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掠山海东游记III•橘子洲头发明三冲兴湘论 6park.com
楚夫子 6park.com
	我和李君来到长沙，听说长沙得名于橘子洲这狭长的沙滩。也听说有人主张，“长沙”二字，是此地古夷苗蛮貊的发音，意为“女神”。——此说一出，长沙之实义，反难以追踪了。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秦朝时的长沙，还叫青阳。汉高祖五年，在此封了个吴芮为长沙王。而那时，橘子洲还是四分五裂着，枯水季节，也拒不串连成一体。据《水经注》：“湘水又北迳南津城西，西对橘洲，或作吉字。”这也就是说，到了郦道元的北魏时代，这个橘子洲的名头是“橘”还是“吉”，都还在未定之天。
	
	从天心阁城墙上俯视，千里湘江如匹白练，铺陈于青山绿野间，橘子洲呢，恰似两头尖尖中间修长的一龙船或赛艇，静泊湘江中流，虽未动如船舰模型，却似乎在向上游趱行而展其凌水破浪之姿。洲上疏疏百十屋宇，恍惚间，仿佛是龙舟划手或水上健儿在操持两大排看不见的长浆与激流奋力相搏……尽显湖南人昂扬的蛮力！ 6park.com
	可脚踏上了橘子洲，我和李君，贴近瞅看，历历识得脚下沙石土壤，反倒没了天心阁上因看而生的神妙奇幻的感觉了 6park.com
	洲上的屋宇，多是残留下来的西式建筑。其中间杂几栋“中体西用”的公馆。除了一个唐生智的唐公馆，都显得老旧。但范儿在那儿，昔日有过的丰韵还在那儿，徐娘半老地袅婷着。据说，这些西式建筑，往昔是洋人麇居之旧厝。一个日本领事馆，一个英国领事馆，也曾立于洲上。抗战初，日军轰炸长沙，洋人在屋顶铺巨幅国旗和涂上标志，免遭轰炸。其实，我想，他们就是不铺国旗，日机也不会炸橘子洲的么——日本领事馆就在这旮旯么，那可是日本帝国在长沙的房产哩！能炸么？所以白腻得醒目的唐公馆也沾光幸免一劫。洲上还有一座张孝淮旧居，我们没找着，至今不知幸免轰炸了没有。不过听人说，四一年，太平洋战争爆发，英、美从昔日的中立国变了日本的敌国，那些洋房，也还是难逃厄运，被炸翻了一大片。 6park.com
	面前的橘子洲，我们去时，已全部辟为公园。迁徙走了一千二百户居民。所以见不到多少简陋的木板民房。新栽的树还小，草也不多。最重要的，是我们没看见一株橘子树！当然了，那是冬天，小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即便有橘子树，我们也不认识的。环岛的那条路呢，那时也没铺上柏油——那年头，柏油还是奢侈品呢！满道的碎石砬子。眼中的橘子洲，就只是幅草创中勾勒出的些简捷的速写线条，甚至还不是素描，更未上色，是应该被布蒙着，画好了再让人欣赏的。 6park.com
	其实，我和李君登陆之前，橘子洲已因毛主席一九二五年填的《沁园春•长沙》一词的公开发表，名扬天下了。推崇毛词者甚多，上洲踏看的游人，却似乎一仍往常，多是出差来长沙的干部。除串联而来的红卫兵，游客并没增加多少。而且，红卫兵也不是来看橘子洲上的房子的。他们是冲“橘子洲头”的地名而来，想在毛主席站过的地方和游过泳的水域体验体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胸怀，揣摩揣摩那气局。再者，我们去的一九六七年底，长沙市委市政府彻底瘫痪了，似乎没人管橘子洲的事。所以呢，橘子洲，还是跟它前十八年一样，未能加半点儿修饰，也没有任何的特别设施——就只是一条逼仄的残房稀疏的沙洲——尽管它平躺在清澈的江水里依旧很打眼，有绝佳的江景。 6park.com
	我和李君知道，橘子洲上是有古亭台的。譬如说，可以跟武昌黄鹤楼齐名的橘子洲尾的拱极楼什么的。但那已是元朝的事了。 现在，楼当然荡然无存，甚至不知其地基打在洲尾哪个沙坑里！只能凭空胡猜乱想。 6park.com
	在我们“晴川历历”的汉阳，有个有名的“芳草萋萋”的鹦鹉洲。其实“芳草萋萋”四字是崔颢误导人。上头哪来什么芳草？就是个泥巴洲！秋洪夏潦一到，就被江水淹没了的。水枯季节才露出棕黄疲惫的脸色。而橘子洲呢，脸呈浅灰色，那泥，被杜甫恭维，称之“膏腴”，究其实，里头的肥份，早被万年流水冲涮进洞庭湖底了，留下的，尽是淘净的砂石。是以色灰而澄洁。我们环岛走了一圈，未曾见到任何塞川滚石。可见湘江的这一截，不及南头放排为生的河段惊险。 6park.com
	我和李君行行复行行，在橘子洲最后的盘桓地，当然是“橘子洲头”了——也就是橘子洲最南端的那个角角。毛主席当年，就是站在这儿吟出“独立寒秋”的。左手，隔江可见鹰击鱼翔的第一师范。右手，岳麓山秋瀚下享有国葬待遇的黄兴墓和蔡锷墓。立此，虽不见百舸争渡，也不见“清照五六丈”，但觉三面水流充盈，顿感六合万物皆动，万类腾飞，竟奔自由。毛主席一九二五年二月，回韶山养疴，开展农民运动，在橘子洲头吟罢《沁园春》，便腾云而起，长发飘逸赴广州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筹备会当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去了。 6park.com
	我想下水游泳，学毛主席，也来个击水中流。李君见我脱了衣裤，颇不悦，道，“你下去淹死了，我咋向你家交帐？学校里还会以为我这反革命谋害了你这革命呢……至少会留个案底，这辈子又调查个不休不止的了！”我一听，想想李君这个五七年的小反革命说的倒也是实！但却不准确：“下去淹死了”？——怎么会呢！我都渡长江五次了！能横躺在江面纹丝不动挺起白肚皮睏觉的人，怎会在这宽窄如汉水的湘江被水淹死？笑话么！——但是呢，话总不能说死说满。我淹死于此的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是有的！比如说，来一冻浪，四个腿肚子加脚髁和肱二头肌加腕肌同时抽起筋来，那可不就直挺挺地“为谁流下潇湘去”、“此恨无重数”了么？又或者从水里冒出个小妖精抓我去水底游戏三昧？咋整？湖南人跟我们汉阳人一样，很信巫蛊山鬼的。我虽不信，却也不能确证其无。我若横死于此，李君还真回不去那个武汉的！——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字是写的比我好，要饭的厚脸皮却是一些儿都没有的！怎么活回武汉？——他老婆肚皮里正怀着他的宝贝儿子哩！ 6park.com
	我于是幡然悔改，收起赤子的顽皮，乖乖穿回衣裳裤子，笑着安抚李君道，“你理大。洒家今天不玩水了。以后再说罢！”李君闻言，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眯没了，笑容满面，一屁股噗通坐下地，道，“就是嘛，我说，大冬天的，游个什么泳嘛。这么坐着看，稳当！” 6park.com
	我便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两人一起抬起四只眼，瞅南方丛山中江水冲出来的那个“略无阙处”的阙处看。看着，看着，便觉得那水怎么仿佛如钱塘大潮，呼啦啦涨起来了，豪横起来了！眨巴眨巴眼再看，咦，水还是那样平，流速还是那么缓！转头看看一旁的李君，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的坐在那儿看来水呢，看他那眼神儿，似乎有点清醒又有点儿迷离，我便也学他接着看水，慢慢也就传染了李君的清醒和迷离…… 6park.com
	冥冥中，李君忽然怪声问我，把我吓了一大跳！“你看这来水后头的那些山，还有我们左边的山，右边的山！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是被这些山包裹在个三面透不过气的石头匣子里了？而且，匣子的出口只一个，就是远在我们身后的洞庭湖！——这么一个被山包裹得紧紧的窝凹地，怎么竟憋闷了两千年，出不了一个人物？出不了一件大事？却又偏还是这窝凹地，在近一百来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文曲星、武曲星、紫微星？” 6park.com
	我知道他说的这些星，指的是朝廷的文臣武将和领袖。惊讶了。当过一年反革命的他，居然也开始论政了！不由大喜，立刻便抓住了他思想的这一镲闪光——满脑袋的找他问题的答案——可脑袋还在入定呢。一时又哪里找的出？ 6park.com
	我运动内力，把自己滞缓了的脑力机器开得轰轰隆隆的疯狂运转，钻进自己过过眼的黑糊糊的历史烂泥堆里挖掘，锤打，掰弄，破开，筛淘，去粗存细，捏丝揉团，力图搓成个成型的玩意儿，好拿出手秀给李君看。 6park.com
	最后，我终于轻悄悄开口对提问的李君说：“你看，是不是这个理？——湘楚一向是个四不沾之地，闭塞如桃花源。山有小口，从口入，里头自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但云霞内敛，不知汉魏。如璞玉之未琢。不像“小口”之外的我们荆楚，兵来商往，云霞散放，璞已开光，玉色难掩。虽说，湖南跟咱们湖北同属楚地，也有刀、马、旦，却因它非郢都所在，只相当于楚之库，楚王要刀，就从里头取刀；要马，就从里头调马。要旦，就从里头选旦。习惯把它当了个出粮出兵出美女的基地。而湖南自身，因你刚才说的地形地势，外敌难至。所以两千载无大灾大祸，无大喜大福，无通天之才，无自立之君，总是浑浑噩噩地过。外边打得昏天黑地，它自内气凝郁不动，不运，不行，不转，云霞内敛，千古如一……非得有个外潮大大冲激一番，涤荡一番，淘汰一番，激扬一番，那静止的清氛才得搅转，内敛的云霞才得升腾，然后澹澹凌日月，熙熙照乾坤……” 6park.com
	李君扑哧一笑，道，“有些道理，但说的邪乎！什么气，什么冲，还什么云呀霞的，像是说风水了！” 6park.com
	我也笑将起来，立起身道，“你说的不错。其实我也觉得邪乎。想用点科学。但是，只有这么看，才依稀可以找得着你那问题的答案呀！你想怎么样？讲科学？历史是科学么？历史不过是记载。结绳记事。结绳记事要的是老实，该打几个结，打几个结。关科学屁事？再说了，你看看地图上湖南这地形，跟你方才说的匣子没什么两样：山脉如五指。五指的四条指缝，就是湘、资、沅、澧四条江，尽皆北注洞庭湖。五指后的巴掌，是大雁都不飞越的南岭。所以湖南它就是个万宝囊。囊的出口只一个——洞庭。北来的狂飙鼓荡进来，东西南三面没有气的出口，湖南人才出不来的。仍只有郁然回返原地不动——只有南来之狂飙，可以冲动湖南两千年之郁气，逼湘人出洞庭，横行天下！……我这是从气及理！理根于气，理在气中。离开气的变化，无从谈理。这气理之学，虽不科学，却是哲学，穷途末路，找不着北的时候，不妨一用的！……我想，近百多年来的湖南，是经过三大冲才猛然崛起的！要不是刚才坐在着橘子洲头看前方那南来之水，我还激发不出这三大冲的理来回答你的问题呢！” 6park.com
	“你说三大冲？哪三大？”李君兴趣来了。 6park.com
	“一大冲，太平天国，冲从南来。二大冲，康梁维新，冲从南来。三大冲，南军北伐，冲从南来！” 6park.com
	李君笑道，“却是有趣。冲，冲，冲，冲出了个文曲星武曲星紫微星大出的新湖南！——你看，这样，我们现在手头无书，要阐发你这三冲兴湘论，也得有理有据么。就是玩，也得玩出个名堂。玩出个花彩。——这样好不好，我们回了学校，各自看看书，再聊。如何？” 6park.com
	我能如何？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6park.com
	后来回了武汉，学校仍未复课，镇日价无所事事，我和李君还真看书研讨了一番这“三冲兴湘”之说，把“三冲”具体化，归纳成如下几点： 6park.com
	一，	过去，提起楚材，多指咱们湖北荆楚之材，如，鬻熊、熊旅、陆接舆、伍员、范蠡、管仲、孙叔敖、屈原、卞和、宋玉、李斯、项藉、东方朔、蔡伦、刘秀、曹操、庞统、诸葛亮、华佗、陆羽、陶潜、孟浩然、杜甫、皮日休、杨万里、晏殊、王安石、黄庭坚韩愈、秦观、米芾、周敦颐、陆九渊、毕昇、朱熹、文天祥、李庭芝、陈友谅、张居正、李时珍，还有孟姜女和王昭君！这么多楚材里头，只有蔡伦、周敦颐和孟姜女是湖南籍。其他，全是湖北籍或吴头楚尾的江西籍。因为湖北和江西是平仓，四战之地，外力容易时时大冲小激而来，所以其气四季流动自在。出一材，人人得见。 6park.com
	二，湖南呢，远比湖北江西封闭，所以明清两朝，湖南进士只占全国1.8%，湘籍名人只占全国1%。但湖南静氛自有。其风气之开，有赖外潮大冲而入。大气入，湖南静气始转，始变，始化，大撞大跌，大升大腾，周天旋转，云霞大烂，借外力从岔口洞庭冲薄而出，含合湖北之气，横行天下。从此世人方见潇湘云霞漫天，识得湖南是楚材雄出之区！ 6park.com
	三，兴湘第一大冲，是太平天国。天国军马，从广西金田冲过道县，一直冲过长沙，冲过洞庭，冲过武汉，冲过南京，扳荡半个南中国！这么一大冲之后，才有在家丁忧的曾国藩奉诏办团练，这才全湘皆兵，全国无湘不成军。历史书上但说曾、胡、左部下之湘军，没强调李鸿章其实是从湘军中分出去的一支。他分出去的那一支，成了淮军，后来又成了北洋军的主力。而左宗棠的那一支，先去福建，后去西北，贯穿了全中国！湘军彰显了湖南的武力，也将战利品带回湖南，给了湖南千年皆无的充裕的财力培养文士。历史书上还不曾提及太平军中湘人的数字。那怕也不在少数的！太平军过湖南，兵力折损，怎么不会在湖南补兵？所以太平军抵达武汉，夹江东下南京，已拥五十万众。其最大补兵源，也只能是在湖南！这么一来，就更是天兵、湘军的满天下都是湖南人了！从朝廷的高官，到守城门的戌卒，少了湖南人，就办不成事儿喽！ 6park.com
	第二冲，是广广康梁维新。不是武力之冲，而是思想之冲，亦是由南而北。公车上书后，戊戌变法前，黄遵宪被排挤到湖南，邀梁启超来长沙刚成立的时务学堂担任中文总教习，“浏阳二杰”谭嗣同和唐才常为中文分教习。第一次招考，录取学生四十名。这四十名学生不得了——庚子反清之役、民四倒袁之役，皆时务学堂师生合力为之！学生中的蔡锷，是护国战争的组织者，范源濂是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北师大首任校长。方鼎英是黄埔军校代校长兼教育长。还有李柄寰等六名自立军起义烈士。办长沙时务学堂是光绪二十三年的事。次年，光绪下《明定国是诏》，变法开始。变法失败后，康有为和梁启超逃亡日本。梁启超是明眼人，曾多次言湘人在变法中的重要地位：“新旧之哄，起于湘而波动于京师。”“十八行省中，湖南人气最可用。”“予在时务学堂虽仅半年，所得高材生甚多。自我亡命赴日，一班四十人，有十一人随我俱去！后唐先生才常在汉口实行革命，十一人中，死难八人！”受维新变法思想大潮冲动，湖南一时成了中国最富朝气的省份。从湖南近代赴日留学，也看得出，康梁思想在湖南形成的巨大冲击波。戊戌变法之后，前往日本的湖南留学生人数，高居全国十八省之第二，而且俱是选学的政法或军事。而不是理工医农。正是这一批湖南籍留日学生，后来成了教育家，成了宣传家，军事家，成了黄兴、宋教仁、陈天华、蔡锷、张士钊式的反清革命家。成了孙中山依赖的湖南干部。没这批务实肯干不怕死的湖南干部，孙中山两片薄嘴唇能成事吗？……这一波的冲击，通过湖南赴日留学生，一直冲击到辛亥暴动！同盟会的筹备，湖南人占四之一。同盟会章程起草，湖南人占八之三。辛亥武昌暴动，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到我们湖北人头上了，其实，总指挥是湖南澧县人蒋翊武！参与辛亥暴动的两个最主要的革命团体文学社和共进社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湖南籍，而非湖北籍！所以辛亥起事之后，“首应之省”，也便是湖南！十三省光复，率先响应的八个省的都督，全都是湖南人！ 6park.com
	第三冲，也还是从南方来。这次是北伐。唐生智是政府军，站在北京中央政府一边抗击北伐入湘的孙文叛军。时湘军有四个师，唐是实力最强的第四师师长兼湘南督办。他将自己这个师，屯于衡阳，利用南岭天险，正面阻击北伐军。毛主席在橘子洲头吟哦《沁园春》的当儿，唐生智也在橘子洲。他在他的唐公馆接见了秘密从广东潜来策反的保定军校同学邹洪和古鼎华。交谈三小时后，唐生智决定赴衡阳“连夜赶造所辖部队编制装备、兵力武器各项表格、备函输诚，致送礼费，请古鼎华携赴广州，晋见蒋校长（介石）。”次年，蒋派陈铭枢与唐生智联系，唐生智决定加入北伐叛军队伍。北伐军在广州誓师，唐生智便摇身一变，改编所部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一路打前锋，风卷残云，饮湘吞鄂，成北伐大英雄。而北伐战争，兜着底，掀翻了全湖南的静宜风气，农民运动风起云涌，打土豪，分田地，天翻地覆！整个社会上下板荡的结果，促成后来的国共分裂和反蒋武装起义。最后，在橘子洲头吟咏《沁园春》的湖南青年毛泽东，历经艰难竭蹶，吟出他的第二首也是最后一首《沁园春》，成了人民领袖，登上天安门城楼，大批湖南籍文臣武将，广布朝野…… 6park.com
	——这便是少不更事的我和李君，当年在橘子洲头假借非科学的“气理”之说发明的“三冲兴湘论”。——均系一派无甚根由的胡言乱侃，飞绵思绪，游戏笔墨，但求速朽速亡的。 6park.com
	当年轻浮，立此存照。 6park.com
贴主:楚夫子于2023_01_18 23:03:11编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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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楚夫子于2023_01_19 9:08:1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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