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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造棺(上)
送交者: 王风[布衣] 于 2013-06-10 17:12 已读 485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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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批魂≫ 第二卷 沂岭迷踪 由 王风 于 2013-06-10 17:01

  村里的巷子两步来宽,平日里走个人还好,骑辆车可就窄巴些。巷子地面铺了青石板子,眼下这车骑在上面,东一晃西一晃,也没个准头。

  我正扭来扭去地躲车,却不巧一脚绊在石头坷垃上,身子朝前面直直地扑去。

  就听“咣当”一声巨响,面前的自行车一个扭头撞在了墙边,车上的人一条腿别在梁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个兔崽子,叫你看车,瞅什么呢?”那人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见我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便伸手把我拽起来,“牛北?没摔着吧?”

  我拍了拍手上擦的泥,朝他嘻嘻一笑,说:“渔大爷,我没事。”

  眼前的这人正是打渔大爷,先前我也听张学云说了,他本姓沈,但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打渔,大家也就习惯叫他老渔,我也喊着习惯了。

  自打给青皮爹下了葬,这些天也没怎么见到他。

  打渔大爷把车子扶起来,后座上绑了个箢篼,里面用红花包袱盖了个严实。刚才这一摔,里面的东西露出个头。

  我瞧看一眼,原来是喜饽饽。

  (农村红白喜丧都爱做饽饽,喜事饽饽花样多,用胭脂粉染了色,个头大,一半几家人分着吃。丧事饽饽样式少,多做祭奠用。)

  打渔大爷问我:“小先生,你这要去哪儿?”

  我说:“去青皮家。”

  他说,正好。就把箢篼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大半喜饽饽来,递给我,说:“你拿去给青皮,我去你家找学云先生,他在家吧?”

  “嗯。”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喜饽饽暄白透嫩,散着一股子香气。

  青皮见我来,心里自然高兴。他家本来就缺生气,青皮爹一走,屋子里更冷清了。

  我把喜饽饽放在饭橱里,就去帮青皮做事。

  院子里搭了个草棚,里面放着斧锯刨子,几块丈长的厚木板,已经刨打了一大半。青皮正嘴里叼着铅笔,在木板上量量画画。

  “青皮哥,我问你个事。”我坐在一边,手里捡了块小木片儿把玩着,“瞎老头到底是啥人,怎么还要棺材,现在不都火葬吗?”

  青皮从嘴里吐了个钉子,当当当钉在板子上,也没回头,说道:“就是个唱戏的瞎子,辈分高,我都得叫他太爷。”

  “原来这样,怪不得学云叔都依着他折腾。”我说道。

  谁知青皮听了这话,便放下手里的活计,义正言辞地对我说:“你一个外乡人,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瞎爷早年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说别的,就村子里老老少少,哪一家没受过他的布施?只不过那些年年景不好,败了家,逼不得已出去逃荒,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回来就瞎了眼。可这人的恩德,可是没的说,他有个啥事村里人也都应……”

  “哦……”我自知说错了话,也不好再讲什么。

  不过青皮倒是打开了话匣子,索性坐在板子上,跟我说起瞎爷的事来。

  “要说瞎爷,当初家境可不一般,就说你和学云大爷现在住的那栋屋子,以前也是瞎爷的,一条胡同连着三栋老宅,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住得起的。”

  我不禁纳闷儿,那房子不是水婆的吗?

  “那都后来的事儿,瞎爷这么多年没娶媳妇儿,就是耗在一个女人身上了。”青皮说着,眼瞅着我,那意思是说,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吧?

  我倒是有些奇怪,按说水婆和瞎爷不是一个辈分的,搀和起来可不得乱了套?

  青皮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不过事实如此,再说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水婆都已经入了黄土化成灰,谁还去计较这些。

  他说:“水婆当年嫁到村子里,真算是惊动了四里八乡,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太好看太俊了,可偏偏嫁给了一个哑巴汉。不过说起来,这哑巴汉对她也真真儿的好,但却是个短命鬼,没折腾几年就死了。”

  “这事三爷跟我说过,水婆孩子也没保住,到死也就是一个人。”我接道。

  青皮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你想想,瞎爷今年八十岁,水婆活了一百二十二岁,到现在死了十好几年了,他俩怎么能搅合到一起呢?”

  我算了好一阵,才掰扯明白,瞎爷出生的时候,水婆都五六十岁了,当奶奶都绰绰有余,瞎爷能整这幺蛾子?

  青皮眼皮一挑,悄声跟我说:“水婆以前就住在瞎爷现在的房子里,只不过后来瞎爷出去逃荒,把屋子留给了水婆。水婆死了以后,瞎爷就搬了。他们说,水婆留了宝贝,就埋在那栋房子的底下,瞎爷这是在守着呢……”

  说别的,我还不信,要说宝贝,瞎爷手里可真有货。上次去麻儿沟归葬,张学云就吩咐我去跟瞎爷讨几两松香,说瞎爷的松香比金子还贵。临末了松香没要来,反倒得了块太岁。

  眼下要给瞎爷打棺材,想必老头也是知道自己的命数,不过听张学云的意思,瞎爷跟他讨了好几次,张学云都没应承下,想是张学云也有东西要讨教的,只不过两人都在僵持着,谁也没答应谁。

  这次瞎爷怕是坚持不住了。

  不过,瞎爷和水婆之间还是有些蹊跷,张学云大老远跑这个山沟沟里,一待就好些年,想必也有隐情,只不过这些我都蒙在鼓里。青皮怕也知道不了多少了,得了机会得好好打听打听。

  心下打着小算盘,时间不经意地就过去了。青皮手艺巧,小半天刨了两块光亮的板子,看样子是要做侧篓(棺材两边的板子)。

  青皮说,打棺材讲究最多,取木越少越好,最上乘就是用整棵树掏出来,次一点就两棵树合造,最次就是东一块床板西一块门板凑合起来。眼下瞎老头要的棺材,正是青黄不接,山上的树都不合适,只好找了合适的板材凑起来,也能将就用。

  他这套手艺,把棺材分了四部分,衬头、造底、顶天和侧篓,这四块最主要的地方刨整好,也就完成了一大半活计。

  剩下的就是把板子按照规格钉起来,再刷上漆,就算大功告成。

  不过刷漆之前,还得来一步特殊的工序,就是过油。

  把烧烫的油均匀的淋在棺材里面,要等这油完全渗进板子里,才能继续下一步。这期间,不能曝晒,不能淋雨,不能沾了污秽之物,猫狗不近,生人勿扰。

  眼下板子已经刨好了一半,想必再过个一两天也就完工了。

  上次听张学云说,忙完了这件事,就送我回家去。人行千里,家也只有那么一个。纵使我对这里的生活很喜欢,纵使我对张学云手里的手艺很感兴趣,纵使我想知道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古怪事……但这些在家的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想起在牛鼻洞的时候,胖子对我说的话,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心里就有一丝的难受,有些人,就像瘸书和王辉一样,真的就回不来了么?

  我在青皮家住了两天,给他打打下手。我跟他说,做完瞎老头的棺材,我就该回家了。

  青皮虽然没有像我这般离家在外,可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对我想家的心情感同身受。

  他问我:“你还会回来吗?”

  我说不知道。也的确不知道,就像我离开家的那天,张学云站在姥姥家门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该走了。

  直至今天,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姥姥脸上挂着的泪,和那张没吃完的大瓤饼。

  青皮把最后一块板子镶好,边角都刨光净了,这才放下手里的家伙什,搬了把马扎,坐在棚子下,眼睛呆呆的盯在棺材上。

  “你想什么呢?”我问他。

  “想我爹。”青皮的声音很淡,淡的像木板上的灰尘,他说,“我爹连块棺材板都没有。”

  我安慰他:“学云叔给他立了阵,消了灾孽,比棺材窠好多了。”

  青皮却摇摇头,说:“你不懂。”

  我说:“你不会不相信学云叔的手艺吧?他可连水婆都不怕,我跟他去麻儿沟给你爹归葬,可都见了他受伤呢。”

  青皮伸手摩挲着棺材,像抚摸着一件宝贝。他把上衣脱下来,露出后背上一片坑坑洼洼的伤疤。

  “青皮,水婆长什么样啊?”我突然问他。

  青皮道:“我又没看见,她活着的时候,我还刚会撒尿呢。你去问张学云,要么就问瞎老头,他俩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青皮站起身来,手拍在棺材上梆梆作响。

  “牛北,你真不应该跟张学云来这里。”青皮的嘴唇干裂的发白,他说,“我爹跟我说过,水婆是来我们村挖宝贝的,可是还没挖到,人就死了。”

  “那你是说,学云叔也是?”我琢磨他说的这话,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青皮舔了舔嘴唇,道:“我可没说,村里要是有宝贝,还能轮到外人?你真来错了,所以——这次回去,你就别回来了。”

  我心道,瘸书让我趁早回去,青皮也不让我再来,难道这村子里真不待见我?这也难说,张学云冷不丁地跑了千里地,就为了来给一个瞎老头打副棺材?这打死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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