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趣读《聊斋》：妾击贼（深藏不露的习武之女）

益都西鄙之贵家某者（1），富有巨金，蓄一妾，颇婉丽，而冢室凌折之（2），鞭挞（tà）横施。妾奉事之惟谨。某怜之，往往私语慰抚。妾殊未尝有怨言。 6park.com
（妾被正妻凌辱却毫无怨言，这自然引起读者好奇。启笔即故弄玄虚是讲故事的路数之一） 6park.com
一夜，数十人逾垣入，撞其屋扉几坏。某与妻惶恐丧魄，摇战不知所为。妾起，默无声息，暗摸屋中，得挑水木杖一（3），拔关遽（jù急、突然）出。群贼乱如蓬麻。妾舞杖动，风鸣钩响（4），击四五人仆地；贼尽靡，骇愕乱奔墙，急不得上，倾跌咿（yī）哑，亡魂失命。妾拄杖于地，顾（但、反而）笑曰：“此等物事，不直下手插打得（5），亦学作贼！我不汝杀（古文中当代词作宾语时要放在及物动词的前面，这句话等于说“我不杀汝”），杀嫌辱我。”悉纵之逸去（6）。 6park.com
（贼来了，夫妻俩一下子吓尿了。妾正式亮相出场。蒲松龄有草根农人的经历，所以他安排的道具才是挑水的扁担。居然两端也是铁钩，跟现在的无异。估计妾则是拿扁担当“梢子棍”用了。该棍在长杆前面用铁环再链接一个短棍。一时群贼尽仆。只听她嘲笑这群贼说：你们这群怂货，介么不禁打还敢玩儿黑道。给我滚！） 6park.com
某大惊，问：“何自能尔？” 则妾父故枪棒师（7），妾尽传其术，殆不啻（chì不止）百人敌也（8）。妻尤骇甚，悔向之迷于物色（9）。由是善颜视妾。妾终无纤毫失礼。邻妇或谓妾：“嫂击贼若豚犬，顾奈何俯首受挞楚？”妾曰：“是吾分耳（10），他何敢言。”闻者益贤之。 6park.com
（接下来且看故事中各位角色的反应：丈夫自然会问。正妻算是吓傻了，才知道妾是以前都是假装纤弱。隔壁老王的媳妇最逗，问道：“妹呀你介么能打，肿么还甘愿受那个娘们儿的气？”而妾的回答才是这篇故事的“诗眼”：“是吾分耳。”蒲松龄要强调正是宿命，这一句回答有丝丝的神秘感，莫非女子是因故在此栖身？颇惹人想象。） 6park.com
异史氏曰，“身怀绝技，居数年而人莫之知，而卒（最终）之捍患御灾（11），化鹰为鸠（12）。呜呼！射雉（zhì野鸡）既获，内人展笑（13）；握槊方胜，贵主同车（14）。 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15）！” 6park.com
（蒲松龄最后的小结曰得有点儿“旁敲侧击”，不着边际。最后那句“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应翻译为“技无止境竟然能达到这个地步”，而下面的注释是错误的。注释是从资料里直接拷贝过来的，有时也有讹误，仅供参考吧）


注释
（1）益都：县名，清代为山东青州府治。
（2）冢室：古称冢妇，指正妻。冢，大。凌折：凌辱折磨。
（3）挑水木杖：指扁担；方言“担杖”。
（4）钩：扁担两端所垂的铁钩。
（5）插打：谓亲与厮打。插，俗语“插身”，谓身预其事。
（6）逸去：逃走。
（7）枪棒师：教习枪棒的武师。
（8）不啻（chì不啻a.不止，不只；b.不异于）百人敌：武艺不止可敌百人。
（9）迷于物色，迷于形貌。意谓只看到妾的婉丽温顺，而不知她武艺出众。
（10）分：名分。
（11）捍患御灾：抵御灾祸。《礼记·祭法》：“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捍、御义近，谓抗拒、抵御。
（12）化鹰为鸠：意谓使正妻改变悍恶的性格。《礼记·月令》：“仲春之月······鹰化为鸠。”注：“鸠，搏也。”即布谷鸟。此借用其句，鹰指凶悍，指善良。
（13）“射雉既获”二句：谓丑夫有射雉之长，就能取得妻子欢心。《左传·昭公二十八年》：“昔贾大夫恶（貌丑），取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
（14）“握槊方胜”二句，谓蠢夫赌双陆获胜，也能引起妻子自豪。握槊，古博戏，双陆之一类。贵主，公主。《新唐书·诸帝公主列传》：高祖女丹阳公主，下嫁将军薛万彻。“万彻蠢甚，公主羞，不与同席者数月。太宗闻，笑焉，为置酒，悉召它婿，与万彻从容语；握槊赌所佩刀，阳（古同佯装）不胜，遂解赐之。主喜，命同载以归。”
（15）技之不可以已：意谓技能不可止而不习或弃置不用。已，止。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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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喀什于2020_07_15 12:47:10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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