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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位英国的朋友，跟我讨论生意上的问题。他其中一个问题是抱怨把资金汇回国的手续费太高。我问他有多少？他说大概1%。1%确实有点太高了。我说你可以通过换汇公司汇款，我们新西兰这边通常每笔就收50元人民币，他说那些换汇公司都是做洗钱生意、转移灰色资金，担心风险高。他有这种担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那就只能通过银行或者西联汇款汇钱，手续费高也只好接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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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让我思考，为什么他觉得通过换汇公司汇钱风险高，而我不觉得高呢？我其实是个在财务方面相当谨慎的人。我通过这个方式汇钱已经有18年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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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新西兰之前，在国内的银行工作了好几年，做得正是外汇交易业务，所以对这个事情比较了解。国外的换汇公司做这种在新西兰接受纽币、在国内付出人民币的换汇业务，其实并不会把资金从新西兰转移到中国。换汇公司通常在新西兰和中国分别有纽币和人民币的2个资金池。他们每天接受若干笔换汇业务，这若干笔换汇业务的方向大概率是彼此相反的，也就是有一部分交易是买入纽币卖出人民币，而另一部分业务是卖出纽币买入人民币，因此大部分换汇业务是可以内部对冲的，而他们买入纽币和卖出纽币的价格是不同的。这样在理想的情况下，如果可以实现完全内部对冲的情况下，买入价和卖出价之间的汇率差就是他们最主要的换汇业务收入来源。每笔50元人民币的手续费，其实是业务收入的小头，有些换汇公司为了抢生意，甚至会免掉这笔手续费，因为他们主要挣的钱是平仓时的汇率差。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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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是理想情况，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每天买纽币和卖纽币的金额正好相同，一般总会有个差额。这个差额就叫做头寸，如果缺纽币，就叫短头寸，如果多纽币，就叫长头寸。这些换汇公司为了控制风险，就要把长短头寸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极端的做法是把头寸全部平掉，那就完全没有风险了。某个方向的头寸太多，就要反向操作，这叫平仓。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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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仓有2个途径，一个是跟其他的换汇公司平，因为其他的换汇公司也有平头寸的需求，假如2家换汇公司的头寸的方向正好相反，他们之间就可以平头寸。这2家换汇公司在行业内被叫做交易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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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商之间平头寸，其实纽币还是在新西兰，人民币还是在中国，资金并没有跨境流动。但是交易商之间也不可能正好对冲所有的头寸，这时候就需要做市商了，通常在外汇交易这个行当里，做市商就是各大银行。他们有正规的渠道去平纽币跟人民币之间的头寸。当然一般人并不能跟做市商直接交易，通常只有部分符合资格的交易商才可以跟做市商交易。中国跟很多国家签有外币互换协议，比如中新之间的人民币纽币互换协议，通常规模有等值于几百亿美金的额度，就是用来给做市商平仓用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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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的情况下，用于公开市场交易的汇率是最差的，这就是普通人换汇所用的汇率，而交易商之间平仓的汇率是较好的，跟做市商平仓的汇率是最好的。所谓汇率好就是在某一时刻针对一种货币的买入价和卖出价之间的价差小。所以只要市场波动情况正常，换汇公司最后总能通过平仓把风险清零把利润兑现。而实际资金并没有跨国流动，纽币只是在新西兰的从一个纽币账户转移到另一个纽币账户，而人民币也只是在中国从一个人民币账户转移到另一个人民币账户。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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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请问，纽币在新西兰从一个纽币账户转移到另一个纽币账户，人民币在中国从一个人民币账户转移到另一个账户是不是非法的呢？一般来说，这不是非法的。这就是正常的支付行为而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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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洗钱是怎么回事? 洗钱是把一笔非法的收入，通过一系列操作变成合法的收入；或者把不允许出境的资金转移到境外。我是把自己做生意的资金汇回国内进货，当然不是洗钱，所以我从来不担这个心。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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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时候也见到有打击洗钱的新闻，说在哪里又破获了一个地下钱庄。这个也不奇怪，因为往境外洗钱必然牵涉换汇业务，但洗钱业务只能是换汇业务中的极小部分，你总不能为了反洗钱所以就不搞换汇业务，这就跟不能因噎废食一样道理很浅显。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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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交易的换汇公司都是有固定营业场所的，每笔交易都是当天付出纽币当天就能够收到人民币的。这样做的理由有2个，1个是这种换汇公司通常只会做换汇业务，而不会做洗钱业务，洗钱业务固然利润高但风险大，有固定营业场所的换汇公司通常还是更愿意安稳地挣换汇的钱；第2是，万一这个公司做了洗钱业务被抓，只要不是我换汇那天被抓，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对我而言通过换汇公司把资金汇回国内这件事情的风险是非常低的。而为了避免这么一点理论上的风险，让我每次汇款付1%的手续费，显然是非常不划算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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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扯了这么一大通，并不是想给那位英国的朋友科普外汇交易知识，说服他想节约手续费就应该去换汇公司。我这里主要想说的是，其实在商业世界中，有很多法律法规并不十分明确的地方。比如这个换汇，有人就觉得可能有洗钱的嫌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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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法不禁止则可行，似乎过于激进。法律没有明确规定能做或者不能做的事情，那到底去不去做呢? 这其实是我们做生意的人经常要面对的情况。大量的科技创新、金融创新、甚至商业模式的创新都处在当前法律法规没有明确规定的环境下，这时候如何下决断，做还是不做，其实是个很有现实意义的问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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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判断标准很简单，那就是善良原则。这个事儿对我有好处，对他人也有好处，这是善良的，所以这事儿可以干；一件事儿对自己没好处，对他人也没好处，这是不善良的，那自然不能干。这两者情况是一目了然的，不必讨论。比较复杂的情况是，对自己有好处，对他人没害处，那就要很小心了，要避免万一损害了他人利益的情况出现；一件事对自己没害处，对他人有好处，那这种事情叫做公益，干不干主要看心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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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复杂的情况是一件事对自己好处大，对他人有损害，但损害相对小，那这种情况就要更加严谨小心，要拿出非常过硬的证据证明好处确实明显大于害处，而且对利益受损的人要给予合理的补偿，符合上面2个条件，这件事儿才能去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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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举几个例子来说明一下。马云当年做支付宝的时候，其实是有触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风险的，但是支付宝对淘宝的生意有决定性的好处，也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所以这个金融创新可以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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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金服的网商贷，利用阿里巴巴对网商的大数据，可以实现对小微企业的放贷和风控，这既是蚂蚁金服的重要业务，也解决了小微企业贷款难的大问题，同时也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所以这个金融创新可以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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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蚂蚁金服的借呗、花呗这2个消费贷，虽然利用了淘宝的大数据，也可以实现对个人的小额贷款和风控，这是蚂蚁金服的主要利润来源，但这事儿鼓励了超前消费甚至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消费，使很多年轻人陷入原本不应该陷入的债务危机中。从这个角度看，这种业务就不符合善良原则，在我看来就不应该干，至少不应该大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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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滴滴、优步等提供的网约车服务，这种服务对这些公司当然是大有好处的，也大幅提升了整个社会的出租车服务水平，但受害者也很清晰，那些原先花大钱买了出租车牌照的人受损就很严重。那根据善良原则，滴滴、优步这些公司是不是应该给那些受损司机一些合理的补偿啊？在我看来这是应该的，如果不这么做，滴滴、优步就会不断地受到那些受损司机的抵制。自己业务的开展的所遭遇的摩擦力就会不断增大。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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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共享单车服务，我是很喜欢共享单车的，我认为这是一项重大的商业模式的创新，也给无数人带来了出行的方便。问题是负面效应也很大，乱停乱放、占用公用通道、单车损毁无人处理等等。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共享单车也发展不起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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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这些分析是事后诸葛亮，事后看当然容易看得清楚，但在事情并不那么清晰明了的时候，我认为善良原则还是很有指导意义的，对我自己而言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有2个实例：一是，根据善良原则可以判断，把在国外的资金通过换汇公司汇回过国内换成人民币，这个事情可以做，因为这节约了我的成本，给换汇公司增加了业务，同时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二是有人认为通过VPN软件去国外网站上浏览信息是违法行为，我就认为这行为本身肯定不违法。这对自己是方便，对VPN软件而言是业务，也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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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原则为什么能够在法律法规不清晰时成为行动的指南针，道理也很简单。商业是个无限游戏。做生意的人一般而言都希望能够永续经营。那怎么永续经营呢？最简单最实际的办法就是做对自己有利同时又对别人有利的事情，这就是善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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