头还没出来呢。 我实在太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母亲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飘过来,慢慢驱散了我的睡意。 我坐起来,穿好衣服,开始铺床。

「姐,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赶场好不好? 你买冰棍给我吃! 」

弟弟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的头发跑到我房里来。

「毅宝,你不能去,你留在家里放水。 」隔壁传来父亲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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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有些不情愿地冲隔壁说:「爹,天气这麽热,你自己昨天才中了暑,今天又叫我去,就不怕我也中暑! 」

「人怕热,庄稼不怕? 都不去放水,地都干了,禾苗都死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父亲一动气,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弟弟冲我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就到父亲房里去了。

只听见父亲开始叮嘱他怎么放水,去哪个塘里引水,先放哪丘田,哪几个地方要格外留神别人来截水,等等。


2

吃过饭,弟弟就找着父亲常用的那把锄头出去了。 我和母亲开始往谷箩里装米,装完后先称了一下,一担八十多斤,一担六十多斤。

我说:「妈,我挑重的那担吧。 」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还是我来。 」

母亲说着,一弯腰,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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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起那担轻的,跟着母亲出了门。

「路上小心点! 咱们家的米好,别便宜卖了! 」父亲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嘱咐道。

「知道了。 你快回床上躺着吧。 」母亲艰难地把头从扁担旁边扭过来,吩咐道,「饭菜在锅里,中午你叫毅宝热一下吃! 」

赶场的地方离我家大约有四里路,我和母亲挑着米,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钟头才到。

场上的人已经不少了,我们赶紧找了一块空地,把担子放下来,把扁担放在地上,两个人坐在扁担上,拿草帽扇着。

一大早就这么热,中午就更不得了,我不由得替弟弟担心起来。

他去放水,是要在外头晒上一整天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场上有许多人卖米,莫非他们都等着用钱?

场上的人大都眼熟,都是附近十里八里的乡亲,人家也是种田的,谁会来买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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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问母亲,母亲说:「有专门的米贩子会来收米的。 他们开了车到乡下来赶场,收了米,拉到城里去卖,能挣好些哩。 」

我说:「凭什么都给他们挣? 我们也拉到城里去卖好了! 」其实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气话。

果然,母亲说:「咱们这麽一点米,又没车,真弄到城里去卖,挣的钱还不够路费呢! 早先你爹身体好的时候,自己挑着一百来斤米进城去卖,隔几天去一趟,倒比较划算一点。 」

我不由心里一紧,心疼起父亲来。

从家里到城里足足有三十多里山路呢,他挑着那么重的担子走着去,该多么辛苦! 就为了多挣那几个钱,把人累成这样,多不值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家里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收入,不卖米,拿什么钱供我和弟弟上学?

我想着这些,心里一阵阵难过起来。

看看旁边的母亲,头发有些斑白了,黑黝黝的脸上爬上了好多皱纹,脑门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眼睛有些红肿。

「妈,你喝点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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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水壶递过去,拿草帽替她扇着。


4

米贩子们终于开着车来了。 他们四处看着卖米的人,走过去仔细看米的成色,还把手米里,抓上一把米细看。

「一块零五。 」

米贩子开价了。

卖米的似乎嫌太低,想讨价还价。

「不还价,一口价,爱卖不卖! 」

米贩子态度很强硬,毕竟,满场都是卖米的人,只有他们是买家,不趁机压价,更待何时?

母亲注意着那边的情形说:「一块零五? 也太便宜了。 上场还卖到一块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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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有个米贩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他把手大米里,抓了一把出来,迎着阳光细看着。

「这米好咧! 又白又匀净,又筛得干净,一点沙子也没有! 」母亲堆着笑,语气里有几分自豪。

的确,我家的米比场上哪个人卖的米都要好。


5

那人点了点头,说:「米是好米,不过这几天城里跌价,再好的米也卖不出好价钱来。 一块零五,卖不卖? 」

母亲摇摇头:「这也太便宜了吧? 上场还卖一块一呢。 再说,你是识货的,一分钱一分货,我这米肯定好过别家的! 」

那人又看了看米,犹豫了一下,说:「本来都是一口价,不许还的,看你们家米好,我加点,一块零八,怎么样? 」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们家这米,少说也要卖到一块一。 你再加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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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笑一声,说:「今天肯定卖不出一块一的行情,我出一块零八你不卖,等会散场的时候你一块零五都卖不出去! 」

「卖不出去,我们再担回家! 」那人的态度激恼了母亲。

「那你就等着担回家吧。 」那人冷笑着,丢下这句话走了。

6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算着:一块零八到一块一,每斤才差两分钱。

这里一共150斤米,总共也就三块钱的事情,路这么远,何必再挑回去呢? 我的肩膀还在痛呢。

我轻轻对母亲说:「妈,一块零八就一块零八吧,反正也就三块钱的事。 再说,还等着钱给爹买药呢。 」

「那哪行? 」母亲似乎有些生气了,「三块钱不是钱? 再说了,也不光是几块钱的事,做生意也得讲点良心,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米,质量也好,哪能这么贱卖了? 」

我不敢再说话。

我知道种田有多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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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说夏天放水,不就把爹累得病倒了?

弟弟也才十一二岁的毛孩子,还不得找着锄头去放水!

毕竟,这是一家人的生计啊!


7

又有几个米贩子过来了,他们也都只出一块零五。 有一两个出到一块零八,也不肯再加。

母亲仍然不肯卖。

看看人渐渐少了,我有些着急了。

母亲一定也很心急吧,我想。

「妈,你去那边树下凉快一下吧!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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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边擦汗,一边摇头:「不行。 我走开了,来人买米怎么办? 你又不会还价! 」

我有些惭愧。

「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在学校里功课好,但这些事情上就比母亲差远了。

又有好些人来买米,因为我家的米实在是好,大家都过来看,但谁也不肯出到一块一。

看看日头到头顶上了,我觉得肚子饿了,便拿出带来的饭菜和母亲一起吃起来。

母亲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我知道她是担心米卖不出去,心里着急。

母亲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卖得掉卖不掉呢。 」

我趁机说:「不然就便宜点卖好了。 」

母亲说:「我心里有数。 」

8

下午人更少了,日头又毒,谁愿意在场上晒着呢。

看看母亲,衣服都粘在背上了,黝黑的脸上也透出晒红的印迹来。

「妈,我替你看着,你去溪里泡泡去。 」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有风湿,不能在凉水里泡。 你怕热,去那边树底下躲躲好了。 」

「不用,我不怕晒。 」

「那你去买根冰棍吃好了。 」

母亲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零钱来。

我最喜欢吃冰棍了,尤其是那种叫「葡萄冰」的最好吃,也不贵,两毛钱一根。

但我今天突然不想吃了:「妈,我不吃,喝水就行。 」

最热的时候也过去了,转眼快散场了。

卖杂货的小贩开始降价甩卖,卖菜,卖西瓜的也都吆喝着:「散场了,便宜卖了! 」

我四处看看,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卖米的了,大部分人已经卖完回去了。


9

母亲也着急起来,一着急,汗就出得越多了。

终于有个米贩子过来了:「这米卖不卖? 一块零五,不讲价! 」

母亲说:「你看我这米,多好! 上场还卖一块一呢......」

不等母亲说完,那人就不耐烦地说:「行情不同了! 想卖一块一,你就等着往回担吧! 」

奇怪的是,母亲没有生气,反而堆着笑说:「那,一块零八,你要不要? 」

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价钱,不是开场的时候也难得卖出去,现在都散场了,谁买? 做梦吧! 」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动着嘴唇,但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买就不买,谁稀罕? 不买你就别站在这里挡道! 」

「哟,大妹子,你别这么大火气。 」

那人冷笑着说,「留着点气力等会把米担回去吧! 」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亲:「开场的时候人家出一块零八你不卖,这会好了,人家还不愿意买了! 」

母亲似乎有些惭愧,但并不肯认错:「本来嘛,一分钱一分货,米是好米,哪能贱卖了? 出门的时候你爹不还叮嘱叫卖个好价钱? 」

「你还说爹呢! 他病在家里,指着这米换钱买药治病! 人要紧还是钱要紧? 」


母亲似乎没有话说了,等了一会儿,低声说:「一会儿人家出一块零五也卖了吧。 」

可是再没有人来买米了,米贩子把买来的米装上车,开走了。

10

散场了,我和母亲晒了一天,一粒米也没卖出去。

「妈,走吧,回去吧,别愣在那儿了。 」

我收拾好毛巾、水壶、饭盒,催促道。

母亲迟疑着,终于起了身。

「妈,我来挑重的。 」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亲说完,我已经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挑起那担轻的跟在我后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担子好沉,我只觉得压着一座山似的。

突然脚下一滑,我差点摔倒。

我赶紧把剩下的力气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稳了,但肩上的担子还是倾斜了一下,洒了好多米出来。

「啊,怎麽搞的? 」母亲也放下担子走过来,嘴里说,「我叫你不要挑这麽重的,你偏不听,这不是洒了。 多可惜! 真是败家精! 」

败家精是母亲的口头禅,我和弟弟干了什么坏事她总是这么数落我们。

但今天我觉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在这等会儿,我回家去拿个簸箕来把地上的米扫进去。 浪费了多可惜! 拿回去可以喂鸡呢! 」母亲也不问我扭伤没有,只顾心疼洒了的米。


111

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也心疼我,嘴里却非要骂我几句。

想到这些,我也不委屈了。

「妈,你回去还要来回走个六七里路呢,时候也不早了。 」我说。

「那地上的米怎么办? 」

我灵机一动,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装在这里面好了。 」

母亲笑了:「还是你脑子活,学生妹子,机灵。 」

说着,我们便蹲下身子,用手把洒落在地上的米捧起来,放在草帽里,然后把草帽顶朝下放在谷箩里,便挑着米继续往家赶。

回到家里,弟弟已经回来了,母亲便忙着做晚饭,我跟父亲报告卖米的经过。

父亲听了,也没抱怨母亲,只说:「那些米贩子也太黑了,城里都卖一块五呢,把价压这麽低! 这么挣庄稼人的血汗钱,太没良心了! 」

我说:「爹,也没给你买药,怎么办? 」

父亲说:「我本来就说不必买药的嘛,过两天就好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

晚上,父亲咳嗽得更厉害了。

12

母亲对我说:「琼宝,明天是转步的场,咱们辛苦一点,把米挑到那边场上去卖了,好给你爹买药。 」

「转步? 那多远,十几里路呢! 」我想到那漫长的山路,不由有些发怵。

「明天你们少担点米去。 每人担50斤就够了。 」父亲说。

「那明天可不要再卖不掉担回来哦! 」我说,「十几里山路走个来回,还挑着担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

「不会了不会了。 」母亲说,「明天一块零八也好,一块零五也好,总之都卖了! 」

母亲的话里有许多辛酸和无奈的意思,我听得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有点想哭。

我想,别让母亲看见了,要哭就躲到被子里哭去吧。

可我实在太累啦,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

13

注 :

《卖米》曾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

但是,在颁奖现场,获奖者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她的同学们在寄托哀思,那气氛已经不是在颁奖,而是在开追悼会了。

一时间,沉默覆盖了北大的整个阳光大厅。 至此,我才知道获奖者在一年前就已身患白血病离开了人间。

作者:飞花,北大才女。 原名张培祥,1979年生于湖南醴陵一个山区农户,自小于贫寒中刻苦学习,1997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学院。 2001年攻读法学硕士。 2003年非典期间患白血病,三个月后,年仅24岁的张培祥去世。 张培祥生前曾有翻译和编写作品出版,并有小说、散文发表。 文中描述场景皆是作者的亲身经历。

版主:【摄影部落】于2020_12_27 10:01:24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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