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交者: ImCD[布衣] 于 2013-11-13 20:50 已读 3352 次 6 赞 | ImCD的个人频道 |
今年十月老胡结婚，我赶不回去参加婚礼，只能打电话祝贺。老胡是四川人，素有喝大酒的传统，于是酒量弱成一逼的老胡可耻的扑街了。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气若悬丝，周围锅碗瓢盆叮当乱响，现场战况惨烈。 一片嘈杂中我跟新郎老胡说，恭喜啊，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新郎老胡醉卧婚场，他哈哈一笑，在电话里说，是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后周围敬酒的人群蜂拥而上。电话挂掉前我听到老胡在哽咽。 也许是喜极而泣。 这故事里有个叫包子的女孩，可包子不是新娘。对于老胡来说，包子像是埋葬在层层沙海下那座叫做楼兰的城市，美好，绚烂，却无法碰触也无法驻足。被风吹起的沙粒是所有关于过往的回忆，它们只属于这片沙海。时间带不走它们，于是我们流着泪选择遗忘。老胡现在要离开了，在被崩塌而下的流沙掩埋之前。 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回头。 老胡说这个叫包子的姑娘笨手笨脚，出门经常丢东西，钥匙，公交卡，钱包。然后就站在原地等他来救驾。可包子姑娘从来没掉过手机，一次也没有过。他就问，你怎么手机保护的这么严实。一米五几的包子歪着头一本正经的回答，丢了手机就不能看到你了啊。于是老胡包里总是准备着一套备用的钥匙，公交卡。 包子姑娘是黑暗料理界的奇才，无师自通。炖的汤永远是甜的发齁，炒的的菜万年不变的黑焦焦一坨，米饭煮的夹生，心血来潮学了一道排骨，结果下锅的时候被油花吓的半天不敢靠近，排骨烤成了炭还烧糊了一个锅。老胡说包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做一桌子菜然后靠着他吃完。于是一个月中的那几天就成了老胡的梦魇，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往下咽。一口菜就着一口饭。包子在一旁托着脸笑。 01年，老胡出国。包子姑娘没去机场送他。他说自己多少有些失望，但没问为什么。 知道包子的故事是在04年的圣诞，那年我和老胡都没回国，我拎着酒找他。老胡正在做菜，让我先坐一会。他手艺很好，我一度以为从老胡那出来的男人都天生具备这个天赋。 我溜达到他旁边，刚好排骨下锅，油花飞溅。烟熏火撩中，我看到老胡用手背在眼角擦来擦去。我想嘲笑两句，却发现他的眼泪已经挂到了嘴角。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丢三落四，厨艺差劲却酷爱做菜的包子姑娘年初的时候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老胡夹起一块烧糊的排骨丢嘴里，嚼了嚼说，好像味道还差点。我明白他想留住包子，至少留住她的味道。可现在连味道都找不回来了。 我说，老胡，喝酒吧。 他盯着锅里正逐渐发焦的排骨，说，不了，我怕喝了酒就忘记了她是怎么做的了。叫包子的女孩虽然离开了，却留下了如此多独特的味道给老胡一人默默复习。 包子的事其实是老胡从朋友那听说的，那时他和包子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老胡一直以为包子有了新男友。春节回国朋友聚会的时候，有人提起包子，叹气说挺可惜的。整个老胡一口饭没吃。 等到回家，家里说有封包子给你的信，那时怕影响你学业一直没给你。然后老胡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包子写给他的信。 我问他，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老胡笑了笑说，其实什么也没说。包子姑娘拍了厚厚一落自己做的菜的照片，每张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的心得，放了几勺的盐，加了多少的酱油。包子笑呵呵的说原来自己做菜这么难吃啊。 这厚厚一落照片的最后一米五几的包子姑娘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靠在床上扭着头冲着镜头傻笑。那笑容就如同无数个午后老胡气喘吁吁跑向她时所看到的一样。灿烂的不可一世。 我翻过照片，老胡写到， 这世界是你的遗嘱， 而我， 是你在这世界唯一的遗物。版主:死猫于2013_11_13 22:00:34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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