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一家人住在越南平阳省顺安县的莱𦰏村。父亲在玉花二十岁那年去世，丢下母亲、妹妹玉叶和弟弟小虎。没有足够适当的劳动力，母亲把那块贫瘠的田地卖了，在村口搭了一个卖饮料的茶寮。

玉花长得甜美，村里很多青年每天都来茶寮，喝咖啡、柠檬水只是借口，其实是赖在那里想和玉花闲聊才是真，因此生意倒也过得去。想不到母亲翌年也走了，临终时，叮嘱玉花：「大丫，这个家以后全靠妳了，尤其是小虎，他是咱家唯一的男丁，妳要好好照顾他啊！」

新年，平阳省省会土龙木的文工团来到莱𦰏村表演，表演的场地就驻扎在茶寮对面。玉叶有一腔好歌喉，上台客串，才两天就和打鼓的黏在一起。文工团离开时，玉叶居然静悄悄跟着他跑了，还把玉花这一年来攒下的积蓄和做生意的本钱全卷走。

玉花六神无主，在村尾父母的墓前痛哭，村长见状，答应借钱给玉花。玉花虽勉强度过难关，但利息利滚利，她根本不可能还清借款。村长中年丧偶，多次暗示玉花，如愿意嫁给他，借款一笔勾销。玉花当然不答应，花样年华怎可能嫁一个和父亲年龄不相上下的人？

一天，小虎突然对玉花说要结婚，玉花还在为借款烦恼发愁，当然立即拒绝：「你才几岁？我哪来钱替你张罗？」小虎供出实情，女孩怀孕了，如果不结婚，女孩的家人不会放过他。小虎哭着央求：「你忘了妈妈的话吗？妈妈要妳好好照顾我哦！况且，姊姊，我们不是没有办法，你答应村长不就得了吗？」玉花气得几乎昏了过去，又跑到父母的墓前痛哭。她想起自己去年为着照顾这个弟弟，拒绝了同村男友的求婚，男友不谅解，忿忿地说：「妳又不是他妈妈，难道妳还得照顾他一辈子？」

「呱！呱！呱！」一只乌鸦飞来停在墓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这情景使玉花突然记起九岁时的事。一天中午，她带着七岁的玉叶、五岁的小虎去给父母送饭。路上，顽皮的小虎不听话，好好的村路不走，偏偏张开双手、踮着脚，扮蜻蜓在田埂或水塘畔东歪西倒地跳跃。半路上，小虎还为追逐一只猫，尾随牠爬上一棵树去。他意外地发现上头树杈有一个鸟窝，太高伸手搆不到，他居然想踏上侧枝往上挺，玉花还来不及呼喝阻止，他已整个人摔了下来。

来到父母耕作的田地，父亲见小虎满身污泥，脸上、手臂、膝盖满是伤痕，一问缘故，勃然大怒，回头就给了玉花一巴掌：「妳当姊姊的怎么不好好看管弟弟？」玉花委屈地摸着热辣辣的脸颊不敢开口。玉花哪敢辩驳？在家里小虎横行霸道，父亲还时时袒护他。倒是玉叶大胆，怯生生地说：「姊姊叫他别爬上树，他就是不听！」母亲检查了小虎全身后说：「谢天谢地！还幸没伤到筋骨，你这小兔崽子，知痛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放纵？」回过头摸摸玉花的脸颊说：「唉！这小兔崽子总是惹祸，大丫，错不在妳，妈妈不怪妳。」

暮霭慢慢笼罩四周，凉风阵阵透进玉花的衣领，她渐渐冷静下来。自小母亲就灌输给玉花孝悌观念，母亲临终的叮嘱，一直像一把沉重无形的枷锁，压得她透不过气。不过，母亲当年斥责小虎的一番话，这时候仿佛当头棒喝般提醒了玉花，她擦干眼泪，吸了口气，暗忖：「是小虎不对，他咎由自取，我无能为力，妈妈一定不会怪我。」她如释重负、豁然开朗，不再觉得内疚、徬徨。从今天起，她要挣脱这不合理的桎梏，活得自我，给自己一个喘息重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