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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应该为能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庸俗无用之人而骄傲；因为，这是这个时代中最好的人” 6park.com
在一次我们四人于老“窝点”某小酒店聚餐的酒桌上，张狂兄又说了这样一句怪话。于是小徐就问：“那你看我们四个算不算是最好的人？” 6park.com
“那还用说吗？各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庸俗无用之人。”三人闻言大笑了起来，连张狂兄自己说后，也不无诙谐地“嘿嘿嘿”笑出了声。 6park.com
待众人笑声停止后张狂兄又接着说道：“当年，作为同治和光绪两代帝师的翁同龢，告诫家人‘不从文不从政’，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夹起一颗蚕豆放入嘴里：“你们现在看看，不要说那些从文的、当官的，就看看什么也不能算的城管、戴个红袖章就神气活现的老头老太，有像点人味的吗？仅疫情其间说了人话的方方，就被骂成了什么样子，你们都是看到了的。” 6park.com
“那些骂方方的人，是否都是庸俗无用之辈呢？”我问。 6park.com
“这哪是庸俗无用之人所能做的事？”张狂兄回答道：“庸俗无用之人就像是被蒙住了双眼、勤奋拉磨的驴。”说完喝了口酒：“那些骂方方的，都是被主子洗脑洗坏了的狗；当然，其间难免有被蒙双眼的驴跟着瞎起哄的。” 6park.com
“假如方方在疫情中不说话，也就不会有事了。”小胖说。 6park.com
“这是当然的。但有点人味的迟早会说几句人话的。”张狂兄说着夹了块午餐肉送入嘴里：“除非他‘不从文不从政’，除非方方像西晋时期在洛阳为官的张翰，见秋风起，想念吴中的鲈鱼脍，索性弃官南归一样，把个‘知名作家’的名头摘下来砸烂，并宣布从此封笔，如当年的沈从文，封笔后就一切都无关政治。” 6park.com
“但我记得封笔后的沈从文，在文革时还是被赶去打扫女厕所了。”小胖道。 6park.com
“就是就是。所以要做一匹完全与政治无涉的被蒙双眼的驴，结果还是要被政治欺负，甚至比睁眼的驴受的欺负还多还深。”张狂兄说道。 6park.com
“那怎么办？”小徐问：“既要‘不从文不从政’，却又同样要被政治欺负。” 6park.com
“是啊，你想远离政治，政治却离不开你。”我附合道。 6park.com
“无解。”张狂兄从嘴里吐出一块小排骨的骨头回答道：“谁能改变得了缺人味的‘从文从政’者、或者‘从文从政’后就缺乏了人味者？身为小民百姓的我们，唯有做一个正常人，来保持住应有的人味才是当务之急，庸俗也好，无用也罢，都还在其次；藉此才能反衬出那些没人味者的光辉嘴脸。” 6park.com
三人听到“光辉嘴脸”一词，不禁都笑出了声。 6park.com
“来来，我先敬你一杯，”此时小徐起身举杯对张狂兄说：“你看的多知道的多，向我们说说那些‘光辉嘴脸’的故事。”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6park.com
“好啊，边吃边说。”我鼓励道。 6park.com
“那故事可真的太多了。”张狂兄见小徐和我这么一说，就来劲了。“从政者的‘光辉嘴脸’，我就不说了，当局抓现的已经很多。我就说我了解的几个从文的吧。” 6park.com
“来，大家碰下杯。”我提议道：“然后你边说边吃，我们边听边吃。” 6park.com
“那我可吃不过你们。”张狂兄在碰杯后说了这句话，把大家又逗乐了。 6park.com
“我先说几个有名的画家吧。” 张狂兄喝了口酒，低头沉思一会儿，然后抬头举手夹来一只虾仁放入嘴里。 6park.com
“潘天寿，你们应该都知道，中共国成立后，历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副院长、浙江美术学院院长、美协浙江分会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文联委员、浙江省文联副主席等高位。1958年他画了《耕罢》，1960年作《夕阳山外山》，1962年作《青绿山水》、《鱼乐》、《记写少年时故乡山村中所见》等，1963年又画了《无限风光》。”张狂兄掐着手指，细数着潘天寿的官位和画作。 6park.com
“据说，潘天寿有一幅画，被拍买了2个亿不到一点。”我说。 6park.com
“就是那幅《耕罢》的画。”张狂兄接口道：“但那是过去的事，轮到现在，有谁买？” 6park.com
“第二位傅抱石，”张狂兄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继续说道：“从1951年起，先后当选为华东美术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委员，江苏省国画院院长，最后是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他擅长以毛太祖的诗词成为他绘画创作取材的对象。比如：1958年的《蝶恋花·答李淑一》词意，1960年的《浪淘沙·北戴河》词意，1964年的《忆秦娥·娄山关》词意和《水调歌头·游泳》词意，1965年的《神女峰》等，都是以毛太祖的诗意画的作品。” 6park.com
“第三位，”张狂兄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李可染，1960年当选全国美协理事。1961年作画《万山红遍》、《谐趣园》、《榕湖夕照》、《漓江胜览》、《巫山云图》、《江城朝市》等。1962年创作《阳朔木山村渡头》、《清漓烟雨图》、《黄海烟霞》、《天下秀》等作品。”说完，他夹起一块小排啃了起来。 6park.com
“我对你说的这三位名画家，其实一个都不知道。”小徐郁郁地说道：“假如你说他们都是铁匠、或替人摖皮鞋的，我也信。” 6park.com
我听了差点把嘴里一口酒喷出来。 6park.com
然而，张狂兄却一脸严肃说：“他们哪里比得了诚实的靠技术、手艺吃饭的铁匠和摖皮鞋的，去看看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到现在活的都好好的画家，他们就是躺在官帽中、大肆向赠予官帽给他们并豢养着他们的主子唱赞歌的小白蛆而已！你不知道他们，才是正确的。” 6park.com
“咦，此话怎讲？”我嘴里含着菜，含含胡胡地问道。 6park.com
“1958年到1963年，是什么年代？大家想想。”张狂兄提醒道。 6park.com
“哦。”我恍然大悟。“那是‘大跃进’亩产万斤后的大饥荒，活活饿死几千万人。” 6park.com
“但是，那些小白蛆们，在画什么？有反应‘大跃进’大饥荒的内容吗？”张狂兄问道。 6park.com
“这不能怪他们。”小胖说：“是上头不允许嘛。” 6park.com
“那你可以不画啊。”张狂兄回答道：“被逼做小白蛆和自愿做小白蛆，是有区别的，就像奴隶和奴才，看看这些小白蛆，像是在做奴隶吗？” 6park.com
小胖被说的无语了，大家都无语了。 6park.com
“好了，不说画家了，我们谁都不熟。说说文人的吧。”我见机提议道。 6park.com
“小白蛆文人，那是更多了。”张狂兄咽下刚喝的一口酒，这样说道：“中共国的文人，就两种出路：要么吃人，要么被吃；包括被人吃了而不满，反过来也吃人，和吃了人后反过来被他人吃。比如周扬。”张狂兄说完夹了一筷子芹菜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就入肚了。 6park.com
“周扬，中共建国初期官至宣传部副部长、文化部副部长等职，有‘文艺沙皇’之称。在毛太祖的纵容下，他策动了多次批判运动，仅胡风、丁玲反党集团案，就有数千人被迫害。随后，也在毛太祖的愤怒点名下，在文革中被说成是‘阎王殿’的‘二阎王’，‘四条汉子’之一等等。最终他被捕入秦城监狱。” 6park.com
张狂兄举起酒杯，“还有丁玲，”说完喝了一口酒，用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丢一颗嘴里咬几下说句话，然后再丢一颗嘴里，咬几下再说句话：“在延安整风时，……丁玲先与王实味一样，写文章批评当时大官吃小灶，小官吃大灶，无官图吃饱的严重等级制现象；……后又说自己写的文章是坏文章，……接着又批判王实味有反党的思想和行为，是政治问题。……49年后，先后任《文艺报》主编，中央文学研究所所长、……中共中央宣传部文艺处长、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人民文学》主编、中国文联党组副书记等职。……先跟着周扬大批胡风，接着又被周扬定为‘丁玲、陈企霞反党小集团’。”张狂兄话说完，手中的花生也吃完，他拍了拍手，又喝了口酒。 6park.com
“官位最高、也最惨、被世人又最看不起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张狂兄问大家，乘机夹起一条油煎小黄鱼，先撕下一面的鱼肉吃了，再撕下整条鱼骨，把鱼肉放在小碟中。 6park.com
我看着小徐，小徐看着大胖，大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小徐一眼，转头对张狂兄说道：“你就痛痛快快说吧，省的我们大眼瞪小眼的。” 6park.com
“郭沫若呀，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张狂兄喝了口酒，把半条鱼肉送进嘴里，继续说道：“他是中科院首任院长、又是副总理兼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文联首任主席。有《郭沫若全集》38卷，是文化人‘光辉嘴脸’中位居最高的一位，却有‘中共御用文人’之称。对胡风的批判有他一脚，而后他又以奴颜婢膝、献媚颂圣享誉文坛；可是既便如此，文革中，他也没能保住和妻子于立群亲生的两个儿子的命，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妻子于立群也自缢身亡了。” 6park.com
“可怜了他的38卷全集，用来煮饭烧菜的话，真可以做几顿呢。”小胖戏谑地说道。 6park.com
“这样的官，不当也罢。”小徐愤愤地说道。 6park.com
“没这么简单。”张狂兄拉长了声调回答道：“这叫‘上船容易下船难’啊；可问题是，许多人还在拼命想挤身上船呐，毕竟躺在官帽里做条小白蛆的舒服劲，是人人都羡慕的；没有人想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庸俗无用之辈。” 6park.com
“这就是特权下特供的诱人之处。”小胖说道。 6park.com
“所以说，坏制度逼出恶人，好制度塑造好人；也只有在坏制度里，敢依翁同龢‘不从文不从政’的能人才评得上‘高风亮节’。”我感慨地评说道。 6park.com
“但翁同龢这句‘不从文不从政’的家训，也只有他老先生能说出，各位知道原因吗？” 6park.com
大家听了吃惊地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原因？” 6park.com
“他一辈子没儿没女。假如有的话，他能管得了儿女，却一定很难管住他自己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光宗耀祖的几千年传统的心态的，我想。” 6park.com
大家听了，默默地点头。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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