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35） 6park.com
  柳暗花明（上） 6park.com
古人说：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这年秋末，我不经意间有个发现：同年相仿有几个常在一起干活的年轻人都没下地，一打听原来他们从城里亲戚处获知一个惊天大消息：很快要恢复已经停了快十年的高考制度，统一选拔人才，择优录取，不再搞所谓的“推荐选拔”了。那时候这顶多只能算小道消息，只有有渠道的人才知道，像我这样获得二三手消息的人，茫然不知真假，顶多疑信参半，因为它来的太突然，也太震撼人心了。 6park.com
我慢慢地注意到有更多的人，开始捧起了书本，有的甚至休工躲家里抢时间专事复习。这时我虽然有些信了，但并没有与自己挂起钩来，认为那是别人的事，自己已结了婚，连娃都一岁多了。说到儿子，他的出生日是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九七六年元月十五日，这是全中国人民最敬爱的周总理“往生”的日子！为了永远记住他老人家为了民族和国家所贡献的伟大功绩和巨大牺牲，为了继承他老人家开创的未竟事业，我给儿子起名叫：继周！都有了儿子，怎么可能还有上大学的事？而且，我哥的悲剧就是因为想上大学而不得引起的，考大学那是必须先上高中的，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初六六届毕业生，怎么能与考大学相关联呢。我照样每天出工下地，按自己在培训班养成的习惯，劳动之余读一些文学或写作知识之类的书，过着平静的田间生活。 6park.com
我家门前巷口电线杆上装有高音喇叭。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这天吃早饭时间，高音喇叭响了，正式播放了国家决定恢复高考制度的重大消息。我屏住呼吸仔细认真地收听，生怕漏掉一个字！原来我没有追随别人复课并非自己真不想考大学，其实内心的冲动更为强烈，只是从不认为自己有那份资格！ 6park.com
我在仔细地聆听中抓住了两个内容：凡“老三届”（高六六届，高六七届，高六八届）学生不问婚否，是否有子女，均可报名参加考试；学有专长的人也可报名参加考试！前一条我听出两个信息：婚否与子女不受限制，高六八届也不过比初六六届多学一年，水平应该高不了多少。后一条内容让我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能否以“学有专长”的名儿获得合法参考的资格呢？我内心这股力量激荡着，几乎无法抑制。于是，我顾不上吃完饭，扔下碗就往郊区文化馆跑去；因为我知道，只有程老师有权威做这个证明人！ 6park.com
我气喘吁吁跑到郊区文化馆，那时正是城里机关开饭时间。程老师刚好走出大门，手里端着碗盆正要去马路对面区委食堂打饭。可能心情紧张，我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程老师一看，就放弃了去打饭，掉回头领我爬了三级楼梯，再回到办公室。我重新把自己的想法整理说出，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老师。
“我想去试一试，不知行不行？”
“不试咋知道行不行？自古科场不收场外的举子。如果连考场都不敢下，怎能有望中选呢！”程老师微微含笑，积极鼓励地说。 6park.com
“可我不是‘老三届’学生，以‘学有专长’报名，不知有没有这个资格？” 6park.com
程老师哈哈一笑，非常爽快地说：“这不是问题。你在咱馆里也学了这么几年咧，《郊区文艺》刊物上也有不少作品发表，区广播站也播放过你写的通讯，还有作品参加市上举办的研讨会，在文学创作学习方面，可以算是‘学有专长’了。来，我给你出个证明！”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拉开抽屉，取出公文签，笔走龙蛇地写下一段文字，略审一审，取出西安市郊区文化馆的大印，重重地往落款处一盖，这份事关一个学生前途命运的证明就完成了。他再找出一个发公函的信封，用嘴轻轻吹了吹盖章处，然后慎重地装好递给我，这才又端起碗盆去打饭。到了馆门口，我手捧信函，满怀感激地停住脚，想说几句发自内心的感谢话，又觉得那些话都苍白无力，不足以表达我对老师感情之万一，一时竟不知怎么说才好。 6park.com
程老师微微一笑，拍拍我肩膀，反倒说：“啥也不用说，快去报名吧！抓紧复习功课，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去吧！” 6park.com
我饱含感激的热泪点点头，赶快走开了。看着我走了他才朝马路那边走去。我站在远处偷偷地看着，程老师迈着健硕的脚步穿过大马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区委大楼的院里。我担心区机关食堂已经关门下班，这顿饭恐怕又吃不上了。 6park.com
报名点设在公社大礼堂，院子里人山人海。礼堂大门旁的窗口是报名登记处，报名者几乎是叠罗汉式的堆在窗口，后来的报名者都是爬在他们身上把手伸进窗口递上手中的资料。很多人的资料不断地从窗口里飞出来。我流了一身汗，总算把程老师出具的证明递了进去，没有飞出来，然后一张需贴照片的准考证交到了我手里。我就这样获得了参加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第一届大学招生的考试资格！ 6park.com
接下来是怎样抓紧时间复习功课的问题。我客观地评估自己：考理科先天不足，高中的数理化是一道坚实的门槛；只有考文科。与“老三届”比，在校学习方面有不足，但这些年的生活经验并不少多少，在持续的语文学习与写作练习方面，应有所补救；同这十年的高中生比，他们曾被称为“荒废的一代”，自己并不处于劣势，因为初中阶段自己的数学在年级评比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历史地理这两门课也不差。听说考大学有见零不取的惯例，只要数学卷中有初中部分内容的题，还是有把握把它们拿下的。语文考试是自己的主场，相信自己，这还是有优势的，文史哲的基础积累也是不错的。经过这番评估，初步树立起信心，明确了复习方向。 6park.com
因为这是一场突然的考试，谁都没有充分的准备，考的就是过去个人的积累与平时的修为。为增加胜算，我尽量地搜集各科复习资料。我的邻居由于没有参加考试的资格，便把他的部分我能用得着的资料送给我，光政治习题集装订册就有两公分厚。当时能找到的高中数学课本不但单薄而且不成系统（文革前的课本只有“老三届”有，谁会出借呢），大都是一段“语录”下边附一个“公式”或一条“定律”，就像跳岩一样，初学者很难融会贯通——就这我也想在其中淘一淘。当把这些必修的教材与复习资料搜集起来，真是好大一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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