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共读中，见证了张大飞和齐邦媛之间爱情的无奈和惋惜，其实在乱世年代，又何止是一对鸳鸯不得圆满，千万个家庭都在轰隆的炮火中，失去了属于“家”这一字的庇护。
 
萧伯纳曾经说过：“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而同时也蕴藏着甜蜜之爱的地方。”父母、夫妻、儿女都是让你无限眷恋的因素，而那些走遍天涯觅不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的人，回到家里就发现它了。
 
今天我们说的这位是著名革命军将领张学良的第一任妻子，于凤至。
 



张学良这一生女人缘很好，而数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知己伴侣赵一荻，另一个是他的原配夫人于凤至。
 
于凤至出身巨贾之家，却不只是一位知书达理的闺秀，更是动乱年代的“东北第一夫人”。
 
于凤至的公公张作霖，与于凤至的父亲是故交好友，所以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位儿媳，后来他不幸在皇姑屯遇难时，于凤至镇定自若，巧对日寇，秘不发丧，协助张学良稳定并主持东北大局。
 
后来国父孙中山逝世，也是于凤至陪同宋庆龄参加国葬。
 
918事变后，东北沦陷，于凤至辗转来到北京，在北京带头捐款，号召支援前方抗日，同时会见国际人物，为国奔走。
 
她更是关心教育，与张学良一起开办了一百二十八所新民小学，遍布东北大地。
 
“西安事变”之后，张学良被蒋介石软禁在监狱，于凤至和赵四小姐被允许轮流照顾张学良，可是此时赵四小姐的儿子还很小，也需要人照顾，于凤至就让赵四小姐先回上海照顾儿子，自己留在监狱。
 
于凤至陪着张学良四处被转移，三年下来身心疲惫，患上了乳腺癌，张学良建议她去了美国治疗。
 
二十年多后，在美国的于凤至写给赵四小姐一封感人至深的信，此时的赵四小姐陪着张学良在台湾幽禁。
 
这不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信，而是一封含泪写下的离婚同意书。
 
有了这封信，在1964年，张学良与赵四小姐终于正式结婚。这封信至今读来依旧让人感怀，据说，张学良读后痛哭失声。



 
缇妹慧鉴 :
 
时间过得真快，自从 1940 年我赴美医治乳癌，已经二十余年不曾见面，真是隔海翘首，天各一方！
 
记得是 1928 年秋天，在天津《大公报》上，看到你父亲赵燧山先生因你随汉卿到奉天而发表的《启事》，声称与你断绝父女关系。那时虽然与你还不相识，但却有耳闻。
 
你是位聪明果断、知书达理的贤惠女子。你住进北陵后潜心学业，在汉卿宣布东北易帜时，你成了他有力的助手。
 
为了家庭和睦，你深明大义，甚至同意汉卿所提的苛刻条件：不给你以夫人名义，对外以秘书称谓。
 
从那时开始，你在你父亲和公众舆论的压力下，表现出超人的坚贞和顾全大局的心胸，这都成为我们日后真诚相处的基础和纽带!
 
你我第一次见面，是1929年的冬天。我记得，那天沈阳大雪纷飞，我从汉卿言语的偶尔流露中，得知你已产下一子，这本是件喜事。但我听说你为闾琳的降生而忧虑。
 
因为你和汉卿并无夫妻名分，由你本人抚养婴儿，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你有心把孩子送到天津的姥姥家里，可是你的父亲已经声明与你脱离了关系，你处于困窘的境地。
 
我在你临产以前，就为你备下了乳粉和乳婴的衣物。那时我本不想到北陵探望，怕令你难为情。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到北陵看你。
 
我冒着鹅毛大雪，带着蒋妈赶到你的住处。见了面我才知道，你不仅是位聪明贤惠的妹妹，还是位美丽温柔的女子。
 
你那时万没有想到我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来“下奶 ”，当你听我说 要把孩子抱回大帅府，由我代你抚养时，你感动得嘴唇哆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你叫了一声“大姐!”就抱住我失声哭了起来......
 
汉卿后来被囚于奉化，你已经由上海转香港。我非常理解你的处境，你同闾琳暂避香港，完全是出于不得已!经我据理力争，宋美龄和蒋介石被迫同意我去奉化陪狱。
 
嗣后，我随汉卿转辗了许多地方，江西萍乡、安徽黄山、湖南郴州，最后又到了凤凰山。转眼就是三年。缇妹，我只陪了汉卿三年，可是你却在牢中陪了他二十多年，你的意志是一般女人所不能相比的。
 
在我决心到美国治病时，汉卿提出了由你来代替我的主张。说真的，当初我心乱如麻。既想继续陪着他，又担心疾病转重，失去了医治的机会。
 
按说当时你不来相聚也是有理由的。闾琳尚幼，且在香港生活安逸。我知道你当时面临一个痛苦的选择，要么放弃闾琳，要么放弃汉卿。
 
一个女人的心，怎能经受得住如此痛苦的折磨？后来，你为了汉卿，终于放弃了孩子......
 
缇妹，回首逝去的岁月，汉卿对于我的敬重，对我的真情，都是难以忘怀的。其实，在旧社会，依汉卿当时的地位，三妻四妾也不足为怪。
 
可是，汉卿到底是品格高尚的人，他为了尊重我，始终不肯给你以应得的名义......
 
闾瑛和鹏飞带回了汉卿的信，他在信中谈及他在受洗时，不能同时有两个妻子。


我听后十分理解，事实上，二十多年的患难生活，你早已成为了汉卿最真挚的知己和伴侣了。我对你的忠贞表示敬佩......
 
现在，我正式提出 :为了尊重你和汉卿多年的患难深情，我同意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并且真诚地祝你们知己缔盟，偕老百年!



 
其实于凤至当时到了美国之后，日子过的非常艰苦，尤其治病之后，近乎身无分文。这个时候她开始重新审视和安排自己的生活；
 
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最重要的就是挣钱。
 
她被逼无奈，也带着一种自信，凭着当年东北大学文法科的教育基础，凭着从父亲于文斗那里遗传下来的经商基因，以及当年东北第一夫人的胸怀和胆识，投身股海、走进了华尔街股票交易大厅。
 
于凤至很快在股市里纵横天下，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被尊称“东方股神”。
 
她还利用股市的盈余和稳定可观的收入投资房产，在洛杉矶比佛利山上购置了豪宅，以作养老之地。
 
终1990年，93岁的她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后来，张学良终于获自由之后，第一时间飞往美国来到于凤至的墓前。


当他看到墓碑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苦楚，他在墓前长跪不起，嚎啕大哭，抚碑长叹：
 
生平无憾事，唯负此一人！
 
书信的可贵，在于文字之真。它们作为时代横切面的佐证，虽然掺杂着些许个人情绪，可也忠实地记录了写信人对发生在身边大小事件原本的记忆和动人的感触。战争残酷，人心却能温暖世间一切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