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批魂≫ 第二卷 沂岭迷踪 由 王风 于 2013-06-10 17:01

　　说着，还举着给四周的人挨个看了。李国贤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心道不可能啊，这鱼个头大小，明明就是一斤八两！想到这，便忙抢过那人手里的秤，自己亲自幺，可结果还是一斤六两半，秤杆子不骗人，刻度真真的！

　　这下周围的人就嚷嚷开了，旁边有人喊了嗓子：“拿鱼，这车鱼不要钱！”

　　这一有人带头，谁还能管得了？一个个的生怕落下。

　　李国贤这下慌了，伸手就拦。可这么多人，他两条胳膊能挡得住？没一会儿，这一车鱼可就少了一大半。

　　李国贤见状不妙，抄起摇把子发动开车子，这就一溜烟跑了。

　　后面没捞到便宜的，跟着屁股骂娘。就听有人喊道：“李国贤，你眼珠子抠下来，当泡儿踩！”

　　李国贤回头瞧了一眼，不禁抹了把冷汗，就见那个跟他杠赌的人，正提着秤杆子紧追不舍，眼瞅着就要追上，李国贤一踩油门上去，就听到咣当一声，背后一冷，那杆秤擦着他耳朵边，不偏不倚一头扎在了手扶车的车头缝缝里！

　　这一趟买卖算是要了他老命，赔了大半车鱼不说，还折了自己的名声。

　　不过最要命的，还得是后头的事。

　　就说李国贤灰溜溜地逃回来，家里的婆娘问了缘由，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李国贤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闷头就灌了瓶二锅头。这酒撞怂人胆，李国贤平日里软娘胎一个，这回酒劲上来，当天夜里就跟婆娘打了起来。

　　婆娘挨了李国贤两巴掌，一气之下摔门走了。李国贤也不去追，晃晃悠悠倒下就睡。

　　可这一夜醒来，就坏了事了！

　　却说李国贤婆娘也没别处，找了本家亲戚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消了气，想回家去，可这院门却打不开了。

　　婆娘就在门口骂：“李国贤，你开门！你个没用的怂货！”

　　门里面吱吱哼哼，就是没人来开。

　　一气之下，这婆娘就借了锤子，咣咣两下把门闩的鼻扣砸了下来。

　　婆娘提着锤头，怒气冲冲地就进院子里，这刚迈了条腿，就觉着不对劲，低头一看，脚下正踩了杆秤，那秤杆子尖尖上，却穿着一个血糊糊的眼珠子！

　　她哪见过这事，当下就“啊呀”一声，把手里的锤头扔了出去，就往里屋冲去。进了屋，这才瞧见李国贤半拉身子趴在炕头上，脑袋抵着地，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什么。

　　婆娘哆哆嗦嗦地伸手把李国贤搀起来，这头刚仰起来，就见他的右眼，赫然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时候，才听到李国贤嘴里断断续续地道：“抠……眼……当、当泡儿踩……”

　　李国贤被抠了眼睛这事，村里人都知晓了，暗地里都说他得罪了哪家仙儿，让人下了迷魂咒，自个儿就把眼睛抠掉了。

　　这件事过去了好些年，李国贤的眼睛是自己抠的，还是别人挖的，已经无从说起了。

　　不过我后来倒是听说，果真有人被老鼠吃了眼睛去。当然，这事就是后话了。

　　书中言：花开两朵，再表一支。

　　李国贤有了看秤手艺，搭了一只眼珠子进去。

　　我想学张学云的听斤断两，可就没这个胆量了。

　　自打从后山麻儿沟回来以后，张学云就成天在家里倒腾那些瓦罐，每天都要拿秤一点一点的称斤两。我问他这是做啥用的，他也不明说，只是敷衍我，说这些都是宝贝。

　　不就是坟头土吗，我去南老茔给你撮一簸箕。我心里没好气的想。

　　这期间，三爷来过一趟。

　　三爷来的时候，我正跟张学云学用秤。

　　他手里的那杆秤不称寻常东西，只称坟土。

　　张学云说：“要用这秤，你记住两句话：一称命重二称魂，先称活人后死人。时量重量，都在杆子上明摆着，数数我不用教你吧。”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把秤杆子后面的堵头拧下来，拿了根筷子伸进去，拨弄两下，轻轻一挑，就带出一个黄纸卷来。

　　这黄纸卷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年，皱皱巴巴，摊开来，上面几行毛笔小字，我从头到底看了一遍，倒也都还认识。

　　纸上写着：

　　“九钉八棺断命魂，七回六路五数门，四轮生死不在意……”

　　话到这里，后面就只点了三个豆大的墨点，没了后文。

　　纸卷翻过来，也有几个字，道是：“摇鞭扣印，承命批魂。”

　　“学云叔，这是啥东西？”我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问他道。

　　张学云道：“这是我师父当年算出来的命数，你看出什么了？”

　　我讪讪一笑，摇头道：“没有。”

　　“哦。”他有点失望，把纸卷又重新卷了起来，塞进了秤杆子里，“这上面说的，倒是应准了两句，只是缺了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呢？”

　　他没说下去，皱着眉，跟犯了多大愁似的。

　　“算了算了。”张学云把秤放我手里，道，“交给你个任务，以后每天称一遍这些罐子里的坟土。哦对了，每次只抓一把，多了没用。”

　　我接了这秤，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这些个日子以来，都是跟在瘸书和张学云屁股后面看眼儿，没正儿八经走过把式，今天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想着这些，就马上跑到院子里，揭开瓦罐的盖子开始称土。

　　我正撅着屁股倒腾的欢，这会儿三爷爷也来了。

　　三爷来也没别的事，说青皮的伤见好了，正巧那个赤脚医生有事想请张学云帮忙，问他方不方便。

　　张学云有些犹豫，可见三爷这几天为青皮的事也尽了心，就应承了下来，说晚上过去看看，正好一起吃顿饭。

　　前些天打渔大爷送的两条鱼，一直被我养在水缸里，这回正好抓了出来，晚上提了去三爷家。

　　说起那天下午，三爷冒雨去了镇上把赤脚医生找来，给青皮肩背上上了药。三爷跟这医生也有些交情，只不过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灾，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也就好长时间没有走动。这回正好遇到青皮这事，两人就借这机会喝了两盅，当天晚上那医生也就住在了青皮家。

　　青皮肩背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淋了雨有些化脓，那赤脚医生行医多年，也有些手段，给青皮擦了点药，过了两天，就见了好。

　　闲话不提。

　　我和张学云到了三爷家的时候，见院子里一张大桌，四凉四热八碟菜，酒水碗筷也备齐全。桌旁坐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

　　这中年人就是那个赤脚医生了。

　　要说眼前的这人，在四里八村里也算有名头，人称“孙赤脚”。不过这人爱吹牛，有句话常挂在嘴边，说是“只要不动刀，啥病都能治。”

　　这酒过七旬，饭到八分，在座的也都停了筷子。

　　孙赤脚喝的有些多，这会儿脸红脖子粗，也不提请张学云帮忙的事，只说他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不过只要是病，就没有治不好的。只不过有一件事，让他至今都没有琢磨明白。

　　话听到这，张学云倒是来了兴趣，就问他，什么事？

　　孙赤脚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酒盅，叮的一声，嘴里蹦出两个字：“吃寿。”

　　这两个字让我的心咯噔一下。

　　吃寿，不就是水婆的事么？

　　坐在一旁的三爷脸上登时变了色，有些尴尬地朝张学云笑了笑，忙打圆场道：“老孙，你喝多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谁知道这孙赤脚一脸不领情的样子，道：“这事你瞒别人行，能瞒得过我？谁不知道你们村是出了名的短命村？”

　　张学云也不说话，拿筷子把鱼眼睛抠出来，夹到我碗里。

　　“学云叔，水婆……”我听孙赤脚这么说，心里不服，就提醒张学云道。

　　谁知张学云眼睛一斜，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忙闭上嘴，低头扒拉饭吃，把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看来“水婆”在大家眼里，是一个极其忌讳的词。

　　孙赤脚嘿嘿一笑，起身去了屋里，把他的药箱子搬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包，轻轻拍了拍，颇神秘地说：“这里面，可是个宝贝……”

　　三爷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和张学云，显然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赤脚一手端着那个小包，另一手轻轻地打开来。

　　这时，就听张学云“咦”的一声。

　　是块骨头！

　　包里放着的，竟然是一块骨头！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三爷也愣了，不禁问道。

　　孙赤脚捏起这块骨头，在我们眼前比量了一番，道：“这是人身上的。”

　　三爷道：“跟我扯娘皮呢？好你个孙赤脚，你把人的坟刨了是吧？”

　　孙赤脚鼻子一哼：“你不记得发大水那年的事了？”

　　经他一说，三爷倒是想了起来，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年发大水，家家户户的井都糟蹋了，吃了闹肚子，还是我把你请来治的呢。可这……这跟这块骨头有什么关系？”

　　孙赤脚没接茬，倒是提起一杯酒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