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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夏的故事
送交者: 刀锋[♂★★★★仁党政治委员★★★★♂] 于 2017-02-23 9:18 已读 2906 次 1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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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侃县,边境小城,天高皇帝远,鱼龙混杂,礼崩纪坏,所谓是非地聚是非人。总有好事者爱一探究竟,带出那一段网事,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
老赵最近很心塞,他的十姨太殁了。对外称殁了,老赵心里清楚,她是跟长工跑了。女人老赵不在乎,他还有九个,但这个人他丢不起。更让老赵心塞的是,十姨太半年前给他生的儿子,被一起抱走了。老赵这才明白,他当了半年的便宜爹,难怪那孩子一点也不像自己。老赵已年过六十,前面九个老婆无一人生养,只有这十姨太生了个儿子,把老赵高兴的,满月百日摆流水席,宴请了县里所有的有头有脸的商户和官员,包括县长老吴和新任特派专员老夏。这下好,儿子是别人的,老赵这老脸往哪搁。这些还不是最让老赵心塞的,最让老赵心塞的是,十姨太还卷走他所有的银票和金条。虽然数目已不是很多,之前为打点新任特派员,老赵没少使银子,才请动老夏出席他儿子的满月百日酒。但现在钱也没了,让老赵报官心塞,不报官更心塞。

(二)
这事如果放在过去,老赵不会心塞。在杂县,赵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黑白两道都给面子。即使是县长老吴,见了老赵也要拱手抱拳,问一声,赵老太爷好啊。老赵为结交老吴也是下了功夫的。老吴是个清官,没有不良嗜好,平生只有一个爱好,酷爱石头,尤其是蜜蜡。老吴并不单纯喜欢石头,他还靠卖石头贴补家用开支。清官难做,仅靠政府衙门的那点俸金,根本无法承担各种应酬开支。故此老吴在家里放了个打磨机,亲自打磨石头,由心腹家人转到集市上寄卖。机缘巧合,这事让老赵知道了,他不动声色,每次都花双倍的价钱全部收购老吴的石头。老赵买老吴的石头不是因为他喜欢石头,也不是因为他喜欢老吴的工艺,更不是因为他喜欢老吴的设计。每次他拿起买回来的石头,冷笑地摇摇头,“乡巴佬,还玩石头?哎~~”。但是,每逢县里节庆的集会或是工商界举办的宴会,旦凡有老吴参加,老赵就会要求妻妾们把老吴的石头都穿戴上。老吴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遂把老赵引为知己,老赵开口的事情,只要他能办到必定尽心。

(三)
老毋是老赵在黑道的靠山。其实,老毋算不上黑道,只是杂县出了名的无赖。老毋和县长老吴还能攀上点亲,老吴的姑奶奶改嫁到毋家给老毋他爹作了继室,算起来老吴得叫老毋表叔。仗着这层关系,杂县上下都让着老毋,而老毋却还看不起老吴,觉得他窝囊。老毋有两个爱好,一是好喝酒一是耍无赖。老毋耍无赖和他喝酒没有关系,没喝酒的时候他也爱耍,比如有认识不认识的人无意间瞟了他一眼,他就跳起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你是不是在观察人性?”。别人都以为他喝醉了,不和他计较。也有过路不知他底细,血气高的,上去一顿拳脚,打得老毋七荤八素。还有一次,被人一块大石打碎在胸口,在家养了半年。为这事,老毋上县衙去堵老吴,把着大门骂,“你这窝囊废物点心,你叔这样被人欺负,你也不出来管管。”老吴很无奈,写了四个大字挂在府衙,“无为而治”。老毋喝了酒最爱做的事就是对对子,因为老毋瞧不起诗词,格律压韵不过是雕虫小技。既然李白醉酒成诗仙,老毋喝高了就能成对对仙,这是老毋的逻辑。虽然杂县人人都暗笑老毋,私下叫他傻蛋,只有老赵对老毋另眼相看。老赵对老毋另眼相看不是因为老毋是老吴表叔这层关系,而是老赵觉得老毋这么无赖居然还能对对儿,这就是文武双全。更主要的是,老毋年轻的时候闯过世界见过世面,闹过革命烫过开水,老赵对老毋发自内心的崇拜。这次的事情如果老毋在,他一定有办法解决。可惜,在特派专员老夏来到杂县之后,一切都变了。

(四)
老夏是土生土长的杂县人,在家排行老八,人称夏八。老夏和老毋年轻的时候是铁杆,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尿一个壶,进一个洞,差点就拜了把子。最后没有拜成是因为他俩反目成仇,因为女人。当年老夏钟情一位姑娘,打算半夜去姑娘窗下唱老情歌。唱老情歌不是目的,老夏是想得到姑娘穿着的那条裙子。可老毋心里吃味儿,事先在姑娘窗下挖了个粪尿陷阱。当晚老夏还没开唱就掉进陷阱。这还不算,那姑娘的父兄几人追出来,顺着屎尿足迹,找到老夏家,把老夏拖到前街,一顿暴打。自此老夏和老毋绝交。老夏认为老毋让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而老毋认为老夏重色亲友为了女人不要兄弟。开始两人言来语去针锋相对,老夏嘴笨骂不过老毋,说急了就只有一句,“你妈妈死了”。到后来,两人约好到城外山坡顶上决斗。那天,老夏去了,老毋没去。老毋花了几十两银子,找了他交好的几个泼皮,到城外山坡顶把老夏打了个半死。那天之后,老夏就再没回杂县,离乡远遁,二十多年,只听说有人在东瀛见过他。就在半年前,老夏突然回到杂县,还带着一纸委任状,委任他为杂县的特派专员,协助县长老吴。老夏到任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毋来,老毋甫一听吓一跳,但想到和县长老吴的关系,才定了定神。他来到老夏面前,刚想展现平日的伶牙俐齿,可没等开口,老夏左右开工几个耳光,再一脚把老毋踹翻在地。老夏随后命左右把老毋关进地牢。老吴见状,刚想起身制止,老夏把一把盒子炮咣当砸在桌上,老吴咽了口吐沫,又坐回座位。

(五)
老赵对老夏处理老毋是有看法的,虽然他不敢说。不仅不说,他多方找门路套老夏的关系。终于花了几千两银子,透过老夏的老相好,请动老夏出席他儿子的满月和百岁宴会。另一方面,老夏刚到任,老赵就派出精明强干的心腹家人,到省城打听老夏的背景。没过几天传回消息说老夏是由京城直接委派的,老赵遂遣他北上去京城打探。可是已数月有余,竟无半点消息,打探消息的家人如人间蒸发一般,让老赵坐立不安。让老赵对老夏有看法,并且坐立不安的,不只是老夏处理了老毋,而是因为老夏连老都也处理了。老赵和老都是老相识,在杂县,能和老赵称兄道弟的只有老都。老都是杂县乃至全省首曲一指的马褂铺掌柜。都氏马褂的神奇之处,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泥腿子穿上以为是状元及第,叫花子穿上以为是大富之家。每一件马褂都由老都亲手缝制,精工细作,口碑甚好,全省都有老都的分号。但唯一缺憾,都氏马褂有一股特定的气味,对气味不敏感的人不会察觉,敏感的人就知道是福尔马林。曾经有人举报老都偷坟掘墓扒死人身上的马褂,官司打到县长老吴那,拖了两年半竟不了了之。都说老吴收了老都的贿赂,其实不是,老都只是帮老吴找到了上好的石材。此次老夏处理老都不是因为老都扒死人马褂的旧案,而是老都当年和老毋一起羞辱老夏。最让老夏受不了的,老都曾经每天换一个马褂到老夏家门口辱骂老夏,整骂了三个月,老夏家祖宗十八代子孙十八代不管男女被老都骂了三遍。这次老夏回来,抓了老毋之后,就要抓老都。老都听到风声,田产不顾家人不管,收拾些细软,跑路了。因为和老都的这层关系,老赵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老夏何时会朝自己下手,再加上十姨太的事,在家气闷难平,一个人出门背着手到前街溜达。正当他信步神游思绪交织之时,一阵喧闹打断了老赵的思绪,他停步定睛观察。已到掌灯时分,老赵站在一栋小楼前,两扇大门敞开,客人穿行进出络绎不绝,楼里传来丝竹管乐和莺莺燕燕之声。老赵抬头看匾额,上书“春香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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