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8日,超级网红马保国突然翻车。
人民日报客户端一篇雄文,将这个没有“刹车系统”的网红掀翻在地。那篇名为《马保国闹剧,该立刻收场了》的文章,言辞犀利,直接将马保国定性为骗子。
很多厌恶马保国的人,为这篇文章叫好,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我属于厌恶马保国的一类,原因在于只要略有判断力就能够知道,马保国满口谎话。但他却能够以此获得名利——不仅开始参加商业演出,甚至还要接拍励志电影了。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社会激励。
但我却难以为这种这种媒体审判式“掀翻”叫好,反而为此感到悲哀。我们的社会对于马保国似乎不具有判断力,竟然让这样的人获得丰厚的奖赏。最后只能等到最高级别的媒体大喝一声,才能让闹剧戛然而止。
在皇帝的新衣那个故事里,最后指出皇帝光屁股的是民间力量,而在马保国的闹剧里指出这是一场闹剧的是上层力量。我觉得,一个社会,当民间有力量将不正常调节为正常,这个社会的病症还不算太严重,而若民间没有能力将不正常调节为正常,这病症显然更严重一些。
社会上的不正常太多了,如果都等着这么高级别的报纸审判,那一定会累死审判员的。还有,万一审判错了呢?
这就像,假如我们把司法公正的希望寄托于古代那种“青天大老爷”,那么青天最终会被累死,而且无法排除他搞出冤假错案的可能性。
我们当然不能因此排斥或反对青天。于我而言,如果不是人民日报这次出手,我是坚决不会写关于马保国的文章的——我厌恶一个人的具体表现之一就是,不为他贡献流量。虽然我知道,我的流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这应该是一个原则。我相信,如果大家都不给马保国贡献流量,他一定成不了网红。
显然,这个“如果”不成立,因为现实中有很多人喜欢他,喜欢他提供的欢乐。
是的,马保国走红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提供了“欢乐”,而欢乐是人类的一种必需品。至于这个欢乐是否来路不正,很多人是不介意的。但我介意,并因此坚持我的原则——在我断定马保国走红建立在谎言之上是后,我坚决不再去关注他。 6park.com
显然,虽然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具有这样的原则,但这个原则注定是徒劳的。因为有大量的人“无原则”地是喜欢“欢乐”,从而愿意消费马保国。
所以,马保国现象揭示了一个社会状况——这个社会上有一些我们明知不正常因而不喜欢的事情,但是却我们拿它没有办法。尤其是当它尚未触及法律的红线之时,除了任其发展,别无他法。
这是一个难题。对它的容忍,说得好听点是包容,但本质上是无可奈何。
这样的现象多吗?很多。
举一个例子,某投资界人士,常年鼓吹股市见底了,牛市来了。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脸,但这不妨碍他十多年如一日地坚持这种观点,更不妨碍他成为某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成为业界明星。
如果说马保国提供的产品是那种基于荒诞的“欢乐”,那么这位首席经济学家提供的则是“希望”。
人们需要欢乐,人们同样需要希望,哪怕这欢乐来路不正,哪怕这希望是虚假的。
重要的是,技术的参与成就了马保国们。一个又一个对“希望”与“欢乐”不加辨别或不屑于辨别的人,通过技术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强大的合力,甚至成为了一种“生产力”,让马保国与首席经济学家名利双收。
我最终想表达的是,只要不触及法律红线,马保国们“有病”并不算个事儿,别说他自封“浑元形意太极拳掌门人”,即便他自封玉皇大帝也无所谓。真正的病症在于,公众和技术力量对他们的推崇。比如,B站的对马保国的“扶持”,比如微博对马保国的“帮助”。
有时候,互联网平台巨头对于流量的渴望跟很多人对于欢乐和希望的渴望一样,是不加辨别的。所以,总体上我不觉得马保国是个“问题”,对于马保国的推崇才是一个问题。
这种推崇让马保国逐渐“入戏”,让他认为既然说谎会被奖励,那么自己不仅不是骗子,还是掌握了真理的一方。
在追求流量的道路上,一部分公众和互联网平台仿佛没有刹车系统的汽车,载着马保国们凶猛前进。如果前路平坦,如果“国家”需要,车持续这样开下去,谎言是可以成为真理的,马保国是可以成为“一代宗师”的。
一场最高级别的媒体审判意外而至,让这场狂欢戛然而止。这种审判事实上也因为提供了一种“希望”而让很多厌恶马保国的人兴奋。这种“希望”就是——看,总会有人收拾马保国们。
我对这种“希望”的真实性存疑。可以预料,一个马保国翻车,还有更多马保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