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1980-1996香港电影与杜琪峰

 
用“大器晚成”这四个字来形容杜琪峰可以说是恰如其分。在1997年以前，杜琪峰的锐气和锋芒几乎完全被吴宇森、徐克等人的耀眼光环所遮蔽。纵观杜氏从1979年至1996年的电影创作，其执导过的影片几乎涉猎到了这段时期香港电影的全部形态，有武侠、喜剧、文艺、爱情、警匪、千术，甚至还有灵异、科幻等类。
一、武侠
香港电影的“新浪潮”从1978年开始，到1984年退潮。佳视电视台的停业促成一批年轻的电影人进入香港电影工业，使香港电影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一大批的新人新作，真正完成了香港电影的本土化。而在1978年香港电影新浪潮出现之时，1972年进入香港无线电视台的杜琪峰此时已经在电视行业里面功成名就。
1979年底，杜琪峰首次从电视走入电影，执导了他的银幕处女作《碧水寒山夺命金》。该片由在香港历史悠久的凤凰影业公司出品，于次年上映。在这段时间出现的武侠片还包括徐克的处女作《蝶变》（1979）、谭家明的处女作《名剑》（1980）、程小东的处女作《生死决》（1983）、吴宇森的《豪侠》（1979）等。在这几位电影人都已是自成一派的今天，回过头来对比一下这五部作品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6park.com
《碧水寒山夺命金》（1979），这部武侠片是杜琪峰的电影处女作 6park.com
香港的武侠片自1966年胡金铨的《大醉侠》打开邵氏“彩色武侠世纪”新局面以后，其后日渐分化为刀剑武侠片和拳脚功夫片两类，其中拳脚功夫片又主要包括刘家良的南派功夫片和袁和平、成龙、洪金宝等人开创的北派喜剧功夫片。至于张彻，其创作由刀剑武侠片而始，延续至其后的拳脚功夫、少林寺、上海滩等，始终在开风气之先。不过总体上讲，到七十年代后期，武侠片的主流形态还是刀剑类让位给了功夫类。于新浪潮时期出现的这几部“复古”式的刀剑武侠片与同时期的楚原作品可以说是相去甚远。楚原此时的武侠片如《萧十一郎》（1978）、《书剑恩仇录》（1981）等在风格上延续了邵氏大制片厂体制下的影片形态，并将其进一步的模式化、定型化。而徐克、谭家明、程小东、吴宇森的这几部影片无论是故事创意还是动作理念都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进一步比较，我们或可以作一番“后见之明”的总结发现，那就是，在《蝶变》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徐克的奇思与张扬；在《名剑》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谭家明的热情与落寞；在《生死决》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程小东的灵动与飘逸；在《豪侠》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吴宇森的浪漫与豪情。然而，唯独杜琪峰的《碧水寒山夺命金》让人难以给予定论。该片总体上讲与其它几部影片风格接近，属于“复古”式的新派武侠电影，故事新奇、意念新颖、拍摄手法新潮；然而在追逐等一些场面的处理上却显得有些拖沓，慢镜、定格等手法的滥用也暴露出以往香港武侠片中一些粗陋的痕迹，武打动作场面的处理也显得有些平庸。说句玩笑话，这部影片或许恰是杜琪峰于电影领域大器晚成的一个预言吧！
在杜琪峰之后执导的影片中，唯有《赤脚小子》可以勉强算是武侠片。该片的出现时间已经是1993年，彼时正逢徐克引领的九十年代初“新武侠电影”热潮。《赤脚小子》一片由香港无线电视台与邵氏合营的大都会电影公司出品，属这股浪潮中的跟风之作，偏喜剧类，然其制作精良程度和同时期的徐克电影相比差距甚远。杜氏同武侠电影的渊源，至今仅此两部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少？因为杜琪峰把武侠片的情怀，注入到了他的警匪片里面，这是后话。 6park.com
《赤脚小子》是杜琪峰拍的少有的古装武侠片 6park.com
二、喜剧
作为香港电影“新浪潮”迟到者的杜琪峰在拍完其电影处女作《碧水寒山夺命金》后重返电视业，在无线电视台导演和监制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经典电视剧，其中包括至今为金庸迷所追捧的《射雕英雄传》（1983）和《鹿鼎记》（1984）等。
其后，杜琪峰加入新艺城公司并执导了黄百鸣《开心鬼》系列的第三部。新艺城公司于八十年代初崛起。较之于邵氏、嘉禾，新艺城出品的电影往往更加具有香港本土化的特征，流露出八十年代初香港这座城市在经济腾飞之时市民们普遍的一种自满自足心态。正如新艺城的宣传口号所云——“新艺城出品，观众有信心”。作为新艺城中坚力量的黄百鸣在1984年推出了自己编剧、监制并主演的颇具时尚气息的校园青春喜剧《开心鬼》。在影片中黄百鸣将香港粤语片中穿清朝官服的僵尸形象改编成喜剧感十足的主角开心鬼，市场颇为成功。其后，黄百鸣又先后推出了四部续集，分别是《开心鬼放暑假》（1985）、《开心鬼撞鬼》（1986）、《开心鬼救开心鬼》（1990）、《开心鬼上错身》（1991）。和新艺城出品的另一系列、也是先后拍摄了五部的《最佳拍档》相比，《开心鬼》系列少了那种暴发户的气息，多了几分清新明丽的感觉；黄百鸣的喜剧形象比起麦嘉多了几分带有书生气的可爱。《开心鬼撞鬼》是杜琪峰在新艺城执导的第一部影片。该片由黄百鸣编剧、监制、主演并导演，杜琪峰只是作为该片的执行导演。 6park.com
《开心鬼撞鬼》（1986），这是杜琪峰多年后执导的第二部电影 6park.com
其后，杜琪峰继续在新艺城拍摄喜剧，先后执导了《七年之痒》（1987）、《八星报喜》（1988）、《吉星拱照》（1990）等具有典型新艺城风格的市民喜剧。这些喜剧一般都围绕着城市里中产阶级谈婚论嫁的事情，通过人物之间的巧合误会等各种精心设计的喜剧桥段来愉悦观众，表现出现代都市生活当中健康快乐的一面。由杜琪峰执导的这几部影片与同时期新艺城的其他一些喜剧并无二异。这里面数《八星报喜》票房成绩最佳。八十年代，新艺城的影片曾有四部先后刷新香港电影票房纪录，分别是《最佳拍档》（1982）、《最佳拍档3女皇密令》（1984）、《英雄本色》（1986）和这部《八星报喜》（1988）。不过，在新艺城执导的这些电影，基本上都很少有杜琪峰的个人风格在里面。 6park.com
《八星报喜》（1988）在当年刷新了香港电影的票房纪录 6park.com
进入九十年代，新艺城的黄金时代也随之成为过去时。九十年代初，杜琪峰为大都会电影公司执导了《审死官》（1992）、《济公》（1993）两部喜剧片。这两部影片和《赤脚小子》拍摄时间相同，风格上也较为相近，都属于邵氏在九十年代初于电影领域的稀有之作。从类型上讲，这三部影片都属于武侠动作跟古装喜剧相杂糅的一种形态。如今不少周星驰的影迷已经将《审死官》（1992）和《济公》（1993）列为周星驰电影，这实际上夸大了周星驰在这两部影片中的作用。当然，这三部影片也算不上是杜琪峰电影。1992年周星驰主演的影片占据了香港电影票房前十名中的五位，其中《审死官》更是以接近五千万的票房总收入名列榜首。应当说，这一成绩是主演周星驰梅艳芳、监制方逸华、导演杜琪峰、编剧邵丽琼等人的合力结果。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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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驰主演的《审死官》、《济公》，导演都是杜琪峰 6park.com
三、文艺

 
香港坚持拍文艺片的导演不多，像杜琪峰这样以警匪片为主，兼拍文艺片的导演几乎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在新艺城执导了三部喜剧之后，杜琪峰在1989年《阿郎的故事》一片中终于找到了做导演的感觉。次年，杜琪峰监制了由陈木胜导演的影片《天若有情》。出于对这一故事的情有独钟，1993年杜琪峰又监制了这一系列的第二部《天若有情II之天长地久》，到1996年又监制并亲自导演了《天若有情III之烽火佳人》。
在《阿郎的故事》里面，杜琪峰让当时正炙手可热的周润发摆脱以往塑造的小马哥形象，尝试扮演了一位回头浪子。这一形象让周润发再次捧得第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奖。《阿郎的故事》一片在父子之情、母子之情、夫妻之情上大做文章，生动、细腻的刻画了主人公阿郎的内心世界。片尾阿郎骑摩托车发生意外的一场戏被杜琪峰处理的格外煽情，极具内心震撼效果。不过，由罗大佑所做的电影音乐似乎又超出影片整体水准一截。内地许多后来痴迷于罗大佑一曲《你的样子》的歌迷，多数并不知晓这首歌乃是出自影片《阿郎的故事》。当然，这同时又和内地与香港之间的电影传播有很大关系。 6park.com
周润发主演的《阿郎的故事》，导演杜琪峰 6park.com
八十年代香港电影有机会在内地上映的为数不多。而通过录像厅这一渠道传播开来的香港电影，往往在打破香港电影纵向的发展演变链条的同时，又经过了再一层的过滤。1988年香港电影检查三级制开始实行。实际上，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香港电影中真正可以被定位成I级的影片少之又少。经录像带传到内地之后的香港影片往往又经过了进一步的筛选和过滤，变成以IIB级为主的一种亚文化。这些港片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内地年轻人的猎奇心理，在当时也造成了一种奇特的文化误读现象。少部分年轻人将香港黑社会电影中焚香入会、街头械斗等场景信以为真，甚至有人模仿效尤。而香港电影中属于文艺片的这一部分在传播当中却几乎被彻底屏蔽掉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王家卫早在1991年便凭借《阿飞正传》拿走了香港电影金像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在内的五项大奖，而要到2000年《花样年华》上映前后才成为内地研究的一个热点。
总体上讲，《阿郎的故事》应该算是杜琪峰早年拍摄过的最为“纯粹”的一部文艺片，到后面两部《天若有情》里面都出现了香港黑社会片的影子。三部《天若有情》的女主角都由清新淡雅的吴倩莲扮演。首集当中刘德华饰演的古惑仔和吴倩莲相爱，片尾刘德华骑摩托车带吴倩莲去教堂，一路上血不断涌出，杜琪峰将这场戏处理的至情至性感人至深，成为刘德华主演的电影当中颇为令人难忘的一幕。续集里面郭富城扮演的摩托车手与吴倩莲再次演绎了一段凄美的都市爱情故事，男主人公最后同样惨遭黑社会杀害。第三部《天若有情》系与内地合拍，故事背景被设置到了抗日时期，刘德华与吴倩莲再度上演爱情悲剧。据说杜琪峰本人并没有谈过恋爱，三部《天若有情》凄美之余，多少带有些童话色彩，显示出“杜大炮”（影迷对杜琪峰的昵称）浪漫、柔情、童真的一面。 6park.com
《天若有情》，杜琪峰执导的文艺片经典之作 6park.com
《爱的世界》（1990）是一部比较容易被忽略的影片。该片由杜琪峰和后来的老搭档韦家辉合作编剧，由邵氏公司出品。影片当中刘松仁扮演的男主角在丧妻之后与两个儿子相依为命，因赌马失手借了高利贷而被黑社会骚扰，直至最后发生惨剧。如果说《阿郎的故事》和《天若有情》演绎的是悲情，《爱的世界》则完全是“苦情”。该片虽然剧情略显单薄，却在相亲相爱的父子之情上做足了文章，催人热泪；两位童星的表演同样可圈可点。 6park.com
《爱的世界》，讲述父子情的杜琪峰文艺片，较少有人知道 6park.com
四、警匪
如今杜琪峰最为人所称道的是在银河映像创作的一系列独具风格的警匪片，其中又以黑社会片为主。在银河映像成立之前，杜琪峰执导过的警匪片几乎触及到了香港警匪电影的各种形态，有仿英雄片的《城市特警》（1988），有喜剧警匪片《沙滩仔与周师奶》（1991），有赌片（或称千术片）《至尊无上Ⅱ之永霸天下》（1991），甚至还有《踢到宝》（1992）这样的灵异片以及《东方三侠》（1993）、《现代豪侠传》（1993）这样的科幻片。应当说，这几部警匪片的水准都相当不俗。
《城市特警》是徐克的电影工作室在《英雄本色》市场成功之后推出的类似风格的影片，由杜琪峰和金杨桦合导。相信拍这部电影让杜琪峰于警匪一道获益良多。曾经在八十年代风光无限的新艺城在进入九十年代以后解体，《沙滩仔与周师奶》成为杜琪峰在新艺城执导的最后一部喜剧片。1991年黄百鸣成立了东方电影公司，出品了杜琪峰执导的影片《踢到宝》。该片借用了警匪片和灵异片当中的一些桥段，与《开心鬼》系列一样具有典型的黄氏喜剧风格。东方电影公司一直坚持创作至今，虽未能取得当年新艺城的骄人成绩，但该公司后来出品的喜剧基本上延续了新艺城喜剧的一些特点。 6park.com
《城市特警》是杜琪峰执导的第一部警匪片，略有日后个人风格 6park.com
香港电影在科幻领域的探索和尝试一直都有，但总也做不好。其原因不仅仅是电影生产技术的问题，更为关键的是我们历来缺乏一个科学幻想的文化土壤。在成立东方电影公司之后不久，黄百鸣又和杜琪峰、禤嘉珍联合组建了一个中型的电影制作公司——百嘉峰。此时黄百鸣忙于东方公司的业务，百嘉峰实际上是由杜琪峰主持。该公司在1993年推出一部带有科幻色彩、在香港影坛颇为另类的影片《东方三侠》。影片融科幻、灵异、警匪、女侠等各种元素于一炉，可谓光怪陆离匪夷所思。杜琪峰的大胆创新与程小东的天马行空在合作上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然而风格上的过度杂糅使《东方三侠》这部影片票房不佳。杜琪峰这时候却逆流而上，紧接着又推出了续集《现代豪侠传》，这一次成绩好了许多。续集片营造了一个世界末日般的未来都市景象，悲天悯人的末世氛围笼罩始终，可谓风格之至。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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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三侠》和《现代豪侠传》，我个人最喜爱的两部香港科幻片 6park.com
赌片是香港警匪电影中颇为独特的一个片种。以往的古装片里面也经常会有一些赌博的戏份，不过，纯粹以千术表演来取悦观众的时装类赌片，最早应该算是1976年邵氏出品的《赌王大骗局》。该片由程小东之父、邵氏著名导演程刚执导，片头详细介绍了一个以赌为职业的沙姓家族从清朝延续至今的秘史。其后，当时尚属新生代导演的王晶在邵氏拍摄和参演了《千王斗千霸》（1981）、《千门八将》（1981）等赌片，并在日后成为香港赌片的风云人物；其创作的赌片最为成功的当属《赌神》（1989）和《赌神2》（1994）两部。《至尊无上》（1989）是王晶比《赌神》稍早一些的作品，故事以黑社会仇杀为主，风格上不似《赌神》系列那般明朗。这三部赌片全部由向华胜、向华强兄弟的永盛公司出品。1991年，永盛公司又推出了续集片《至尊无上II之永霸天下》，由杜琪峰担任导演。影片将黑社会社团内部的黑色氛围制造的格外阴郁，两位主角的遭遇也分外惨烈；片尾双目失明的刘德华靠与对手赌命而搏得赢局，处理的可以说是惊心动魄冷峻肃杀，显示出杜氏风格的初露端倪。 6park.com
《至尊无上II之永霸天下》，杜琪峰风格的赌片 6park.com
应当说，对香港警匪电影各种不同形态的尝试成全了杜琪峰，也成就了杜琪峰。到1995年杜琪峰为自己的“老东家”大都会电影公司拍摄《无味神探》时，已经不仅能够对警匪电影驾轻就熟，而且找到了属于自己独有的表现方式，并在电影中找到了自我。用杜琪峰自己的话说，“我忽然懂得了电影不是明星主导或老板主导，而应该是导演和创作人员主导的。拍电影是编剧与导演之间的事。”
就风格而言，《无味神探》不像是一部大都会出品的影片，倒像是一部“前银河映像”作品。该片蕴含了日后为银河映像所偏执的各种元素：黑色压抑的氛围、警匪之间的斗力斗智、夜都市中的人情冷暖、命运的难以捉摸。也是这部电影让杜琪峰产生了成立银河映像的念头。 6park.com
《无味神探》（1995），一部标志杜琪峰风格成型的影片 6park.com
下篇：1997-2019杜琪峰与银河映像

 
以往对银河映像作品的研究多是从意识形态批评的理论思维入手，将这些作品作为政治寓言来进行读解，阐释这些作品中流露出的香港人的“九七情结”等症候。应当说，这样一种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对于香港电影来说不无意义；但相对于银河映像早期的一些作品来说这种读解方式又往往容易流于表面。
譬如《一个字头的诞生》（1997），其故事本身便是一个关于“九七”香港回归的“元叙事”，拿政治读解的眼光对其进行解剖分析在这里便失去了深度感和解密性。而像《暗花》（1998）这样的影片，是否真的像一些影迷所阐释的那样，里面的基哥代表澳门本地势力、佐治代表葡萄牙政府、洪先生等同于“红”先生代表中国大陆？这一点我们实在是不得而知，而且从学术角度讲这类问题也没有多少值得深究的意义。撇开电影的影像本体来谈所谓的寓言症候，往往容易舍电影之本而逐故事之末，从一个故事引出另一个故事。这样一种研究误区是我们应当警惕的。
一、实验
在1996年，杜琪峰和韦家辉、游乃海等人合组了银河映像电影公司。一九九七是香港社会的转型期，也是香港电影业前所未有的困顿时期。这一年在香港上映的第一部影片，便是由游乃海编剧、杜琪峰执导、大都会公司出品的《十万火急》。这是一部讲述香港消防队员扑灭城市火灾的影片。此类影片在香港影坛十分罕见，我们可以用两个对于我们较为熟悉而对于香港电影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词来定位这部影片——灾难片、主旋律。如同影片海报上打出的“我们的年代需要真正的英雄”，《十万火急》一片可以说是杜琪峰等人在1997新年伊始给香港影业、香港市民和香港社会打的一针强心剂。 6park.com
《十万火急》，一部香港式主旋律消防电影 6park.com
在执导了《十万火急》之后，杜琪峰在1997年监制了《最后判决》、《一个字头的诞生》、《两个只能活一个》和《恐怖鸡》四部带有银河映像风格的影片。
监制是香港电影业内颇为独特的一个职位，在具体的影片创作中所做的操控可大可小。譬如我们都将徐克监制的《英雄本色》当作是吴宇森作品，而把程小东导演的《倩女幽魂》系列、《东方不败》系列一般都当成是徐克作品。在1997年由杜琪峰监制的这四部影片中，根据出品公司、制作团队以及作品风格来判断，《最后判决》、《恐怖鸡》两部应该和杜琪峰关系不大。前者由赵崇基执导，讲述一个发生在神父、黑社会老大和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三者之间的黑色幽默故事，制作上显得有些潦草，情节处理也略为拖沓。《恐怖鸡》由曾谨昌编剧并导演，吴倩莲在片中扮演一个偷渡至香港的变态女杀手，将一个素不相识的计程车司机撞残后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对方。该片或可看作是在九十年代初盛行一时的《羔羊医生》（1992）、《人肉叉烧包》（1993）等奇案片的一个变奏；虽在拍摄上具有一定的实验色彩，遗憾的是缺乏戏剧性情节，难以引人入戏。
《一个字头的诞生》、《两个只能活一个》以及1998年推出的《暗花》、《非常突然》、《真心英雄》可以说是最具有银河映像风格的五部作品。这五部影片所具有的实验色彩不仅在香港电影史上绝无仅有，而且即便是其后的银河映像自身也很难再有所超越。说其空前自然成立，说其绝后似也不为过。
《一个字头的诞生》完全打破了香港电影由来已久的线性叙事的惯例，采用虚拟的、相互平行的分段式时间结构，仅此一点便足以名垂香港影史。而以同样桥段大红大紫的德国影片《疾走罗拉》出现时间却比它要晚了一年。这部由韦家辉、邹凯光、司徒锦源编剧，韦家辉导演的影片以香港电影当中由来已久的黑社会片为故事背景，讲述一伙不入流的古惑仔去内地和去台湾之后两种不同的倒霉结局。全片大开黑社会的玩笑，极尽黑色幽默之能事。片中大量极端角度的机位设置、夸张变形的画面构图、戏谑离奇的摄影机运动以及大量暗红、暗黑色调的运用，在表现手法上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奠定了后来的银河风格。 6park.com
这是一部极具实验色彩的影片，杜琪峰监制，韦家辉编导 6park.com
《两个只能活一个》、《暗花》、《非常突然》全部由游达志担任导演。这三部影片应该说是银河映像在成立之初由集体创作的巅峰之作——既不应看作是杜琪峰作品，也不应看作是游达志作品，而是银河映像集体创作的结晶。其中包括杜琪峰做监制的贡献、游达志做导演的驾驭能力、游乃海和司徒锦源等人精湛的编剧才能，此外还有功力深厚的摄影美术、玄秘诡谲的配乐等等。众人合力，这些影片方得以走的如此之远。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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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花》和《非常突然》，最具银河映像风格的两部电影 6park.com
《两个只能活一个》中，赌场上衰到家的金城武遇到情场上衰到家的李若彤，一对男女在杀人之前的九七回归之夜彼此相爱，这样的故事实在是惨得不能再惨。《暗花》中，阴鸷、狠命的梁朝伟不顾一切要找出洪先生出暗花买的那个杀手，最后却发现原来洪先生找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看到梁朝伟拿枪冲向佐治的一刻，几乎所有观者都要为之惊呼，叹服银河映像的鬼斧神工。《非常突然》中，一个温情脉脉的警队在击毙一伙亡命之徒后终于等到雨过天晴，却在最后一刻全部毙命，死在两个手持土枪的大陆劫匪手中。成立之初的银河映像总是习惯于以这样一种方式冲击观众的惯常思维，将实验进行到底！ 6park.com
《两个只能活一个》，这部电影像是杜琪峰和王家卫的合体 6park.com
二、转型
将银河映像早年的这几部影片视之为“艺术片”总是稍显别扭。试想，如果只是为了艺术，银河映像又何至于花重金请梁朝伟这样的大牌明星出场？娱乐片的一条制作准则在于，不仅要跟同行竞争，而且要跟自己竞争，需要像开发软件那样不断的让影片升级才能不断的为观众制造娱乐。香港电影后来的发展态势也确实证明，单靠个人力量已经很难再生产出足以愉悦大众的影片，而只有像银河映像这样集体合力创作影片才可以满足日益通晓电影之道的广大观众。
今天回过头来看，银河映像早年的票房失利只是因为走的太快，太远，令观众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同时，影片票房的不景气还跟九七前后香港电影市场的惨淡有着直接关系。据资料显示，《暗花》一片当年的票房在九百万左右，尽管距离杜琪峰本人的预期差距甚远，但在当时已经算是不小的业绩了。所以说，银河映像在成立之初所面临的矛盾不是我们通常探讨的艺术跟市场之间的矛盾，而是实验和娱乐之间的矛盾。于实验一道，杜琪峰和他的搭档们在当时走的太快太远，将彼时观众接受娱乐的能力甩在了后面。
1998年杜琪峰继续拍摄了同样具有实验色彩的《真心英雄》，尽管不似《暗花》、《非常突然》那般锋芒，但同样也免不了黑色压抑的氛围、令人血脉喷张的暴力、统统死光的结尾。到次年，市场失利的杜琪峰拍了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再见阿郎》，似是表达对十年前《阿郎的故事》的怀念。其后，杜琪峰仅用19个工作日便拍完了《枪火》。可以看出，这部电影杜琪峰拍的很放松、很随意。影片故事单薄，前后略显脱节；最为成功之处在于对枪战场面的创新处理，通过极具张力的静态构图来营造枪战时的紧张氛围，可谓另辟蹊径。估计杜琪峰在拍摄过程中完全没有想到，这部影片在日后会囊括大大小小无数奖项，一跃成为经典作品。 6park.com
《枪火》，这部十几天拍完的电影，反而意外成了经典 6park.com
1999年这一年，几乎走投无路的杜琪峰率领银河映像加入了以永盛为前身的中国星电影公司，开始了自己的转型之路。至此以后，银河映像拍摄的影片便分成了迥然不同的两类：一类是同样风格独特、然而坚持中有所变化的警匪片；一类是喜剧片。这些喜剧片当中除《钟无艳》（2001）以外，其它如《孤男寡女》（2000）、《辣手回春》（2000）、《瘦身男女》（2001）全部都是现代都市喜剧，具有明显的时尚气息。 6park.com
当年走投无路的银河映像，转拍都市爱情片  6park.com
在银河映像制作的都市爱情片当中，《向左走·向右走》（2003）是最为独特的一部。该片是华纳公司找来银河映像为其制作，因此整体质素较一般港产电影要高出许多。由几页漫画改编而来的奇异剧情再次体现了银河映像编剧们的智力过剩，而杜氏此次打造的爱情片更加有如现代都市童话，较之于十多年前的《天若有情》更加浪漫、更加童真、也更加精美。
同时期杜琪峰还监制了赵崇基、刘国昌、刘镇伟、林岭东等人执导的几部影片，整体上讲这些影片都成绩平平，算不上是上乘佳作。《暗战》（1999）可以说是杜琪峰开始转型的悉心之作。该片创意取自一部好莱坞影片《王牌对王牌》（又名《谈判专家》，1998），不过改编之后显得要更胜一筹。尽管影片当中仍有许多银河映像此前的影子，譬如黑色、譬如绝症、譬如命运等，但已经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杜氏在拍摄此片时对于观众的精心考虑。这一次的杜琪峰将以往所执拗的宿命无常的绝望改变成一个警匪斗智的猫鼠游戏，推出之后较好又叫座。到《暗战2》（2001）时，杜琪峰已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执行导演罗永昌的名字第一次和杜琪峰并列在了导演位置。全片同样是一个警匪斗智的故事，不够认真的杜导演这一次连郑伊健扮演的侠盗的行为动机都没有给个交待。 6park.com
《暗战》，努力在实验和市场中平衡 6park.com
《全职杀手》（2001）则完全是杜琪峰为自己的老板中国星打工的一次行活儿。影片改编自如今已成为香港新锐导演的彭浩翔的同名畅销小说。尽管拍摄上悉心工整，制作上也颇为精良，然而在细节处理上却不够到位。两个杀手争夺亚洲第一，本来应该是一个紧张刺激的故事，然而由刘德华和反町隆史扮演的两个滥杀无辜的杀手实在难以引发观众的认同之感。在杜氏电影中首次出现的亚洲景象看上去也有些虚假和造作；此片或许也进一步加强了杜琪峰对于自己的香港本土化定位。
三、探索
细心对比不难发现，加入中国星以后的杜琪峰在创作上与1979-1996的杜琪峰在许多地方有相互对应之处。此时杜琪峰的创作范围同样触及到了香港电影的各种样式，不光是喜剧片、文艺片、警匪片（没有武侠片），而且还执导了《我左眼见到鬼》（2002）这样的灵异片、《呖咕呖咕新年财》（2002）这样的赌片，并换上了更为时尚的包装。同时，杜琪峰在市场情况略为好转之后继续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大只佬》（2003）、《PTU》（2003）、《柔道龙虎榜》（2004）、《大事件》（2004）便属于此类作品。相对于同时期的其他影片来讲，这几部影片在制作上也是杜琪峰的极用心之作。
《大只佬》可以说是银河映像迄今为止创作的最为玄奥、最让人费解的一部影片。该片由一个普通的警匪故事开始，转入一个佛教中因果业报的故事。刘德华饰演的大只佬想要抗衡因果，伸手救助前世是日本兵的女警仪。救过两次之后，仪最终还是被坏人杀害；而救人的大只佬却遇见了自己的心魔。这样的剧情设置给缺乏佛学常识的普通观众造成了理解上的极大困难。尤其是片尾正常人版刘德华和野人版刘德华对打的戏，不仔细琢磨更是容易让人一头雾水。 6park.com
《大只佬》，最令人费解的一部银河映像作品 6park.com
相比之下，《PTU》的通俗易懂，以及在剧情设置、拍摄手法等方面向当年银河映像的有意看齐，都赢得了许多影迷的拥戴，可以说是既较好又叫座。该片从头至尾只讲述了发生在一个晚上的故事，失枪的警察和朋友一起焦急的寻找佩枪，其间穿插着黑社会社团之间的恩怨纠结、悍匪的凶狠暴力等。尽管在表现手法上有很多不过是银河映像当年的故伎重演，譬如富有张力效果的静态构图有如《枪火》、慢镜拍摄的枪战有如《非常突然》和《真心英雄》；而且在剧情方面也略显造作，有个别之处略为拖沓；片尾警察遭遇悍匪一段在剧情上明显脱节，然而这已是1999年银河映像转型之后首次重走实验路线，因此依然引来许多银河影迷的兴奋。拍摄时杜琪峰有意利用街道两边路灯制造出的顶光效果，将夜景中的PTU（警察机动部队）、黑社会成员、悍匪等人物形象打造的冷峻凌厉，极具风格。 6park.com
《PTU》，银河映像归来，重拾黑色警匪片风格 6park.com
其后杜琪峰推出的《柔道龙虎榜》再次让不少人为之费解。该片舍弃了杜氏惯常的警匪模式，讲述一个发生在几个热爱柔道的年轻人之间的故事，颇有点像青春励志片。《柔》片在影像风格上明显是杜琪峰向黑泽明的一次诚意致敬。杜琪峰也显示出以往拍摄文艺片所积攒的功力，尽管《柔》片在剧情上略显沉闷，在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方面却要技高一筹。不难看出此时杜琪峰在创作上的谨慎探索和很强的自我拓展意识。
继《柔道龙虎榜》之后推出的《大事件》继续探索。杜氏这一次在拍摄手法上挑战自我，彻底放弃了以往处理枪战场面时惯用的静态构图法，尝试运用具有写实风格的长镜头来拍摄。其中有一场巷战用了一个长达七分钟之久的长镜头一气呵成，既体现了杜氏在技艺方面的纯熟精湛，又和整个剧情融为一体丝毫没有卖弄之嫌，充分显示出杜琪峰此时于警匪片领域的纵横捭阖之能。加上这部影片对现代媒体的探讨和反思，使该片在第57届戛纳电影节上大放异彩。 6park.com
《大事件》，一部探索实验之作，有成有败 6park.com
这一段的探索之路让杜琪峰得以再一次的超越自我。可以说，此后杜琪峰创作的影片已经不再是当年《暗战》般的纯娱乐片，而是变得与香港本土文化乃至整个香港社会的历史及现状息息相关。由杜琪峰及银河映像创作的影片在保持其娱乐水准的同时，也越来越富有多重读解的可能性。在这一点上，2005年的《黑社会》及次年推出的《黑社会2以和为贵》可以说是杜琪峰及银河映像全体创作成员的一次野心之作，是对这一段探索之路的全面总结与全新超越。 6park.com
《黑社会》，一部杜琪峰的野心之作 6park.com
四、回归
黑社会片可以说是香港电影中发展最为成熟的一种本土文化。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黑社会文化永远属于一种亚文化，香港电影以这种在社会中间流传的亦真亦假的黑社会故事为蓝本，渐渐发展出黑社会社团这样一个存在于香港电影当中并且极具香港本土特色的虚拟世界。以笔者所见，最早的黑社会片当属1974年桂治洪在邵氏执导的影片《成记茶楼》。该片“曝光”了存在于香港现代都市当中的黑社会秘密组织，并展示了这一组织内部各种纷繁的仪式、暗语、手势、纹身等具有亚文化属性的符号，极大的满足了观众的窥视和猎奇心理。此后的香港黑社会片一直在不断的发展和完善。到1986年《英雄本色》这一类浪漫化的黑社会片大火之后，原先这种“写实”类的黑社会片也在香港的B级片市场成熟到了自成体系，黑社会在香港电影中具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形态。
此后的黑社会片以及香港其他类影片中所涉及到的黑社会都具有了一些不言而喻的前提预设。譬如香港的黑社会均源于明末清初在民间出现的反清复明组织洪门，即天地会；黑社会由大大小小各个社团组成，社团也叫“字头”；社团经营的生意包括代客泊车、收保护费、贩卖色情物品、倒卖摇头丸等，偶尔涉及到贩卖白粉；社团内部有着严密的等级划分以及纷繁复杂的仪式规矩，譬如焚香入会、祭拜关公等；而作为社团文化核心、维系社团成员之间相互关系的，是所有社团成员都尊崇的“忠义”精神。
这样一种形态的黑社会片在香港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九七以后由于内地和香港之间文化上的差异，以及香港电影产业的萧条衰落，黑社会片的文化生态遭到了很大的破坏。2002-2003年的三部《无间道》实际上暗含了这样一种绝望，即黑社会该何去何从，继而香港文化该何去何从。《无间道II》中的倪永孝努力想要让黑社会家族进入主流社会，结果却是全家覆灭；《无间道I》的结尾刘建明似已洗清过去的黑社会案底成为督察，到《无间道III之终极无间》里最终还是住进了精神病院。
顺着这一思路，我们便不难理解杜琪峰拍摄《黑社会》（2005）的初衷和用意，也便不难理解香港各电影节对这部影片的推崇和厚爱。于是在影片当中我们看到，黑社会不再是一个由“忠”和“义”所维系的等级森严、人人恪守规矩道义的严密组织。邓伯等老一代人曾经信奉的各种价值理念到乐少、大D这一代不再有效；社团内部变成了一个彼此之间争夺权势的竞技场。到《黑社会2以和为贵》（2006）中，以Jimmy仔代表的更为年轻一代的价值理念进一步点明了杜琪峰的苦心孤诣。不仅老一代人信奉的规矩道义不再有效，包括上一代人争夺的权力地位也不再对这一代人构成吸引。年轻一代对于主流社会价值观念的接受认可以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行为准则，将黑社会带入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局面。三代黑社会成员在价值理念和行为准则等方面的变迁构成了香港社会几十年发展历史的一幅史诗性的写照。与此同时，《黑社会2以和为贵》玄妙的结尾有如《暗花》般匪夷所思，令人拍案叫绝。 6park.com
《黑社会2以和为贵》，这是继《暗花》和《非常突然》之后最好的一部杜琪峰电影 6park.com
在完成两部《黑社会》之后，曾有消息一度称该系列的第三部正在筹划拍摄。后来杜琪峰坦言说，香港社会目前的局面很稳定，《黑社会3》近几年内不会再拍。拍完《黑社会2》以后，杜琪峰的新作《放·逐》在众人的期待中登场。如果说《黑社会》是杜琪峰对于重塑香港文化的一次努力的话，《放·逐》一片则是杜琪峰本人对于自我的一次回归之作。从以静制动的拍摄手法，到杀手之间惺惺相惜的男性情谊，杜琪峰凭借《放·逐》一片完成了对于《枪火》时代的一次思想溯源和精神洗礼，以及对于自我电影生涯的一次反思和悉心观照。颇为有趣的是，《放·逐》一片所讲述的故事，恰好可以用二十多年前杜琪峰第一部影片的片名《碧水寒山夺命金》来概括。这样的巧合或许会大出杜大炮的意外。
光阴荏苒，这部当年让我看的目瞪口呆的《黑社会2以和为贵》，居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电影了。过去这十几年，杜琪峰和银河映像出品的影片良莠不齐，这里面我个人最喜欢的有两部：一部是《盲探》（2013），融探案、惊悚、黑色悬疑、爱情文艺于一炉，既有杜琪峰电影以往的各种元素在里面，又相互协调搭配的有条不紊，可以说是一部真正高水准的商业类型电影。 6park.com
《盲探》，个人认为这是杜琪峰近些年最好的电影之一 6park.com
另一部是《毒战》（2012）。对于杜琪峰的影迷来说，这部电影带来的惊喜可不是一点半点。影片既照顾到了在内地拍电影的各种明规则暗规则，又充分发挥出了杜琪峰黑色警匪片的个人风格。尽管有不完美，但在内地拍一部警匪片，能做到这个程度，也已经很难有人再超过他了。 6park.com
《毒战》，这是杜琪峰在内地创作的警匪片，非常难得 6park.com
 2019年，杜导演已经64岁了。尽管这几年鲜有佳作，致力于扶持新人的《树大招风》（2016）也水准平平，但老杜永远是我心中的老杜！祝您永远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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