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36） 6park.com
柳暗花明（下） 6park.com
复习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虽说有信心，但并非有把握，还真不敢停工专门去复习。复习时间短缺就成了要命的问题，只有夜战挑灯一途了。可是媳妇又不答应，理由是晚上要哄娃睡觉。说来也是，继周见灯亮着就哭闹。那时候，居住条件异常局促，一家三口全蜗居在八九平米一间厦屋里，一个大炕就占去三分之二，吃饭睡觉凡有活动都在炕上，又共用一盏昏黄的灯，实在没处躲去。也许儿子认为：既然把他接来这个世上，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间房子都应归他打理，谁也不能跟他争抢，共用也不行！我在这头要看书一拉灯，他就又哭又闹还蹬被子，显然他是决意要跟老子争夺生存空间！他妈妈张玉贤当然向着他，就会在炕的那头强行关灯，嘴里还哼唱着宠他去睡觉的儿歌。 6park.com
我无可奈何，只能在黑暗中怒目苍天，闷在被窝里生气。晚上九十点了吧，忽然有人敲街门，喊我：
“蓉生，睡了没？”                                                    
“锁叔，我没睡。你有啥事儿？”我听出是良锁叔的声音，忙答道。
“我没事。想安排你跟两天车，不知你有事没事？”
“没！没！没！”我喜出望外，连忙应允，“我能成！”这真是雪中送炭呐。 6park.com
那时候，马车跑运输挣钱是农业社副业收入的重要来源。三匹骡马一挂车两个人，一天可收入四五十块；赶车的一天可得八角补贴，跟车的也能得五角。那时候吃一碗素面五分钱，煮一碗“红肉泡馍”也只用两角五分；所以跟车是很抢手的活儿，为了公平避免争执，常常由副业组长根据轮换原则指派跟车的人。 6park.com
我非常高兴锁叔这时派我跟车，不是因为有那别人很看得起的五角票的补贴，而是跟车中间有非常多的富裕时间。一般情况，马车不是送砖就是拉沙石。清早天麻麻亮从饲养室套车出发，跟车人只要帮着套好牲口，备齐饲料与马槽，车一出动就没事了。然后就可坐到车尾，直到装货地，这几个小时都闲着。装砖或砂石最多也就半个多不到一小时，然后又没事了。路上的活儿就是捡个顺手的地方吃顿饭，顺便喂喂牲口。剩下的活就是到达目的地卸货，也就用不到一小时工夫，完了坐上车往回赶，卸牲口回家。这中间至少有七八个小时都是坐车尾巴，这正是我非常需要的极其宝贵的复习时间，跟一天车赢得的时间足顶三个晚上！ 6park.com
第二天麻麻亮，我们的马车赶往香积寺，去河滩拉石头。路上，良锁叔关心地问：
“听人说，你也报了名，要考大学？”
“是的，我想试试。”
“叔大字不识一个，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婶也常常夸你这娃好。过去派你跟车你老客气，这一回你就多跟几天，坐到车上有时也能看两下书。” 6park.com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他是有心之举。在这已经有些手冻的冬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到浑身热乎乎的。到了河滩，车停在一堆鹅卵石旁开始装车。车上备有两把铁锨，一大一小；平时大锨都是给跟车人准备的，因为车把式一路要操心赶车，没有一点休歇时间，装车时不可太劳累，故用小锨。可是我刚把大锨拿到手装没两下，良锁叔就强行换回去，让我用小锨。他朝手心吐一口唾沫搓两下，端起大锨用膝盖一顶，一抖一摇一撅，满满一大锨石头就端了起来，抛进车厢里。他说：
“铲石头这活，你干得少不习惯，先用小锨！” 6park.com
就这样一连几天，他都抢先占住大锨，累得满头大汗还说我不行。我很感动，但我年轻，有用不完的力气，怎么能老让他照顾。我也学他占住大锨不撂手，认真地说：
“不能老这样！要是把叔累着，万一路上出点差池，我连车也跟不成了！” 6park.com
最终我们爷儿俩达成妥协：换着来。跟了三天车，两公分厚的政治习题集硬是全部背过。本来该换人了，他说要补我之前没跟的缺，就又跟三天。有这三天我把当时的地理课本也背了个滚瓜烂熟。该换人了，他又说由我开始算新一轮，再跟三天，我找的历史课本也搞完了。 6park.com
就这样迤迤拉拉让我足足跟了半个月的马车，可能是有人提意见了才换我下来。这半个月里，我把该背诵记忆的全都烂熟于心，把该分析归纳的都仔细梳理做成笔记。到后来我找块木板作案，连演算数学题也搬到了马车上。这半个月的复习准备，对我后来参加高考实在是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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