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山海录第二部之鬼影孤楼 由 银河逆流 于 2015-09-06 11:30

那是个陌生的名字，顾静思从未听过。她先是一愣，随即诧异地转头看向何简之，迟疑道：“你……认识那个……那个影子？”

何简之回过神来，在周围认真找了一遍也没见着那个鬼影，才对她敷衍地笑了一下，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凝重：“没有，是我看错了。”

顾静思盯着他：“你看到什么了？”如果何简之看到的是和自己看到的鬼影一样，那他怎么会将一个变成那种模样的人认错？对于这个研究所，他对他们是不是有所隐瞒？她不禁加重语气又追问了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何简之看着她，嘴角勾了起来，露出平日里那种温和却疏离的笑容：“没什么，只是眼花罢了。”

“是吗？”顾静思冷静地说，“你刚才叫了‘郭小标’？听起来应该是个人的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你刚才是‘眼花’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我们在查的这些事情有关吗？”

等了一下，见何简之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抿了抿唇，又说：“这个地方这么诡异，显然还藏着什么秘密，可能和我们在查的事情有关，也可能让大家陷入危险当中。我理解你的工作可能有许多需要保密的东西，我不求你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但如果和我们有关，希望你能让我们起码有所了解。”

何简之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

顾静思也不做声，坚持地看着他。

他们俩说话时其他人便陆续看过来，此时见气氛僵持，范腾上来打圆场：“哎，顾静思你想多了，咱们头儿虽然有时候不爱说话，但绝对地讲义气。大家都一起来了，肯定不会想要害你们。”

杨浩走过来，沉声说：“我们当然相信何简之不会主动对我们不利，可是也许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对我们隐瞒的那些事情，会对我们不利呢？”

柚子不悦地说：“你什么意思！”

杨浩没有理他，而是对何简之说：“作为同伴，我们尊重你也信任你，请你同样对待我们。”

秦征缓声说：“何简之，你看到的那个影子，和在西安死了的余家人有关，是不是？”他话音未落，范腾等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浅浅的惊讶。

顾静思见状，心知秦征说对了，不禁紧紧盯住何简之。若是这样，那孙二皮说李道曾经专程来这里找东西，并非全然都是骗人。那么，她见到的那个鬼影，何简之叫出的那个名字，死去的余家人，地宫中被李道带走的神秘东西，这些模糊而纷乱的信息，竟都是相互关联着的！梦魇的困扰，盘桓在未来的阴影，让一丝一毫的线索对她来说都极为重要。

何简之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笑容不变，却是松了口：“郭小镖的案子，其实还在调查中。我不能确定和余家的案子有关，才没有说。不过既然你们想知道，也不是非得保密的。”

这里摆着孙二皮的尸体，血腥味太重。他们来到旁边的房间里，何简之说：“这事说来话长，要从今年初广州发生的离奇死亡案件讲起。”

“广州？”杨浩奇怪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不像南方人——你们究竟是哪儿的警察？”

说实话，顾静思也一直有些疑惑，何简之，范腾，柚子，毛猴，易东，甚至还有另外那些之前在西安见过的何简之的手下，不论外貌，就是说话的口音都略有不同，不像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倒像是来自五湖四海聚到一起。

何简之闻言，说：“我们不是警察。”

杨浩和顾静思都是一愣，不是警察？可何简之等人能搜查余家，抓捕孙二皮，还能查到不少消息，甚至秦征都暗示过，他们有政府背景。不是警察，那又是什么身份？

何简之神色平静地说： “我们隶属国家安全部第零局。主要负责处理一些特殊的离奇事件，外界极少有人知道。” 

杨浩和顾静思惊讶地看着他们，有些没反应上来。虽然第零局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国家安全部这个名头就已经足够两人惊叹的了。

 “广州郭小镖的案子，西安余家的案子，都是第零局的管理范畴。”何简之说着，拍了拍大舌头的胳膊，“你嘴皮子溜，跟他们说说郭小镖的事。”

大舌头挠挠头，朝两人笑笑，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的开端，是在大约四个月前。

郭老头和妻子都不是广州本地人，而是早年跟着同乡出来打工的。他们在工厂里做过小工，自己干过小买卖，省吃俭用攒够了钱，在广州郊区买了个二十多平的旧房子，把留在老家的大儿子接过来，算是在广州安了家。

老家那边生活条件艰苦，大儿子从小就帮着下地干活，为人老实肯干。可惜大儿子被接来广州时已经十来岁了，对郭老头夫妇这对自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几次的父母恭顺有余亲近不足，让郭老头和妻子一直觉得有些遗憾；加上郭老头夫妇是农村人，觉得多子多孙是福，略一合计，便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他们老家计划生育管得不严，妻子躲回老家生了小儿子，又花了一大笔钱给小儿子上了户口，夫妇俩都是心满意足。但好景不长，小儿子还年幼时，妻子就早早撒手离世。

如今郭老头已经七十了，大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家庭和和美美。他只盼着小儿子能安定下来，取个媳妇，生个大胖孙子。

然而小儿子郭小镖虽然年近三十，却还是不务正业，成天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到处偷鸡摸狗惹是生非。郭老头气他不成器，却因为偏疼，总是狠不下心进行管教。

今年春天有一回，郭小镖接连几天没回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回发生，郭老头虽然担心，也没太当回事。三天后，郭小镖回来了，却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足有一个月没伸手管郭老头要钱，也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闲混，每天都是早上一大清早就起床了，收拾得精精神神地出门；晚上也不是大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时还会带些郭老头爱吃的烧腊。

郭老头十分高兴，但想到小儿子以往那些混账事迹，又不由有些不放心，问了几回郭小镖最近干什么去了，郭小镖只说是跟着个大老板做事，并说：“爸，我以前出去混是因为没找着合适的工作，现在不一样了。你啊，就等着你儿子出息了回来孝敬你吧！”

尽管郭老头偏疼郭小镖，但对这个儿子的斤两他还是很清楚的。当初郭小镖中专毕业，身为哥哥的大儿子托了关系帮着找了个工作，待遇好，福利好，以后也有发展空间，让周围认识的人家都羡慕不已。可郭小镖去了一个月就不干了，嫌累。郭大哥和郭老头劝说无效后，只能张罗着为他重新找了份工作。结果不到半个月，郭小镖就和同事打了一架，工作也丢了。折腾了几次之后，郭老头管不住他，郭大哥凉了心，不愿再管他。郭小镖乐得自在，成天出去闲混，没钱了就伸手管郭老头要。

因此对于郭小镖口中的‘合适的工作’，郭老头心里是犯疑的，可他再要细问，郭小镖就不耐烦了。郭老头眼见小儿子好不容易有个正经样子，生怕问得紧了他又故态复萌，只好把这个问题丢开。

倒是郭大哥，回家看望郭老头的时候听说了郭小镖的转变，又听他对这份新工作语焉不详，便对弟弟格外留了心。而这一留心，郭大哥便觉得郭小镖不对劲。平时说话时还好，可一旦背过人去，郭小镖的表情眼神都变得很古怪，丝毫不像自己熟悉的那个弟弟。不过郭大哥更多想到的是，弟弟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法的勾当，不然怎么整个人都变了，而且也不向家里要钱了。可旁敲侧击了几次，郭小镖听出他哥哥的意思了，冷笑着直接表示自己就那么点本事，别人有什么不法勾当也不会找他。

这天，郭小镖从外面回家，脸色不大好。郭老头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有些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郭小镖一向身体结实，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个晚上就好，郭老头叮嘱了两句也没太在意。

可第二天直到中午郭小镖还没起床。郭老头去看他，见房间里窗户窗帘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大白天的屋里却是十分昏暗，郭小镖躺在床上，被子蒙着头，低声而痛苦地呻吟着。

郭老头被吓了一跳，赶忙想送郭小镖去医院。可郭小镖死活不肯，只说是感冒了，没什么大事。郭老头拗不过他，给他吃了些药，又精心照顾着。

隔天清晨，郭老头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爸。他醒来后仔细一听，原来是郭小镖在房间里叫他。他连忙趿拉着鞋赶到郭小镖房里。郭小镖依旧是浑身裹着被子，虚弱地说：“爸，把窗帘拉上，快把窗帘拉上！”

郭老头一看，这窗帘本就是拉上了的，哪怕外面日头渐高，房里也只能透进来一些朦胧而黯淡的光。可郭小镖非说窗帘没有拉上，晃着他难受。

郭老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但听着小儿子痛苦的叫嚷，又是焦虑又是心疼，好不容易终于想出了个办法。他去客厅翻出了一叠旧报纸，拿透明胶黏在窗玻璃上。反复黏了好几层，郭小镖这才没叫了。

这么过了两三天，郭小镖依然是不见好转，连饭都吃不下多少，郭老头心急如焚，打电话把大儿子叫了回来。

郭大哥一向不大待见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这次回来虽然担心，却更多觉得是郭小镖在耍什么把戏。郭大哥心中不痛快，碍着老父亲的面不便发作，只得先忍了下来，跟着去了郭小镖的房间。

可一进房间郭大哥就被吓了一跳，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明媚，屋里却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但如此，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难闻的气味，让人想要作呕。郭大哥觉得奇怪，就要去开灯，郭老头赶忙阻止他：“别开灯！”

郭大哥问：“爸，这究竟怎么回事？”

郭老头叹气道：“你弟弟病了，见不得光亮。连窗帘透进来的光都见不得，见着一点亮就叫就受不了。我听着他那声音都觉得难受，干脆就用木板把窗户封上了。”

这是什么怪病？郭大哥心里狐疑：“那我带他上医院看看，是病就得治，这么拖着不是办法。”

郭老头愁苦着一张脸摇头道：“不行，他不去。前两天我就想带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去。”

郭大哥听了，说是生病，却不知道什么病，还不肯去医院，这是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装的呗！郭小镖这臭小子以前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早几年说在外面惹了事要赔人一大笔钱，没多久被熟人看到他是在和外人合伙骗家里的钱。这次估计也是一样，说不定之前那改过自新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就是想从郭老头那里多抠些钱出去。

郭大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越想越怒，对郭老头说：“爸，我看这小子又在骗人！你别急，我来收拾这臭小子！”说着也不理郭老头的阻拦，打开了房里的灯，大步走到床边，喝道：“给我起来！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搞这些鬼把戏坑家里人！”

灯光一亮起来，郭小镖便浑身发抖地直往被子里钻，并发出痛苦的大叫声。郭老头听着心疼，连忙就去把灯关了。

郭大哥认定弟弟在装，皱着眉忍着气劝郭老头道：“爸，你不能这么惯着他！”说罢又恼火地对弟弟吼道，“郭小镖，你有病就去医院治病，没病就起来别装！”可郭小镖只有在见到光亮时才叫喊，这时候一声不吭，任郭大哥说什么也全不搭理。

郭大哥心头起火，太阳穴突突地跳，气得吼道：“你起不起来！”因郭老头拦着不让开灯，他干脆操起板凳向窗户上的木板砸去。

一时间，木板的破碎声，郭大哥的怒骂声，郭老头的劝阻声，一片混乱。

木板砸开了，窗外明亮的阳光洒进来，房间里恢复了平日的亮堂。郭大哥走到床边，抓着被子用力一扯：“起来！”

然而被子一掀开，郭大哥却吓得大叫一声，连退几步，紧跟在他身后的郭老头也吓得愣住了。

原本鼓囊囊的被子落下去了。而被子下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两人找遍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们自己，再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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