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暖暖在两岁多时被诊断出自闭症，从此进入早疗的阶段，那是一对一治疗，一对一课程，也就是每星期得去报到三次学说话。这样的早疗费用昂贵，但那儿是希望的曙光。

经过一年多的早疗、花了很多钱后，暖暖终于会说第一句话了，就是「不要」。她开始明暸「不要」的好处，例如爸爸开车送她到幼儿园，老师要她向爸爸说「再见」，她紧紧抱着爸爸，并对老师说「不要」；老师要她吃点心，她也大声说「不要」；老师要她睡午觉，她还是说「不要」。

暖暖现在知道了，不接受时不必用哭泣表达，只要说「不要」就可以了，她发现了「不要」是非常有力和权威。她可能还发现，会说话的好处很多，比情绪化更为简单的表达，却更有效。

丈夫东尼和我结婚三年了，我一直鼓励他学中文，他不只没有意愿，也不肯开口学习。我说，孙女会说「不要」了，他高兴地跳起来，然后问我，那句「No」的中文是怎么说的？我说「不要」。接着，他像是三岁的小朋友，什么事情都说「不要」。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启程回台湾了，他说现在他在台湾不会是哑巴了，至少他会说「不要」，我们开始练习以下的句子：上火车后，查票员来了，「先生，给我你的票。」东尼马上大声回答，「不要！」我说，那你惨了，可能被赶下车去，他疑惑地看着我，问道，「那我该怎么说？」相反词的另一面就是正面，「不要」的相反词就是「要」。可是最好说「好」，然后有礼貌地加上一句，「谢谢」。

东尼马上挣扎着说，「太多句了，学不来。」

我很为孙女会说「不要」而感到骄傲，想想看，有多少华人一辈子说了很多没意义的话，却始终没有学会说「不要」这两字，导致他们被欺负，甚至忍受不该忍受的羞怒，最后搞得疾病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