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秀辉
上官周(1665年—1752年),原名世显,后改名周,字文佐,号竹庄,福建长汀南山官坊人。 6park.com
上官周是清代著名画家,他自幼聪颖,治艺勤奋,学识渊博,擅长诗文、书法、篆刻,尤精于画,是清代著名的民间画家,终生布衣。出生于长汀南山官坊的农民家庭。
上官周成年后,得到了黎士弘的赏识。黎士弘是汀州籍著名的诗人、鉴藏家,康熙十八年(1679)辞官回乡后,不遗余力地扶持后学,上官周尤得其赏识,并与之结为忘年交。上官周在他的悉心指导下,读书、创作,临摹历代大家真迹。黎士弘在《题官文佐画观碑图记》载:“文佐初名世显,后改名周。近从鄢在公太守东下姑苏,虽年少要—时奇才也。丙子七月既望某记,老不能作小楷,命次儿翰远书于帧后。“鄢在公即鄢翼明,他于康熙二十年(1681)至三十三年(1694)任汀州知府,黎士弘曾两度为其五十、六十寿辰作序。鄢翼明卸任下吴门后,他们仍保持书信往来。上官周《重过溉本堂有怀》:
溉本堂中水清澄,清风雏凤接高林。
鼎彝色老文章在,几仗光寒道气深。
把盏静邀江汉月,挥毫写得洞庭心。
春来烂漫桃花放,天上人间有知音。
鄢翼明卸任汀州知府那年,即1694年,携上官周跟随他去过姑苏。黎士弘、陈恭尹、释成鹫、查慎行、杨于位、温序、邓彪、苏珥等都与上官周有不同程度的直接交往。上官周与华嵒、黄慎并称“闽西三大家”,“扬州八怪”之一的黄慎就是他的入室弟子。 6park.com
黄慎从小喜欢画画,拜上官周做老师,恭恭敬敬地跟着他学画。黄慎学得很刻苦很认真,老师怎么讲,他就怎么画。有一回,外地有儿个画师慕名来看画。家人捧出几轴人物画让客人观摩。客人展开一看,齐声说:“这不是上官周先生的作品吗?我们要看黄慎的画。”家人连忙说:“这就是黄慎的画,不是上官周先生的作品。”他见客人不相信,又去里面翻出几轴画,说:“这才是上官周先生的画。”客人们把两人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较来比较去,只觉得技法相似,风格相似,实在分辨不出哪是上官周画的,哪是黄慎画的,不禁啧啧惊叹。
上官周一生云游四方,中年后主要往返于岭南与闽地交游、鬻画。他五十岁左右,在岭南的朋友启发下,开始“力学为诗”,上官周的广东顺德籍好友邓彪在《晚笑堂竹庄诗集》跋文中写到:“先生初入粤,吾乡陈独漉先辈一见即倾,盖尝题《竹庄自绘行乐图》”。诗云:
目难自见古空言,画里丰神子自传。
画若比人人更寿,人虽百岁画千年。
嘉果闽乡与粤乡,满盘堆出荔枝香。
年来阙下频颁赐,未必山人独自尝。
上官周中晚年在岭南与“羽服黄冠”常有往来,与名僧成鹫法师交谊最深,成鹫法师对他的影响最大,是上官周中晚年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成鹫番禺人,出身书香仕宦世家。年四十一,从本师西来离幻即石洞和尚披剃。系憨山大师徒孙。与陶环、何绛等南明抗清志士为生死之交。与屈大均、梁佩兰唱酬,粤中士人多从其游。先后主持澳门普济寺、肇庆庆云寺、广州大通寺,终于大通。其为人豪放倜傥,诗文亦卓厉痛快,尽去雕饰,颇有似庄子处。他精于佛学和经学,在当时岭南佛门中及文坛具有号召力和影响力。而此时也正是上官周“力学为诗”的关键几年,他深得年长29岁的成鹫赏识,彼此情投意合,成为忘年交。上官周《会瘿瓢山人于绵溪》:
欣逢细话广陵春,此地芙蓉两地春。
得意光阴容易过,趁心佳制不愁贫。
黄花开处怀良友,白酒斟时念老亲。
仿佛云庵罗处士,碧眸双炯倍精神。 6park.com
康熙初期,由于清政府调整了政策,重用汉人,国家在政治、思想和经济等方面日益趋于稳定,康熙帝玄烨更是在平定“三藩之乱”后,充分意识到必须把化解满汉矛盾作为当朝治国之首要任务,为了解民情,视察河防。尤其是为平息江南地区民众的反清情绪,博取江南士代夫阶层对清政府的支持。康熙决定南巡视察。康熙二十三年(1684)至四十六年(1707)的24年之间,他先后六次南巡。《康熙南巡图》是详细、真实描绘康熙帝第二次南巡过程的画卷。在清代宫廷绘画中称得上是鸿篇巨制,该图原作共十二巨卷.每卷纵67.8
厘米,横1380厘米左右。参与绘制的画家由王翚召集,其中大多为王翚的弟子或好友。
清廷由此开始征召画家,为清廷服务。康熙五十六年,上官周接到诏书,也在被征之列,将赴京城效力于宫廷,成鹫写诗挽留,极力劝阻,建议上官周别把才情浪费于宫廷。写下了《送上官竹庄奉檄赴京》∶
昨日征书下紫薇,西风吹破芰荷衣。
碎琴市上心兼远,脱颖囊中愿不违。
技在丹铅聊复尔,道存磅礴想依稀。
红颜易老长门女,得入昭阳胜掩扉。
偶将余技事丹青,内诏传宣绘御屏。
悔不早为投笔计,遂令今有毁茶经。
终南捷径胥同轨,砚北铅刀好发硐。
行矣殷勤劝刍秣,风云何处不登瀛。
上官周听从了成鹫的劝告,拒绝了清廷的征召。此时,他居岭南也久,日益思念汀州,遂有买棹归去之意。康熙五十八年(1719)冬,上官周思乡心切,返回了家乡。行前,成鹫又写了《送上官竹庄还里》小序云:
竹庄别闽入粤,作客数年,日夕思归,笔墨之暇绘作《烟村行乐图》,寓归兴也。予见而赏之,赋为长歌以坚其志,寻阻世缘弗果行。前岁,内诏赴京,力辞乃免,至是浩然有归志矣。己亥冬,浣装还里,此烟村行乐至亲至切时也。其行也,诗以送之。诗云:
烟村行乐画中人,归去方知事事真。
数载竹庄千里梦,八闽风景一朝亲。
还家记得来时路,学道偏宜未老身。
珍重诗囊兼画笔,莫教余技动风宸。 6park.com
康熙五十六年(1717)十月,查慎行因病辞官两年后,曾在南书房共事过的好友、时任广东巡抚佟陶庵的盛情邀请南下岭南游玩。查慎行从海宁出发来到了广州,在广州逗留了约两个多月时间。在此期间与上官周结为忘年之交。第二年(1718)二月,查慎行从广州出发,经广西回到海宁。在广东逗留期间,上官周曾陪伴查慎行游览广东名胜,还为他精心创作了《青山归棹图》、《查初白扶筇戴笠图》等图轴。查慎行《题上官竹庄罗浮山图》:
大瀛海外有十洲,巨鳌不上龙泊钩。
何年背负蓬岛至,两山合一成罗浮。
奇峰三百三十二,一一岂易穷冥搜。
眼中孰是好奇者,上官山人今虎头。
山人欲为山写照,直上崔嵬走航材。
朱明古洞华首台,佳 处真能领其要。
归来绘作纸掌图,万象摄入摩尼珠。
绿毛凤挂拂子髻,五色蝶化仙人儒。
我方神游力不足,为尔题诗展横幅。
正缘身不在山中,识得罗浮真面目。
上官周在回顾自己的游历生涯时说:“挟三寸管糊口四方间,尝薄游钱塘,泛西湖;由嘉兴走吴门过白下;涉历九华;望京口趋北固,冲浪上金山;溯彭蠡抵匡庐,来东粤数四。”上官周在岭南交游甚广,逗留最久。所交或前朝遗民,或是诗坛吟友。既有本土文人骚客、羽服黄冠,也有外省游粤名士。他与他们既有同辈的兄弟之谊,为四十年的“针芥之友”,也有与晚生的忘年至交。岭南数十年的交游,对上官周的人生及艺术风格产生了重大影响。同时,其画风也影响了清中期广东的绘画发展。上官周《竹庄秋月》:
三月初见月,飘然有所思。
金风声咧咧,枫叶何离枝?
图画宛然似,颇类元大痴。
微风荡池沼,细浪吹纹漪。
路犬吠行人,树鸟鸣高枝。
景情殊不怡?得非行乐时。
空怀谢公酒,徐吟高士诗。
士高难以见,托心聊自嗤。 6park.com
熊为霖工文,善金石篆刻。熊为霖于乾隆十七年(1752)春,应汀州知府曾曰瑛之聘,前往汀州龙山书院讲学,并参与《汀州府志》编撰工作,其间慕名拜访了上官周老人。他在诗中把上官老人与汉代的徐稚与郑朴两位高士贤人相比照,上官周虽年事已高.但精神尚好,仍能作画吟诗,大有清风高古之气。是年,上官周八十八岁。熊为霖有《鄞江邸次访上官竹庄老人》诗一首,诗云:
未识徐高士,长怀郑子真。
松深鳞自老,鹤瘦骨通神。
大笔吹元气,心交托古人。
想来云卧晚,独酌醉花茵。
上官周79岁完成传世之作《晚笑堂画传》,后又作《台阁风声图》。上官周著有《晚笑堂诗集》,有谓其诗中画,画中诗。诗中既能发豪迈心情,又能道尽世道艰险。他生平不求闻达,不附权贵,终身布衣,所交尽当世名士。诗中借景抒情,以诗言志。
上官周是清初著名的山水、人物画家,其人物画影响较大,他的人物画笔法潇洒,独树一帜。尤其是晚年刊行的线描人物画谱《晚笑堂竹庄画传》,自1743年刊行以来,两百多年间,广泛流传于海内外,成为学习人物画的经典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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