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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落被這突如其來的定帖震驚到了。
她無法接受。
“退了!”陸落一把抓過那定帖,對她母親和叔公道,“這算怎么回事?”
陸落可能有點恐婚癥。
前世婚姻那么自由的情況下,她都沒有選擇結婚,可見她的慎重。準備和曹廣譜定親,她也是有了提前的心里準備,才能接受。
現在,突然把定帖遞到了她面前,對方還是個完全不熟悉的人,陸落內心的煩躁和叛逆,全起來了。
“退?”聞氏沉吟了片刻,有些為難對陸落道:“落兒,這可不好退啊。”
本朝的律法,交換了定帖,婚姻即成。婚姻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定帖之后強行退親,以離婚論。
離婚,對男女雙方都有損失。
就女方而言,哪怕是黃花大閨女,尋常好人家是不愿意再要的,因為是再嫁,除非女方是公主或郡主。世人以“族無犯罪之男、家無再嫁之女”作為夸耀。
再嫁簡直與犯罪同等。
陸落不是公主、郡主等貴胄,她若是現在退親,回頭再去嫁給曹廣譜,曹廣譜本人怎么看未可知,但他的母親和家族肯定不同意!
再就男方而言,同樣有損失,只是沒有女方損失大。這個年代的士大夫,覺得出妻是一件無德行之事。
“妻者,齊也,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有出妻者,眾則非之,以為無行。”儒家文化統治之下,一個人的品行是立足之本。當眾人覺得此人無德行,從此就很受歧視。
所以,退親對陸落和顏浧而言,都是得不償失。
特別是陸落,她損失最大。
“我可以束起頭發,以后做個道姑啊!”陸落對再嫁不再嫁,其實也是挺無所謂的。
“胡鬧!”聞氏立馬變臉了。
母親一變臉,陸落的心就一下下的疼了。
她前世未婚,母親也是操碎了心,想嘮叨又怕她煩。特別是母親走后,父親多次提及,母親臨走前躺在病床上,私下里對父親說,你要活得久一點,否則落落一個人.......
思及此,陸落心里就潮潮的,賭氣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退了是不能的,顏家乃書香望族,不容子弟出妻而落下無品行的名聲。”聞樂喜對陸落道。
雖然顏浧是武將,他們家卻全部是文官,包括他的親弟弟。
顏浧除了他自己,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小幼妹。他的兩個弟弟,都是中過舉人的,目前都在宗學里念書。
顏浧可以不在乎文人那些品行,他的家族卻在乎。
太皇太后還是他姑姑,他姑姑也在乎。
“那顏家愿意娶我?”陸落問聞樂喜。
聞樂喜微微嘆了口氣。
看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愿意的,畢竟陸落是宦官的外孫女。顏家既然是書香門第,自然也講究這點了。
顏浧定是先斬后奏,估計聞樂喜得到消息的時候,永熹侯府也才得到消息。
顏浧沒有父母,他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過,他還有祖父母,通常情況下,哪怕不是祖母做主,也應該通稟一聲。
顏浧卻沒有。
陸落感覺永熹侯府肯定也是進退維谷,退親還是不退親,各有難處。
“要不要布個陣,把顏家滅了算了?”陸落也在心里想。
不過,術士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肯定要遭天譴。假如被反噬,自己未必會有事,但是身邊的人會受到牽連。
不僅僅是傷天害理,就是平常偷窺天機,也會引發反噬。
前世的時候,陸落在母親去世之后,她有時候會想,假如她和她父親不做這行,母親會不會活得更久一點,母親是否被他們父女牽連?
現在,陸落是可以隨手布個陣,或者去顏家祖墳做點手腳,不出兩年,他們家就要家破人亡。
但是術士這種事,又沒有本事蒙蔽天機的話,必定會反噬給最親的人。
陸落身邊,有她的母親和叔公,還有她的師父,這都是她非常在乎的人。她不想他們承受自己造下的孽,更不想失去他們。
一紙定帖,陸落的后半生就定了。
她想見見顏浧。
“......陸其鈞竟不和我商量,就把落兒的婚事定了,簡直可惡!”聞氏想到這里,很是生氣。
事情雖然無更改,但必須找陸其鈞理論一番。
聞氏決定回趟陸府。
陸落陪著她回去。
見聞氏和陸落回來,大姨娘、三姨娘急匆匆帶著孩子們,帶了正院請安,態度特別的恭敬。
二姨娘和她的三個女兒沒有露面。
“恭喜五姑娘!”大姨娘和三姨娘都說。
“五姐姐,你真是好福氣,能嫁到永熹侯府去!”六娘陸芝也道,一臉洋溢的笑容,“賀喜五姐姐。”
陸落蹙了蹙眉頭。
她原本很平靜的心,被兩位姨娘和陸芝一攪合,莫名起了火。
她準備發作,陸其鈞回來了。
陸其鈞滿面容光,志得意滿。他把陸落賣了個好價錢,為此洋洋得意?
“你們都散了,我跟老爺有話說。”聞氏一改從前的怯懦溫軟,聲音嚴肅對眾人道。
眾人微愣,包括陸其鈞,不知聞氏怎么突然如此硬氣。
不過,她們還是乖乖退了出去。
“六妹妹,你站站。”出了正房,陸落站在走廊上喊了陸芝,“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陸芝不明所以,看了眼大姨娘。大姨娘知道陸落即將貴不可言,故而給陸芝使眼色,讓她順從陸落。
陸芝得到了大姨娘的暗示,當即道是,跟陸落回了她的西廂房。
西廂房里,婆子們每天都打掃,雖然很久沒住人了,卻也是干干凈凈的,纖塵不染。
“......我們不在家,不知事情如何。”陸落問陸芝,“怎么給我定下了,難道父親沒考慮四姐姐?”
“怎么沒有?”六娘頓時興奮異常,似乎很多話要說。
陸落頓時就明白,應該是鬧了不少笑話的。
見六娘準備長篇大論,陸落道:“六妹妹,你從頭說起。”
六娘頓了下,她原本是打算講最精彩的。不過要從頭說起,倒也容易,反正這件事,她都知道。
陸其鈞全部告訴了眾姨娘。
“顏將軍到家里拜訪父親,父親很意外。”六娘壓抑著興奮,慢慢從頭說來,“三兩句話之后,顏將軍說到了五姐姐你。‘聽聞陸大人的第五女,最是賢良聰明,貞淑勤勉,不知許人家不曾’。
父親不知何意,說了句沒有,顏將軍立馬就拿出了求婚啟,說‘我是粗人,性子急,請媒人再遞求婚啟,拖拖拉拉的,我耐不住。這是我的求婚啟,我親自遞給大人您。若您有意,我明日登門,索要五姑娘的草帖可否?’”
這個年代的婚姻,首先男方家里會請個媒人,口頭或書面女方表達想要議婚,女方若是答應,會把女方的生辰八字交給男方,這個稱為草帖,也就是庚帖。
媒人書面的請求,就是“求婚啟”。
萬萬沒想到,顏浧居然是自己跑過來遞了求婚啟。
陸落聽到這里,只感覺瞠目結舌。
他這是多著急?
陸落并不是覺得他不尊重她,才不請媒人。陸落猜想,他是怕走漏風聲,導致事情生變,才避免更多人介入和阻攔,所以親自出馬遞求婚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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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落的婚事,六娘陸芝一清二楚。
根據陸芝的描述,陸落也明白了大概。
顏浧是親自到陸家遞了求婚啟。陸其鈞接到之后,興奮得手都發抖。
像顏浧這樣的貴人,隨便一句話,陸其鈞就能升官發財。他原以為,這等貴人是他此生是難以交結上。
如今此貴人卻要做他的女婿,真是天上掉了寶貝,正巧落入了陸其鈞懷中。陸其鈞把那求婚啟,當至寶似的揣得很緊。
他才懶得管如此反常是為什么!
說起來,他到底是不在乎陸落,不管對方有什么陰謀詭計,陸落以后如何,他都不在乎,能巴結上顏浧,陸其鈞愿意傾其所有。
他當天就回了陸落的草帖,把陸落的生辰八字寫好,認真封起來。
陸其鈞并不記得陸落的生辰八字。
不過,陸家都有族譜,陸其鈞遠在京師,而且他勵志要自己做這一枝的祖宗,就另開辟了族譜,單獨記錄他們這一房的,不跟湖州府沾邊。
孩子們的生辰八字,族譜皆有詳細記載,陸其鈞根本不用去問聞氏。
二姨娘當晚就知道了此事。
聽說是顏將軍,二姨娘母女雙目放光,說什么沒有姐姐尚未出閣妹妹就先嫁的道理,這是規矩,應該先姐姐定親。
二姨娘希望陸其鈞可以說動顏將軍,讓他該娶四娘。
四娘則說:“五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沒什么才情,長得又小孩子氣。顏將軍什么姿色沒見過,五妹妹未必攏得住他的心。倘或人家明天想了想,不要五妹妹了,父親豈不是空忙活?”
陸其鈞也覺得蹊蹺,為什么顏將軍要求娶陸落?
不過,四娘說陸落長得小孩子氣,不夠美艷,這點陸其鈞倒不是很贊同。陸落雖然不及四娘一半,倒也有些風情,像聞氏。
而且,陸落長得面善,圓圓的面頰非常喜慶,看上去就是興家望族之媳,這點四娘比不上了。況且,陸落是嫡女,這點四娘再美也越不過她。
籠絡人心的話,無疑四娘更妥善了,可人家顏將軍想要求娶的是陸落。
陽奉陰違,硬是要讓人家該娶四娘,可能會得罪人,到時候雞飛蛋打,豈不是白歡喜一場?
陸其鈞一輩子鉆研升官發財,遇到這種事,腦子特別清楚,他絕不會為了四娘冒這個風險。
二姨娘和七娘一番旁敲側擊,四娘甚至親自上陣,讓陸其鈞很反感,當即罵了二姨娘幾句,說二姨娘教導無方,讓孩子們不知禮數,只知道爭利。
四娘先哭了。
陸其鈞看到四娘哭,難得不為所動。他心里很明白,顏將軍想要求娶陸落,其中可能有聞樂喜的緣故,這一點四娘的美貌也沒用。
等陸其鈞靠著顏將軍發達了,隨便升到四品或者三品官,到時候四娘就是三四品大員的女兒,機會多不勝舉,未必嫁得比陸落差!
而且,有了陸落開頭,她嫁到顏家之后,認識更多的高門,也可以給四娘介紹,何必這時候攪合了陸落的好事?
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爭奪哭鬧,陸其鈞覺得四娘見識有限。所以,陸其鈞氣得離開了二姨娘的院子,去了大姨娘那邊。
大姨娘和六娘心知自己攀不上,也不指望,說了好些話。
陸其鈞一高興,夸六娘和大姨娘更有見地,也把二姨娘和四娘的丑態告訴了她們,言辭中對二姨娘很失望。
不過,陸其鈞和二姨娘更像是夫妻,有時候吵架,吵完過不了幾天又和好,大姨娘都懶得挑撥,左耳聽右耳出。
六娘順著陸其鈞的話,再添了幾句吉利的,讓陸其鈞更覺得六娘才情兼備,遠勝過四娘。→ㄨ書閱ぁ屋
總之,二姨娘和四娘想使絆子,卻自己吃了個悶虧,被大姨娘母女背后笑得要死。
第二天顏將軍來了,取走了陸落的草帖,拿回去放了三天。
本朝議親,男方請媒人下了求婚啟之后,女方如果有意愿,就將女方的草帖,也就是庚帖送給男方。
男方拿到了女方的草帖,放在家里灶臺上三天。這三天內,家里一切如常的話,說明祖宗認同此樁婚事,男方再請人合八字。
八字合了,男方將自己的庚帖送給女方,女方再請人合。
一旦八字合適了,就可以交換定帖,去衙門備了文書,婚姻即成。
定帖之后,婚姻成立了,男方再開始下定聘之禮。
顏浧拿了陸落的草帖,三天內送回了他自己的草帖。
陸其鈞立馬請人合八字。哪怕真的八字相克,陸其鈞也要讓人說成相合。結果一算,真的很合。
陸其鈞把結果告訴了顏浧,顏浧就立馬和陸家交換了定帖,去官府備了文書,陸落就這樣,成為顏家的媳婦。
陸其鈞很著急,顏浧更著急,事情辦得特別快。
六娘一口氣告訴陸落,討好她的意圖很明顯。
陸落聽完了,笑著對六娘道:“好,我知道了,六妹妹先請回去吧。”
六娘乖巧給陸落行禮,起身走了。
陸落也從西廂房里出來,走到院子里聽動靜。正院的東次間,聞氏正和陸其鈞說話,但是兩人聲音都不大。
“.......定聘之禮,數目多少需由我來說,聘禮亦要交給我。”陸落輕手輕腳走到窗牖下面,聽到她母親這樣說。
“聘禮交給你,你打理得清楚嗎?”陸其鈞冷笑道。
“打理得清楚不清楚,都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聞氏亦冷笑。
陸其鈞怒了:“混賬東西,你說什么混話?”
“你且輕言輕語些,否則我叔父饒不了你!”聞氏依舊很冷漠。
別說陸其鈞了,就是內閣都要敬畏聞樂喜三分。聞樂喜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任何奏折沒有他的批紅,是不能傳法出去的。
陸其鈞立馬矮了三分。
“忍了這口氣,等老子借著女婿的勢翻身了,錢財還不是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再也不用看這個臭娘們臉色了。”陸其鈞心想。
他覺得聞氏從前那么怯懦,今年突然強硬了,是聞樂喜挑撥的。
如此,陸其鈞就更恨聞氏和聞樂喜。
陸其鈞是庶子出身,暫時忍氣吞聲,過后殘忍報復,是他原本就習慣的。
“好好,我不同你吵。五娘的聘禮,我絕不插手,可好?”陸其鈞道,“還有什么,你一并說了......”
“往后五娘的婚事,你全不能插手。”聞氏道。
往后,除了定聘之禮,還有其他很多程序,聞氏不想讓陸其鈞參與其中。
“好,也由你!”陸其鈞咬牙切齒,“不過,你們總得搬回去吧,難道讓顏家的聘禮往聞公公的院子里抬?”
聞氏一想,以后顏家的聘禮和其他事物,肯定是直接到陸府。
陸落沾了聞樂喜的邊,顏家只怕原本就有點難堪。可是,撇清一切來說,陸落到底是官員的女兒,不是太監的侄女,這樣自欺欺人,顏家面子上好看些。
所以,顏家的定聘之禮,絕不會去聞樂喜那邊。
聞氏不回來,女兒再被賣了,她都不知道。所以,既然在京里,就應該住在陸其鈞身邊,時刻知道他的動向,好及早應對,免得像這件事一樣措手不及。
“好,我們可以回來。”聞氏道,“后天吧。”
聞氏打算過了端陽節回來。
陸落要和顏浧定親,湖州府是回不去了。
事情弄清楚了,陸落還是想聽聽顏浧的意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回到聞樂喜的院子,陸落立馬派了一清,讓他請顏浧到聞樂喜家中,陸落有話問他。
“娘,曹家怎么辦?”陸落也問聞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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