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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多、唐、林三人驾船行驶多日,稍后即将要到愚人国。唐敖便请教多九公道:“九公向来见多识广,此愚人国情景,可略知一二?”多九公答道:“年少时随家父曾来此小住几日,印象最深的,是毛头小儿,一戴上一条赤血袖章,上用代表贵族的黄色写有‘xx兵’三字,即可六亲不认,不要说闯入民宅强行抄家,就是举报家母、殴打家父也无所不能。”唐敖大惊道:“这岂不坏了纲常?” 6park.com
“唐兄有所不知,”多九公答道:“‘纲常’虽系我天朝格守的规范之一,此愚人国何来‘纲常’之说。尔后是举国上下,起始是一帮人打斗一至数人,后来则是一帮人打斗一帮人,而且都是年长的中、青年人,非毛头小儿。”林之洋插嘴道:“这又为何?”多九公接着道:“奇就奇在此处。两方人马各持长枪、大刀、铁锤、铁棍等互斗的原因,皆指责对方不忠当时一位自称‘不枯’的皇帝。” 6park.com
唐敖闻言,又接口问道:“这真是奇了怪了。但如此喧嚣纷乱的打斗之地,你与令尊又如何能安然无恙脱身?”多九公道:“唐兄问的好。因我与家父是外邦之人,不仅伤不到半根汗毛,还受到好酒好菜款待。且也非我与家父独此一例,凡外邦之人,最是和睦,无论白皮肤黑皮肤,概在盛情款待之例,尤其黑肤者,一入愚人国,还能获巨资游山玩水呢。” 6park.com
唐敖不无忐忑地说道:“此时我等上岸,不知又是何番光景了。”多九公道:“不防。前日有老友对我提及此地概况,款待异邦的做法一点都没变。倒是群体打斗不见了,但人人言行如模具里倒出的不差上下,既是原有的俊俏、丑美、平庸、俗气等长相,据闻日前也在趋于雷同。更为奇异处,是在吃的嗜好方面,某地无辣不欢,某地无醋不饭,某地无糖不鲜,某地无咸翻脸,某地无臭不爱,且各不相容,都自以为豪。仅是友人提醒过,愚人国可一游,千万不可久住。” 唐敖问道:“这又何故?”林之洋说道:“我等出了货就回,住它什的?” 多九公道:“且上岸走走看看,便可知分晓。” 6park.com
说话间,船已停泊,三人上岸,林之洋背上一包货物,自去卖货去了,唐敖、多九公朝大街上走去。看街上那些作买作卖,来来往往,虽热闹喧哗,各个表情则呆滞、僵硬无比,容貌长的也真不差上下;仅是衣饰稍有异同,那脸即如一张贴上的假脸皮似的,男女老少的表情大同小异。二人低声连连称奇。此时,一阵花香迎面而来,原来已到一花市前,二人喜不自胜;实因船上连日呆的太久,哪有生气灵动的花香陶醉心肺。见入者都在一处购得门票方能进入,便也学样卖了票来到花市内。旦见花团锦簇,纷纷绕绕,红艳绿翠,争相妖色。遗憾的是,若大的场地,仅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品种,各有各时令景色衬之。 6park.com
二人也不及多问,先至最近的春兰处,见一竖立的牌匾上,刻有诗一首: 6park.com
破除百卉发孤芳,造化工夫有抑扬。平易堂中无个事,一枝相对吐清香。 6park.com
二人赞不绝口,又来到夏荷处,与春兰处一般,也有一竖立的牌匾,上刻诗一首: 6park.com
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6park.com
这时唐敖说道:“咦,这春兰与夏荷,怎会开在一处,岂不怪哉?” 多九公顿时立下,正想开口,见有人投来莫名的眼光,迅即说道:“嘘~,轻声、轻声,看完再议。”说完领头朝秋菊处走去,也见一牌匾上有诗一首: 6park.com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6park.com
复至冬梅处,依然见得牌匾上一首诗: 6park.com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6park.com
此时多九公忽幡然醒悟道:“你我忙着读诗,怎把赏花给忘了?”唐敖闻言,相互讪笑了一阵,便从冬梅处看起,一步步往回走着赏着,每致一季花地,其香味直透心脑,莫不让人流连。多九公才捡起唐敖的疑问道:“方才唐兄惊疑春兰与夏荷怎会开在一处,料想此国人聪明异常,自有妙法再造四季风景集于一处,不妨也是花市一大特色。”唐敖点头称是。稍刻,不觉已回到春兰处。欣赏中,多九公有意购盘春兰带回船中,也不负此行空手而归,便向售花者问道:“店家,可否给我取一盘?” 6park.com
“先付银子,再给花。”店家眼也不抬,尽顾着手中藤条编织花蓝。 6park.com
多九公按数付了银子,店家也就取了多九公指向的一盘春兰,递给了多九公。尔后,二人拥着一路花香,几步路便到了进口处想出门,不料被告知:出口在最末的冬梅处。无奈,二人再一次走了回头路。 6park.com
“咦,不对呀,”多九公突然停下,一边摸着春兰的花瓣,一边惊呼道:“此花乃是假花,老夫上当了!” 6park.com
唐敖看之,啊,果真,便说:“还好尚未出门,去退了吧。” 6park.com
“当然当然。”多九公答道。再一次返回至春兰处,对店家说要退货。店家连眼也不抬,照旧编织着花蓝,却冷冷说道:“货离柜台,概不退换。” 6park.com
“但这是假花啊。”多九公申辩道。 6park.com
“我又没与你说过这是真花。”店家还只顾着编织花蓝。 6park.com
“售卖假花,你也不曾告诉我啊。”多九公据理力争道。 6park.com
“谁人不知,这里的花都是假的;真的,现在哪里还有真的?连人都是假的了。”店家从容地答道。 6park.com
“那花香又来自何处?” 6park.com
“全靠香精。” 6park.com
多九公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责问道:“你这行经,不是在坑骗人吗?” 6park.com
此时,几个大汉在不远处嘴里喊着:“吵什么吵?”“哪一个在嚷嚷?”径自走了过来。 6park.com
唐敖一看,想器械都在船上,并不曾随身携带,懊恼中自知自己和年迈的多九公空手二人,绝非是大汉们的对手,便拉了拉多九公的衣袖,抬头对店家说道:“那好,既如此,也就便了,多有打扰。请包涵。”说完,向店家作了个楫,转身就催着多九公捧着假春兰,再次返身,快步向四季假花展最末的冬梅出口处走去。 6park.com
出的花市,一路暗自恼恨自不必多说。回到船上,只见林之洋妻吕氏正在为其脑门上的乱发中摖洗血迹,一个青色中泛红的大包,在林之洋左眼上呈现着,害及他左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二人大惊,问之何故如此?林之洋答道:“小弟上岸卖货,那料得被愚人国人围困,指认小弟出卖假货,引的众人群起痛殴,若非丢了货物夺命而逃,此刻小命想来都难保了。” 6park.com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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