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批魂≫ 第二卷 沂岭迷踪 由 王风 于 2013-06-10 17:01

　　打渔大爷三两步过去，捡起秤砣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土灰，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不要命了？起开！水婆的坟头是你坐的？”

　　小德一听“水婆”，倏地窜了起来，脸上立马变了色。“这、这这真是水婆……的坟？”

　　张学云头也不回，眼睛紧盯着前头。

　　我见打渔大爷悄声在小德耳边说了什么，小德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结果秤砣来，老实地站在树墩子旁边了，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地朝坟头扫一眼。

　　我扯了扯张学云的衣角，悄悄问他：“学云叔，这真是水婆的坟？”

　　张学云低声说：“不是。”

　　“那……”我想问他，这不是水婆的坟，那咱来干嘛？

　　这话还没说出，就听张学云道：“别说话，等着！”

　　我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也学张学云四下看着。可眼前除了山上的树树草草，也没别个古怪的东西。张学云这是要等啥呢？

　　他话不提。就说张学云、打渔大爷、小德和我，我们四个人，一身黑绸褂子打扮，在水婆坟头一待就是大半天。

　　刚下完雨，树叶上积攒的雨水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山上的湿气重，我们这一身装扮又着实闷得慌，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可就这么大半天，也不见有啥动静。

　　小德开头嚷嚷，被打渔大爷扇了嘴巴子，这下长了记性，嘴上轻悄悄地嘀咕。见我回头瞅他，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喉咙一动，呸出一口唾沫来。

　　这唾沫刚砸到地上，就听小德突然叫了起来。

　　“动、动……了！”

　　张学云闻声，忙回头看去。

　　小德伸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指着旁边的坟头，两只眼睛瞪的跟牛似的。

　　就见我们当间的那个坟头顶上，这时正簌簌地往下掉土，像是有什么东西来里面往外拼命钻。

　　小德这一咋呼，手都不知道往那放，抄起攥在手里的秤砣，就朝坟头砸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个斤巴重的大铁坨子就砸在了坟头上。

　　眼瞅着土里要钻出东西来，被这结实地一砸，马上没了动静。

　　小德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道：“吓死老子了！”

　　张学云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打渔大爷反而着急了，道：“完了完了，惹了水婆了，这下遭了殃子了……”

　　小德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大爷，你就瞎寻思吧，咱四个在这搁了大半天，也没见个雀儿叫，干啥呢？”

　　听他这么说，打渔大爷也有了疑问，就是，等了大半天，啥也没见着，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急的直眨巴眼。

　　张学云站在前头，伸手在围起来的红线上不住的摸索着，没一会儿就见他手上见了红，一滴滴的血顺着红线润开。

　　“再等等，再等等。”

　　张学云捻了捻浸了血的红线，朝天上看了两眼，对我们三个说道。

　　再等等？再等天可就黑了。

　　不过天还没黑，倒是先下起雨来。

　　这雨原本就没停过，只不过淅淅沥沥的，也没在意。这下雨大了起来，雨点子铜钱大小，打在身上生生的疼，没一会儿身上就湿了个透彻。

　　俗话说：山上下雨半路起雾。这雨下起来，风一吹，半空中就跟飘了一层雾水一样，迷迷蒙蒙。

　　小德心里压根就不信张学云这套，只不过那天晚上青皮送寿的时候，他凑塘子边看了眼热闹，就被扯了过来当帮手。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他原本就是打算来凑一眼光景，可没想到跟着熬了好几夜，本来头晚上他就打算跑回来，可也不知道打渔大爷许了他什么，这人竟然硬着脖子扛到现在。

　　只不过这大半天守的确实窝火，又被淋了落汤鸡一样，心里更恼。

　　淋了半袋烟的功夫，这天也黑了，我身上冷，浑身哆嗦了两下，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小德瞅见了，忙说：“快快，牛北着凉了，这得回家焐着，我先把他送回去……”

　　张学云瞅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说：“这样吧，你俩在这守着，我和老哥下去。”

　　他说的下去，就是到沟里去了。

　　我们四个站的地方，恰巧是在麻儿沟最上面的山腰后面，这白天被挡了大半天的日头，平日里只有傍晚才能照见点阳光，这几天赶上下雨，更是阴湿湿的。

　　想是这几天晚上在下面沟里遇到了什么，小德忙点头：“中，你们下去，可别拉上我。”

　　张学云朝打渔大爷点了点头，这就要下去了，临末了嘱咐我说：“待在红线圈圈里，有啥不对劲就喊我。”

　　我点点头，弯腰钻进红线里面去，小德见我这样，也钻了进来。

　　张学云和打渔大爷顺山下去，就像钻进了雾里一样。

　　我手里紧握着那把斧头，警醒地还看着四周。

　　小德倒是心大，坐在树桩子上面，朝我喊道：“牛北，你别听他唬你！这有啥啊，随便堆个土堆堆就当成祖宗供着，跟你说，张学云就唬你呢。”

　　我问他：“你咋知道这不是水婆的坟？”

　　小德笑道：“这谁不知道？青皮就没跟你说？水婆的坟早给大水冲跑了。”

　　“那……那你刚才还怕成那样？”我说。

　　“哦，就准张学云唬人？”小德白了我一眼，突然脸上倒是神秘了几分，“我等看招水婆呢。”

　　“招水婆？”听他这话，我倒是愣了，便端着手里的斧头，凑过去，问他。

　　“大爷刚放话，说晚上招水婆呢，叫我搭帮手，完事把他那船给我。”小德随手掐了根草叶，在嘴里慢慢嚼着。

　　“哦。”我说。

　　“哎，牛北，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我知道后山有个牛鼻洞，这几天晚上我就在牛鼻洞过的夜，带你去看看？”小德说。

　　“不去。”我摇了摇头，“大晚上的，我害怕。”

　　小德故意唬我一样，说：“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你就在这淋吧！”

　　我就当他唬我，自己转过身去，靠着旁边的树，也不搭理他。

　　山上风凉，这又下了雨，打了几个喷嚏就觉得脸发烫头发热，兴许真是着了凉。心想到小德方才说的，要招水婆，浑身的凉意更甚。

　　“小德，要不……咱回家吧……”我小心翼翼地商量道，却不见他有回话。

　　回头看去，却哪见小德的影子？

　　他不会真去那什么牛鼻子洞了吧？我心里琢磨着，可这眼前渐黑，又是迷迷蒙蒙的瞧不真切。方圆一圈孤零零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登时就提了起来。

　　眼前那个坟头越发的突兀，我生怕一会儿从里面蹦出个没牙老太婆跟我要什么拐杖。

　　心下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前面的林子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我提起了劲儿，紧握着手里的斧头，准备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就先砍过去。

　　正这时候，那林子里黑影一闪，却窜过一个人来！

　　那人影三跳两跳，在林子里闪了两闪就到了眼前。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鬼魅游荡时。

　　在这荒山野岭坟圈子旁，突然钻出一道黑影，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那时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惊了一跳，手上一松，斧子差点掉地上。

　　眼瞅着那黑影到了近前，我也计较不了那么多，嘴上一边喊着一边就把斧子挥了过去。

　　这斧子双面开刃，指头宽的钢口青光锃亮，对我来说，端在手里倒是沉了点。一挥砍去，这斧子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从手里飞了出去，倒差点把我带了个趔趄。

　　“嘣！”

　　那黑影见斧子飞来，反应也快，身子一蹲，就给躲了过去。

　　不过我劲儿小失准，原本那斧子就偏了半步远，这下噌的就甩出几丈开外。

　　“你真个混大样（毛躁）的兔崽子，你打算把大爷砍了瓢了！”这黑影站起身来，一步跨了过来，张口就骂。

　　我一听，这不是打渔大爷么？再仔细瞅瞅，果真是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幸亏刚才闪的急，要不然这一斧子下去，还不得开瓢见瓤？

　　“大爷，我还以为是……”我摸了摸后脑勺，干笑道。

　　“以为是什么？青皮爹？”打渔大爷没好气地瞪我一眼，又四下看了看，咦了一声，“小德呢？”

　　“不知道，我刚打了个瞌睡，他就没影了。”我回头朝树墩儿后面瞧了瞧，黑咕隆咚地瞧不真切，倒是能隐隐约约看见有条小道，“小德这山上有个牛鼻子洞，还叫我去呢。”

　　“这闲不下腚的猴崽子！”大爷嘴上骂道，绕到后面顺着小道踅摸了一边，也没找见，“得了，就知道靠不住，一天到晚正事没有屁事一坨，也不知道学云先生咋能看上个他！”

　　我就问他：“大爷，啥时候能回家？”

　　大爷正在骂咧，脑筋还没转过来，当下一愣：“啥？”

　　“我想回家……”我见他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显然是被小德给恼着了。

　　“回，这就回，你俩先回去……”话到这口，大爷顿了顿，改口道，“你敢一个人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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