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歌》
桃花庵主人▪唐寅
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弘治乙丑三月
提起唐伯虎,人们的印象中便会立即出现一个风流倜傥,疏狂放浪,才华横溢,名满江南的才子形象。而历史上真实的唐伯虎,却是个悲剧的人物。他16岁参加乡试,高中第一名,是谓“解元”,江南为人文荟萃之地,南闱为世所重,所以南闱第一,特标举为“南元”。
一夜间,唐伯虎便成为苏州城内议论和赞叹的焦点人物,被人誉为“天授奇颖,才锋无前”的“江南第一才子”。
1494年,年仅24岁的唐伯虎在一年中经历了父、母、妻、子、妹五位至亲相继离世的沉痛打击。29岁辞家赴京,参加了春闱会试,谁知这一会试,却无端地卷入了科场舞弊大案,被判入狱,功名受挫。出狱回家后,第二个妻子已离家出走。
从此,唐伯虎的行为越发放浪乖张,所谓“归家益放浪”。譬如,他竟装扮成乞丐在街头行乞,讨取酒钱。这倒并不是说他穷得连喝酒的钱也没有,而是当时狂士的乖张行为。
唐伯虎回到故乡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每天孤身一人以卖画为生,有钱就买酒买醉,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妓女沈九娘,在唐伯虎作画时,沈九娘总是给他洗砚、调色、铺纸。
日久生情,唐伯虎和沈九娘结婚了,他们买了一套叫做桃花庵的房子。这年,唐伯虎36岁,沈九娘31岁。
唐伯虎写了一首诗,写尽了他此时的幸福: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这年,唐伯虎36岁,沈九娘31岁。
沈九娘37岁时候,因为操劳过度而过世。唐伯虎办完葬礼后,接到了来自南昌市的一份聘书:宁王朱宸濠聘请他担任师爷。宁王,是当时的大明帝国最高领导人明武宗的亲叔叔。
唐伯虎来到了南昌,不久后的一天,他见宁王亲自检阅五六千人的卫兵部队,预料到宁王将要造反,决定早一天离开。为了不让宁王起疑心,他开始了装疯卖傻。
首先是裸奔,他一个老男人一丝不挂,跑到大街上市场里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故意边跑边喊“我是宁王的贵客”;一次,宁王邀请亲友吃饭喝酒时候,唐伯虎又来捣乱了,他光着屁股冲着一群女宾客小便,吓得各路名媛贵妇千金小姐抱头鼠窜……
一次次,一天天,唐伯虎继续装疯和持续裸奔着,直到半年后,全南昌的人都相信他是疯了,最后宁王也相信他是疯了,一声令下让他滚回了苏州老家。5年后,宁王造反被杀,唐伯虎幸运的躲过了又一次灾难。
此后,唐伯虎彻底断绝了人生理想,变得失意愁苦落寞,直到54岁时孤苦伶仃的去世。他死的时候,甚至买不起墓地棺材,还是好友祝枝山解囊相助,把他埋葬在苏州城南的横塘。
100多年后,唐伯虎的苏州同乡冯梦龙写了一部短篇小说《一笑姻缘》,主人公唐伯虎和秋香的故事开始流传。实际上,大明帝国根本不存在秋香这个人。但中国人却宁愿相信他们是真实的,完美的结局代表着人们对唐伯虎的善意的祝福。
数年前,在美国纽约举行的一次中国书画拍卖会上,唐伯虎的画作《庐山观瀑图》以5.9亿美元成交,约合人民币40亿元。不知道唐伯虎看到这则新闻后,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会有什么想法?
时运不济。但仍然在江湖中有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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