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说故事》织毛衣
作者穿着自己织的毛衣。九○年代在单位上班干完事,可以读书看报、打毛衣。我买了一个一百元人民币的打字机,默打电大英语课文。我的对桌是一个上海姑娘,嫁了个北京丈夫过来的,她织毛衣很快,两、三天就一件。我俩各干各的活。
一天她看了一会儿我打字,对我说:「结毛衫好不?」她告诉我,中粗线用几号针,毛衣用多少线,告诉我下摆起多少针,多少针开始收袖口,挑肩挑多少针,怎么出翻领、圆领,怎么出扣眼。她记得的数字准确到正负两针,织出来的毛衣就像商店里买的正规毛衣一样。在她循循善诱下,我就弃打字而打毛衣了。我手有点笨,毛线绕来绕去的,常常把金属织针掉在地上。
她告诉我的方法也常常被我篡改,有时候是因为太麻烦,有时候是将错就错。她教我拧麻花,说这样织法可以收紧,我觉得麻烦,就改成竖条上下针,也能收紧;她教我加减针出花可以打开,我觉得麻烦,就改成横错上下针,也能打开;她告诉我下摆要收到臀围,我觉得男人收臀围很神气,女人不收臀围比较合理。我理解到只要学会基本手法,达到战略目标就行了,不必要太遵守战役细节。战略目标的要素依次是:功能、合体、观感、省工。
就这样改良主义地学织毛衣,我给自己织了散摆收腰、肥袖收口、翻领配长带的毛衣。还给当时的男朋友织了一件毛衣,使用强烈对比色的三种毛线:玫红拧花、金黄麦穗、宝蓝撒地,各占三分之一,笑说是绚烂夺目。
两人的毛衣穿出去,招得街上有人追着问:「这是在哪儿买的?妳卖不卖?」我的朋友和同事们说:「妳很能赶时髦啊。」我的对桌说:「她哪是赶时髦啊,是时髦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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