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有“毒”，人性有“黑”，品一品《芳华》的余味
评《 芳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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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以余味定输赢。好的片子带给人思考、让人不由得停下来探讨，随后，它使人的认识深入，最后，它叫人对人性的反思更彻底。《芳华》就是这样一部余味蕴长的片子。
一方面，严歌苓的好故事，在冯小刚这位光影大师的再造下，《芳华》呈现出的“外在美”几乎达到了极致。
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但人们思想纯粹、有信念、会满足、知幸福，不象现在，大家很难相信什么，很难使人对什么感到满意。当年的人总有一种饱满的精神和昂扬的激情，现在人总说幸福就是“身体无病痛、灵魂无烦恼”，这种灵魂的寄托才会带给人最大的美。
其次，片中描述的群体，不仅是“豆蔻”的十七八，更是百里挑一文工团的帅哥靓女，再加上那身军服，是那时最美、最受尊重的代表，这些光环下的年轻人让人看到忍不住惊叹，“此景只应天上有！”，用人类最美群体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过分。
还有，唯美的舞蹈画面、叫人梦回当年的老旋律、对军营红绿蓝主色调魔幻般地演绎，冯小刚用对画面、音乐的精准把握，让这部片子美得象梦。
“芳华”的美不再多说，已经有很多评论与赞扬，它的各种美，任各个年龄、各种情怀的人敞开了去采摘。
另一方面，《芳华》它不仅仅展现了视听的“外在美”，还同时拷问了人性的“内在黑”，带给人一连串思考。不流于一般泛泛的青春文艺片，这是它的独特价值。
为什么好人“刘峰”却没有好报？为什么受到帮助的人反过来却要落井下石？为什么积极向前的人走到最后仍是不幸？为什么从小得不到温暖的“何小萍”到军营后仍不容于大众？为什么善良的人们屡屡受到不善的对待？恐怕，这些不能用“命”这一个字来形容。
《芳华》展现“外在美”冲击视听，揭露“内在黑”拷问人性，在影片中，这就像两条并行线，随情节推进一同将人震憾。
下面就来谈谈它带来的“芳华之问”。
一问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这是许多人看完后都在问的一个问题。“刘峰”那样好的一个人，却一路坎坷，悲剧收场。人们不解、甚至愤慨。
文工团女战士“林丁丁”，他的暗恋对象，在听到他喜欢她的表白后，感到的不是欣喜，甚至没有一丁点的肯定，反而是不解、受伤和厌恶。
“林丁丁”的心理大概是这样的。“刘峰”喜欢她不是刚起意，而是她刚进团第一次在台上唱“一条大河”就有了。“林丁丁”气愤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感觉到他对她的好。
“刘峰”也是帮过她的，雪中送炭时有她，从外地捎回家里东西时有她，只是他对谁都这样，并未让她感到特别。你喜欢我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特别的对我，这恐怕就是让“林丁丁”不爱反恨的原因了。
这件事的结果没想到那么激烈，她竟然诬陷了他，不接受也不能害人呀？让人有点想不通。严歌苓说，“‘芳华’的岁月，是一个提倡说坏话的大时代。”那个环境，人们都在找坏人、扣帽子，阶级斗争、反革命分子、腐化习气，动不动就会人命，怎不叫人害怕呢？这么一想就通了。与摊上腐蚀“活雷锋”的罪名相比，“林丁丁”只好选择先下手为强。她可同情，她也有无奈。好的制度让坏人变好，坏的制度让好人变坏。那时的环境才是罪魁祸首。
再说文工团其他的人，他们将刘峰“学雷锋”视作理所当然，将指使他、享受他的帮助当作了习惯，除了从小没有得到过温暖、入伍后又受人冷眼的“何小萍”，几乎没人对他心存感激。对每个人好等于对每个人都不好，对人人都一样的好，没必要领情。就象，你请一个人吃饭，他会感激你，你请一群人吃饭，也许就没几个记得。

杨绛说过这样的话，“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人的一世实在是够苦。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
“芳华”的故事叫人哀叹于它揭示了我们周围潜伏着的黑暗人性。周围的“他们”，有时也是良善可亲，但一旦效率、利益在“他们”眼中着了火，就什么都不顾了，自私、冷酷、无情，什么都会出现。
于是，“给人一碗水却会被当作恩人，给人一桶水成了仇家”；“人善被人歁”；“水往低处流”；“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好人、老实人作不得”，我们从小被不断这么教育着。
杨绛又说过，“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你要和别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时吃亏。”是啊，有时就是想求清静也不得，你不得不与“他们”周旋，甚至还要斗争。
人与人之间变成这样尔虞我诈、处处防备，恐怕多数人都有责任。应当看到，止恶扬善，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不仅是弘扬正义，更是我们大家建设美丽的精神家园的自身需要。
二问“刘峰”真的被亏待了吗？
被认定猥亵妇女后，“刘峰”先被保卫处审查，后下放到伐木队。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组织也并没有放弃他，他没有被夺去军籍，没有被送去劳改，还在若干年后提了干，到越战时以指导员身份上了战场。之前，他做好事也没被忽视，年年被评为学雷锋标兵，并且部队还给了他文工团唯一一个去政工大学学习的名额，尽管他后来送给了人。所以，还不能完全说“刘峰”受到了不公。
在一个人的成长、发展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最终是他自己，组织也好、他人也罢，能给你的只能是“势”、是机会，那个中靶的箭最终还要你自己来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句话说的有点咬牙切齿，但也有一点点道理。
我小的时候，有一个时期，思想也想作“刘峰”那样的人，有几次，我把同学带到我家来吃饭，每次都把全部的好肉夹在他们碗里。那时候是八十年代初，有肉吃是种奢侈。事后，我妈就专门为这事把我拉到一边教育，细节记不清了，总之是说人不能完全不考虑自己，这样的做法有欠妥当。
所以，“刘峰”的结局与他自己有关，他不考虑自己，上大学名额来了让人，叫他去赶紧处理枪伤，他不听、耽误被截肢成了残废。其实，在不损害他人的时候考虑一下自己没什么错。
从另一角度看，说“刘峰”悲剧收场只是一个平凡人的价值衡量。有一句话说，“上帝不再奖励好人，因为他已经够完美了”。其实对“刘峰”那样的人，我们只是“黑夜不懂白天的白”，有的人追求的是人性的高尚，就象基督那样的圣人，我们凭什么说这对他就是一个悲剧呢？这样想，我们就不必为“刘峰”伤怀了，如果这是他的追求，他已经实现了，我们反而得嘲笑一下自己的狭隘和不高的境界。
三问“何小萍”为什么会被大家不喜欢和欺负？
电影中“何小萍”这样一个人物让我生出一些感触。直观上，我先想到的不是为什么她不合群、受歧视，而是我们身边为什么从来不缺少“何小萍”那样的人。小时候，在我们班上，有一位同学很不讲卫生，他有长期的鼻炎，浓鼻涕不断冒出，你看他擤鼻涕，先“吃”的一声擤在手上（而不是用卫生纸），而后又“啪”的一下甩在地上，最后再“擦”地脚将它在地上踏成浆糊。这三步曲下来，同学们就都看不起他了，大家背后都不耻他、不喜欢他。为什么说“背后”呢？因为这种事从来不会有人当面告诉他，只能靠他自己悟。我这位同学长得眉清目秀，其实是个帅哥，但也从没得到过一个女生的青睐。“何小萍”的不受待见也是这样，她不讲卫生，身上有异味，而且在别人屡次表示反感后也没改。
此外，对别人对她挑衅、进行言语侵犯，遇到“恶”与“狠”时，“何小萍”胆小怕事、只知忍让，所以最后常受欺凌，被人得寸进尺。一个软弱的人必定是可歁、会被人欺的，而且欺他（她）的人会不止个人，还会上升到群体，细究原因可能要说到心理学，还要上升到群体心理学。
人的惯性中会不自觉地水往低处流。崇拜强者、欺凌弱者，这不少见，在小孩子之间、国与国之间更是常态，因为这两个极端处最不受法律约束，最能看出本性。。
所以，“何小萍”的遭遇值得同情、更值得反醒，等我孩子长大了，我会教育他，别人对你好要知道，别人对你不好更要知道，除了知道还要从言行上作出反应。我还要叫他在生活细节处培养一些好习惯，不要刚一出门就先叫别人嫌弃了。
四问，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往往对身边的“美”群体性“失明”？
《芳华》最可贵的在于抓取到了那个时代的“美“，那个年纪、那个环境、那个工作、那些人群，一切都展示得那么美好。所以看“芳华”有很多中老年，更有朋友特地将父母接到影院观看。《芳华》让凡有阅历的人都情不自禁忆起过去的“美”。
然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恐怕大家当年身处其中时又是另一回事，人们多是干一行怨一行，看到的只是身边的不足与缺陷，那些正面的、正能量的，也许由于被灌输太多、耳朵都听出了老茧，反而会无视。
我十七岁上了军校，一切生活与电影中有太多的类似，领军装、拍照片、写家信，在军营中受到特殊熏陶，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还有我的同学们、战友们，很多在那时候并不感到“美”。人们在一个环境中待久了，就爱发牢骚，不提有什么，总说没什么，然后，牢骚发多了还会慢慢就当了真，最后对身边的“美”集体失了明。
所以我特别佩服片中的那位“政委”，每次说话不多，但句句能提领人、振奋人。这让我感到，思想工作是战士们的力量源泉，这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芳华》提醒我们，我们身边是有美的，虽然不象芳华里美得那么不可方物，象梦、象诗。当我们其实也拥有“美”的时候，我们应该看到，应当抓住，应当珍惜，不要只在年华老去时才去追忆，这，才是我看完“芳华”后最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