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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成“姐道”?在影片语境里探讨“姐姐”安然的进步性
送交者: 昨夜的星辰[☆★声望品衔8★☆] 于 2021-04-23 16:02 已读 424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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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我的姐姐》成“姐道”?在影片语境里探讨“姐姐”安然的进步性


本文作者:树上的女爵 6park.com

《我的姐姐》目前豆瓣评分是7.1,我不觉得值这个分数。 6park.com


从观影感受来讲,剧情、表演、视觉、台词、配乐、原创度、创新性、审美余味没有哪个元素能达到很理想的水准。当然,作为一部女导演、女编剧、女主演完成的女性主义影片,性别视角下的二胎话题性是很高的。 6park.com

作为一名女观众,从尽量支持国产片而不是一味吐槽的情感出发,今天来谈一谈影片的三个方面: 6park.com

1.人物设定 6park.com

安然是有代表性的。作为女孩来到这个世界,并不被期待,父母为了能生二胎生儿子强迫她装成瘸子,被计生工作者撞破后遭到父亲的毒打,梦境中也影射了父母为了能生二胎不惜制造老大的意外死亡。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想远走高飞,父母背着她将高考志愿从临床医学改为护理,只为能让她早点工作就近照顾家。安然已经成年,父母如愿以偿生了儿子,把女儿冷落一旁,把儿子宠若珍宝,毫无疑问,在他们的观念里,命如草芥的女儿天生就应该为了如珍如宝的儿子付出许多许多。安然的上一代,姑妈就是这样为了弟弟放弃了上大学和在俄罗斯做生意的机会恪守“姐道”的。 6park.com


这样的姐姐在中国太普遍了,在城市尚且不在少数,在农村更是数不胜数。姐姐们即便侥幸逃离原生家庭,接受好的教育、努力工作成为一名独立女性,但内心被忽略被工具化的痛永难治愈。 6park.com

为何家会伤人,重男轻女给你最准确的答案。 6park.com

在我身边,哪怕是独生女孩,没有弟弟,不是姐姐,也有在成长过程中遭遇父母和社会的隐性歧视与伤害的。如此历史悠久、罄竹难书的话题,一开始就击中了现代女性的痛点。 6park.com

所以安然的反抗来得生猛又决绝,父母遭遇车祸去世,她并没有显得多么悲伤,脸上满是疏离和冷漠的自防。亲戚们把她架在责无旁贷抚养弟弟的祭台上,她开始爆发,积蓄了二十多年的愤怒和委屈瞬间涌来。大伯作势要打她,她声色俱厉地反驳;姑妈晓之以情劝她,她据理力争地自辩。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觉得她应该为弟弟奉献和牺牲,这是哪里的天文规定祖宗训条,明明她才是一直被辜负的那个人,如今眼看就要脱离苦海,她凭什么要背负父母遗留下来的这个弟弟“锅”。 6park.com

这是影片剧情的开端,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给你看。 6park.com

安然的反抗在情理之中,符合女性平权的社会期待。 6park.com


可就在跟弟弟的短暂相处中,她的心也慢慢注入一丝柔情,矛盾挣扎几次落泪。虽然弟弟骄横,可他毕竟才6岁,一遍遍喊着“我想妈妈了”,天真又无助地喊着“姐姐”“我只有你了”,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可是她有自己的未来规划,要考研去北京,和男友共同打拼自己的事业和家庭,脱离现在这个憋屈的护士工作环境,摆脱父母曾经的干涉和掌控,开启自己崭新的人生。 6park.com

弟弟则是一个阻碍和牵绊,如果自己来抚养弟弟,那么她的人生计划将会全部会被打乱。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向父母妥协,抚养弟弟就代表她要跟一直漠视自己的父母和解。何况她和弟弟差了18岁,相处的时间短暂,并没有建立起深厚稳固的亲情基础,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是割裂的,存在一道无法跨越的年龄和性别横沟。 6park.com

弟弟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幸的提醒,是一个家庭资源的强势竞争者。所以即便她会帮弟弟准备早餐,为他穿鞋子,背着他回家,对他心生不忍,她仍然要坚决地为他找一个寄养家庭。她甚至想在地铁站里制造弟弟走失的意外现场,可终究狠不下心来。 6park.com

剧情铺垫到这里,仍然是合情合理的。 6park.com

网友们意难平的是结局,弟弟突然变得明白懂事了一般,主动打电话给寄养家庭,帮姐姐做出了选择,姐姐签订了寄养条约把弟弟送走了,可在寄养家庭提出让她跟弟弟再也不要见面、弟弟背对着她无声地悲伤时,安然有点后悔,拉着弟弟离开了那个家庭。结局是个悬念,虽然不知道安然最终是否会选择照顾弟弟、放弃自己的规划,从感情角度来看,她接纳了弟弟的存在,为弟弟敞开了心门。 6park.com


“叫您一声《姐道》,不冤枉吧”,这是网友们呼声震天的讽刺声。 6park.com

听说这个电影的原型故事来自天涯上的一篇吧文,那篇自述里,姐姐奉行人性本就自私的原则,自己独占了两套房子,把弟弟送到乡下,过上了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 6park.com

网友们对本片聚焦的点也落在了姐姐是否要抚养弟弟层面上,抚养弟弟代表姐姐反抗意义的虚无,回归了传统做法,所以他们希望姐姐彻底抛开弟弟,走自己的路,才是女性真正的独立和进步。 6park.com

我看完影片,不觉得这是最大的矛盾点,姐姐最初的抗拒符合她的成长背景,姐姐最后的接纳也是人性的自然规律,与弟弟的相处产生了正向的爱,虽然这爱仍不强烈,但是会治愈她的一部分亲情创痛,不然她不会在父母坟前敞开自己的伤痕、袒露自己的心声。表达出来,就是放下的开始,和自己和解的第一步。 6park.com

网友们可能会异议,为什么要放下,为什么不代表千千万万的“姐姐”将反抗进行到底,为什么不来一次“狠”点的结局? 6park.com

那样姐姐就能真正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就一定会自由和幸福吗? 6park.com


所以我说,要在影片的具体语境里解读姐姐的举动,推测姐姐未来的可能性。在现实问题层面,即便姐姐决定照顾弟弟,我不觉得她的人生一定会是灾难的一生,仍有转圜的余地,她可以卖了房子带弟弟去北京求学,她可以带着弟弟找到能接纳她全部的良人,她可以多多少少得到姑妈和舅舅后续的支援,她和弟弟可以相互温暖依傍……还有很多可能性,因为安然一定不是一个认命的女孩。哪怕她最终依旧选择为弟弟找一个好人家寄养,我想姐弟俩各自仍然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幸福,或者不幸,有时候不是五五开那么简单的判定。如果电影给出一个准确的符合心理期待的结论,在电影艺术上其实是失败的处理,缩小了表达的空间。 6park.com

从社会现象引申意义上,姐姐是强势的姐姐,有对抗家庭伦理弊端的决心,有努力争取更好未来的行动,她已经在女性进步的路上走出了一大步,和姑妈相比她已经是更有力量更有选择权的女性了,那么为什么不对她抱有多一点信心? 6park.com

有一个观影代入感很强的“姐姐”说:“在自我责备与自我鼓励中反复挣扎——这是像我这样的姐姐们终其一生都要克服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问题,这是一个社会的问题,这不仅仅是一个小问题,这是无时不刻正发生着的、沉重的社会问题。” 6park.com

这么大的一个历史遗留下来的社会问题落在一个“姐姐”身上,无论安然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有人愤愤不平。其实最重要是每个姐姐个体自己怎么选,突破曾经的成长困厄,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6park.com


我很好奇导演和编剧是怎么自圆其说诠释这个结局的,于是看了一篇采访文章。编剧游晓颖说:“从剧本到电影,我们都不是希望教女性应该怎么生活。哪怕今天你坚强了99%,你有1%的软弱,我们接受。哪怕你软弱99%,你今天想要挣脱一切,我们也接受,我们想要支持。所有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命运这种东西,不是说我拍一个爽剧就完了,生活总会伴随着很复杂的意味在里头。” 6park.com

导演殷若昕回应争议说:“我们没有去苛责哪一代的选择,我们要相信每一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安然是一个强者,她不可能像姑妈那样走老路,因为已经是新的了,不再在一个套子里了。” 6park.com

剧本设定的剧情是个集代际冲突、生育政策局限、性别不平等、命运之殇等于一体的矛盾集中点,无论姐姐怎么选择,可能都会留有遗憾,重要的不是给出一个指导性的标准答案,而是在电影上映完了,大家还能持续地反思和推进,给予姐姐们有力的社会支持。 6park.com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社会电影,可能永远都演不完…… 6park.com


2.叙事方式 6park.com

姐姐安然和弟弟安子恒形成一个矛盾环,姑妈和安然的父亲、舅舅和自己的妈妈也是姐弟矛盾环,一环套一环,勒得人怎么看怎么难受,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强设定,让《我的姐姐》整体的故事性不够自然,挑起社会议题、引起强烈情绪的主观意图格外明显。 6park.com

姑妈和舅舅丰满了这个影片的叙事维度,姑妈过于贤惠善良,舅舅则过于混账废柴,形成了性别上的鲜明对比,为安然的反叛提供了更加合理的反向情感支撑。 6park.com

不得不说,姑妈的角色并不讨好,但是朱媛媛的演绎十分到位,有层次和变化。一开场操办弟弟的葬礼,她操着一口四川话,熟稔地招呼大家,表演太过套路,但是越往后与角色越贴。侄女不想养弟弟,她责怪太无情,侄女在医院被病人家属推搡,她又强硬维护。吃西瓜那段格外动人,她把瓜瓤用勺子挖出来,盛在碗里端给侄女,自己则吃边边的地方,她无力回应侄女说出曾经被表哥当沙包打、被姑父偷看洗澡的往事,默默用纸巾擦掉流到胸前的西瓜汁和眼泪。但是当安然问到套娃时,姑妈说出了本片点题的一句话:“套娃也不是非要装进同一个套子里。”暗示了两代姐姐虽然同处重男轻女的环境,但是新一代的姐姐可以做出不一样的抉择。 6park.com


安然的舅舅是被父母和姐姐托举着长大的弟弟的成年体,人到中年,婚姻失败,女儿不认,不务正业,烟酒加身,嗜赌如命,算计亲戚,贼不靠谱,但是,他的窝囊和油腻中又有那么一部分温情与天真。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重男轻女的迹象,也总想着还能挽回点什么,用拼了命打麻将赢回来的钱送给不认自己的女儿当结婚红包,会邀请安然跟他一起喝酒聊天,雨天墓地,他是常来看望亡去的姐姐的那个人。影片中安然说:“有时候会希望舅舅是自己的父亲。”肖央的演绎真实自然,立体丰满,我几乎忘了他是唱《小苹果》的那个筷子兄弟。 6park.com

姑妈和舅舅的角色功能性很强,既是安然家庭背景的情感符号,替影片完成了不在场父母的故事讲述,让剧情更加真实可感,同时他们也是陪伴安然成长最重要的亲戚,不是父母情同父母,是安然期待的家庭本应有的温情。 6park.com

客观来说,姐姐安然的角色最难演,张子枫的演绎够投入,只是仍显青涩,抓取了大量的面部特写,表演的细节则没有足够多的设计,朱媛媛和肖央的演绎就有很多生动可感的小细节,就像是我们身边活生生的人。 6park.com

影片的真实性毋庸置疑,所以才会有强烈的代入感,唤起巨大的情感共鸣,引发热烈的讨论。 6park.com


我相信一些弟弟们看过影片也会有所感触。豆瓣上一个作者写道,即便对自己的姐姐们抱有亏欠感,仍然无法完全了解女性所遭受的困境。作为男性和弟弟,希望能为姐姐们做点什么,“或许就从尊重她们的意志、了解她们的困境、支持她们的发声开始吧!男人要有自省性。” 6park.com

3.细节剖析 6park.com

影片一开始就是车祸现场,安然被告知父母车祸离世,音乐即开始渲染氛围、强推情绪。这是我看国内影片一个普遍的感受,配乐跟剧情捆绑太过紧密,音乐在吊打情绪上使用过度,多用镜头、台词和留白来引人入胜叙事就那么难吗?总之就是配乐让人很分心,很难受。 6park.com

到了片尾,出现了《姐姐》那首歌。我在想用这首歌是几个意思,上世纪80年代和现在,性别语境已经大不相同,怎么匹配。回去后查资料才知道,这首主题曲已经由张楚重新填词编曲,由新生代小生王源演唱。改编的那三句歌词恰恰是来自弟弟视角的心理期待,隐隐地呼应了影片主题。 6park.com

“姐姐为什么你总想着离开,我要长到多大才能够理解这泪水。” 6park.com

“他们说,是姐姐就应该付出和忍耐,我不明白。” 6park.com

“哦!姐姐,你去飞啊,放开我的手,就不会累了。” 6park.com


在观影时掉的眼泪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情绪被感染到了。知道歌曲改编之后,咀嚼这几句歌词,莫名地才觉得感动。姐姐,你的心声有被听到!姐姐,你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为自己而活! 6park.com

还有一个细节是弟弟的台词问题。6岁的孩子能说出那么多深刻的话吗,尤其是弟弟跟姐姐躺着聊天那段,“我不希望你变成灰”之类。编剧的解释是,现在的孩子早慧、模仿能力也强,时不时会有惊人之语。作为妈妈,我也有类似的感受,不过仍然觉得孩子的台词被赋予了更多煽情的意味,还是不够自然。 6park.com

还有影片开始部分,父母突然不在后,小男孩的反应是否过分迟钝,一味顽皮,看不到爸爸妈妈孩子会非常没有安全感,竟然没有哭的反应。 6park.com

影片中除了姐姐、弟弟、姑姑、舅舅,男友、姑父、表姐、表哥、表妹、戏份不多,在我看来,虽然是姑父、表哥这样可有可无的“木桩子”角色,其实仍然可以有巧妙的设计感的,让其更活一些。那个妈宝型男友,软软弱弱唯唯诺诺的样子,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用来完成“分手”情节助推安然的选择,除此以外感觉没啥作用。 6park.com


辅助性情节,最后那段安然离职的戏份还是比较出彩的,她看到自己负责护理的患有子痫的孕妇要转院,跑去问陈医生,追着质问那个孕妇的老公,生了两个女儿为什么还要生儿子,“这是谋杀”。不仅是丈夫和婆婆觉得她无理取闹,那个孕妇也坚持要生。这里带给人的触动和反思也很大,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6park.com

所以,综合来看,这部影片绝不是颂扬“姐道”,影片只是抛出了砖,砖头砸在哪个地方,观众说了算。对于影片的分析,除了成为社会议题的现实功用,还可以有更丰富的解读。希望现实中的姐姐们,都能作出更加勇敢的选择,随心而作,不必再为“姐姐”备注一个标准的形象。希望中国的亲情片,再多放开一点手脚,少一点煽情。 6park.com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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