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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送寿
送交者: 王风[布衣] 于 2013-06-10 17:31 已读 910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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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批魂≫ 第二卷 沂岭迷踪 由 王风 于 2013-06-10 17:01

  庄户人手巧,像是拿狗尾巴草编兔子,拿苇叶儿编蚂蚱,拿根灯芯草编个蛐蛐笼子,这我都见过。

  我自知瘸书就是这么巧手的人,那些个日子住在他家,还见他拿柳条儿编过扁筐,我也嚷嚷着让他糊个风筝给我玩。瘸书拗不过我,只好拿油纸和竹签糊了个尺把长的燕子风筝,栓了跟鱼线儿任我扯着满大街跑。

  这些个细巧的手工活,我都见识过,却单单没有亲眼瞧见扎纸人的。

  镇子上倒是有寿衣店,那些纸马纸车栩栩如生,特别是那童男童女,真人大小,白纸糊的脸盘,拿胭脂擦了脸颊,黑墨点了眼睛,倘若半夜瞧见,还真慎得慌。

  张学云扎的纸人,看起来却跟寿衣店里的不一样。

  首先这纸,薄薄的一层,微微透亮,摸起来软软的,真跟人皮有些相似。且不光是质地,素纸并不白,反而有些发黄发黑,用这样的纸扎的人,乍眼一瞧,真人一样!

  再看扎纸人骨架用的签子,风筝讲求个轻盈有弹性,所以用竹签;寿衣店纸人要轻,火一点就着,要不然人上坟送个盘缠,纸钱都烧成灰了,这纸人还没着,那可就坏了事了,所以骨架就用高粱杆。

  然而张学云扎这纸人,骨架却是用的篾签儿。要说这篾签儿,其实也就是劈成条条的竹签,可这跟普通的竹签不一样的是,篾签儿要烫几遍热火油。经过火油烫的篾签,水火不侵,禁得住弯折。

  我自是不知道为什么扎纸人还有这些讲究,就在一旁杵着脑袋,静静地看张学云双手翻舞。

  扯签儿,绑扣,蒙纸面,张学云闷着声,两只手飞来舞去,半顿饭功夫,这纸人就算是初步完成了。

  打眼细瞧,除了这个头只有些矮以外,这纸人活脱脱就是个光着屁股的真人!

  我就问张学云:“叔,这纸人咋这么矮呢?比我都矮个脑袋呢。”

  我站在那纸人旁边,伸手比量着。“你瞧瞧,刚到我下巴颏。”

  张学云正在整纸人的胳膊手,这纸人两只胳膊一前一后,就像是怀抱着一个硕大的瓜。

  “嫌小?大了碍事,走不过去,小了能过去。”张学云转眼瞧我,弯起腰来,把纸人脸上的纸面抹平整。

  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得绕好几个胡同才能琢磨明白。我那时候小,就为听个乐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啥意思。

  一会儿,张学云鼻子里吭哧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来,长喘了一口气。

  我见他脑门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想是扎纸人也耗力气,就忙从搭衣服的架子上取了毛巾来递给他。

  张学云摆了摆手,直接拿大手往脸上一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人端了起来,放到院子当间儿。

  “得了,先让它干一会儿,告诉你别碰啊,动一指头都不行!”

  他嘱咐我道,把脚下踩着的布鞋蹭下来,赤着脚进屋去了。

  我在院子里,围着那个纸人打转转。

  说来邪乎,这纸人眼珠子会动一样,我转到哪儿,它就看到哪儿,紧盯着不放。

  张学云打屋里出来,一手端着个瓦罐,另一手捏着一杆毛笔。

  见我正在打太极一样围着纸人绕圈,他倒是笑了起来,道:“你倒找了个玩伴,也不怕它咬你。”

  我心想,真人都不怕,还怕个假人?嘴上道:“瘸书把我一个人扔南老茔,我都没事,不怕不怕。”

  张学云点点头,并不搭话,把手里的毛笔渗进瓦罐里转了几下,猛地抽出来,迅速地在纸人胸前写画着什么。

  天黑云重,院子里的灯光昏黄飘忽,我借着这光仔细看去,见经他手中毛笔划过的地方,都淡淡地显出一条条树根一样的纹络来,从前胸一直延伸到后背。

  这纹路多了,倒像是身上披着一张渔网做的褂子。

  半袋烟功夫,张学云直起腰来,毛笔杆子往纸人眉间一戳,嘴上道:“成!”

  这一声喊出来,恍若是平地一声雷,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我伸出手指塞进耳朵眼儿里转了转,嘤嘤星星地声音才算是平静下去。

  张学云把瓦罐放在地上,两根手指头夹烟一样掐着毛笔杆子,笔头的毛毫已经四分五裂,可见刚才这一通用了多大的力气。

  “学云叔,它咋没眼睛呢?”我在一旁瞅了半天,总觉得这纸人有哪些别扭的地方,细瞧了才琢磨明白,这个纸人没点眼珠子。

  张学云听我问这话,随口道:“点了眼,它就认识来路了,今晚咱这是要把它送出去,不能让它回来,晓得不?”

  我嘟了嘟嘴,又问:“我们要送啥?干嘛要送出去?”

  张学云把毛笔提起来,手指在笔头上轻轻捻着。

  “送寿,你一点不知道?”他问我,“你跟我说老实话,张权书都教你啥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张学云有些不可思议,“这老东西成天琢磨些啥呢?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跟着他都做过啥事?”

  我不明白张学云的用意,就把那段时间跟瘸书住一起的事倒腾给张学云听。

  张学云拉了把马扎给我,他自己却盘着腿就地坐了。听我说起那次去南老茔的细致来,他倒是默不作声的点着头。又听到我和王辉跟瘸书去野鸡岭的经历,张学云却是吃了一惊。

  “你说王辉的病连张权书都没辙,还是旁人插手才解决的?”

  我点点头,说:“那个人说王辉只能活二十年。”

  张学云脸上有些慌了,自言自语道:“不能吧,按掐算的阵法,这王辉只有个小坎儿,性命倒是无碍的……”

  我听的奇怪,就问他:“学云叔,王辉没事吧?”

  “他?没事,倒是你们村的那股怨气儿还真不简单,是我走眼了。”张学云念叨着,跟我解释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九钉八棺么?”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既然张权书没教你东西,那自有他的道理,但现在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进我门儿就听我话,今晚上借着这纸人,我就给你念叨念叨老祖宗的教训。”

  张学云说书一样,两片嘴唇上下翻,手上的毛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在这圈上戳了几个洞。

  “你瞧着,这圈是你们村,这洞就是棺材。你村这祸事,得从个几十年前说起。你太小,兴许不知道那些年闹的鬼秧子,一场饥荒死了几千几万口人,哪儿还有活路?人都没得吃,死了人咋办?那可是肉,可是粮食!”

  张学云喉头咕咚一声,像真吞下了什么一样。

  我坐在马扎上,肚子咕噜噜一响,有些害怕起来。

  “我那时候也就跟你差不多大,打小跟师父走南闯北,凭一杆秤挣口饭吃。”张学云转过头来,看着我,“说着巧,路过你们村的那时候,也就碰见了张权书刨棺材偷肉吃,师父看他也可怜,就收了当徒弟。”

  我心想,瘸书这不也是刨坟的主儿?

  张学云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接着道:“那年头只要能活下来,什么事干不出来?我跟着师父,那算是积了德,才有口饭吃。当时你们村喘气儿的也就剩了百十户,那怨气,啧啧,大的很……”

  他不住的砸吧嘴,毛笔杆子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圈圈,指着道:“这地方就是南老茔,当初师父在这里立个阵,倒是平了怨,不过你们村那地界儿不好,天造的恶人坑,师父也就保个二十年,二十年以后要么不出事,出事就必见血光……”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陡然紧了起来。“学云叔……”

  张学云朝我摆摆手,低叹一声,脸上一丝苦笑:“牛北,以后你要有命再见到张权书,一定要给他磕几个头……”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原本,你这一代,全应该是死娃娃的……”

  我愣在那儿,心里头却是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隐隐觉得,瘸书身上一定藏着个大秘密。

  “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你还得给我当一回送寿童子,过了今晚这坎儿,我就教你几手真把式。”

  我问他:“什么是送寿童子?”

  张学云有些不耐烦,道:“送寿童子就是领道的,青皮他爹受了阴,得找个领道的把他送出去,否则该走的走不了,容易闹出事来。”

  我半懵半懂地点头道:“哦,受了阴就是快死了吧。”

  “嗯。”张学云把院子里的纸人扛在肩上,对我说,“回屋带上那两只虫子,跟我走。”

  青皮家就在离水塘子不远的地方,穿过几个胡同,也就到了。

  院门不大,三间房子,院子里一口手摇井静静地竖在那儿,像一个支着胳膊的小孩。

  还没进院子,老远就听到青皮的哭喊声:“爹啊,爹啊……”

  张学云听了,面色一凛,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刚跨进院门,就想起了什么,回头嘱咐我说:“你先在门口等着,看好了别让人随便进去。”

  说着,把肩上的纸人放了下来,立在院门旁,反手抄起了我怀里抱着的装虫子的瓦罐,这就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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