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仅供娱乐！


插画|桑桑田

故事三：柳仙寻仇


记得当年听完老薛这个故事，过了差不多七八个月，有个朋友组了个饭局，叫我过去一起吃个饭，当时正好因为替同事鸣不平，跟单位领导翻了脸，处于失业状态，便厚着脸皮去蹭顿吃喝。席间在朋友的朋友之中，有个在地产开发公司工作的小伙子，正好坐在我斜对面，一落座我就发现他一脸的倒霉相，可我跟这人初次见面，总不能上来就说“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是大劫将至，可否听我几句良言”吧！


为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可谁知大伙喝嗨了之后，这位仁兄竟然哭了起来，说兄弟我这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席间有好事者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姓赵的小伙子之前摊上事了，我当时正在啃一只羊腿，但一听有故事便把耳朵竖了起来。


原来，这位赵小哥两年前在外地的一家地产开发公司上班，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从原业主手里收房收地，那时候收房收地或多或少都沾点“黑”，这位赵小哥当年也不是什么善类，带着手下一众小弟给业主或者农户施压，逼他们同意开发商所提出的条件，那地方黑白两道勾结已久，老百姓基本都是农户，没什么法律意识吃了亏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在那几年，这位赵小哥凭着自己的“工作能力”给家里盖了房子，自己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在事业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赵小哥就职的那家开发公司接了个新项目，按照原来的套路，原来的住户被逼着妥协了七八成，剩下的几户也都只是时间问题，唯独有一户人家比较难办。


这户人家虽然只剩一个盲人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名下却有几间房子，正好在开发规划比较重要的位置上，而且这位老太太并不是很在乎钱财，只是舍不得这几间祖产，不愿搬离。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就到了赵小哥这伙人“开展工作”的时候了，各种损招齐出，多样坏水直冒，寻常健全人家都经不起这般折腾，更何况是一个孤寡的盲眼老太了，可利诱之下不只有勇夫，也有各类奸徒，老太太向村里反应，怎奈何村领导早已与开发商沆瀣一气，报警老太太本就瞎眼，没有直接证据。


经了一个月，老太太终于经不起折腾，被迫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没几天就搬到了养老院，因为本就身体不好，再加上连日来的折腾，老人很快就病倒了，没多久就过世了，临走之前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小龙小龙……”医护人员以为是老太太惦记着什么在世的亲人，可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在世上再没亲人了，这小龙可能只是弥留之际的胡话了。


开发商这边自然是怕夜长梦多，刚把原来住户的房子和地收回来，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动土拆迁，一开始都没什么，直到拆到了老太太家里那几间房的时候，把上面房子一推，地基之中窜出一条青色的大蛇，把施工的工人吓坏了，但现场并未有人受伤，只是极其迅速地逃进了树林消失不见了……我知道肯定有朋友说，这种拆迁见大蛇，然后施工方遭报应的故事，网上传的太多了，不新鲜，破梗了。但，您且容我先往下讲。
插画|桑桑田

怪事是从开发商项目结束的第二年开始的，起先是这个项目开发商那边接连发生意外，参与了“逼迁”的人，轻者是生活中发生意外，亦或者小型的交通意外和持续不断的小病小灾，重者则是突发疾病和大型的事故，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说是身体都某个部位突然像是被什么缠住了，然后越收越紧，之后就出事了。其中一例最惨烈的是带着一家子出去吃饭，汽车行驶过程中踩油门的脚突然被什么缠住了，一脚油门轰到底，脚跟本抬不起来，前面正好是一辆运施工材料的车，由于车速过快，整辆车钻到了打车下面，这车整个被削矮了一截，家里除了一个身高不太高的孩子成了残疾，其余人全都被裁成了两截，死状要多惨有多惨。


开发商那边出了事以后，赵小哥倒觉得没什么，毕竟缺德的事做了那么多，早就生出了那种不忌鬼神的脾气秉性，可是当一个跟他们有勾结的官面上的官员，家里的妻子突然抱着不满五岁的孩子跳楼之后，小赵心里才咯噔一下子，自己虽然是混不吝，可要是伤了家里的孩子，那他可受不了，那可是他心尖子上的肉。


赵小哥想起官员家里的事很是担忧，发愁的几宿几宿的睡不着，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了当地比较有名的一个顶仙给人看事儿的高人，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让这位高人的徒弟给拦住了，说您这事儿我们家的大仙管不了，您来之前几天就给我师傅托梦了。一连找了几家，人家都是在门口就给拦下了。赵小哥特别纳闷，怎么次次都给拦回来啊？


直到有一回吃饭的时候，邻桌有两个人聊天，聊的也是这顶仙的事儿，说得是两户做买卖的人家分别请了两位“大仙”看事儿，后来求的事儿冲突上了，两位“大仙”大概是有点儿见钱眼开，为了黄白之物抛弃了修行的初心，各自请了“仙家”助阵，不料想一个是得道的灰仙，另一个则是有些道行的柳仙，能耐本来差不太多，奈何这世间法则本就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毕竟耗子很难斗得过蛇的，于是灰仙一方完败，而另一方的柳仙，也因为这次斗法毁了修行，失了化龙的机会，得重新来过了，这位大仙也损了先前的给人看事儿本事，最后只得退隐了。


赵小哥一听这话，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仙家也有一物降一物之说，那想必自己先前找的那几位的仙家，碰到了相克的事物，才把他拒之门外了。猜到了这层关系，赵小哥又托人找了一个大仙，这位在江湖上算是比较出名的，据说顶的仙家也是道行很高深的。这回倒是没什么问题，人家大仙见了赵小哥，上来第一句就说：“你惹的麻烦不小啊，人家连修行都不要了，也要惩治你。这么横的主儿可少见！”


赵小哥一听这位大仙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问怎么回事，这位大仙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些人逼迁就逼迁，怎么连个孤寡地瞎眼老婆子都欺负呢？这老婆子平日里不招谁不惹谁的，有条受伤的柳家一直躲在她家房下面，她也不赶走就那么还一直喂着，足足喂了得有十几年了，当地的仙家都知道这个事，一听这柳家要给老婆子报仇都通通让路，道行浅些的连管都不敢管，你真当你那些个老板和官面上的没想过办法么？这柳家真当是自己亲娘被你们害了，怒得连道行都不要了，你来之前几天那柳家就已经跟这边打过招呼了。要不是你托朋友说千错万错是你一个人的错，不要祸及家人，我这边原本也是不想见你的。我这边也是年岁大了，看不得人受苦，望你今后能以及推人，不枉我今天把那柳家唤来，化解这般因缘。
说罢，那大仙唤来弟子，在香堂上上了香，面朝着赵小哥坐下，点燃了一颗烟，慢慢吸了起来，期间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待那烟快要燃尽了，突然斗室之内骤然升起来了一股旋风，赵小哥虽然看不见什么，但仿佛觉得有个什么活物正在绕着圈子打量着他，那东西看够了，突然那位大仙说话了，用很奇怪的语气朝着赵小哥身后说了句，既然来了，那便是客，有冤有仇的摊开来说说。


话音刚落，赵小哥身后的门，像是被什么人一脚蹬开了，惊得他赶紧回头，可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一股凉风从脚往上吹，一直吹到了脑门，好像有太电风扇直冲着他连吹一样，赵小哥被吹得睁不开眼，刚想换个角度背背风，不料想他自己从脚脖子往上都动不了了，之后他听到身后大仙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如虎似豹般的怒吼，那股风的怪劲才从他身上退去，但他也明显看见那风退去的方向，地上的灰尘明显的动了动，仿佛那风是活得，只是暂时退到了屋子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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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哥赶紧回头问问大仙怎么回事，那大仙刚刚还一副镇静自若，而此刻已然是面沉似水了，只说了这位柳家是谈不拢了，在我这里它还不敢造次，出了我家五里地，我就没有办法了，我给你几道符，你带回家给家人，自己也带一道，能保你七天，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说完，强行让弟子送了客！


赵小哥基本是带着哭声被“请”出去的，一出人家门口，就有点六神无主了，想要干点什么，却又一团乱麻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能是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跟家里说明了情况。家里人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说赶紧找找应对的方式，小哥摆了摆手说近些日子能找的办法都找了，去寺庙烧香连香都已经点不着了。家里人一听也是没办法了，只得先把那个大仙给的符都佩戴上，然后再积极地找应对措施，与此同时这个赵小哥身上开始起了疹子，而这疹子的形状很奇怪，像是被一条很粗的绳子勒出来的痕迹一样，赵小哥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诊断出来只是说皮肤敏感，可赵小哥却已经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心说大概是自己的时候快到了。


大概就在大仙所说的第七天，赵小哥已经难受得下不了床了，身上的疹子已经成片的溃烂，强撑着去了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具体毛病，只说那是赵小哥自己的心理原因。赵小哥心都已经凉了，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准备听天由命了！


当天夜里，家里人如临大敌，赵小哥明显觉得一股气压在自己家门外堆叠，好像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破门而入，当时他就已经死了心了，只是心里默默祈祷不要伤及家里人。大概正是那股气流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屋外竟然想起了一大片的猫叫，是那种猫发怒时嚎叫嘶吼的声音，好像是一大群猫在和一个庞然大物对阵，慢慢地那群猫的愤怒渐渐平息了下去，然后好像来了个第三方挡在了两者之间，开始做调停工作。


经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赵小哥觉得那股气压渐渐退去了，而他在那一刻开始陷入了昏迷，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一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据家里人说他那天之后就开始发烧，昏迷了三天，家里人怕烧出毛病来就赶紧送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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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一周，身体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赵小哥才出院。接下来几天他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明明当时的感觉已经兵临城下了，怎么忽然就偃旗息鼓了呢？赵小哥问跟家人究竟怎么回事，家里人也是摸不到头脑，后来有一次赵小哥发现自己五岁的闺女经常从家里的冰箱里的鱼和肉偷偷拿出去，他觉得纳闷有一次就悄悄在后面跟着。


五岁的小闺女背着小书包左拐右拐来到一个破车棚子里，她把自己包里的鱼和肉放在一个破台子上，没一会儿一直大花狸猫就从阴影里走出来，开始吃起来，吃了一会儿母猫叫了几声，像是在呼唤什么，叫声刚落就有三只小一点儿的猫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跟着一起吃，待这一窝猫吃完，又有几只猫过来吃了一些，看样子这地方就是这些猫的“食堂”了。


赵小哥当时没有现身，等到闺女回到家，他才旁敲侧击的问了下，她闺女没什么心机，就照实说了，有一次下大暴雨，他闺女听到楼道里有猫叫，出去一看是一只大肚子的母猫，正趴在楼道角落里喘气，虽然是只大肚子的母猫，但看上起却有些瘦弱，小姑娘就拿了家里的火腿肠喂它，为了几天那母猫有点精神了，就自己走了。


后来有一次小姑娘在跟邻居小朋友玩，那母猫就冲着她叫，小姑娘就跟了过去，跟到离家不远的一个自行车棚，发现那母猫生了四只小猫，小姑娘看着很高兴，就经常带家里的吃的过去喂猫，慢慢地附近的猫就都过来蹭吃的。后来母猫生的小猫死了一只，小姑娘还帮忙给埋了，这些猫日子久了也就跟小姑娘混熟了，其中有一只长毛的黑猫，岁数看起来很大了，脖子一圈已经长了白毛像个老头子一样，小姑娘还叫它猫公公。


那日“兵临城下”，群猫嘶吼想来是这群猫知道有东西要侵入小姑娘家对她不利，于是摆开了阵势迎敌，想要报这小姑娘多日来喂饭的恩情。


各位可能要问了，寻常活物如何敌的了通灵的仙家？那您有虽不知，自古以来都说玄猫可通灵镇邪，活得有年头的玄猫，不比那些有道行的仙家能耐小，看家护院的本事还是有的。更何况有群猫助阵以多敌少先胜了一筹，这些猫是本地生灵，那仙家是从外地寻仇来的，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群猫自是又胜一筹，还未开战已输两阵，那仙家的锐气自然被挫去不少。


有些民间传说里讲，地方上有了道行的生灵若是公然开战，是要经上苍点头的，何况有道行的生灵本就不可伤人，当夜从中调停的想来是地方生灵之中有身份的，这才逼那仙家放过了赵小哥一家，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这仙家也着实折腾了赵小哥一番，让他大病了一场。


各位可能又得说了，“逼迁”人家瞎眼老太太，最后还让人家病死在了老人院，这仇怨就这么了结了，是不是太便宜了？咱们话得交代明白，赵小哥做的事情虽然也是缺德，但终归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真正想要“逼迁”的可不是他们这班小混混，是那些躲在幕后的人，赵小哥他们顶多算是人家手里的枪，再者说了，民间有句老话，叫你救它一命，天留你一命。说得是你若发善心能救那些落难的生灵一命，到时你命中的劫难到了，上苍看着你曾经的一丝善念，多少会给你留些余地。按照这说法，赵小哥能幸免于难，大概还真是亏了他家闺女那可纯真的善心呢！
故事四： 龙种奇蟘
说到有灵性的动物，大家可能更多的时候会想到狐黄白柳灰这五大家，对这方面民俗比较喜好的朋友能知道些例如：东北黑嬷嬷（熊瞎子出马仙）这种比较小众的易通灵修行的动物，亦或者身边能偶尔遇到听到一些家中活的久的猫狗通了人性的故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失为一件乐事。


孰不知民间传说之中还有有一脉生灵，早在娘胎之中就沾着灵气，一落地便是这尘世之中的异类。这之中流传比较广泛的，便是世间禽兽与龙凤这种灵兽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众所周知，在民间传说之中龙性最淫，几乎与世间生灵都能发展出一些不可说的秘密，在凡尘之中自然也就洒遍了龙种，例如：龙污蛇得蛟，龙污蛟得猪婆龙（就是扬子鳄），龙污蜈蚣得飞龙，龙污马交得龙马（驹）龙污驴得蚮（tè，一种类似于千里駒的驴，应该是一种驴的变异）等等。今日的故事是一只关于一头千里独行蟘的故事。


说这头蟘之前，得先提一个叫皇甫益的车把式，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五岁左右，他当时大概是四十几岁，据我姥爷说这位皇甫大爷的祖上是给王府里面的王子贝勒挑选千里良驹的，在王府里干了两代半，家传一套相牲口的本事，后来八国联军侵华，皇甫一家跟着王爷一路逃到了山西，后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京城，之后没多少日子大清就亡了，只得在民间寻了个给人相牲口的差事，没想这本事得到了某个军官的赏识，在那乱世之中皇甫家的大儿子就被强征随军去给军队的骑兵挑选战马。


后来军队被打散了，这位皇甫家的大儿子趁机就逃回了京城与家人重聚，并重操旧业，做起了给人家相牲口的营生，好好坏坏地一下子又做了好几代，等到了这位皇甫益这一代，也算是继承了祖业，在京郊某农场有份饲养大牲口的固定差事，偶尔还会给当地农户家里的牲口看看病。我姥爷青年时期家逢突变之后，进工厂学了维修，没干几年就成了业务骨干，经常被借调到那个农场给大型机械做检测维修，有时候回城里跟这位皇甫大爷顺路，因为都是老北京人，能聊的到一起去，一来二去便熟络了。从皇甫大爷那里听到过不少新奇故事，其中一些就是皇甫大爷老祖皇甫恪在军官手底下混饭吃的时候经历的一些事。


大概是皇甫恪在军营里当弼马温的第四年，有一回赶上了什么节日，跟着几个当兵的一起骑着马到县城里喝酒，返程的时候几个年轻酒精上来了，非要赛个马比比谁骑术厉害。皇甫恪对马是非常了解，拿眼一打量就知道这几匹马哪个优哪个劣，还能把这几匹马身体状态估摸大概。暗地里选中了一匹，却让几个当兵的先挑，待他们几个挑完，自己才走到了一匹长相不太出众的马跟前，摸了摸那匹马的脖子。


几个人准备妥当之后，开始赛马，起先皇甫恪的那匹马一直落后，直到后半程那匹马才开始发力，把之前领先的几匹马甩在了身后，就在快要到终点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匹牲口如风一般赶了上来，竟然把皇甫恪骑的马超了过去。


皇甫恪当时很是吃惊，心说有这等速度的马匹，完全可以说是千里马了，于是快马加鞭跟了过去，待离近了一看，发现那牲口并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头墨染一般的小毛驴，这毛驴的背上驮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正一脸神气的看着被甩在身后的那几个当兵的。皇甫恪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毛驴跑得比他自己挑选的战马跑得快，于是快马加鞭追赶那头毛驴，一边追一边喊那个男孩子停下，那男孩见有人叫他，以为是自己惹了祸撞了人，赶紧唤停了那头毛驴，皇甫恪这才赶上他，近距离一看他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毛驴，分明是一头蟘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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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蟘，寻常人家自是不会见到，许是连听都不曾听过，是传说中一种比寻常的千里马都要名贵稀少的驴，更有传说母驴怀这蟘驴的时候，必然是风雨大作，犹如龙王布雨一般，蟘驴降生时也是伴着龙吟。据说这蟘驴外貌极其威猛，虽然是头驴的样子，但驴耳后生得几块凸出的硬角，颈后两侧毛发之下有些许鳞甲，蹄子也比寻常驴子要大出很多，民间传说这蟘驴是龙种，如果用现在科学的说法大概就是蟘驴是驴的一个变异品种。


皇甫恪虽然有家传的技艺，可这蟘驴确实是百年难能一遇，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生怕这蟘驴在寻常人家被委屈了，伸手想摸蟘驴一下，谁料想那蟘驴脾气大得很，完全不似那孩子骑它时那般温驯，嘶吼一声怒视皇甫恪一眼，那一眼竟把相马无数的皇甫恪瞪得大气都不敢喘，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头毛驴而是一直凶恶的猛兽。


那男孩见那蟘驴发了飙，赶紧对那蟘驴说：“大哥大哥，你别生气，不叫他摸就是了，你要伤了人，爹又要骂我的！”皇甫恪一听这话，很是奇怪，便问男孩子怎么叫着驴大哥呢？


男孩子说：“自小我爹就让我磕头叫它大哥，只说它娘救过我们一家，家里宁可打我也没打过我大哥呢！”皇甫恪一听这话，觉得很有趣，本想着再问问，可那几个当兵的已经赶来了，他怕吓坏了孩子，就让孩子赶紧回家了，然后自己就随着几个当兵的回了军营。那次之后，他天天都想着那头蟘驴，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心说有机会可得仔细看看，到时候回家了跟自己爹讲讲这龙种的驴。


没料想过了没有一个多月，皇甫恪这边的军官所在的部队和另外一方的军阀的部队因为争地盘开战了，损失了不少物资，急需补充便开始强征当地百姓的财产，上边一发话下面这些当兵的自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上面征一他说二，上面要五他说十，最后连鸡鸭牛马都成了要征收的财产，弄得当地百姓民怨极大，可奈何当兵的有枪，你敢说个不字么？只得忍气吞声把家里的东西交上去。军营里的马匹一直是皇甫恪负责饲养，这些当兵的把自己处理不了的牲口就先牵到了他这边，他一眼就看见了混在牲口群里有头毛驴很眼熟，离近了一看，这不是那头蟘驴么？


皇甫恪心说，当日那男孩子说他家老爹把这蟘驴当成了自己家恩人之后一般的对待，怎么会轻易让当兵的牵走，莫不是那家有变？想到此，皇甫恪当下心中一凉，顿生不好的预感。过了几日，趁着空闲去了趟那日偶遇那孩子的地方，向当地人打探消息，一开始没什么人知道，后来皇甫恪一提到附近有没有那户人家，有一头特别有灵性的毛驴，家里从来不让它干重活。


一提到驴，当地几个热心的就说大概是老陈家，说完还叹了口气，皇甫恪细问之下放才知道，原来这附近有个乡绅，早就相中了老陈家这头蟘驴，几次三番威逼利诱想要陈老爹把蟘驴买个他，可陈老爹把蟘驴当成是恩人的孩子，哪里肯出售。不料想这一次，乡绅勾结了军队里的军官，到陈老爹家强行征讨，谁料想陈老爹死活不答应，混乱之下当兵的开了枪，陈老爹中枪身亡，他老伴气急攻心，当场气吐了血，抢救不及时也跟着走了。


他家儿子见势不好，想暗地里牵着驴逃跑，却被当兵的赶上一枪托砸在了后脑勺上成了傻子……要不是好心的乡亲们帮忙料理了老陈家的后事，恐怕尸身臭在屋里也没人问津了。当时那驴疯了似的嘶吼打闹，可架不住当兵的人多，生生就给捆了带回来军营，打算择日在合计个办法，再运到这乡绅的宅子里。


皇甫恪听完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个世道之下，他即使悲愤难平，自己区区一个“弼马温”，也着实做不了什么事，只是回到了军营，给那蟘驴多加了些草料，并安慰它死者已矣，节哀顺变。说完这些连皇甫恪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这蟘驴还真能如民间传说中那般通了人性，听懂自己说什么吗？不料想他说完这话时，那绝食几日的蟘驴深深地吐了口气，开始吃起了草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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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没想到，这头蟘驴在老陈家遭难当日大闹特闹，可后来到了那乡绅宅子里，完全没了当日的骨气，如今乖顺得如同奴才一般，连鞭子都不用乡绅让它走快就走快，让它走慢就走慢，甚至这乡绅为了在人前炫耀，还经常让这蟘驴做些寻常大牲口断然做不了的事情，例如前足弯曲跪下，又或者说些人话让它判断对错，那蟘驴谄媚的样子让很多乡亲看了生气，心说亏了陈老爹一家待你跟亲儿子似的，到底是个牲口，没有个人性廉耻。这蟘驴在乡绅家里，也算是当了三年的奴才。


皇甫恪有一次去制备草料，突然被军官叫了去，说那乡绅托人打听，听说他给牲口诊病是一绝，于是托他去看看那头蟘驴，他到了乡绅宅子里，发现那蟘驴分明不是得病而是中毒日久，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那蟘驴轻轻叼住了手腕，他起初不解，只以为那蟘驴想要寻短见，可那蟘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站了起来，很精神的走了几步，仿佛是在说它已经没事了。皇甫恪虽然不解，但大概明白这蟘驴是不想让他多管闲事，于是他就三缄其口，只说这驴大概是吃坏了东西，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过了大概几个月，已是冬天了。军官收到了请柬，要到那个乡绅家里吃宴席喝喜酒，说是乡绅为了给自己儿子办个成人礼，把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叫了去。去的时候，那军官满脸得意，回来的时候却骂骂咧咧，大道晦气。后来，底下人从警卫员那里打听到，喜宴当日，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不知是哪个马屁精，提到了这位乡绅家里有头龙种的神驴，堪比宝马良驹，不如让大家见识见识。那乡绅和他儿子早已喝的春风得意，哪里还记得这蟘驴的前世今生，只知道这驴在自己家乖顺了三年，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于是让自己儿子骑在驴背上，想如往日那般，让这驴做些花样出来，给自己儿子这成人礼来个锦上添花。


起初未骑上驴时，这蟘驴对乡绅家的公子是千依百顺，变着花样的讨好，待他家公子一翻身上了驴背，一只脚往马磴子里刚一伸，另一只脚还悬在外面，那蟘驴深吐一口气，如风驰电掣一般直奔乡绅家里那口井奔去，到了跟前一急停，那乡绅的公子立时被甩了出去落在了井中，亏得他反应快双手扒住了井延，可头刚探出井外，那蟘驴的蹄子已经到了，在场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公子的脑袋被踢得粉碎，红白之物流了遍地，尸身立时跌落到了井里，霎时间染红了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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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快，当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再反应过来救人，已经为时已晚。那乡绅当时都傻啦！根本不敢相信那头蟘驴能突然发飙，踢死了他独生儿子，更没想到的是，那头驴把他儿子踢死之后，竟然闲庭闲步一般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他跟前，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向他挑衅，又像是在嘲笑他。


那乡绅见此是又悲又气，夺过一旁军官随从的配枪，一枪就把蟘驴脑袋打穿了，那蟘驴应声倒地，立时就断了气。乡绅见那蟘驴死了依旧不解气，叫来家里厨子，把这蟘驴扒皮开膛，第二天就在自家门口把这蟘驴入了汤锅。还非得要乡亲父老都分一碗来吃，当地的乡亲，听说了这蟘驴踢死了乡绅家里的独子，方才明白这蟘驴忍辱负重三年，为的就是这一着，想到此处，自是不愿意吃这蟘驴身上的肉。那乡绅见乡亲不赏脸，就让自家人吃驴肉喝驴汤，为解心头只恨，他还把那张驴皮和驴头挂在自家大门旁的树上，若夜里有风吹过，仿佛那蟘驴的嘶吼时不时还会响起。


说来也怪，自从这乡绅家把蟘驴入了汤锅，没几天就开始有人接连病倒，而且没两天人就死了，不到半个月连乡绅家里就死了六七个人，据看诊的大夫说，这一家子其实是中了毒，待到毒发已经来不及了医治了，乡绅死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了，可表情极为狰狞恐怖，就像是看到了他极为害怕的东西一样……


皇甫恪后来才明白，那头蟘驴为什么在当日中毒的时候，强打精神装作没事了。在他年幼时跟家里父亲学习相马时，就听闻自古良驹烈马皆有忠贞不二的性子，也有良马殉主自尽的说法，同时也听说过通人性的家畜会为良主报仇，这蟘驴是天地异数所致，想必也是识得些毒物，不知它在何时何地得了机会服下了毒物，强撑着把毒性一直压制在了体内，只等有机会逼那乡绅将自己入了汤锅，食其血肉，便可跟这乡绅一家同归于尽，为陈老爹一家报仇了。


当年皇甫益讲他先祖皇甫恪的故事时，我姥爷全当这人是个善于瞎诌胡扯的口贩子，满嘴的跑火车，后来也把这有些扯淡的故事当睡前故事讲给了年幼的我，直到大学时期我也以为这个蟘驴的故事，其实不过是个宣传惩恶扬善的小寓言，直到有一回幸见了这位皇甫益大爷，见识了他相马的本事，我才觉得那个蟘驴的故事未见得都是他杜撰出来的，只是那故事到底是真是假，现在我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蟘这种异兽，我以为应该是存在的，即使不如传说中那般是龙种，但起码也该是一种变异的个体吧！ 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