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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 " 淘金 " 人类会有多疯狂？


安第斯山脉边位于海拔 5100 米处的秘鲁城市拉林科纳达（La Rinconada）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高的人类永久性居住地。那里空气稀薄，土地贫瘠，基础设施都不完善，却凭着丰富的金矿，吸引了近 5 万人前来 " 寻宝 "。

而人类贪婪行径最真实的写照，可以说是位于海拔 4330 米处的那座被挖空的城市——塞罗德帕斯科（Cerro de Pas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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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市中心已经被一个 1600 米长、400 米深的触目惊心的露天采矿场所替代，也许 " 天坑 " 一词更适合这一景象。而且它仍在不断扩张，吞没着周围的房子。


就像很多矿业城市最终都会面临着巨大的环境污染问题，被铅毒笼罩的塞罗德帕斯科被列为地球上十大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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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文字：每一口呼吸，都是斗争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秘鲁采矿的整个历史，以及它带来的代价：400 年来，这里的矿产一直吞噬着支撑它的那座小镇。

塞罗德帕斯科地区是秘鲁最主要的银产地之一。附近利亚马科查湖（Lake Llamacocha）底部的沉积物中微量的铅表明，早在公元 600 年，瓦里帝国就在这里开采和熔炼白银。

当印加帝国和西班牙帝国控制这座城市时，塞罗德帕斯科仍然是银、铜、锌和其他金属的主要来源。

16 世纪 40 年代西班牙人在秘鲁、墨西哥等地发现大量银矿以来，数以万吨的白银由航船运往世界各地。

那时南美洲的大羊驼是新大陆上唯一被人类驯养的家畜，它们的作用相当于欧洲的马、牛和羊，为古代秘鲁文明提供了交通、衣物和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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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大部分白银流向了中国，满足了明朝对白银的需求。那时白银早已成了明朝最广泛的流通货币，由此形成存在了 250 年的 " 白银之路 "。


几个世纪以来，塞罗德帕斯科一直是西班牙王室最富有的银矿之一，西班牙大帆船总能满载而归。

1820 年，塞罗德帕斯科作为第一个秘鲁城市从西班牙人手中解放出来。到 20 世纪初，它已然成为秘鲁的第二大城市，华丽的马车和欧洲执政官使街道增色不少。

1903 年，深入安第斯山脉 200 英里的世界上最高的铁路完工，它带来了更多前来淘金的美国人。那时铜矿是主要的矿产资源，但是仍然能够找到银矿。J · P · 摩根（J.P. Morgan）、亨利 · 克莱 · 弗里克（Henry Clay Frick）和范德比尔特家族（Vanderbilt family）等外国投资者赚得盆满钵满。

到 19 世纪 50 年代，铜矿被锌和铅所取代，其中很多都出口到中国。

一直以来矿工们都通过隧道等传统的方法开采矿石。直到 20 世纪 50 年代，大多数小型采矿场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更高效的大型露天采矿场。

随着矿井的加深和扩大，它开始吞噬周围包括外国领事馆以及历史古迹在内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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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岁的前国会女议员格洛丽亚 · 拉莫斯 · 普鲁登希奥 ( Gloria Ramos Prudencio ) 说：" 多年来，我们一直是秘鲁的第二大城市。矿场把这一切都带走了。如今就连那些建于 20 世纪 60 年代、旨在逃离矿井的社区也在陷落。"


这个露天矿场由秘鲁沃尔坎矿业公司（Volcan Compania Minera）的子公司经营，是一个倒金字塔般的阶梯形采矿场，像一片饥饿的海洋，包围着后退的城镇。

到了 2018 年，露天矿井的宽度已经超过了 1 公里，深到足以容纳帝国大厦。同时塞罗德帕斯科南部靠近科尔基耶尔卡（Colquijirca）的第二个露天采矿场也开始大幅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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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当地人来说，避免滑入采矿场只是其中一个问题：塞罗德帕斯科是世界上铅中毒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2012 年 5 月，秘鲁卫生部宣布塞罗德帕斯科进入 " 环境紧急状态 "。他说 :" 在这里发生的事件确实是一场环境和公共卫生灾难。"

自 1996 年以来，秘鲁卫生部每年对该国儿童进行两次血铅检测。2007 年，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也参与检测。结果总是一样的：超过一半的儿童铅含量高，很可能是由于摄入了尾矿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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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粉尘问题的壁画


2009 年在塞罗德帕斯科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在水源中检测到的某些金属浓度高达世卫组织限值的 1000 倍，而如果采用世卫组织的标准，几乎所有人都应该因血液中重金属含量过高而紧急住院治疗。

"这里就是切尔诺贝利。"Paragsha 社区诊所的医生保罗 · 罗德里格斯（Paul Rodríguez）甚至这样形容。

在他接诊的在四例病例中，甚至能看到孩童牙龈上的蓝线，这预示着严重的铅中毒。但当孩子需要血液测试进行诊断时，他却无法安排。

铅中毒是个狡猾的家伙，任何水平上的铅含量都不安全。低水平铅含量会引起关节疼痛，损害学习能力 ; 中等水平的铅含量会永久性降低儿童的智商，过高的铅含量，则会导致抽搐、器官功能障，甚至死亡。

2015 年 9 月，市民们从塞罗德帕斯科游行 150 英里来到利马，以引起首都对该镇 2070 名儿童的关注，这些儿童的血铅含量高于每分升 10 微克，是危险水平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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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游行的矿井工人


造成这些影响的主要原因是巨大的劳尔 · 罗哈斯矿山（Raul Rojas mine），严重的污染可以归因于社区中心的露天采矿作业。

管理和储存废石、覆盖层、尾矿和矿井水是任何采矿作业的关键挑战。废石及覆盖层是指到达矿时挖掘出的多余的岩石和土壤。

尾矿是一种废料，通常是磨碎的岩石，是从矿石中提炼出最有价值的金属后的残留物。尾矿通常以泥浆的形式与矿井水一起储存在密封的废水池中，或干燥堆放。

这些污染物不一定只存在于尾矿库中。一项由联合学院的唐纳德 · 罗德贝尔（Donald Rodbell）领导的研究小组和其他科学家团队的记录表明受到污染的水、灰尘和沉积物中的重金属含量远远超过这些尾矿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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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井废水不加处理排放


科学家们甚至发现，属于塞罗德帕斯科南部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在胡宁湖（Lake Junin）上游 50 厘米的沉积物中，铜、锌和铅的含量极高。在土壤、河流、动物组织中，铅的含量也异常高。

如今的塞罗德帕斯科到处都是未经加工的煤渣块和粗糙的人行道，没有可饮用的水，因为它的湖泊和河流都因为采矿径流而呈现橙色。卡车提供的饮用水价格是秘鲁首都利马的 25 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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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矿业公司管道取用无污染水


" 修复环境或逃离这里 " 是赛罗德帕斯科居民的日常纠结。每一项新的调查都会引起人们的担忧和对采取行动呼吁。

2006 年秘鲁的立法机构一致通过了 29293 号法案，该法案强制要求完全重新安置塞罗德帕斯科。但也带来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改由谁来买单？

该矿的所有权历史使事情变得复杂。美国人主管的赛罗德帕斯科公司在 1974 年被收归国有，在接下来的 25 年里，国有企业 Centromin 进行了严重不当的经营管理。1999 年，沃尔坎公司以 6200 万美元的低价买下了这座矿山。

" 有些尾矿属于 1974 年以前的美国公司，有些属于 Centromin，有些属于沃尔坎。" 利马国立圣马科斯大学（Universidad Nacional Mayor de San Marcos）的兼职教授费德里科 · 赫夫戈特（Federico Helfgott）说，" 那么谁该为铅中毒负责呢 ? 谁来买单 ?"

当地卫生官员曾通过铺路、覆盖尾矿和植树造林等方式来抑制更多的粉尘。但是因为缺乏资金，只种了几棵瘦小的树苗。

从 2010 年到 2014 年，沃尔坎矿业公司被处以的环境罚款比秘鲁任何其他矿业公司都要多。2011 年，沃尔坎将该矿分拆给 Cerro SAC 子公司，以推卸自身的责任。

沃尔坎矿业公司曾表示，公司遵守秘鲁所有的环境法，并 " 开展了宣传活动，向公众宣传卫生和清洁程序，以减轻污染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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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坎矿业公司正在植树


与此同时，政府停止了为塞罗德帕斯科建设新供水系统的计划——为什么要对一个即将消失的城市投资呢？沃尔坎公司也撤回了收购这座小镇处于深渊边缘的历史遗迹，并在更远处重建的提议。

2015 年 Cerro SAC 终于建成了一座拖延已久的氧化工厂，使用氰化物从矿山尾矿中回收微量的银。最初预计它每年能产生 1 亿美元的收入，其投产正值世界白银价格触底回升之际。

目前世界金属价格暴涨的热潮已经消退，但是塞罗德帕斯科的坑洞和污染依然存在。

毫无疑问，秘鲁各地的研究表明，避免受到影响的最好方法就是远离受污染地区。只不过逃离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也很困难。

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亚历克斯（Alex）表示他来这里工作，为了孩子愿意卖掉房子离开，但是没有人买。

大约有 1400 人在这个矿场工作，但只有 400 人是有全职合同的工会成员。其余的则由作为中间人的采购商管理，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工人签订为期三个月的无义务合同。

临时工的工资只有全职工人的一半，相当于每小时 4.5 美元，没有任何福利。

前国会女议员格洛丽亚 · 拉莫斯曾提出关闭采矿场，却遭到了来自公众的攻击及人身威胁，她被职责为 " 工作杀手 "。就像当地人所说的，他们并不想关闭采矿场，只是想有人为环境污染负责。

只不过他们守着世界上最大的金矿银矿，却没能让自己富裕，甚至没办法保障自身的健康，也没能力逃离这一个地方。

Tony Dajer. High in the Andes, A Mine Eats a 400-Year-Old City. National Geographic. 2015.12.2.

Mining Peru ’ s Cerro de Pasco. Earth Observatory.

Cooke, C. et al. ( 2009 ) Lake-sediment geochemistry reveals 1400 years of evolving extractive metallurgy at Cerro de Pasco, Peruvian Andes. Geology, 37, 1019-1022.

Restore Health in Cerro de Pasco. Global Giving.

Helen Cowie. How llamas conquered the world. The Conversation. 2017.8.16. 6p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