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清晨,当我们两人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外面一阵零乱的乒乒乓乓声吵醒了。老房子一向都是静悄悄的,很少像今天这样嘈杂。
除了抬挪碰撞声,搬家公司土耳其工人的呼喝声,还隐隐夹杂着两个男人的交谈,我在初醒的朦胧中听不清楚,却听出他们说的是汉语。
远生也醒了,却不肯起床,用他的手臂更紧地抱着我,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夹住我的身体,在清晨的慵懒中,让人觉得一阵暖流从下体升起。
“老公……”我哼唧着想要更多的亲热。
“嗯,乖,好不容易不用早起,你再陪我睡一会儿。”他只是安抚地拍拍我,把小脸靠在我的胸口继续假寐。
“哼,挑逗,欲求不满。”我搬开他的身体,心想难得他愿意多睡一会儿,还是不要吵他的好,干脆起床去准备早饭。
送垃圾出门的时候,意外看到一楼垃圾房的地上竟然堆了好多家具和零碎的家居小件,虽然不是全新,但很多都是高级的东西,设计和颜色也非常高雅。
奥地利的垃圾处理很讲究,所有的垃圾都是分类装好摆在高大的密封垃圾筒中,因此所谓的垃圾房其实很干净。何况这些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规矩摆放在角落里,一点污浊也没有。
我故意借着多送几次垃圾出门的机会每隔一会儿就进垃圾房观察一次,确认那些东西的确是主人把它们丢弃掉的。哈哈,这下好了,这么多好东西,算是捡到宝了!
我二话不说,从这些宝藏中搜罗了一大堆可用的家居品。远生听见我噼里啪啦往屋里运东西,也好奇地出来看。
“估计就是隔壁人家的东西,看来那个套房终于租出去了,我们的邻居搬进来了。”远生的话里明显带着寂静生活被打破的失落感。
“你别贪心了,我们花了这几个房租钱,却独享这一整层楼也有半年了,便宜占得不少啦。”
“你还说我,你就这么跑去捡新邻居扔的东西不太好吧?”
“管他呢,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扔了,真是浪费的人。”我说着又出门去捡。
因为房租的问题我俩的经济状况一直捉襟见肘,搬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用搬家公司,可谓孑然一身。这半年来,除了买了张床,基本上也没添置什么家具。老房子高高的举架足有近4米,空空旷旷,雪白的墙壁更突出显得我们家徒四壁。能有这些意外的高档家具和生活用品免费送上门,连一向比较矜持的远生也耐不住吸引,赞同我把能用的东西全部搬回来。
于是,我风风火火捡回了一张小茶几,两把椅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型五斗橱和一面大镜子。就在我奋力地把一堆碗碟高高摞在一只墩椅上,腋下还塞了几对衣架,准备抬回家时,一转身,竟对上一个男人笔挺的裤身,坏了,撞见东西的主人了……我摆好惯有的装疯卖傻的痴笑,准备应付他的目光,结果,竟然发现站在我跟前的人是那张好看的“中国脸”!
笑容霎时凝固在我的脸上。
吓得赶紧收回目光,我恨不得马上化作青烟消失掉,免得经受这种丢人的折磨。没想到这一慌,墩椅上的碗碟很不给面子地歪倒下来,那个中国脸竟然伸手帮我接住,抚正,还轻声对我说:“小心点”——好标准的国语!
“谢谢!”我仓惶地对他说。
白着脸躲到屋子里,发了半天呆。远生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怎么还像个门神似地杵在那里,干嘛?”
“嗯,天啊,竟然是我们家孩子的爸爸!”
“什么?”他显然没搞清这个复杂的指代。
“哎呀,就是那时候我们在超市看到的那个男人啊,你自己说让我和他生孩子什么的,你全忘了?原来今天搬过来的就是他!他现在就住在隔壁了,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