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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周承辉 6park.com
本文来自人文学会（HES1929）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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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房公积金制度太过原始低效，取消的话可以一次性释放出数万亿的消费、内需、GDP，还有上万亿元潜在的政府税收。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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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积金制度是根子上的原始，执行再怎么好都没法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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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住建部发布的全国住房公积金2017年报，当年公积金缴款1.87万亿，提款1.27万亿，历年累计积存余额5.16万亿。主要体现为4.5万亿的委托贷款，其余是银行存款或者购买国债。截几张图比较直观一些。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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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存余额为每2年增加1万亿，10年内将总计抽走10万亿的消费储蓄投资能力。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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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提取率达到70%左右，耗费无用功，没提取没贷款的人则做了贡献。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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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贷款余额为4.5万亿，其实完全可以用商业贷款来替代。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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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委托贷款这四个字，正是制度落后的根源。简要说一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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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亿多人每人缴一点儿公积金，给付约1.5%左右的增值利息。7成会当年提走，其余委托银行划转给其中2000多万申请者买房。贷款利率比普通房贷低1.6%左右。每月还贷的钱会回流公积金中心，再转贷给下一位需要买房的。这个总量会长期保持增长，十年内可能会到10万亿左右的规模，如果从严征收那会更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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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一辈人眼里看来，这是个巧妙的设计。你看银行少吸血1.6%，每年能为买房者节约近千亿元负担，分摊到2000多万笔公积金贷款上，每户每月能省四五百元呢，这可是一笔大钱，有利于居者有其屋，否则很多人买不起房子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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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这已经是个笑话。暂且不说现在能买房的人都是相对高收入人群，让一亿多人补贴他们每月省几百上千元是否合乎情理。我们就算一下经济帐尤其是政府的经济帐吧，假定没有住房公积金的话：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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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这对房产发展没什么影响。商业银行仍然把住房贷款当作最安全的资产，购房者也没几个会因为多出那1.6%的利息就买不起房了，倒是居民收入、国土控地、户口社保什么的限购，成为居者有其屋的主要障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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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看似公积金给贷款人省掉了千把亿的利息，每年收益也有几百亿（委托贷款利率比1.5%高出来的那一点儿），可这是以更多缴费者的当前消费为代价的，而且也是以银行的利益为代价的。没有公积金的话，这些差额也照样变成国有控股银行们的工资奖金分红和税收。所以相当于从金融口挤出来1000多亿差价，养了住建部公积金管理中心那3000多个窗口和4.2万人，每年约百亿的开支，还有几百亿的廉租房建设基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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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公积金最大的代价，是从最具活力的源头抽走了5万多亿变成了死水。假设把委托贷款改为商业贷款，回吐给居民的5万亿资金所形成的消费和购买力，可以在经济体内循环很多次，包括消化些钢铁水泥家电的产能和高铁高速的亏损，最后带动的增值税和所得税以及社保也不会低于万亿。换句话说，返还给居民5万亿花销，那政府能多出上万亿可以花销，以后政府每年多出上千亿税收可以花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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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上亿员工每人每月银行卡上或者企业老板每月财务帐上，会多出原有工资的10%-20%，这会是什么盛况？要知道，一个月薪8000的人，扣掉房租交通饮食等基本开支后，通常只有一两千元的消费和储蓄，取消公积金后，有一亿人的“活钱”接近翻倍，这种新增收入对经济的拉动威力是非常大的，也是最有价值的部分，比起租金补贴转移支付的增量要好出几倍来，可惜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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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几百万个缴费单位的财务人员办理核对相关手续的工作量，几千万人每年提出1万多亿公积金的麻烦和怨言，跨市流动时的存缴对接，放款时的审核批复手续…..这些额外的负担，“世界上最好的人民”已经习惯了，这里就不提了吧。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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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改起来的难度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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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确实存在一些认识上的滞后。央行派学者孙国峰、伍戈、李斌等倡导的信用货币理论还没流行，很少有人坚信，基建和房产等长期资产本就应该释放长期债务来融资，挤压当前消费是莫名其妙、自己钻死胡同的蠢招。多数人觉得，把钱放这里、放那里都一样，没看到同样数量的钱放在企业利润增量和工薪增量上，拉动能量是其他转移支付的几倍之多。以前也曾解释过，为什么川普对只买国债不开订单极度反感，也提过社保降低费率会极大拉动经济增长，这里就不多重复，把相关旧文的链接放在最后。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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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原有受益的贷款人不爽。担心企业扣留部分公积金影响还贷能力，多缴了个税，商业银行不情愿维系原有利率导致多付利息等。这些也需要多部门协调，比如老人老办法只停止新公积金开户，把累积近2000亿风险准备金跟随贷款也同时过户给银行，央行银监也利用存准利率等政策工具略作鼓励，国税再次上调个税起征点或者纳入减免等等。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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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主要的阻力，是住建部公积金管理司会坚决反对。上亿人只是多了一些麻烦和几千元损失而已，国地税少收几千亿、国有银行每年少收几百亿，也不到他们KPI的一两个百分点，这些都不是职场或者人生大事。但对于全国公积金系统那几百位司处级干部，以及4万多名在编或者不在编的员工、每年约百亿的经费而言，影响的可是全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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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麻烦了，碰到了政治学里的一个永恒的而且普世的难题。日本官僚在五六十年代穷的时候通过预算要造林出口木材换汇，结果后来花了几万亿人民币种树、修路，纵有议会、司法和媒体阻拦，也只是换个国土防灾的名义继续把山河海用水泥封祝很少能像美国那样，每次换总统就几千名联邦官员集体走人（不包括司法和央行等半独立部门），部委的权限和预算先由财政部砍一遍再由议会砍一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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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内这几十年来，从部委到地方到基层都竭力维系对资产或现金流或裁量权的独占性，新的财富越来越难生长，已有的还在不断被挤出或者吞没。回想前十年强力解决的，如果不算令行禁止的军队武警改革的话，好像只切掉了交通部的几十万人的养路费体系，至于盐业专卖、计生罚款等系统现在还没完全关掉。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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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这些的麻烦在于，首先不能指望部委主动缩编，那会毁掉主官和中层的沟通信任，所以必须由外部人唱黑脸，比如人大、财政、总理、体改委甚至川普；但部委向人大述职和问责的程序还在摸索当中；财政部从出纳升格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支柱”也没几年，一直忙着营改增、央地财权还有地方债约束机制，短期内顾不上公积金这种小事；国常会通常解决不了这么硬的事情，一是编制和权限等在这届政府组建时就基本确定，二是几十个部委厅局办、三十几个省市还有上百个建交国，开一次国常会提出解决，轮到下次推进时少说也要一年半载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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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改革红利其实多数还是93-03年间剩下的，那时巨大的困难+强硬的朱相+专职操刀的团队体改委，三者合一做了不少事。03以后困难缓解，体改委也撤销了，好比诊疗医生很多，手术团队却解散了。结果是部委权限越发膨胀、管制愈发严密，地方和民间自主性越来越小，当WTO+房改+互联网+基建+金融债务等红利撑到尽头时，才都慌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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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些组织行为学的入门知识之后，就可以减少很多焦虑，也可以放弃很多幻想，比如学者一份提案、领导一句批示，多年的困扰就能一洗了之了，要知道现在剩下的可都是深水区的硬石头，还互相交错嵌入支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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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该怎么看待北京公积金这次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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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好猜测。北京市公积金到2017年委托贷款余额是3500亿元左右，占到总积存的约95%，还有几百亿周转头寸。全国的公积金贷款的坏账率都极低，所以本金是有保证的。可能是减费降负政策或者就业人口离开，导致流动性收紧的预期，又无法或者不想出售贷款（证券化）应对超出预期的波动，所以就先委屈用户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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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猜测说是配合北京的减人规划。这个不适合去猜，也不清楚“限制特大城市扩张”为何对京沪要求如此严格，北京已经拆掉了一亿平米违建，还要在几年内拆掉90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变成农田或者绿化。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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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土政策才是各位读者买不买得起房的最重要变量，操心公积金什么的其实没多少必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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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的政策变动无从推测，每个人的最优应对也无法千篇一律，这系列中国特色现象的经济解释，只能缓解一点读者的疑惑和焦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