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销量数据显示，前5个月，微型电动汽车的销量接近39万辆，占比为32％，较2021年同期数据的35％有所下降。可以看出，与新能源汽车行业整体的快速增长不同，微型电动汽车的增长速度开始放缓，甚至出现一些产品因为亏损被企业叫停的现象。目前，各细分市场都在努力向上突破，增加配置、提高档次、提升品牌力，但微型电动汽车在这方面似乎很难突破，而是在“低价取得市场――涨价失去市场――维持低价换取生存”的负向循环中徘徊。同时，随着《微型电动汽车专项评价规程》的发布实施，这一行业也将迎来更大考验，微型电动汽车的发展来到十字路口。
1 多重因素导致增速放缓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当前，大部分微型电动汽车的销量增速正在放缓，有些车型甚至开始出现负增长。来自终端销量的统计显示，曾经在新能源汽车市场创造销量奇迹的五菱宏光MINIEV，其占比也比2021年下降了7％。让人不禁担心微型电动汽车的市场前景。
比销量下滑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曾经的热销车型，在今年甚至一度中断销售，即使后来恢复销售，大部分车型价格也出现了上涨，涨幅普遍在3000～6000元。价格的上涨也是微型电动汽车销量放缓的原因之一。
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常务会长、新能源汽车委员会会长李金勇表示，电池原材料的价格持续上涨，芯片供应紧张等因素直接导致微型电动汽车的价格上涨，是造成微型电动汽车销量放缓的根本原因。“续驶里程400公里的小蚂蚁，售价已经达到9万元。这一价格已经接近很多自主品牌传统燃油SUV的售价，确实太高了。”回顾QQ、奔奔等3万元区间的燃油车红遍大江南北的时代，同样的微型车，价格在3万～5万元区间才有市场。如今，微型电动汽车已经远远超出这一区间，自然也就难以在销量上有更大的增长。
数据显示，电池原材料上涨推动下，目前，磷酸铁锂电池已经由2020年的700元／kWh，上涨到了1000元／kWh；三元电池则上涨到了1200～1300元／kWh。这对续驶里程在200公里的微型电动汽车带来非常大的成本上涨，使得相关车型不得不提升售价。李金勇认为，30万元以上的电动汽车要消化单车几千元的成本上涨，并不困难，也因此目前这一市场的销量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而售价在3万～5万元的电动汽车要想消化3000～6000元的成本上涨却很困难，车型价格上涨导致销量降低是必然现象。
正是在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涨等因素影响下，诸多微型电动汽车不得不提升售价，有些企业甚至陷入卖一辆亏损一辆的状态，不得不暂停某些车型的投放。“供应紧张之际，车企自然会向更具盈利空间的车型倾斜优势资源，那些没有什么利润的车型自然就面临停产或生产不足等问题。”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总工程师许海东也表示，企业一旦失去对某种车型市场推进的积极性，必然会影响市场销量。在目标客户对性价比非常敏感的情况下，微型电动汽车涨价导致客户流失、销量下降已无法避免。
让企业失去对微型电动汽车市场推广热情的还有新能源汽车补贴和积分。官方数据显示，2021年度新能源汽车积分的价格较上一年度相差800元／分左右。按照目前的市场情况测算，本年度新能源汽车积分有很大概率会过剩，进而拉低新能源汽车积分的价格。车企无法在推广微型电动汽车获得新能源汽车积分以扩大利润的情况下，车企推广微型电动汽车的热情难以维持。
同时，按照补贴逐年退坡的要求，续驶里程较低的微型电动汽车已经无法拿到补贴，这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同一车型，续驶里程在200公里的车型和300公里以上的车型售价居然非常接近。但两者电芯相差8～10kWh，车辆成本本身就会有1万元左右的差距。综合比较下来，车企更愿意生产续驶里程300公里以上的车型，这也让续驶里程不到200公里的车型销售受到很大影响，进而让微型电动汽车整体遭遇了销量瓶颈。李金勇表示，2021年，售价区间在3.28万～3.88万元的五菱宏光MINIEV创造了42万辆的销量佳绩，续驶里程大多是170公里左右，正是依靠了其性价比高的优势。今年价格上涨后，销量难免受到影响。“今年，五菱宏光MINIEV可能连30万辆的销量都很难完成。”李金勇判断。
李金勇还表示，今年新推出的600万亿燃油车购置税优惠政策对于电动汽车而言也是一个利空因素。“燃油车购置税优惠对促进燃油车的消费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促进作用，但此消彼长，燃油车消费的利好因素必然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新能源汽车的消费，进而也影响到部分微型电动汽车的市场销售。”李金勇如是说。
2 价格成惟一优势
在李金勇看来，购买成本和使用成本低，是微型电动汽车能快速抢占市场的根本原因，一旦失去这两大优势，其很难有更好的市场发展。“3万～5万元的消费区间，消费者对车辆的性价比非常关注，这也是微型电动汽车过去一段时间快速打开市场的根本原因。”以使用成本为例，微型电动汽车的巨大优势，让这种车型获得很多消费者的青睐。李金勇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一辆普通燃油车，百公里油耗8升左右，以一年行驶2万公里计算，其燃油费用为1.6万元左右；全年4次保养的费用是2000元，保险是5000元。一年下来，使用成本是2.3万元。而一辆微型电动汽车同样以一年行驶2万公里计算，百公里耗电量是13kWh左右，需要电费1300元（大多微型电动汽车用户可以家庭充电）；一年一次保养需要300元，保险费用6000元左右。一年的使用成本是0.76万元。两者相差1.54万元。5年使用下来，不考虑二手车的因素，微型电动汽车可以节省7.7万元，相当于一辆新车的价格。
“较低的使用成本是消费者购买微型电动汽车的一大重要因素。这种车型更适合作为家庭的第二辆车，日常生活代步使用，有着广阔的市场需求。”李金勇表示，综合考虑购买和使用成本低、市场需求等因素，微型电动汽车有广阔的市场。而一旦购买成本低的优势不在，微型电动汽车必然会失去部分市场。这也是今年微型电动汽车销量增速放缓的原因之一。
值得关注的是，针对车身长度小于4米的纯电动乘用车出台的《微型电动汽车专项评价规程》（以下简称《规程》），预计将于2022年7月1日实施。《规程》的出台，对微型电动汽车的安全性等方面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很多人甚至用“灭顶之灾”预测其将给微型电动汽车行业带来的影响。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主任安庆衡向记者强调，对于那些没有高速行驶、进城需求的电动汽车，可以允许其不上（汽车）牌，而在特定区域内行驶，因此也就没必要完全按照汽车产品的要求限定这些产品的配置；对于那些对行驶速度、区域有要求的车辆，则可以严格按照汽车产品的标准管理，不断提升安全性、可靠性等各方面性能。
“如果针对微型电动汽车的管理，是在目前新能源乘用车的标准基础上降低了要求，那么对微型电动汽车企业来讲是利好，对保持产品的经济性也有好处。”但一位微型车企业市场部分负责人方向南（化名）则强调，安全性和经济性不是完全的矛盾关系。如果要兼顾经济性和安全性，需要企业在技术上做突破，而不是单纯靠堆材料，“同等标准下，企业的成本能力和技术能力决定产品的安全能力。”方向南表示，目前，中国车企的头部效应非常明显，所以最终能生存下来的品牌有多少还不好说，在品牌力逐渐不再是第一决策因素的大背景下，产品力还是最核心的。
3 向上突围应找准需求
正是因为购买成本的提升让微型电动汽车失去了很大市场，同时，也很容易徘徊在“低价取得市场――涨价失去市场――维持低价换取生存”的负向循环中。于是，有人提出微型电动汽车也应该像其他自主品牌一样，完成向上突破，终结负向循环。对此，很多业内人士表示了不同看法。
安庆衡认为，微型电动汽车有特定的市场定位、消费需求，需要适应消费需求发展，不能盲目追求扩大市场。“不能为了向上发展、升级，就盲目扩大微型电动汽车的市场。更高的需求有其他车型，微型电动汽车要更好发挥自身优势，在一定的市场定位中才能有更好的发展。”安庆衡认为，微型电动汽车也可以做成高端产品，如参考smart的定位，但高端化并非微型电动汽车的优势，“好的（高端）产品市场也不一定接受”。微型电动汽车也没必要全面高端化发展，而是应该在市场接受的范围内改进和提高。“在特定的市场定位下，不断提升产品的质量水平、安全性能，也可以取得不错的发展前景，没必要盲目高端化。”安庆衡说。
方向南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微型电动汽车消费升级是必然，但不会因此失去市场。“未来的微型电动汽车应该是补位最后一公里＋下沉市场代步领域，大概率不会成为消费主流，但绝对容量短期内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他也表示，如果纯电动汽车市场未来能实现持续降本，微型电动汽车的未来市场究竟有多大还很难说。同时，方向南还表示，微型电动汽车的高端化其实也只能满足部分需求，不能解决车型本身的问题，在目前中国的消费环境下，微型电动汽车的定位还是代步和经济性第一，如果失去了这两个光环，很难有所作为。
“微型电动汽车不应该是‘LOW（低级）车’的代名词。”李金勇则认为，随着技术的进步，小巧、时尚、环保的微型电动汽车正在成为一种新出行风尚，这种车型并不就代表技术水平低，不能完成向上突破。“自动泊车等智能化功能装载在微型电动汽车上了，车型的舒适性和安全性也在不断提升。”李金勇认为，微型电动汽车也可以完成品牌向上、品质升级。但他也表示，微型电动汽车的主流消费目标市场，仍在3万～5元价格区间，更高的价格只能满足小众需求。
安庆衡强调，目前，对于微型电动汽车的管理存在概念不清的问题。如果完全按照汽车的要求管理，低速电动车可能无法达到要求，同时低速电动车又存在管理混乱的问题。“微型电动汽车是根据市场需求发展起来一种满足特定消费需求的产品，完全没必要让所有产品都达到最高水准，可以实施差异化管理，分项评估，促进不同车辆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安庆衡提出，微型电动汽车只要满足特定的消费需求，简单、够用就可以了，并非汽车工业的主流，没必要完全按照汽车工业的统一标准，必须完成向上突围。
4 在特定场景内依旧大有可为
虽然目前的微型电动汽车销量增速放缓，陷入困境，但这一行业的并非毫无前途。李金勇甚至判断，未来在10万～20万元区间，电动汽车完全可以取代燃油车，占比有望达到50％左右。方向南判断，微型电动汽车有几百万辆的市场需求，未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微型电动汽车有非常广阔的市场需求，尤其是燃油车价格不断上涨，且未来不太可能会下降的情况下，微型电动汽车使用成本低的优势巨大。”李金勇判断，综合分析能源需求、碳排放管理等因素，燃油的价格很难回落，这就让电动汽车的使用成本优势变得越来越大。从日韩欧等成熟汽车市场看，微型电动汽车普遍具有很高的市场需求。“停车便利，经济、小巧、时尚的电动汽车会成为越来越多消费者的选择。”李金勇认为，中国汽车消费市场未来也会有更多消费者选择微型电动汽车代步。同时，中国几千万辆的电动自行车，在消费升级过程中，也会为微型电动汽车带来更多的市场需求。李金勇还表示，随着电动汽车保有量不断增长而燃油车占有率不再那么高，充电难、加油方便的使用情况可能也会发生改变。“加油的人少了，加油站就会变少；充电的人多了，充电桩变多，充电便利性就会不断提升。”李金勇表示，在使用端，燃油车与电动车之间也会发生颠覆性变化。
不过，李金勇也强调，微型电动汽车市场要想达到理想的市场状态需要满足补贴完全退出和电池成本回归理性两个条件，目前尚不满足。
文：王金玉 编辑：郭晨 版式：李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