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岁程序员因 AI 失业，送外卖住拖车，投递近 1000 份简历石沉大海。网友：年薪 15 万刀攒不下钱么？

各位，《42 岁程序员因 AI 丢掉年薪 15 万刀的工作：投 800 份简历遭拒，被迫送外卖住拖车》在上一篇的末尾，小程程说了主人公（Shawn K）在 5 月初写了一篇长文。
本文将近 7500 字，请慢慢看。
大规模失业已悄然开始：这不是假设，过去一年我已因 AI 失去工作
当我爬上位于纽约高地中部一片未开发深乡土地上的小型房车拖车里的双人小床时，刚结束 6 小时的 DoorDash 送餐工作，当天收入不到 200 美元，疲惫不堪。我最后一次查看当晚的电子邮件：上周投递的第 745 至 756 份工程岗位申请（这些岗位我完全胜任甚至超资格）没有任何回复。
作为一名失业的软件工程师，过去一年投递量即将突破 800 份，此时的我已不感到惊讶或失望。
DoorDash 是一家美国知名的在线外卖配送平台，成立于 2013 年，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
身为有房者却住在小拖车里，这有点奇怪。事实上，我有 3 套房：一套位于纽约州北部铁锈地带大学城的翻新起步房，还有一片美丽的偏远乡村土地，上面有两间简陋的小木屋，距离城里的房子 1 小时车程。对于一个有工作的专业人士来说，供养这些房产总体上还算容易——所有房产的月供加起来，比加州湾区一套体面的一居室或两居室公寓租金还低。
起初，我几乎没花什么钱就买下这些房产。城里房子的一位室友每月租金足以覆盖房贷，小木屋的一位租客承担了乡村房产的大部分房贷，我残疾单身母亲微薄的政府补助刚好够支付剩余部分。
为了照顾家人并通过房地产积累长期资产，我舍弃了西海岸的一切——我认识和爱的所有人。西海岸早已不存在这样的机会，而且已经超过 15 年了。
凭借全职工程师工作带来的约 15 万美元年薪（这是我 20 年里一步步稳步打拼来的），我勉强能覆盖所有开支、维护费用，以及为房产长期规划的翻新工程，还能保养开了 16 年的日常代步车，每年或许还能剩下四五千美元，去进行一次小型露营旅行，做几笔股票和加密货币投资。
这是一种简单的生活，但还算不错，是我努力 20 多年才达到的。20 年不间断的职业奋斗，长期规划与思考。
小程程注： 肖恩老哥是真没攒钱啊。
如今我住在拖车里，因为过去两年半里，社会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导致我和上一家公司里大部分优秀的开发团队在公司和母公司业绩良好时被裁。自 2005 年左右开始研究这个话题以来，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正在逼近。这些事情让我的简历被看到都成了像西西弗斯推石上山一样的艰巨任务。这些事情把本已糟糕的技术面试流程变成了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雷区。这些事情虽然尚在萌芽阶段，但已经几乎触及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你是否意识到）：人工智能（AI）。
过去一年，我面试了约 10 家公司，两次进入第四轮面试，还有几次进入二三轮，但都没拿到 offer。这些面试和准备工作耗费了我数十小时的无薪时间，却一无所获。我尽量不去想过去一年里，我在五六个不同的求职网站、YC 留言板、本地列表（令人沮丧）上搜索了数百（数千？）小时，还手动给领英上的 250 个联系人发消息询问是否有线索。
能获得面试机会简直像奇迹。我怀疑我的简历被某个半吊子的 AI“候选人搜索服务”过滤掉了，因为我的简历里没有提到足够多超具体的前沿 AI 术语。如果能通过筛选机器人这一关，我还要和其他 1000 名申请者（包括机器人、外国公民和其他被 AI 取代的科技工作者）竞争，他们在职位发布后的前两小时内就提交了申请。
当我过了所有这些关卡，获得面试机会时，我还面临一系列“终极 BOSS”：通常是满脸稚气、有“乔布斯情结”的 25 岁湾区年轻人，当他们发现我 42 岁的“高龄”时，就会对我不屑一顾；或者当他们听说我在他们还裹着尿布时就已经在开发高级 PHP 网络应用时，听到“php”这个词的那一刻就对我另眼相看。仿佛这与我近年来学习并精通的现代技术有什么负面关联似的。很可能在这个岗位所需的 AI 技能上，我比面试我的人懂得更专业，但我还是被拒绝了。
大规模失业真正开始的那一天是在 2022 年
肖恩回应他人建议

“提升技能，学习最新 AI 知识以保持竞争力”
这是常见的建议。过去一年，我每天花 2 到 5 小时阅读 AI 新闻、论文和播客，不断思考和反思最新的 AI 趋势。我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去一年，作为个人学习练习，我已经构建了大约 10 个完全由 AI 生成的小型代码库，每当有新的 AI 工具免费开放时，我都会特意去尝试。我几乎每天都在使用 Cursor。
“尝试在 Substack 上写文章，做 YouTube 视频！”
我从上一份工作被解雇后的第一周就开始这样做了。每周在 YouTube 上持续发布多个 AI 工程视频博客，公开创作和讨论。为了尽可能节省每一分钱以免失去房子和我所建立的一切，我在被解雇的那周就取消了家庭互联网服务，只能在超市休息区耐心地上传视频。
我收到了一些友好和积极的评论，新增了 150 名订阅者，但没有得到任何工作机会。残酷的现实是，我花在 Substack 和 YouTube 内容上的时间，不幸地是本可以用来找有报酬的工作的时间。我已经回去删除了 95% 的文章和视频博客，因为尽管它们当时提出的许多想法非常超前和有见地，但由于 AI 发展的速度，几个月后，这些想法在 AI 业内人士看来可能就很普通了。我不希望某个有工作机会的人第一次接触到我时，看到这样的内容，就认为我对 AI 的理解落后于最新进展 24 小时。
“也许在工作上降低一点标准，退一步站稳脚跟，以便向前迈进”
在三年前 AI 出现之前，我已经开始从个体贡献者向工程经理转型。起初，我试图以积极的态度迎接裁员，把它看作是晋升到工程经理职位的机会。在求职的头一两个月里，我只瞄准工程经理职位或更高端的个体贡献者职位。虽然我具备资格，但简历上没有之前特定的工程经理职位经历，我遇到了一堵绝对的墙。没有人对我有丝毫兴趣。无奈之下，我稍微降低了标准，回去申请与我已有经验完全匹配的职位，但薪资比之前稍高。我得到了一两次面试机会，但感觉对方充满霸凌和居高临下的态度，大多数时候则杳无音信。
“好吧，我可以放下自尊。”我想。这样过了几个月后，我开始申请与我现有水平相同但薪资低于上一份工作的职位。结果还是一样。
这样过了 6 个月后，我开始申请所有我能胜任的工作。Wordpress 主题开发者，这是我在 2008 年就能做的工作，薪资还不到我应得的一半。我还是申请了。没有结果。
我甚至跌到了谷底：开始考虑现场开发工作，这对我来说绝对是红线。我申请了当地大学的一个现场开发者职位，我远远超过了该职位的资格要求，薪资比我 2009 年的还低，这个职位已经挂了好几个月了，结果得到的是“不，谢谢”。我能轻易找到的其他本地职位是商用卡车驾驶（CDL）、亚马逊仓库或达乐超市 18 美元一小时的收银员。这就是我的现实吗？
绝望中，我甚至研究了认可大学的工程经理证书课程。也许这能让我的简历有足够的提升，真正获得其中一个职位的面试机会。这些课程主要包括观看 YouTube 播放列表，费用在 3000 到 8000 美元之间，而且之后也不能保证找到工作。我没有 3000 到 8000 美元，所以只能就此打住。
“也许是时候考虑职业转型了？”
尽管很难接受我的计算机科学学位和 21 年的相关经验在一夜之间变得毫无经济价值，但我愿意接受这一点，并转向至少能再抵御 AI 几年的工作。
起重机或设备操作员、无人机测量飞行员、商用卡车驾驶（CDL）。我都研究过，都需要预先投入 7000 到 15000 美元的培训和证书投资，之后的工作起薪约为 25 美元一小时。我没有 7000 到 15000 美元，而且 25 美元一小时不足以维持生计。
我现在正试图用信用卡投资几千美元启动一家高压清洗公司，因为我的研究表明，这样我可以在自主安排时间、没有老板的情况下，薪资超过亚马逊仓库或达乐超市。
（在纽约州锡拉丘兹市送 DoorDash 外卖）
“探索其他赚钱方式！”
我把城里的房子长期租给一个租客，不盈利，勉强够支付房子的运营费用。我本来在进行翻新，想让整栋房子都能出租，每月能有一点小利润，但我没钱继续翻新了，所以只能勉强出租一半。如果我能得到一些资助，我就能完成翻新，让房子产生收入。
我在 Airbnb 上出租我的一间小木屋，只收到过五星评价。人们喜欢这里，但我们的位置太偏远，冬天太严酷，只有在一年中最繁忙的一两个月里，收入才能超过长期租给一个租客的收入。
我喜欢把小木屋作为 Airbnb 经营的灵活性和隐私性，我喜欢分享这片乡村土地，为客人创造难忘的美好体验，但加上县里刚刚推出的 4% 住宿税，实际上我几乎刚好够支付运营成本，明年我将不得不把它转为长期租赁，前提是能找到租客。
我疯狂地在 eBay 上列出我手头的随机物品，这也帮了一点小忙。一台 300 美元的旧笔记本电脑，一件 20 美元的旧名牌服装。
我甚至研究过在我指定的农业区开设一个农场摊位，出售手工艺品、园艺产品和木柴，但我没有启动资金来建造摊位、购买木柴设备、种植花园……
今年冬天，我转向了服务应用程序：DoorDash、Instacart、Uber Eats。它们的注册系统与我合法的单字母姓氏不兼容，我花了大约 50 个小时和马来西亚的 DoorDash 支持人员以及印度的背景调查提供商通电话，最终才获准驾驶送餐。其他应用程序我没能通过审核。
现在，只要晚上身体撑得住，或是没有其他更赚钱的活可做，我就会在晚上在 接单送餐。大多数晚上，它的时薪比在达乐超市当收银员好，而且没有老板或固定时间表，但送餐偶尔也会倒贴油钱白忙活。
（去假日酒店送鸡翅外卖，这单血赚 6.5 刀）
“嗯，还有失业救济金”
我被解雇后立即申请了失业救济。纽约州失业系统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无效、适得其反、毫无帮助、浪费资源、官僚主义严重的有毒烂摊子之一，这可以单独写一篇文章来详述，但他们在 6 个月里每月给我不到 2000 美元的补助，这连我的基本生活开支都不够。
当他们得知我有 Airbnb（我在申请中详细告诉过他们）时，他们发来了一封法律威胁信，威胁说我必须偿还数月的补助，因为我在经营生意。如果这个威胁被执行，我就会在经济上破产，可能还会被取消抵押品赎回权。我上诉后才摆脱了困境。6 个月后，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说“你的失业救济金已经结束。”没有后续跟进，没有推荐的资源，没有社区建议，甚至没有一句“祝你好运”。
它确实帮助我度过了过去一年，但我有点后悔曾经和政府有过任何牵扯，以及当他们威胁要采取毫无根据的法律行动并介入我的生意时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在纽约州尤蒂卡市送 DoorDash 外卖
“干脆止损，在朋友和家人家的沙发上凑合，直到你重新站稳脚跟。”
我出身贫寒。我父亲是个瘾君子，已经去世了。我母亲残疾，我在养她。我的祖父母都去世了。
我的朋友在西海岸，也在应对类似的经济困难，他们已经和父母住在一起，睡在沙发上。
我不介意向别人求助，但没有人可以求助。
刚失业时，我夜以继日地翻新城里的房子，想以全市场价出租，但装修资金很快就耗尽了
“兄弟，没人同情你，有好几套房还在抱怨。把房子卖了，买个单间公寓，或者先住车里一段时间。”
没那么简单。
我那残疾的母亲无处可去。社会保障和住房援助项目进展极其缓慢，在某些情况下，她需要提前两年申请才能进入等待名单或批准住房变更。最好的情况是她留在我们的房产里，这样我可以帮忙。
另一处房产现在脱手等于贱卖，毕竟尚未完成翻修，远未达到市场最高估值。由于失去收入来源后我无法再申请抵押贷款，自然玩不起富人那套“1031 延税置换”的把戏，这意味着售房时还得缴纳高达 20% 的资本利得税，简直是赔本买卖。
待有朝一日攒够翻修资金，随着房产逐年增值，我才能获利出售并将收益投入更高档的房产来避税。现在变卖房产无异于自毁长城，放弃我在这波经济浪潮中仅存的立足之本，更可能让我永远失去再次置业的机会。这一切都取决于未来经济走势如何。
这还没算上资产负债表，你会发现随着租金成本的上升，我们每月只能节省几百美元。
那现在呢？
发布这篇文章 10 分钟后，我将继续投递第 900 到 920 份科技岗位申请，这些注定石沉大海的简历只会被 AI 招聘官吞噬。接着要去经营那个靠刷信用卡起步的高压清洗生意，尽管我根本不知如何偿还债务。最后可能还得拖着透支的身心，为 Doordash 送几小时外卖，继续这具行尸走肉般的劳作。
作为临床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我太清楚向悲观屈服或放弃希望意味着什么——那会让所有努力在开始前就宣告失败。所以每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强迫自己保持积极期待的心态，虽然有些日子我会在这场心理战中败北。
这篇文章不为博取同情，也不是在找借口自我安慰。我只是如实记录自己如何在 AI 崛起的短短一两年间，从备受器重的技术专家沦为社会边缘人的全过程。
我的故事绝非个例。知识工作者和创意人群的溃败只是开端，此刻我们正站在社会经济海啸的浪尖，这道钟形曲线终将吞噬绝大多数人。可悲的是，主流舆论仍将 AI 取代人工视为遥远的威胁，而非已肆虐多时的现实。我们早该建立社会防护机制来抵御最恶劣的影响，却至今毫无作为。
让我愤怒的从来不是被 AI 抢走饭碗这件事本身，而是这个社会的残酷逻辑：你只有出卖劳动力才配获得生存权。既然机器能创造如此巨大的新价值，为何不能全民共享？每月发放基本收入很难吗？疫情时我们明明成功实践过——房贷缓缴、全民发钱，社会照样运转如常。我们还要死抱着工业革命时期那套劳动价值论多久？究竟要有多少人重蹈我这一年的悲惨境遇，人类才肯重新思考这套游戏规则？
5 月 14 日的追加更新
写这篇文章的那个晚上，我情绪特别低落，对求职感到沮丧，过去一年里我一直在 Substack 上写作，订阅者只有 10 ~ 20 人。
我的故事被《财富》杂志报道了，并且有人把文章分享到 Hacker News 等地方，反响主要是：不承认存在任何 AI 就业问题，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批评我，说问题出在我的名字上，说我太老了，平凡无奇，说我的网站简历和工作一无是处，说我一定是在财务上非常不负责任，说我只是想成为一个爱抱怨的受害者等等。
我再也跟不上这些评论了，我没有时间去听这些负面的、充满仇恨的评判，人们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了解我是谁，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讨厌我之前都没有读过这篇原创文章。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身上没有一丝受害者心态。这一点，加上我过去 10 年里所有的长期财务决策，简直是我过去一年没有工作却能撑过来的唯一原因。
如果你分享了鼓励的话语或想法，谢谢你，即使我没有看到你的评论。我真的很感激。
我的作品集网站和简历在 shawnfromportland.com，如果你认为我适合某个职位，欢迎提供任何线索。
感谢阅读。
小程程 注：肖恩的文章被其他网友分享到了 Hacker News，引发了热议。
网友 JohnMakin 留言：
我在这条评论里并非想显得冷漠无情，所以请别那样解读。我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云基础设施领域，也知道无论市场如何，这类人才通常都很抢手——但这事儿在我看来就是不合理。如果我投了几十份简历都没回音，一定会认真反思自己的求职策略。对我来说，几百次重复同样的做法却毫无进展，简直太疯狂了。我相信有这样的案例（毕竟编这种故事图什么呢），但正如其他评论者所说，可能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
我完全不认同“这是 AI 导致的普遍现象”这一结论。除非你的经验已经过时或与当下市场无关，否则 AI 编程目前根本不足以取代拥有 20 年经验的人。我工作了大约 10 年，一直都得学习新技术来保持竞争力。我很好奇这位老兄职业生涯的主要精力花在了什么领域，因为直觉告诉我，这或许能解释背后的原因。
再次说明，我不是想贬低谁，但即便我的简历相当普通，也能轻松拿到至少第一轮面试机会，我那些真正从事软件开发的同事也都有类似经历。公司确实更挑剔了，但如果你的问题是连面试通知都收不到，那真该好好质疑一下自己的方法。他提到自己“不想用一堆 AI 流行词”，这没问题？但你也可以聪明点，了解这些筛选工具的运作逻辑，稍微“玩点套路”。要么就去送 DoorDash——我个人宁愿选前者。
另外，有件事很奇怪：20 年的工作经验居然没积累下一堆能帮忙找工作的人脉——到目前为止，我大部分工作都是通过自己微薄的人脉圈找到的。
肖恩在 HN 的回应
我是本文作者，这篇文章并非由我亲自分享到 HN，平时我也不混这个论坛。不得不说，各位真是严苛得令人咋舌。写下这篇文章时，我正处在求职无果的挫败低谷，纯粹是想倾吐自己的真实经历和当下困境，并没有预设什么立场。
你们或许该看看 Substack 评论区那边的氛围——比起这里满屏他妈的冷嘲热讽，那边的读者友善多了。许多留言者都表示正处于相似困境，我收到了来自作家、设计师、工程师等各行各业人士的共鸣，他们都在经历类似的艰难时期。
我的作品集网站是 https://shawnfromportland.com，简历也在上面。如果各位有任何觉得适合我的工作机会，欢迎随时联系，我甚至可以为你们准备一份不带真实姓氏的定制版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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